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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王安石传最新章节!

    文后世于荆公之政术学术,纷纷集矢,独于其文学,犹知尊之。固由文学之为物,与人无争,抑亦道难知而艺易见也。顾即以文学论,则荆公于中国数千年文学史中,固已占最高之位置矣。

    吴草庐(澄)临川王文公集序云:“唐之文能变八代之弊,追先汉之踪者,昌黎韩氏而已,河东柳氏亚之。宋文人视唐为盛,唯庐陵欧阳氏、眉山二苏氏、南丰曾氏、临川王氏、五家与唐二子相伯仲。夫自汉东都以逮于今,八百余年,而合唐宋之文,可称者仅七人焉,则文之一事,诚难矣哉!”后人因草庐所举七人益以苏子由而为八,于是有唐宋八家之称。夫八家者非必能尽文之美也,而自东汉以迄中唐,未闻有文人焉能迈此八家者,自南宋以迄今日,又未闻有文人焉能媲此八家者,则八家之得名也亦宜。虽然,荆公之文有以异于其它七家者一焉,彼七家者,皆文人之文,而荆公则学人之文也。彼七家者非不学,若乃荆公之湛深于经术,而餍饫于九流百家,则遂非七子者之所能望也。故夫其理之博大而精辟,其气之渊懿而朴茂,实临川之特色,而遂非七子者之所能望也。

    抑八家者,其地位固自有高下。柳州惟纪行文最胜,不足以备诸体。南丰体虽备而规模稍狭,老泉颖滨,皆附东坡而显者耳。此四家者,不过宋郑鲁卫之比,求其如齐晋秦楚势力足相颉颃者,惟昌黎、庐陵、东坡、临川四人而已。则试取而比较之。东坡之文美矣。虽然,纵横家之言也,词往往胜于理,其说理虽透达,然每乞灵于比喻,已足征其笔力之不足。其气虽盛,然一泄而无余,少含蓄纡郁之态。荆公则皆反是,故以东坡文比荆公文,则犹野狐禅之与正法也。试取荆公上仁宗书与东坡上神宗书合读之,其品格立判矣。若昌黎则荆公所自出也,庐陵则与荆公同学昌黎,而公待之在师友之间者也。庐陵赠公诗曰: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老去自怜心尚在,后来谁与子争先。公酬之云:欲传道义心虽壮,强学文章力已穷,他日若能窥孟子,终身何敢望韩公。是庐陵深许公能追迹昌黎,而公不敢以自居也。夫以吾向者所论学人之文与文人之文,则虽谓公文轶过昌黎可也;若徒以文言文,则昌黎固如萧何造未央宫,蔑以复加,公亦其继体之肖子而已。公与欧公同学韩,而皆能尽韩之技而自成一家。欧公与公,又各自成一家。欧公则用韩之法度改变其面目而自成一家者也,公则用韩之面目损益其法度而自成一家者也。李光弼入郭子仪军,号令不改,而旌旗壁垒一新,公之学韩,正若是也。曾文正谓学荆公文,当学其倔强之气,此最能知公文者也。公论事说理之文,其刻入峭厉似韩非子,其弼聒肫执似墨子,就此点论之,虽韩欧不如也。东坡学庄列,而无一文能似庄列;荆公学韩墨,则乎韩、墨也。

    人皆知尊荆公议论之文,而不知记述之文,尤集中之上乘也。集中碑志之类,殆二百篇,而结构无一同者,或如长江大河,或如层峦叠嶂,或拓芥子为须弥,或笼东海于袖石,无体不备,无美不搜,昌黎而外,一人而已。

    曾文正云:“为文全在气盛,欲气盛全在段落清。每段分束之际,似断不断,似咽非咽,似吞非吞,似吐非吐,古人无限妙境,难于领取。每段张起之际,似承非承,似提非提,似突非突,似纾非纾,古人无限妙用,亦难领取。”此深于文者之言也。余谓欲领取之,惟熟诵半山文,其庶几矣。

    公之文其录入前诸章者,已二十余首,凡以明其政术学术,意不在文也。

    然如上仁宗皇帝言事书、国家百年无事札子,材论、答司马谏议书、周官义序、诗义序、洪范传书后、读老子诸篇。皆藏山之文,可永为世模范者也。今更录数篇以备诸体。夫行山**上者,则目疲于其所接,吾论公文,吾恨不能手写公全集也。

    读孟尝君传: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尝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读刺客传:

    曹沫将而亡人之城,又劫天下盟主,管仲因勿倍以市信一时可也。予独怪智伯国士豫让,岂雇不用其策耶?让诚国士也,曾不能逆策三晋,救智伯之亡,一死区区,尚足校哉?其亦不欺其意者也!聂政售于严仲子,荆轲豢于燕太子丹,此两人者,隐困约之时,自贵其身,不妄愿知,亦曰有待焉。彼挟道德以待世者何如哉!

