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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飞回到家中,方想起自己住处未对席泗说。虽有来过之言,不知是否他的本人。

    又恐和尚人多势盛,被其暗算,便把前事经;过告知母亲。姜母闻言流泪道:“我儿你不知道,你爹那年便是为了一句闲话,被一恶人捉去吊打了一顿,回家不久便自气死。

    无奈对头是大绅士,有财有势,家中恶奴连佃工有好几百人,和你偷听读书的那一家是亲戚,有名的城内外文武两阎王,龙亭和尚便是他们一党,因你年幼无知,惟恐走口闯祸,未对你说。你恩师命你习武大有道理。你娘年老多病,风中之烛,难得有此异人为师,真乃幸事。就是仇人势力太大,无法报仇。将来你孤身一人,有了本领便不至于受人欺侮,岂不也好?何况连文带武一齐学呢。”姜飞闻言悲哭,再三盘问仇人姓名,姜母说:“大来自知,现在还不到时候。那仇人田产甚多,老家是在湖甫,本是两地往来,近年讨了第八房小老婆,妻妾争宠,每日吵闹,这才分开居住,自带最宠爱的两个回转原籍,你便知道也无用处。你娘如能多活几年,等你长大再好没有。听说此人从三十几岁便在本地辞官不做,仗着财势当了大绅士,被他打杀的佃户苦人,连同霸占人家妻女,算计起来受害的何止百家!你爹被害那年他已年老,没有昔年性暴,否则当时便被打死,连想回家得一整尸都办不到了。这许多的血债早晚必有报应,我如早死必有准备,你只用功读书习武,到时再说,悲苦气愤有何用处?”姜飞想起方才被和尚抓住挣扎不脱,空自气忿,尚且无可奈何,何况仇人那样财势,由此激动,立志文武兼习不提。

    母子二人因席泗夜间要来,凑巧月初得了几十两银子,第一次过到这样肥年,又设有一个年货摊,东西现成,知道来客喜饮,先办了一小坛好酒和四样酒菜,准备敬客待师。母子二人跟着打个牙祭,也吃一顿好的。到了夜里,姜飞想起席泗爱吃烧鸡,想去买它两只肥的,明日便是除夕,虽然年景荒乱,开封省会所在之地,五方杂处,官绅甚多,离城十里乡村之中只管民生疾苦,家无余粮,四野哀鸿,朝不保夕,城内仍是商贾云集,热闹非常,一片繁华气象。加以残年将尽,官绅商民备办年景,互相馈送礼物,车马行人往来如梭,终宵不绝。姜家离大街近,上灯不久正是六街灯火灿如繁星,市声洋洋,人语喧哗最热闹的时候,姜氏母子平日俭省,因料席泗半夜才来,想借陪客吃顿好的。母子二人随便吃了一点冷馍,想等夜来陪客,均未吃饱。

    姜飞拿了几百铜钱走到鸡店,见那烧鸡刚有八九只新制好的由店伙端出,买了两只,看见还有好些肫肝,想起母亲最喜此物,近来有了点钱仍不舍吃,自己每买一次回去敬母,必要说上几句,难得这样新鲜,又是年终,方才不曾吃饱,老师也不知何时才来,刚买了两副回走,忽听身侧不远有两外方人口音低声争论。一个说道:“据我想,会这样点穴法的,除却关中那几个对头,只当年席老四有此本领,身材又高,不是他是谁?”

