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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管子为大理财家,后世计臣多宗之。虽然,管子之理财,其所注全力以经营者,不在国家财政也,而在国民经济。国民经济发达,斯国家财政随之。管子之所务在于是,故有以桑弘羊、孔仅、刘晏比管子者,非知管子者也。

    管子言为政之本,首在富民。书中昌明此义者,屡见不一见,今次而论之。

    (《治国篇》)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陵上犯禁;陵上犯禁,则难治也。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牧民篇》)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权修篇》)无以畜之,则往而不可止也。

    (《立政篇》)民不怀其产,国之危也。

    (《版法篇》)民不足,令乃辱;民苦殃,令不行。

    (《八观篇》)民偷处而不事积聚,则国仓空虚,而攘夺窃盗残贼进取之人起矣!故日:观民产之所有余不足,而存亡之国可知也。

    (《侈靡篇》)足其所欲,赡其所愿,则能用之耳。今使衣皮而冠角,食野草,饮野水,孰能用之?

    (《五辅篇》)夫民必得其所欲,然后听上;听上然后政可善为也。

    以上所论,皆以发明治国必先富民之义。而陈其理由,约有三端:一曰民贫则散亡不能禁,二日民贫则教育不能施,三曰民贫则法令不能行。而此三者又递相因果,蝉联而至,故管子用是兢兢也。

    管子又推原民所以贫之故,略有数因:一日由生产之不饶,二曰由君上之掊克,三曰由豪强之兼并,四曰由习俗之侈靡,五曰由金融之凝滞,六曰由财货之外流。明此数因,而思所以救治之,则管子之经济政策也。

    第一节  国民经济之观念

    经济学之成为专门科学,自近代始也。前此非独吾国无之,即泰西亦无之。(虽稍有一二,不成为科学)自百余年前,英人有亚丹斯密者起,天下始翁然知此之为重。然斯密之言经济也,以个人为本位,不以国家为本位,故其学说之益于人国者虽不少,而弊亦随之。晚近数十年来,始有起而纠其偏匡其缺者,谓人类之欲望,擅进无已时;而一人之身,匪克备百工;非群萃州处通功易事,不足以互相给;故言经济者不能举个人而遗群,而群之进化,由家族而宗法而部落以达于今日之国家。国家者群体之最尊者也,是故善言经济者,必合全国民而盈虚消长之,此国民经济学所为可贵也。此义也,直至最近二三十年间,始大昌于天下。然吾国有人焉于二千年前导其先河者,则管子也。

    管子曰:“欲为天下者,必重用其国(按:重用谓不妄用也);欲为其国者,必重用其民;欲为其民者,必重尽其民力。(《权修篇》)又曰:“财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七法篇》)又曰:“利然后能通,通然后成国。”(《侈靡篇》)又曰:“为国不能来天下之财,致天下之民,则国不可成。”(《轻重甲篇》)全书之中,如此之论,不可蝉举。要之管子之言经济也,以一国为一经济单位,合君民上下皆为此经济单位中之一员,而各应其分戮其力,以助一国经济之发达,而挟之以与他国竞。管子一切政治之妙用,皆基于是。今请条举以证明之。

    第二节奖励生产之政策

    孔子日: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凡善言经济者,未有不首以生产为务者也。昧于经济学理者,往往以金银与富力为同物,汲汲焉思所以积之而奎其出。欧洲前代诸国,蹈此覆辙者,不知凡几也。管子则异是,其言曰:“时货不遂,金玉虽多,谓之贫国也。”(《八观篇》)故管子之政策,惟藉金银以为操纵百货之具,而不肯牺牲国力以询金银。其最要者,则使全国之民,皆为生产者而已。故曰:“一农不耕,民或为之饥;一女不织,民或为之寒。”(《轻重甲篇》)又曰:“天下之所生,生于用力;用力之所生,生于劳身。”(《八观篇》)凡此皆以言夫生产之不可以不力也。

    夫人生而有自利之心,有自利之心,则自能龟勉以从事生产,以养其欲而给其求。然则有国家者,似宜听民之自为,而无取諰諰(音shai)然代大匠斫(音zhuo)。此说也,实斯密氏一派所张皇以号于众者也。而管子则不谓尔,其言曰:“天下不患无财,患无人以分之。”(《牧民篇》)又曰:“官不理则事不治,事不治则货不多。”(《乘马篇》)又曰:“万物之于人也,无私近也,无私远也;巧者有余,而拙者不足。”又曰:“不告之以时,则民不知;不道之以事,则民不为。与之分货,则民知得正矣。审其分,则民尽力矣。”(《乘马篇》)又曰:“民欲逸而教之以劳,劳教定而国富。”(《侈靡篇》)盖管子之意,以为国家若不有道焉,以干涉之奖励之,则民或惰而不务生产;或务矣,而不知所以生产之道;或知其道矣,而为天然之不平等所限制,不能举自由竞争之实。是故非以国力行之,不为功也。