    答韶州张殿丞书:

    某启,伏蒙再赐书,示及先君韶州之政,为吏民称颂,至今不绝,伤今之士大夫不尽知,又恐吏官不能记载,以次前世良吏之后,此皆不肖之孤,言行不足信于天下,不能推扬先人之功绪余烈,使人人得闻知之,所以夙夜愁痛疚心疾首而不敢息者以此也。先人之存,某尚少,不得备闻为政之迹。然尝侍左右,尚能记诵教诲之余。盖先君所存,尝欲大润泽于天下,一物枯槁,以为身羞,大者既不得试,已试乃其小者耳。小者又将泯没而无传,则不肖之孤,罪大衅厚矣,尚何以自立于天地之间耶?阁下勤勤恻恻以不传为念,非夫仁人君子乐道人之善,安能以及此?自三代之时,国各有史,而当时之史,多世其家,往往以身死职,不负其意,盖其所传皆可考据。后既无诸侯之史,而近世非尊爵盛位,虽雄奇俊烈,道德满衍,不幸不为朝廷所称,辄不得见于史。而执笔者又杂出一时之贵人,观其在廷论议之时,人人得讲其然否,尚或以忠为邪,以异为同,诛当前而不粟,讪在后而不羞,苟以餍其忿妤之心而止耳。而况阴挟翰墨以裁前人之善恶,疑可以贷褒,似可以附毁,往者不能讼当否,生者不得论曲直,赏罚谤誉,又不施其间,以彼其私,独安能无欺于冥昧之间耶?善既不尽传,而传者又不可尽信,如此,唯能言之君子,有大公至正之道,名实足以信后世者,耳目所遇,一以言载之,则遂以不朽于无穷耳。伏惟阁下,于先人非有一日之雅,馀论所及,无党私之嫌,苟以发潜德为己事,务推所闻,告世之能言而足信者,使得论次以传焉,则先君之不得列于史官,岂有恨哉!

    宝文阁待制常公墓表:

    右正言宝文阁待制特赠右谏议大夫汝阴常公,以熙宁十年二月己酉卒,以五月壬申葬,临川王某志其墓曰:公学不期言也,正其行而已;行不期闻也,信其义而已。所不取也,可使贪者矜焉,而非雕X以为廉;所不为也,可使弱者立焉,而非矫抗以为勇。官之而不事,召之而不赴,或曰,必退者也,终此而已矣。及为今天子所礼,则出而应焉,于是天子悦其至,虚己而问焉,使莅谏职以观其迪己也,使董学政以观其造士也。公所言乎上者无传,然皆知其忠而不阿;所施乎下者无助,然皆见其正而不苟。诗曰:胡不万年?惜乎既病而归死也。自周道隐,观学者所取舍,大抵时所好也,违欲而适己,独行而特起。呜呼,公贤远矣!传戴公久,莫如以后,石可磨也,亦可泐也;谓公且朽,不可得也。

    给事中孔公墓志铭:

    宋故朝请大夫给事中知郓州军州事兼管内河堤劝农同群牧使上护军鲁郡开国侯食邑一千六百户实封二百户赐紫金鱼袋孔公者,尚书工部侍郎赠尚书吏部侍郎讳勖之子,兖州曲阜县令袭封文宣公赠兵部尚书讳仁玉之孙,兖州泗水县主簿讳光嗣之曾孙,而孔子之四十五世孙也。其仕当今天子天圣宝元之间,以刚毅谅直名闻天下,尝知谏院矣。上书请明肃太后归政天子,而廷奏枢密使曹利用上御药罗崇勋罪状,当是时,崇勋操权利与士大夫为市,而利用悍强不逊,内外惮之,尝为御史中丞矣。皇后郭氏废,引谏官御史伏阁以争,又求见上,皆不许,而固争之,得罪然后已。盖公事君之大节如此,此其所以名闻天下,而士大夫多以公不终于大位为天下惜者也。公讳道辅,字原鲁,初以进士释褐补宁州军事推官,年少耳,然断狱议事,己能使老吏惮惊。遂迁大理寺丞,知衮州仙源县事,又有能名。其后尝直史馆待制龙图阁判三司理欠凭由,司登闻检院吏部流内铨扎察在京刑狱知许徐兖郓泰五州留守南京,而兖郓御史中丞皆再至,所至官治,数以争职不阿,或绌或迁,而公持一节以终身,盖未尝自绌也。其在衮州地,近臣有献诗百篇者,执政请除龙图阁直学士。上曰:是诗虽多,不如孔道辅一言。乃以公为龙图阁直学士。于是人度公为上所思,且不久于外矣,未几果复召以为中丞。而宰相使人说公稍折节以待迁,公乃告以不能。于是人又度公且不得久居中,而公果出。初,开封府吏冯士元坐狱语连大臣数人,故移其狱,御史劾士元罪止于杖,又多更赦。公见上,上固怪士元以小吏与大臣交私污朝廷,而所坐如此。而执政又以谓公为大臣道地,故出知郓州。公以宝元二年如郓,道得疾,以十二月壬申卒于滑州之韦城驿,享年五十四。其后诏追复郭皇后位号,而近臣有为上言公明肃太后时事者,上亦记公平生所为,故特赠公尚书工部侍郎。公夫人金城郡君尚氏,尚书都官员外郎讳宾之女,生二男子:曰淘,今为尚书屯田员外郎;曰宗翰,今为太常博士。皆有行治世其家,累赠公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兵部侍郎,而以嘉兴七年十月壬寅,葬公孔子墓之西南百步。公廉于财,乐振施,遇故人子,恩厚尤笃。而尤不好鬼神禨祥事,在宁州道士法真武像,有蛇穿其前,数出近人,人传以为神。州将欲视验以闻,故率其属往拜之,而蛇果出,公即举笏击蛇杀之,自州将以下皆大惊,已而又皆大服,公由此始知名。然余观公数处朝廷大议,视祸福无所择,其智勇有过人者,胜一蛇之妖,何足道哉?世多以此称公,故余亦不得而略也。铭曰:展也孔公,惟志之求。行有险夷,不改其辀。权强所忌,诬谄所仇。考终厥位,宠禄优优。维皇好直,是锡公休。序行纳铭,为识诸幽。

    泰州海陵县主簿许君墓志铭:

    君讳平,字秉之,姓许氏,余尝谱其世家,所谓今泰州海陵县主簿者也。君既与兄元相友爱称天下,而自少卓荦不羁,善辨说,与其兄俱以智略为当世大人所器。宝元时,朝廷开方略之选,以招天下异能之士,而陕西大帅范文正公郑文肃公争以君所为书以荐,于时得召试为太庙斋郎,已而选泰州海陵县主簿。贯人多荐君有大才,可试以事,不宜弃之州县。君亦常慨然自许,欲有所为,然终不得一用其智能以卒。噫,其可哀也已!士固有离世异俗,独行其意,骂讥笑侮困辱而不悔,彼皆无众人之求,而有所待于后世者也,其龃龉固宜。若夫智谋功名之士,窥时俯仰,以赴势物之会,而辄不遇者,乃亦不可胜数。辨足以移万物,而穷于用说之时;谋足以夺三军,而辱于右武之国,此又何说哉?嗟乎,彼有所侍而不悔者其知之矣!君年五十九,以嘉兴某年某月某甲子,葬真州之扬子县甘露乡某所之原。夫人李氏,子男环,不仕,璋真州司户参军,太庙斋郎,琳进士,女子五人,已嫁二人,进士周奉先泰州泰兴令陶舜元。铭曰:

    有拔而起之,莫挤而止之,呜呼许君,而已于斯,谁或使之!

    金溪吴君墓志铭:

    君和易罕言,外如其中,言未尝极人过失,至论前世善恶,其国家存亡治乱成败所由,甚可听也。尝所读书甚众,尤好古而学其辞,其辞又能尽其议论。年四十三四,以进士试于有司,而卒困于无所就。其葬也,以皇兴六年某月日,抚州之金溪县归德乡石廪之原,在其舍南五里。当是时,君母夫人既老,而子世隆世范皆尚幼,女子三,其一卒,其二未嫁云。呜呼,以君之有,与夫世之贵富而名闻天下者计焉,其独歉彼耶?然而不得禄以行其意,以祭以养以遗其子孙以卒,此其士友之所以悲也!夫学者将以尽其性,尽性而命可知也。知命矣,于君之不得意其又何悲耶?铭曰:

    蕃君名,字彦弼,氏吴其先自姬出。以儒起家世冤黻,独成之难幽以折,厥铭维甥订君实。

    度支副使厅壁题名记:

    三司副使,不书前人名姓。嘉兴五年,尚书户部员外郎吕君冲之,始稽之众吏,而自李绂已上至查道得其名,自杨偕已上得其官,自郭劝已下,又得其在事之岁时,于是书石而?之东壁。夫合天下之众者财,理天下之财者法,守天下之法者吏也。吏不良则有法而莫守,法不善则有财而莫理,有财而莫理,则阡陌闾巷之贱人,皆能私取予之势,擅万物之利,以与人主争黔首,而放其无穷之欲,非必贵强桀大而后能如是。而天子独为不失其民者,盖特号而已耳。虽欲食蔬衣敝,憔悴其身,愁思其心,以幸天下之给足而安吾政,吾知其独不得也。然则善吾法而择吏以守之,以理天下之财,虽上古尧舜,独不能毋以此为先急,而况于后世之纷纷乎?三司副使,方今之大吏,朝廷所以尊宠之甚备。盖今理财之法,有不善者,其势皆得以议于上而改为之,非特当守成法吝出入以从有司之事而已。其职事如此,则其人之贤不肖利害施于天下如何也?观其人以其在位之岁时以求其政事之见于今者,而考其所以佐上理财之方,则其人之贤不肖,与世之治否,吾可以坐而得矣。此盖吕君之志也。

    祭范颍州文:

    呜呼我公,一世之师。由初迄终,名节无疵。明肃之盛,身危志殖。瑶华失位,又随以斥。治功亟闻,尹帝之都。闭奸兴良,稚子歌呼。赫赫之家,万首俯趋。独绳其私,以走江湖。士争留公,蹈祸不栗。有危其辞,谒与俱出。风俗之衰,骇正怡邪。蹇蹇我初,人以疑嗟。力行不回,慕者兴起。儒先酋酋,以节相侈。公之在贬,愈勇为忠。稽前引古,谊不营躬。外更三州,施有余泽。如酾河江,以灌寻尺。宿贼自解,不以刑加。猾盗涵仁,终老无邪。讲艺弦歌,慕来千里。沟川障泽,田桑有喜。戎孽猘狂,敢齮我疆。铸印刻符,公屏一方。取将于伍,后常名显。收士至佐,维邦之彦。声之所加,虏不敢濒。以其余威,走敌完邻。昔也始至,疮痍满道。药之养之,内外完好。既其无为,饮酒笑歌。百城宴眠,吏士委蛇。上嘉曰材,以副枢密。稽首辞让,至于六七。遂参宰相,厘我典常,扶贤赞杰,乱穴除荒。官更于朝,士变于乡。百治具修,偷堕勉强。彼阏不遂,归侍帝侧。卒屏于外,身屯道塞。谓谊老,尚有以为。神乎孰忍,使至于斯。盖公之才,独不尽试。肆其经纶,功孰与计。自公之贵,厩库逾空。和其色辞,傲讦以容。化于妇妾,不靡珠玉。翼翼公子,弊绨恶粟。闵死怜穷,惟是之奢。孤女以嫁,男成厥家。孰堙于深,孰锲乎厚。其传其详,以法永久。硕人今亡,邦国之忧。矧鄙不肖,辱公知尤。承凶万里,不往而留。涕哭驰辞,以赞醪羞。

    祭欧阳文忠公文:

    夫事有人力之可致,犹不可期,况乎天理之溟溟,又安可得而推?惟公生有闻于当时,死有传于后世,苟能如此足矣,而亦又何悲?如公器质之深厚,智识之高远,而辅学术之精微,故充于文章,见于议论,豪健俊伟,怪巧瑰奇。其积于中者浩如江河之停蓄,其发于外者烂如日星之光辉。其清音幽韵凄如飘风急雨之骤至,其雄辞闳辩快如轻车骏马之奔驰。世之学者无问乎识与不识,而读其文则其人可知。呜呼!自公仕宦四十年,上下往复,感世路之崎岖,虽屯困踬窜斥流离,而终不可掩者,以其公议之是非,既压复起,遂显于世,果敢之气,刚正之节,至晚而不衰。方仁宗皇帝临朝之末年,顾念后事,谓如公者,可寄以社稷之安危。及夫发谋决策,从容指顾,立定大计,谓千载而一时,功名成就,不居而去,其出处进退,又庶乎英魄灵气,不随异物**,而长在乎箕山之侧与颍水之湄。然天下之无贤不肖,且犹为涕泣而歔欷,而况朝士大夫平昔游从又予心之所向慕而赡依?呜呼,盛衰兴废之理,自古如此,而临风想望不能忘情者,念公之不可复见而道谁与归?