    姜飞闻言便留了心,回头一看,两人年约四十来岁,看去十分强健,也买了两只肥鸡,在人丛中边走边说,有好些话都听不懂,便装同路,跟在后面偷听。另一人道:“你说这话我想未必,我和这厮不见面虽快十年,但他性情为人我都知道。虽然听说他自从得罪九千岁,将家财散去,独身出走,以他为人,就是隐迹风尘也不会变成花子;何况他那高的本领,好些同党均是能手,怎会断去一条手臂无人知道?天下貌相身材相同的人甚多,风尘中的异人也不容易识透,这厮也许有点来历。如说席泗,好些不近情理。法光秃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必是仗势欺人,碰了钉子,想引我们为他报仇。那日又听我们无意之中说起这几个查访多年没有寻到的要犯,知道最厉害的那一个眉有朱痣,还有好些奇怪地方,无法作假。此人身材瘦长,目光颇亮,与我们所说席泗貌相相同,打算公报私仇。我们这些年来杀了不少人,结怨太多。武当派中不少能手隐迹风尘,好些都是极好医道。人家行医救人,并不多事,何苦无故结怨?便是席泗多年不见,也无人提起,事情已冷下来,能够混过岂不也好?照你所说,只顾贪功,也不想想对头有多厉害。

    我们本是请假回家过年,又未奉命捉人,放着肥年不过,偏去多事。真是此人还好,万一又和那年一样,把武当派一个刚下山的门人误当敌党,动起手来,不是有人出头讲和,几乎惹出大事,送了许多人的性命,双方成了不解之仇,岂不冤枉?”前人又说:“龙亭打人的花子形迹可疑,无论如何也要探出一点底细。就是我们不轻动手,既有这样怪人,也应有个准备。万一真是席泗重又出现,这厮行踪飘忽,本领惊人,稍微疏忽便吃他的大亏,如何置之不问?”

    姜飞听出那两人是恩师、师父的仇敌,虽知席泗已将全庙恶僧制服,人已离开,免去悬念;但这两人明是权阉手下爪牙,官私两面势力均大,师父还不知道。心中忧急,还想尾随偷听,猛觉一物飞来,打在头上,但是不痛,落到手里一看,乃是半个鸡盹肝。

    目光到处,瞥见席泗正立街树之下向己微笑,摇手示意,前面两人已先走过。相隔两三丈,人立暗处,虽有店家灯火,并未看出,忙赶过去。席泗将手一指,似令回家等候,还未走近,已闪人人丛之中,一晃不见,只得回转家内。心想席泗不久必来,到家便将桌椅安好,把酒烫上。等到三更将尽,人还未来。正觉腹饥,檐前忽有黑影飞堕,定睛一看,正是席泗。接到里面,母子二人礼见之后便请落座。席泗苦笑道:“事情真不凑巧,好在你年纪尚小,先扎根基,等我日后再来教吧。”姜飞问故,席泗说:“我本意传你武功,过了明春再走。不料龙亭那班秃驴实在可恶,我不合轻用点穴法,以致被人识破。我虽不怕,如知我们往来,你母子必受连累,为此不能久停,至多教过正月十五。

    今夜你所见那两个对头没有将党羽大举引来以前我便要起身了。少时吃完我先传你一点口诀,由明日起我去城外一个老农民家内暂住。我曾帮过此人的忙,那家老夫妇二人和一寡媳、一个孙儿决不致走口。你最好明早便去他家居住。他那房后是一土崖,地势偏僻,离城才七八里。每日天快明前我来传你武功,有这半月工夫,先将扎根基的口诀学会,照此勤习,有上两三年,出手对敌虽然不行,体力却极健强。等我和你师父不论何人再一见面,传了手法,便非常人所能抵敌了。教书的老师我也为你寻到,离那农家不远,你也无须天天去,每隔两日去学一次。照你师父所说读书之法自有进境。好在你母子有这几十两银子足可度用,我不再为你想法了。”姜氏母子连声谢诺。席泗酒量甚洪,吃完天已四鼓,席泗笑道:“今夜为两狗奴耽搁,来得太晚。幸是冬天,离亮还有一些时候,等我说完也差不多了。”随传内家口诀,姜飞一一紧记。席泗教完又复了一遍,笑说:“那两个奴才正在寻我踪迹,还不晓得我在这里,忙了一夜,此时想已回去,我回到城外正好。”说罢起身。