    然则其奖励生产之道奈何?管子曰:

    《小问篇》:力地而动于时,则国必富矣。

    《五辅篇》:明王之务,在于强本事,去无用,然后民可使富。

    《牧民篇》:不务天时,则财不生;不务地利,则仓廪不盈;野芜瞻,则民营;文巧不禁,则民乃淫。积于不涸之仓者,务五谷也;藏于不竭之府者,养桑麻育六畜也。

    《立政篇》:一曰,山泽不救于火,草木不植成,国之贫也。二日:沟读不遂于隘郭,水不安其藏,国之贫也。三日:桑麻不植于野,五谷不宜其地,国之贫也。四日:六畜不育于家,瓜瓤荤菜百果不备具,国之贫也。五日:工事竟于刻镂,女事繁于文章,国之贫也。

    又:修火宪,敬山泽林教积草;夫财之所出,以时禁发焉;使民于宫室之用,薪蒸之所积,虞师之事也。决水潦,通沟读,修障防,安水藏,使时水虽过度,无害于五谷;岁虽凶旱,有所粉(扶门反)获,司空之事也。相高下,视肥晓,观地宜,明诏期前后,农夫以时均修焉;使五谷桑麻皆安其所,由田之事也。行乡里,视宫室,观树艺,简六畜,以时钧修焉;劝勉百姓使力作毋偷,怀乐家室,重去乡里,乡师之事也。论百工,审时事,辨功苦,上完利,监壹五乡,以时钧修焉;使刻镂文采,毋敢造于乡,工师之事也。

    《五辅篇》:辟田畴,利坛宅,修树艺,劝士民,勉稼墙,修墙屋,此谓厚其生;发伏利,输滞积,修道途,便关市,慎将宿,此谓输之以财;导水潦,利肢沟,决潘堵,溃泥滞,通郁闭,慎津梁,此谓遗之以利。

    《八观篇》:行其田野,视其耕耘,计其农事,而饥饱之国可以知也。其耕之不深,芸之不谨,地宜不任,草田多秽,耕者不必肥,荒者不必晓。以人狠计其野(狠,众也,以人众之多少计其野之广狭也),草田多而辟田少者,虽不水旱,饥国之野也。若是而民寡,则不足以守其地;若是而民众,则国贫民饥。以此遇水旱,则众散而不收。彼民不足以守者,其城不固。民饥者不可以使战;众散而不收,则国为丘墟。故日:有地君国而不务耕耘,寄生之君也。行其山泽,观其桑麻,计其六畜之产,而贫富之国可知也。夫山泽广大,则草木易多也;壤地肥饶,则桑麻易植也;荐草多衍,则六畜易繁也(荐,茂草也)。山泽虽广,草木不禁;壤地虽肥,桑麻毋数;荐草虽多,六畜有征(征赋),闭货之门也。课凶饥,计师役,观台榭,量国费,而实虚之国可知也。凡田野,万家之众,可食之地,方五十里,可以为足矣。万家以下,则就山泽可矣;万家以上,则去山泽可矣。彼野悉辟而民无积者,国地小而食地浅也。田半垦而民有余食,而粟米多者,国地大而食地博也。国地大而野不辟者,君好货而臣好利者也。辟地广而民不足者,上赋重流其藏者也。故日:粟行于三百里,则国无一年之积;粟行于四百里,则国无二年之积;粟行于五百里,则众有饥色。其稼亡三之一者,命日小凶;小凶三年而大凶,大凶则众有大遗苞矣。什一之师,什三无事,则稼亡三之一。稼亡三之一,而非有故,盖积也,则道有损痔矣。什一之师,三年不解,非有余食也,则民有w子矣。故日:山林虽广,草木虽美,禁发必有时;国虽充盈,金玉虽多,宫室必有度;江海虽广,地泽虽博,鱼鳖虽多,同署必有正。非私草木爱鱼鳖也,恶废民于生谷也。故日:先王之禁山泽之作者,博民于生谷也。彼民非谷不食,谷非地不生,地非民不动。民非作力,毋以致财。

    以上所举,实管子奖励生产政策之一斑也。其大旨主于尽地利劝农事,与寻常政家之论旨无以异,但其条理极详密耳。夫农为百业之本,无论何国,皆宜重之。况我国为天然农国者哉?虽然,管子非如极端之重农主义,以农业为国民独一无二之职业,宁牺牲他业以行过度之保护者也。通《管子》全书,其言奖励工业者,不可枚举(《轻重》诸篇,其文极多,避繁不录)。而商业又其所最重也,其言曰:“市者,天地之财具也,而万人之所和而利也关者,诸侯之瞰隧也,而外财之门户也。”(《问篇》)又曰:“市者,可以知治乱,可以知多寡,而不能为多寡”。(《乘马篇》)又日:‘一市也者劝也,劝者所以起本。”(《侈靡篇》。按:本,谓农也,二有商然后可以劝农也)盖管子未尝轻商也,而其政策在以商业操纵天下,故不欲使私人得专其利。此实管子一种奇异之政策,而与今世学者所倡社会主义,有极相类者,次节别论之。