    【译文】

    后世把矛头都指向了王安石的政术和学术,唯独对他的文学,还知道尊重。本来文学的性质,是与人无争,而且不容易学到其中的奥妙,技艺的表现却容易看到。因此就以文学方面来说,王安石在中国数千年的文学史中,已经占有最高的位置了。

    吴澄的《临川王文公集序》中说:“唐代的文章 能变革原来八代的流弊,追逐先汉足迹的人,韩愈而已,柳宗元次之。宋代的文学比唐代要强盛,只有庐陵欧阳修、眉山苏洵、苏轼、南丰曾巩、临川王安石五人,与唐代那二人不相上下。从汉的东都到现在,已经八百年了,连上唐宋的文章 ,可称得上大家的只有七人。 文学这件事确实是难啊。”后人将吴澄所举的七人,再加上苏辙为第八人,于是有“唐宋八大家”之称。八大家并不能穷尽文章 之美,而从东汉到中唐,没有听说哪个文人能超越这八家的。从南宋到今天,也没有听说有文人能和这八家媲美的,那幺八大家有此名声也是应该的。即使这样,王安石的文章 ,也有一点是和其他七家不同的:那七家,都是文人的文章 ,而王安石是学者的文章 。那七家并不是没有学问,只不如王安石这样既精通经术又熟悉百家九流,是那七人所无法达到的。因此文理的博大和精辟,气势的深远和朴茂,是王安石为文的特色,也不是另外七家能达到的。

    唐宋八大家中,他们的地位也有高下之分:柳宗元的纪行体文章 最好,曾巩体虽然具体,但规模稍狭窄;苏洵、苏辙,都是依附苏东坡而显赫的。这四家,不过如宋、郑、鲁、卫这样的小国之类,如果要找能和齐、晋、秦、楚这样的大国相抗衡的,只有韩愈、欧阳修、苏东坡、王安石四人罢了。尝试着将他们做一个比较:苏东坡的文章 很美,有纵横家的风格。 言辞往往胜于理。他说理虽然透达,然而却经常借助于比喻,这足以证明他笔力不足;气虽盛,然而却一泄无余,没有含蓄回旋的韵味。王安石与他正相反。因此用苏东坡的文章 和王安石的文章 相比,好比是野狐禅和正法。试以王安石《上仁宗书》和苏东坡的《上神宗书》一起读,它们的品格就立即区分开来。韩愈是王安石学习的对象,欧阳修曾和王安石一起学习韩愈,王安石对待欧阳修和师友一般。欧阳修赠王安石诗中说:“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 二百年。老去自怜心尚在,后来谁与子争先。”王安石回赠他说:“欲传道义心虽壮,强学文章 力已穷。他日若能窥孟子,终身何敢望韩公。”欧阳修认为王安石能赶上韩愈,而王安石却不敢自居。从我原来论说的学者之文和文人之文的角度看,就是说王安石的文章 超过韩愈的文章 也是可以的。如果只说文言文,那幺韩愈就如同是萧何造未央宫,不能再超过了,王安石也就是继承和模仿他罢了。王安石与欧阳修一同学习韩愈,而都能全部学到韩愈的技法而又自成一家;欧阳修与王安石,又各自成一家;欧阳修用韩愈的法度改变他的面目而自成一家,王安石则是用韩愈的面目增减他的法度而自成一家。李光弼到郭子仪的军中,号令不改,而旌旗壁垒焕然一新,王安石学韩愈,正是如此。曾国藩说学王安石的文章 ,应当学他的倔强之气,他是最能了解王安石文章 的了。王安石论事说理的文章 ,文辞峭拔严肃如韩非子,态度诚恳真挚又如墨子,就这一点来说,即使是韩愈、欧阳修也是比不上的。苏东坡学庄子、列子,而没有一篇文章 能如庄子、列子一样的;王安石学韩愈、墨子,则让人觉得已经是韩愈、墨子了。

    人都知道尊崇王安石的议论文,而不知道他的记叙文更是集中的上乘之作。他集中碑、志之类,差不多有二百篇,而结构没有一篇是相同的:有的如长江大河,有的如层峦叠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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