    次日除夕,姜飞连年也不要过,便往城外求教,对人说被亲戚接去。席泗每日均往老农家中指教,因爱姜飞质美好学,格外尽心指点。过了二十,风声越紧,方始起身。

    行时对姜飞说:“我今此去和你师父一样,至少也要两三年才回。你母于孤弱无依,住在城内做一小本营生尚不至于受人欺凌。你娘想要买田耕种原是好事,但是目前官贪吏酷,每一乡村均有土豪恶人,你孤儿寡母必难安身。以我之见,最好住在城里度过这两三年。等我和你师父来了再打主意,省得被人欺负。”姜飞那日夜里便看出席泗是只独手,另一手连时断去,几次想问,均因姜母事前嘱咐,没敢开口。闻言正在应诺。忽见席泗说完前言微微叹息,目光看着那条断臂,似有愤慨之容,忍不住问道:“师父这……”话到口边,想起母亲之言,又复止住。席泗似已觉察,笑道:“徒儿想问我这手是怎样断的么?此事说来话长,将来再和你说罢。明日一早我便起身,你那教书的老师我己托主人领你前去,我不便再出面了。过了三年,我和你恩师如其不来,千万不可往寻。到时我两人就是不来,也必有人送信与你。如找不到你母子,便留口信在这主人家中。由第三年起,每日可到这里来一两次。好在离你学堂颇近,往返甚便。昨日听说对头已派了许多党羽来此,因中移花接木之计,尚不知我本来面目。我断手之事是在南疆深山之中,他们又不知道,此来还是寻你恩师为主,我只附带文章。不走本来无妨,但恐引起别的枝节。你年虽小,颇有志气,更有至性。照我所传扎好根基,将来必有成就,好自为之。我还要往寻一人,明早便不与你相见了。”姜飞因这位师父虽然性情较刚,常时受罚,但是诚恳爱护,无微不至,心中感激,好生依恋。两次请问去处,想要送行,明早再见一面,席泗执意不允。快要出门,回身笑说:“徒儿不要难过,你那恩师不论本领为人、文才武功均比我好得多,他对你十分着重,三年之内定来寻你。你家离相国寺近,那里常有我们门人后辈踪迹,闲来无事不妨去往走动。以后如有人来,我们必令寻你,你只看见来人身边带有一根上面烧有双剑图记的竹牌便非外人,无论什事均可请其相助。”说罢,又将竹牌上面图记形式和暗号告知,方始走去。

    姜飞先到家中和乃母聚了数日,便由老农引往上学。事前早已说好,先是三日一往听讲,教些生书。塾师是一饱学老秀才,年已六十多岁,家况清贫,姜母早想买些田种,又见塾师韩秀才为人忠厚,因爱姜飞聪明用功,教得十分用心。常说三日一读进境尚慢,能够每日上学成就更易。姜母毕竟妇人之见,不知乃子所学并非高头讲章,既想儿子求一功名,又因以前原是农家,不愿在城中居住,想买几亩田种,不听席泗行时之言,第二年夏收过后便买了八九亩地亲自耕种。姜飞此时勤于用功,劝了两次,母亲不听,说:

    “我们原是种田人家,你年尚小,也应先学起来,万一功名无分,种田也可度日,免得将来没有职业。”姜飞因奉师命,有好些话不便禀告,知道母亲想他成名,不敢违抗,因见所买的田离塾甚近,省得日常往来奔走,三日一次韩老师也不愿意,只得应了。每日读书习武之外便帮老娘种田。母子二人日子过得甚好,又养了几条猪和十几只肥鸡,体力也更强健起来。因见老师穷苦,村童都是穷人之子,束俯甚少,一家老少三口度日艰难,便和母亲说好奉养先生全家。本来不愿人知,不料先生是个书呆子,感激他母子义气,逢人便夸,以致惹出事来。