    管子言“市可以知多寡而不能为多寡”,可谓名言。商业为社会所不可缺,然不能谓之为生产事业。全社会之富量,不以商业之有无盛衰为增减也。此义近儒菲里坡维治最能言之,足正斯密之误。

    桓公问管子曰:“无可以为有,贫可以为富乎?”管子日:“举国而一则无货,举国而十则有百。吾将以徐疾御之。”(《轻重丁篇》)此其所以神其用者,则商业也。《五辅篇》云:“发伏利,输滞积。”明乎“发伏利”之义,则农业政策工业政策备矣;明乎“输滞积”之义,则商业政策备矣。此所以能以无为有,以贫为富也。

    第三节均节消费之政策

    有生产必有消费,无消费则生产亦不能以发达,此稍治经济学者所能知也。然消费贵与国民富力相应,宜量费其所赢,而毋耗其母财,此勤俭贮蓄主义所以为可尊也。《管子》书中,多为强本抑末之言,非有恶于末业也,恶其长奢侈之风,而将为国民病也,故于崇俭之旨,三致意焉,其言曰:

    《八观篇》:国侈则用费,用费则民贫,民贫则奸智生,奸智生则邪巧作。故奸邪之所生,生于匮不足;匮不足之所生,生于侈。又:商败而不务本货,则民偷处而不事积聚。

    《权修篇》:凡牧民者,以其所积者食之,不可不审也;其积多者其食多,其积寡者其食寡,无积者不食。或有积而不食者,则民离上;有积多而食寡者,贱民不力;有积寡而食多者,则民多诈;有无积而徒食者,则民偷幸。(按:食,即食之者;寡之食,经济学上所谓消费也。积者,贮蓄也。积多而食寡者,谓所蓄之财产不能自供消费之用也)积寡而食多者,即所谓奢侈也。)

    此管子奖励勤俭贮蓄之说也。畴昔之论者,或以为民俗著则所需之物品多,而生产之业,缘此得以发达。若人人音于用财,则贫者无所资以赡其生,于是有奢非恶德之说起焉。殊不知奢俗一行,则一国之财,宜以为生产之资本者,将挥霍而无所余,资本涸,则产业未有能兴者也。管子尝辩之矣,其说曰:

    《事语篇》:桓公日:“秦奢教我日:帷盖不修,衣服不饰,则女事不泰;俎豆之礼不致牲,则六畜不育;非高其台榭美其宫室,则群材不散。此言何如?”管子日:“非数也。壤狭而欲举与大国争者,非有积蓄,不可以用人;非有积财,无以劝下;泰奢之数,不可用于危隘之国。”

    管子之意,以为若使天下能为一家,则财之艳于此者还注于彼,虽稍奢而不为害。若犹有国界,与他国竞争,则一国之母财,必期于丰;而母财丰生于积蓄,积蓄生于俭,故以奢为大戒也。

    虽然,奢与俭无定形,必比例而始见。夫所人二百金而费及百金焉,则为奢矣;所人万金而仅费百金焉,则不为俭而为吝矣。奢固害母财,而吝亦非所以劝民业也。故管子曰:“俭则伤事,侈则伤货;货尽而后知不足,是不知量也;事已然后知货之有余,是不知节也。不知量,不知节,不可谓有道。”(《乘马篇》)货尽者谓母财匮也,事已者谓生产业中止也。夫两者皆非国民经济之福,明矣!管子用是兢兢也。

    第四节  调剂分配之政策

    泰西学者恒言曰:昔之经济政策,注重生产;今之经济政策,注重分配。吾以为此在泰西为然耳。若吾国则先哲之言经济者,自始已谨之于分配。故孔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均无贫”。又日:“财聚则民散,财散则民聚”。而《管子》一书,于此尤三致意焉。其言曰:“贫富无度则失。”(《五辅篇》)又曰:“甚富不可使,甚贫不知耻。”(《侈靡篇》)又曰:“今君铸钱立币,民通移,人有百十之数,然而民有卖子者何也?财有所并也。”(《轻重甲篇》)。又曰:“岁有凶攘,故谷有贵贱;令有缓急,故物有轻重。然而人君不能治,故使蓄贾游市,乘民之不给,百倍其本。分地若一,强者能守;分财若一,智者能收。智者有十倍人之功(按:谓以一取十也),愚者有不赓本之事(按:赓犹续也,谓资本不能回复循环也),然而人君不能调,故民有相百倍之生也(按:谓不能调均之,则贫富之悬隔生)。夫民富则不可以禄使也,贫则不可以罚威也。法令之不行,万民之不治,以贫富之不齐也。然则人君非能散积聚钧羡不足(按:钧同均,羡余也),分并财利而调民事也,则君虽强本趣耕(按:本谓务农,趣读为促),而日为铸币而无已,乃今使民下相役耳,恶能以为治乎?”(《国蓄篇》)

    管子之意,以为政治经济上种种弊害,皆起于贫富之不齐。而此致弊之本不除,则虽日日奖励生产,广积货币,徒以供豪强兼并之凭借,而民且滋病。此事也,吾国秦汉时尝深患之,泰西古代希腊罗马时尝深患之,而今世欧美各国所谓社会问题者,尤为万国共同膏育不治之疾。而所以药之之法,在我国儒家言,其主复井田。孔子、孟子、荀子所倡,与夫汉唐以来之均田口分田限民名田等政策皆是也。在泰西社会主义学派,则主土地国有。其尤甚者,主一切财产皆归国有。其意亦与吾国之井田略相近虽然,“私有权”之为物,随世界文明之进化而起,相沿既久,而欲骤废之,其不能见诸实行,不待智者而决也。若管子均贫富之政策,则举有异于是。

    其策奈何?管子曰:

    《国蓄篇》:五谷食米,民之司命也;黄金刀币,民之通施也故善者执其通施以御其司命,故民力可得而尽也。

    又:凡轻重之大利,以重射轻,以贱泄平。万物之满虚,随财准平而不变,衡绝则重见,人君知其然也。故守之以准平,使万室之都,必有万钟之藏,藏繦千万。使百室之都,必有千钟之藏,藏繦百万。春以奉耕,夏以奉耘;耒耜械器,种穰粮食,毕取赡于君。故大贾蓄家,不得豪夺吾民矣。然则何君养其本?(按:谓君何以养本也?本谓资本,谓君从何得此资本)谨也,春赋以敛增帛,夏贷以收秋实(房注云:方春蚕家阙乏.而赋与之,约收其增帛。方忧农人闽乏,亦赋与之,约取其谷),是故民无废事,而国无失利也。

    又:凡五谷者,万物之主也。谷贵则万物必贱,谷贱则万物必贵(按:此语似极决于经济学理,然当管子时,自有其特别之理由,下文论之),两者为敌,则不俱平。故人君御谷物之秩相胜(房注云:秩,积也按:房说非是,当同迭字耳),而操事于其不平之间。

    又:夫物多则贱,寡则贵;散则轻,聚则重。人君知其  然,故观国之羡不足而御其财物,谷贱则以币予食,布帛贱则以币予衣。视物之轻重而御之以准,故贵贱可调。

    又:岁适美,则市粜无予(按:谓谷不值钱,故无所予而获粜也),而狗彘(音zhi)食人食;岁适凶则市籴釜十镪,而道有饿民(谓一釜之粟值十镪。然则岂壤力固(本也)不足而食固不赡也哉?夫往岁之巢贱,狗彘食人食,故来岁之民不足也。物适贱则半力而无予,民事不偿其本(谓民所兴殖之事业,不能偿其所出资本),物适贵则十倍而不可得,民失其用。然则岂财物固寡而本委不足也哉?夫民利之时失,而物利之不平也。故善者委施于民之所不足,操事于民之所有余。夫民有余则轻之,故人君敛之以轻;民不足则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敛积之以轻,散行之以重,故君必有十倍之利,而财之櫎可得而平也。(管子之言治财多用扩字,注家不得其解。按《说文》“扩”下云:所以皮器也。李善《文选》注云:櫎者,门窗庑之通名。然则櫎也者,物之所凭借也,又物之所以资以流通也,吾求诸今世之名词则经济学上之术语,所谓金融者,即此物也)

    《山国轨篇》:然后调立环乘之币,田轨之有余于其人食者(按:轨,盖数量之意),谨置公币焉。大家众,小家寡。(谓该地之田所产,足供其地民食。而有余者,置币以剂之也。)山田间田,日终岁其食不足于人若干,则置公币焉,以满其准重(山田间田所产少,不终其地之民食,察其所不给者若干,置币以补足之)。岁丰年谷登,谓高田(即有余之田轨)之萌(民也)曰:无所寄币于子者若干,乡谷之扩若干,请为子十减三。谷为上,币为下。高田抚间田,山田被谷十倍。山田以君寄币,振其不赡(振,谓振济振救),未淫失也。高田以时抚于主上,坐长加十也(此处当有讹脱,不能悉解其意盖谓于胶田春田之区,各置币以酌盈剂虚。值丰攘之岁,则以币收谷于胶田之区,而随时市诸痔田之区,使以币偿值也寄币者,谓受人所贷之钱也。长加十者,价涨十倍也)。女贡织帛苟合于国奉者,皆置而券之。以乡扩市准,曰:上无币有谷,以谷准币(国奉,盖合于国家法程之意。女有贡中程之帛者,国家宜偿以币,但己出币以买高田之谷,故当收其帛时先给以券,后乃以谷作为币而偿之也)。环谷而应英,国奉决谷,反准赋轨币,谷廪重有加十(疑有讹脱)。谓大家委费家日:(富家也)“上且修游,人出若干币。”(古代君主游燕则索贡献于富民,此文殆谓是)谓邻县日:“有实者(谷实也),皆勿左右不瞻,则且为人马假其食。”(告各邻各县之民,使勿贱卖其谷。君所至,则人马须借食也。借食必酬以值)民邻县四面皆扩谷,坐长而十倍;国币之九在上,一在下。币重而万物轻,敛万物,应之以币。币在下,万物皆在上。万物重十倍,府官以市扩出万物,隆而止,国轨布于未形。据其已成,乘令而进退,无求于民,谓之国轨。(大意盖谓初时将全国货币收之于上,物价自然低落〔、低落时乃散币而收之,物价自腾。腾则复散之也)