    明末绅权与科名最重。韩老师是个秀才,本不至于这等穷苦,只为人大忠厚,非义不取,不愿管人闲事,以致无人请教,人也忘却他是一个秀才,有时反受欺侮,年又大老,不似别的秀才横行不法,地方上人对他害怕。姜母又太心急,人都知她穷苦无依,忽然买了几亩好田,盖屋养猪,供给先生全家,互相传说,引起村中坏人注意,始而借题勒索敲诈,仗势欺凌,常时伤财受气。后被韩老师知道,约了学中秀才出头做主,说姜家孤儿寡母,无故受上豪恶人欺凌,要递公禀,那班地方上坏人见老头子动了真火,当时不敢抗拒,忙托人说好话,从此不再寻他母子扰闹。韩老师人已约好,索性告到当宫,在众秀才公忿之下将那恶人惩治一下,众小也许由此敛迹,偏是面善心慈,禁不起儿句好话一骗,姜母又想息事宁人,所作公禀并未递出。韩秀才只凭一点老面子出头约人,事完没有请客,也未告知姜氏母子。那些包揽词讼、专喜无事生风的学中秀才本已不大高兴,群小和村中土豪再一挑拨,说姜氏母子去年发了横财,韩老师平日得了不少好处。这次姜家原有厚礼,均被他一人吞没,闹得这些出头的人全都恨在心里。韩老师虽成孤立,群小上次几乎吃他大亏,暂时本还不敢公然侵害。事有凑巧,群小当中为首的是一小土豪,平日鱼肉乡里,无恶不作。第二年春天,因为乃父觅地安葬,听一地师之言,说他家原有坟地极好,但被姜家的田破了风水,知道随便强占决办不到,又是上等好田,不舍出那高价。地师偏说得那么好法,只要将田得到,把姜家的房拆去,葬后三年便要大富大贵;否则龙脉已断,将来还有祸事。心中不舍,于是想下毒计。乘着雨后泥泞,韩老师由村中饮宴归来,命人埋伏在旁,将其推入湖里淹死。过了一月,又命几个同党前往放火。姜氏母子几乎送命。后知土豪所为,往求别的秀才申冤,俱都不管,反说了好些刻薄话,姜母连急带气,无可如何。不久所养牛、猪忽然相继倒毙。土豪和地方上的恶人勾结官差常来欺凌,实在被逼无法,只得把田和农具贱卖,迁回城内。

    姜母乡下人,想为爱子创立家业,那三四十两银子买田买牛之外都制办了农器衣物,又建了三间小房;经此一来全都弄光,只剩一点田价和一些残余衣物,所值无多,把积蓄去了十之七八,一到城中便气成重病。姜飞年才十一,每日延医诊治,服侍病母,钱快用完,姜母忽死,心中悲愤,无可如何。幸而同居乡邻还好,帮助姜飞把所有衣物全数卖掉,连同所剩一点余银,勉强将母埋葬,由此成了孤儿。因想起师父行时之言,常去相国寺中探望有无身带竹牌的人。去了好几天,师父所说那人不曾见到,无意之中遇见几个游客,偶因问路,觉他一个小孩,对于汴梁风景名胜记得极熟,并还知道好些古迹故事,又问出是个孤儿,不由生出同情,令其引导,陪往游玩。其实汴梁虽是以前帝王之都,所有名胜如铁塔、龙亭、禹王台等有限几处多半湮没,就这几处古迹也无什出奇之处。但是到了姜飞口中,说得有条有理,听的人均觉有趣;又怜他年幼聪明,第一次便得了二三两银子,足够好几月的用度。姜飞自是欢慰,觉着这行当不差。只要遇上几个有钱好客人,得点银钱,便可过上三五月,不致耽误功课。先想多积几个再去用功,哪知这类事可遇而不可求,以后接连去了多日,一个游客也未遇到,所得的钱又因添修母坟,用去多半。只得想一主意,买了开封府志和汴京名胜录诸书仔细看过,把东西两京名胜。沿革故事全部记熟,再写一面木牌,专为游客向导,并讲古迹来历。每日去至相国寺和各客栈中兜生意。因他年纪大小,写作都还不差,人都对他发生好感。虽因心高性做,无故不肯受人恩惠。每当春秋佳日,也常遇到一些游客令作向导,谈得投机,给钱也不在少。每月所得本有裕余,偏生天生侠肠,得钱一多常喜周济贫苦,往往舍己从人,分文皆无。幸而同居的人见他那点年纪如此用功,待人又极谦和厚道,个个喜爱,许其寄食,有钱公摊,也不多要他的,无钱也不计较。姜飞不肯白吃,每次得钱总是加倍奉还,信用极好,居然度了两年。