    又:泰春泰夏泰秋泰冬(按此盖言每季之某数日也,不知所指者为何日),此皆民所以时守也,此物之高下之时也,此民之所以相并兼之时也。君皆凛之,无费之家,皆假之器械公衣,己无归功折券,故力出于民,而用出于上。

    《山至数》篇:君有山,山有金,以立币,以币准谷而授禄,故国谷斯在上。谷贾(即价字)十倍,农夫夜寝蚤起,不侍见使五谷十倍,士半禄而死君(言谷价昂,则士所得者多,虽受半禄而肯为君死也)。彼善为国者,不日使之,使不得不使;不日用之,使不得不用。

    又:桓公问管子曰:“请问币乘马?”管子对日:“始取夫三大夫二家,方六里而一乘,二十七人而奉一乘。币乘马者,方六里,田之美恶若干?谷之多寡若干?谷之贵贱若干?凡方六里用币若干?谷之重用币若干?故币乘马者,布币于国,为一国陆地之数,谓之币乘马。”桓公日:“行币乘马之数奈何?’’管子对日:“土受资以币,大夫受邑以币,人马受食以币,则一国之谷货在上,币费在下(房注云:贵,价也)。国谷十倍,数也。万物财物去十二,荚也。皮革筋角羽毛竹箭器械财物,苟合于国器君用者,皆有矩券于上。(房注:矩券,常券也)君实乡州藏焉,日某月某日,苟从责者(房注云:责,读为债),乡决州决,故日就庸一日而决。国英出于谷,轨国之荚,货币乘马者也[房注云:言应合受公家之所给,皆予之币,则谷之价,君上权之,其币在下,故谷倍重其有。皮革之类堪于所用者,所在乡州有其数,若今官曹簿账。人有负公家之债,若未招种粮之类者,官司如要器用,若皮革之类者,则与其准纳,{如要功庸者(按:谓力役),令就役一日,除其债责。此盖君上一切权之也。详轻重之本指,摧抑富豪兼并之家,隘塞利门,则与夺贫富悉由号令,故可易为理也}。今刀布藏于官府,巧币万物轻重,币重而万物轻,币轻而万物重。(按:轻谓价贱,重谓价贵也)人君操谷币金衡,而天下可定也。

    《轻重丁篇》:桓公日:“齐西水潦而民饥,齐东丰庸而巢贱。欲以东之贱被西之贵,为之有道乎?”管子对日:“今齐西之粟,釜百泉,则枢二十也(五枢为釜,每釜值百钱,故每枢值二十钱也)。齐东之粟釜十泉,则抠二泉也。请以令籍人三十泉(籍,税也)得以五谷获粟决其籍。若此则齐西出三斗而决其籍,齐东出三釜而决其籍,然则釜十之粟,皆实于仓廪(言君下令使每人纳税三十钱,但照时价以谷代纳,则齐西之民仅出三斗已盈其数,齐东之民须出三釜乃盈其数,是国库可以得每釜十钱之粟也)。西之民饥者得食,寒者得衣,无本者予之陈,无种者予之新(本,资本也;新陈,指谷言),若此则东西相被,远近之准平矣。”

    《轻重乙篇》:桓公日:“吾欲杀正商贾之利,而益农夫之事,为之有道乎?”管子对日:“粟重而万物轻,粟轻而万物重,两者不衡立。故杀正商贾之利而益农夫之事,则请重粟之价(金债,此当是釜字),三百。若是则田野大辟,而农夫劝其事矣”桓公日:“重之有道乎?”管子对日:“请以令与大夫城藏,使卿诸侯藏千钟,令大夫藏五百钟,列大夫藏百钟,富商蓄贾藏五十钟。内可以为国委,外可以益农夫之事。”

    《轻重丁篇》:桓公日:“寡人多务,令衡籍吾国之富商蓄贾称贷家,以利吾贫萌农夫,不失其本事。反此有道乎?”管子对日:“惟反之以号令为可耳!”桓公日:“行事奈何?”管子对日:“请使宾青无驰而南,限朋驰而北,宁戚驰而东,鲍叔驰而西。”四子之行定,夷吾请号令谓四子曰: “子皆为我君视四方称贷之间,其受息之氓几何?千家以报吾!”鲍叔驰而西,反报日:“西方之氓者,带济负河,范泽之萌也。渔猎取薪蒸而为食。其称贷之家,多者千钟,少者六七百钟。其出之,钟也一钟。其受息之萌,九百余家。”宾胃无驰而南,反报日:“南方之萌者,山居谷处,登降之萌也。上研轮轴,下采抒栗,田猎而为食。其称贷之家,多者千万,少者六七百万。其出之,中伯伍也。其受息之萌,八百余家。”宁戚驰而东,反报日:“东方之萌,带山负海,若处上断福,渔猎之萌也。治葛缕而为食。其称贷之家,丁惠高国,多者五千钟,少者三千钟。其出之,中钟五釜也。其受息之萌,八九百家。”曝朋驰而北,反报日:“北方之萌者,衍处负海,煮沫为盐,梁济取鱼之萌也。薪食。其称贷之家,多者千万,少者六七百万。其出之,中伯二十也。受息之萌,九百余家。凡称贷之家,出泉参千万,出粟参数千万钟。受子息民参万家。”四子已报,管子曰:“不弃,我君之有萌,中一国而五君之正也。然欲国之无贫,兵之无弱,安可得哉?”桓公日:“为此有道乎?”管子日:“惟反之以号令为可。请以令贺献者,皆以锯枝兰鼓,则必坐长十倍其本矣。君之栈台之职,亦坐长十倍,谓以令召称贷之家。”君因酌之酒,太宰行筋。桓公举衣而问日:“寡人多务,令衡籍吾国。闻子之假贷吾贫萌,使有以终其上令。寡人有锯枝兰鼓,其贾中纯万泉也,愿以为吾贫萌,决其子息之数,使无券契之责。”称贷之家,皆齐首而稽颖日:“君之忧萌至于此,请再拜以献堂下!”桓公日:“不可。子使吾萌春有以剿耙,夏有以决芸。寡人之德子,无所宠。若此而不受,寡人不得于心。”故称贷之家日:“皆再拜受。”所出栈台之职,未能参千纯也。而决四方子息之数,使无券契之责。四方之萌闻之,父教其子,兄教其弟,日:“夫垦由发务,上之所急,可以无庶乎?君之忧我至于此!”此之谓反准。

    《七臣七主篇》:政有缓急,故物有轻重;岁有败凶,故民有义不足[房注云:岁既败,凶,虽有义事,不足以行其礼。按:房说谬也。义字乃羡之讹耳。羡,余也。羡与不足对举,书中屡见。败字,疑亦讹,当为岁有贩凶。TR者丰也。」。时有春秋,故谷有贵贱。(房注云:春谷贵,秋谷贱。按:此训虽不甚谬,然管子之意殆不如是。

    《轻重乙篇》云:“岁有四秋,而春夏秋冬各居一焉”秋者,即《书经》乃亦有秋之秋,谓成熟也。成熟之时谓之秋,则力作之时谓之春。时有春秋,不外今世学者所谓金融季节)而上不调淫(房注云:淫,过也按:谓调御其过度也),故游商得以什伯其本也(房注云:得什泊之赢,以弃其本也按:此训非是,谓田商所赢得十百倍于其资本耳)。百姓之不田,贫富之不誉(房注云:誉限也),皆用此作。

    《轻重乙篇》:桓公问于管子日:“衡有数乎?”管子对曰:“衡无数也衡者使物一高一下,不得常固。”桓公日: “然则衡数不可调耶?”管子对日:“不可调。调则澄,澄则常,常则不贰,不贰则万物不可得而使”。桓公日:“然则何以守时?”管子对日:“夫岁有四秋,而分有四时。大春农事且作,请以十伍农夫赋招铁,此之谓春之秋。大夏且至,丝扩之所作也,此之谓夏之秋。而大秋成五谷之所会,此之谓秋之秋。大冬营室中女事,纺绩缉缕之所作也,此之谓冬之秋。故日岁有四秋,而分有四时。已有四者之序,发号出令,物之轻重,相什而相伯,故物不得有常固。”

    此即管子所谓轻重之说。其一切分配政策,皆由此起,而调御国民经济之最大作用也〔考其枢纽所在,不外操货币以进退百物,盖货币价格之腾落,与物价之贵贱成反比例。而货币流通额之多寡,又与其价格之腾落成反比例。故货币流通之状态,近世学者取泉流布布之义,名之曰金融,即管子所谓财扩者是也。金融之或宽或紧,同一地也,因时而有差别;同一时也,因地而有差别。其原因皆各有所自来,而其结果则影响于国家财政与全国民生计者,至捷且巨。故今各国大政治家之谋国,未有不致谨于此者也。而中国能明此义者,阙惟管子。管子知货币之为物,凡以供交易媒介之用。其数量不能太少,亦不可太多也,故先斟酌全国所需货币知多少,准其书而铸造之,命之曰公币。