    因知春秋两季游客较多,夏冬之间虽然较少,但想恩师分别三年,始终不见人来,连往老农家中打听也无信息。日前老农丧妻,自己倾囊相助,钱已用光,白吃邻居已有多日,天气大热,许久不曾开张。明日中元庙会,去年便是庙会前一天遇到两个好客人,得了两许银子,何不撞撞运气?乘着早凉,前往一试,就便看看可有师父派来的人。因是以此为生,人又聪明,日子一久有了经历,外乡来人一望而知。看人专看气度,不论穿得好坏,知道凡是欢喜游山选胜的人衣服多半朴素。正在树下留神察看,暗想心事,忽见沈鸿走来买烧饼吃。刚看出那是一个外方人,但非有钱主顾。那面木牌寄存在一个说评书的那里,主人未来,心想这人虽不是有大油水,这样清早便来逛庙,又不烧香,明是外路游客,反正少得比不得好,何不上前探个口气?还未走过,沈鸿已招手相唤,双方一谈,才知对方误把他当成初学乞讨的贫儿,想要周济,心中失望,方自推谢,并说来意和自己所操职业。沈鸿见他不受周济,年纪虽小,谈吐不俗,越发喜爱。问知常来庙中为人向导,便向他打听独手丐的踪迹。姜飞先当对方是个寻常游客,没有注意。

    一听说要寻一位身材瘦长、目光极亮、断了半截手臂的花子,心中一惊,先不答话。回顾阳光已高,各处摊篷均已支起。附近买食物早点的人越来越多,对方心意难测,当人不便说话,想了想答道:“你说那样残废叫花相国寺中有二十多个,不知是谁。这里人多,不要耽误人家生意,客人吃完,同我去往后殿无人之处再谈。”沈鸿人本聪明,见姜飞虽然年幼,相貌英秀,神情好些可疑,想了一阵方始回话,又令去往无人之处细谈,钱与食物俱都不要,料知有因,忙即会账,匆匆起身。

    到了后殿石廊角上,姜飞四顾无人,便请沈鸿同坐石栏。沈鸿见他目注自己,也不开口,神态十分沉稳,似在察看自己神色,微有惊疑之容,心中不解,便把前言说了一遍,并说:“那位独手老前辈是乡亲,自己由嵩山少林寺不远千里一路寻来。”姜飞闻言越生疑心,脱口笑道:“你是湖南口音,他是关中的人,一南一北,怎会是你乡亲?”

    沈鸿闻言,才知对方认得独手丐,不知何故不肯明言。因受何昌之教,不肯明言来意,想了想答道:“小兄弟,此人是我一位师长,与我约定在此相见,不料寻他不见。你既知他是哪里人,想必相识,如蒙指点,必有酬谢。”姜飞知道把话说漏。便照师父所说先用暗语探询,身边可曾带有竹牌信符。沈鸿自然不解,姜飞仔细盘问,觉着对方不像敌党,人又文雅,像一个读书人,虽去了一点疑心,仍不敢轻易吐口,笑说:“我不要你酬谢,不过这样人此地甚多,我也认得几个。但是他们性情强暴,全是无赖,你不说明来意,寻他何事,双方是什关系,我自不便明言,免得惹出事来对你不起。你连姓名都不说,我如何回答你呢?”沈鸿因前遇何、魏二人均不肯说出独手丐的名姓,竟被姜飞问住,实在无法,只得强笑道:“我和这位老前辈共只见过一面,命我来此寻他,不曾寻见。我知他此来没有几天停留,便要往老河口去,惟恐错过,故此愁急。听老弟的口气好似与他相识。我和他分手才三两天,他本不在此,恐他昨日先到,业已起身,老弟昨天见到过他没有?”姜飞见对方词色诚恳,所说不虚,自己本在日夜盼望,好容易得到一点线索,如何错过,便说:“此人以前曾帮我母子大忙,已有三年不见。你在何处相遇,怎会不知姓名?”沈鸿无法,只得把前事说个大概。姜飞听完来意惊喜交集,便说:“独手丐是我师叔,我是他记名弟子。别时约定,至多三年必来相见,此来必是便道寻找。他老人家向无虚言,既令你寻他,又与我有约,这一二日内非来不可。我还不曾见到,我们彼此留心,互相通知好了。”