    《山国轨篇》所谓“谨置公币者”是也。然则全国所需货币多少,何从测之?管子以为货币之职务,在于为百物之媒介而已,综稽全国民互相交易之物品,共有几何?其总值几何?则其所以媒介之之物应需几何?略可得也。故先察一国之田若干,其所产谷若干,复举一国所有谷类以外之一切器械财物(如《山至数篇》所举皮革筋角羽毛竹箭器械财物等),而悉簿籍之。准其数以铸币,则币常能与国民之供求相剂,而无羡不足之患矣。《山至数篇》,所谓币乘马者也。此术也,以今世之经济政策衡之,诚觉其局滞而不适。盖国民之生产力消费力,随时伸缩,而其所从起之原因,极复杂谬辐,不能执一端而尽之。故以现在全国民所有财产,泐(音le)为簿籍,而准之以求所需货数之数,为法未免疏略,其缺点一也。同一货币之数,而缘夫流通之迟速,行用度数之多寡,而其资民利用之效力,强弱悬殊。比例于现有财产而固定其量,则货币伸缩之用不显,其缺点二也。经济无国界,故货币与货物,常互相流通于国际之间。虽准本国所有财产以铸币,然币之一出一人,不期然而然。铸币虽多,未必能长葆存于国中。铸币虽少,而外国所有者,常能入而补其缺。今仅以本国财产为标准,其缺点三也。由此言之,则管子所谓币乘马之策,决非完备而可以适用者也。虽然,凡读史当论其世,以今世经济情状律古代,不可也。古代机器未兴,民业不繁;国民生产力之变迁,不能甚剧;其消费力之变迁,亦缘此不能甚剧;而信用机关交通机关皆未发达,故货币流通迟速之率多寡之度,略有一定;而国际间货币之转移,万不能如今日之便。以此之故,管子比例全国民财产以置公币之策,实能适于其时代之要求;而为经国之一妙用,盖章章矣!夫货币价格之高下,既与百物价格之高下成反比例;而货币数量之增减,由政府操其柄;故货币之价格,政府常能操纵之。此无异一切货物之价格,悉由政府操纵之也。管子所谓执其通施以御其司命者,此也。

    虽然,欲明管子轻重主义之真相,更有最当研究者一物焉,则谷是也。古代金属货币之用未广,人民恒以谷帛为货币,而谷为尤重(孟子所谓以粟易械器,粟即一种之货币也)。故古代之谷所以与今异者,今之谷专为交易之目的物,而古之谷则兼为交易之媒介物也。而谷之所以与金属货币异者,金属货币专为交易之媒介物,而谷则兼为交易之目的物也(所谓交易之目的物者,谓交易之目的期于得此物而止。如吾辈今日以钱买谷,其所欲得者即谷也交易之媒介物者,谓借此为媒介以间接求得其他之目的物,如农夫售谷而得钱。其所欲得者非在钱也,以有钱则可持之以买得他物耳。货币之性质所以与他物异者,全在于此)〔然则谷也者,以一物而兼此两种职务,而其两职务之性质,又互相冲突,是以极谬辐而至难御也。

    管子之言曰:“币重而万物轻,币轻而万物重。”此即币价与物价成反比例之义,通诸东西古今而无二者也。夫既曰万物,则谷亦与居一焉。币价贵则谷与百物之价俱贱,币价贱则谷与百物之价俱贵。此易明之理,而今世各国共通之现象也(若因丰凶而谷价之剧变逸出常轨,此则偶然之事,不足以破此例此不徒谷为然,即百物亦有然矣)。乃管子之言又曰:“谷贵则万物必贱,谷贱则万物必贵。”此语也,以今日之经济现象衡之,殆适得其反。吾初读之而不解其所谓,及潜心以探索其理,乃知当时之谷,兼含两种性质:一曰为普通消费目的物之性质,二日为货币之性质。当其为普通消费目的物也,其价格固与百物同,为货币之价格所左右;当其为货币也则反是,而其价格常能左右百物之价格。夫金属货币价格之变动,其原因已极复杂,在今世之治经济学者,犹以此为全部学科中最奥衍之理。况夫以一谷而兼此两性,而其物又为人生日用须臾不可缺之品;在一切消费目的物中,效力为最强,而其数量之多寡,又常因自然力而变迁(如年岁之丰凶),非尽由人力所得左右,此实古代人民所最困之一问题也。夫交易之媒介物,太多太少,皆足以病国民生计。今以日用所不可缺之谷兼充此职务,偶值年丰谷多,则民食之外,尚有余粟。其所余则尽以为币材,而一国之币遂供过于求矣。偶值年凶谷少,则以全国之谷尽供民食,犹苦不足,更无余裕以充币材;而一国之币,遂供不逮求矣。、此古代以币权物之政策所以难施也。夫今世之金属货币,专以为交易媒介之用,不以为交易目的之用;而各国政治家所以酌盈剂虚之术,犹且戛戛然共以为难,而况乎管子之轻重主义,不徒以单一性质之货币(即金属货币)为枢机,而更须以复杂性质之货币(即一谷)为枢机焉。故今世之货币政策,则一而已;一者何?以币权物是也。管子之货币政策,其条件有三:以币权物,一也;以谷权物,二也;以币权谷,三也。此管子之轻重主义,所以其术弥神而其理弥奥也。