    沈鸿闻说独手丐人尚未来,心中略宽。再听姜飞说起拜师经过,好生感叹,笑说:

    “我虽年长几岁,身世悲惨和你一样,不过你比我光景更苦一点。同是孤儿,将来又是师兄弟,我们由此结为骨肉之交。我已无家可归,你也孤身一人,今日便在相国寺行礼,结为兄弟。你那破家不必要了。我身边还有一点银子,省吃俭用足够我们弟兄过个半年以上。真个用完,岳州舅父那里也可讨点接济,不问日内寻到师父与否,不妨同我一路。

    见到师父再好没有;如其错过,他老人家命我往老河口去,必有深意。我两弟兄恰巧志同道合,在未从师以前你教我扎根某的功夫,我教你读书,路上也不寂寞,你看如何?”

    姜飞早想再等一年两位师父不来,便往秦岭寻师,闻言正合心意。先还恐怕太穷,此后衣食路费均靠沈鸿不好意思,后见沈鸿词色诚恳,亲热已极,心中大为感动。听对方所说,师父口气对他十分看重,将来必是同门弟兄,也就不作客套。同时想起,师父三年前走时曾有要往老河口一行之言,恩师与武当派剑侠好些均是至交,山离老河口不远,此去必有遇合。念头一转,当时答应。沈鸿自是高兴,便同往姜家密谈了一阵,一同结拜,改了称呼。姜飞便将几件旧衣用物打成包裹,准备说走就走,并请沈鸿先移到家中同住,以免耗费,行时再把所剩破!日家具零物送与同住乡邻。先把招呼打好,推说自己常此流荡,总非了局,蒙沈大哥好心,带我去学生意,不久同行等语。一面赶往老农家中,托其照看坟墓。为防万一错过,走时并请沈鸿仍去相国寺一看,悄说:“师父对头甚多,他又不是真的叫花,也许不会在日里人群中出现走动,最好留心冷僻之处。他只要来,就不寻你也要寻我,只管放心。”说完匆匆走去。

    姜飞自与沈鸿结拜,连搬行李带吃饭已忙了大半天。为了急于寻师,又去了两次相国寺,分手时天已不早。次日庙会,各道赶会人多,庙中添了许多行贩和摊铺,许多赶庙会和抢头香的人头一两天便赶了来,午后游人愈多,拥挤喧哗,嘈成一片。秋暑正热,到处汗气熏蒸,尘雾飞扬,杂乱不堪。沈鸿见正日子还未到,每一殿台外面都有一座大炉鼎,无一处不是香火熊熊,烟气迷漫,稍近下风便呛得人透不过气来,眼张不开,银锭香烛堆积如山,成捆成束的香烛纸钱似流水一般争先恐后往火炉和石槽中投去,接连不断,一股股的黑烟带着焦香上冲霄汉。天气又热,好些香客衣服已被汗水湿透,粘在身上,看去难受已极,偏是高举香烛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兀自不肯丝毫懈怠。暗忖:这许多的香烛纸钱不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最可怜是四郊乡村中那些无知农民,遇到这样年景荒乱、民不聊生之际,人民终岁勤劳不得一饱,平日省吃俭用血汗所得,却将它投入火中,付之一炬,晃眼成为灰烬,何等可惜!为了赶会,费时失业、破财劳神的损失还不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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