    是故管子之调御国民经济也,既约定全国所需货币大概之数而谨置之,于是将此货币,随时伸缩其流通额,使与国民所需要相应。有时金融太缓慢,事业有萎靡之忧,则将货币收回于中央金库。《山国轨篇》所谓国币之九在上一在下是也。有时金融紧迫,生计呈恐慌之象,则将货币散布之于市场,所谓币在下万物皆在上是也。而其或收回之或散布之,非以威力相强也。因物价之自然,而弃人人之所取、取人人之所弃云尔。故曰:有余则轻之,人君敛之以轻;民不足则重之,人君散之以重也。

    然则其以币御谷之术奈何?谷为百物之一,彼其以币御物之术,其影响不得不波及于谷,固无论矣。虽然,当时之谷,兼充币材,徒以普通御物之术御之不得也。’吾观管子调和金谷之策,窃叹其与今世各国调和实币与纸币之策若合符节也。今世之货币,以金银铜等金属品充之,此实币也。然实币既不便携带,且其获得之与行用之,皆须有所牺牲,滋弗便也,于是乎为纸币以代之。然发行纸币,必须储实币以为兑换之备,故纸币之多寡,恒与所储实币相剂,此不易之理也。管子之所以调和金谷者亦然。前此人民以谷为币,而其不适于媒介之用者既甚多,管子乃广铸金币以代之(吾考中国用金属为货币,实始于管子·前此虽或有之,而其势力盖甚微弱),故谷则犹今日之实币也;金属货币,则犹今日之纸币也。今各国中央银行所以能握全国金融之枢机者,皆由实币与纸币调剂得宜。既能以币御物,又能以纸币御实币。管子之政策,亦犹是也。时而使谷在匕币在一F,时而使币在卜谷在下。此犹各国实币,有一时贮之于中央银行,有时散之于市场,凡以剂其平、广其用而已矣。

    一国金融之紧缓,各地不同。敛之于缓之地,而散之于紧之地,此政策之妙用也。《轻重丁篇》所言调齐东齐西之谷价者,操此术也。

    一年金融之紧缓,各时不同,泰西学者谓之金融季节。敛之于缓之时,而散之于紧之时,此又政策之一妙用也。《山国轨篇》所谓泰春泰夏泰秋泰冬为百物高下之时,《轻重乙篇》所谓岁有四秋、分有四时,物之轻重相十相百者,盖指此也。

    然则管子所谓轻重之术可知矣。其枢纽不外以币与谷权百物,而复以币与谷互相权;而其所以能权之者,则当币重物轻之时,敛物而散币;当币轻物重之时,敛币而散物;当谷重物轻之时,敛物而散谷;当谷轻物重之时,敛谷而散物;当币重谷轻之时,敛谷而散币;当币轻谷重之时,敛币而散谷。质而言之,则以政府为全国最大之商业家。而国中百物交易之价格,皆为政府所左右也。遵是道也,则全国商业之自由,极受束缚。以今世之经济原则衡之,其利诚不足以偿其弊。然在古代信用机关、交通机关两未发达之时,商业上之自由,不甚有效。虽无政府以束缚之,民未必遂蒙其利也。而徒使人民之生产者,或供多而不遇求;使人民之消费者,或求多而不遇供;故毋宁以政府立乎其间,其力足以尽求全国之所供,其力足以尽供全国之所求。苟奖励干涉得其宜,而于助长全国民经济之发达,盖甚有效也。

    然管子之政策,其效犹不止此。夫金融有缓紧,而物价有贵贱;在力薄之小民,固受其支配而莫可如何也。然而豪强素封之家,则其力足以乘多数贫民之急而垄断其利。管子谓物有高下之时,即人民相兼并之时,诚笃论也。而彼豪强者,非徒因物之高下,以弋取殊利而已;且常能左右物价使之随己意为高下。夫物价自然之高下,本由全社会公共经济之现象所造成。专其利于少数之人,固已非当,况复以人力而矫揉之,使随己意为高下,而因以制多数人之死命而自周其利者哉?此虽命之曰盗贼之行可也!管子之意,以为物价之有高下,而用人弃我取、人取我与之术,常能博奇利。此经济现象之所必至,无能遏止者也。而此种奇利,则当归诸国家,而不当归诸少数之私人。归诸国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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