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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章实斋先生年谱最新章节!

    乾隆四十三年,戊戌(1778)。先生四十一岁。

    春初,冯廷丞以失察江西文字狱得罪,逮刑部,旋被赦出。先生自永清入京,时往看他。罗有高亦时过冯君。是时京师讲梵学者,周永年最为渊奥而独深契有高。有高貌清癯,又持长斋不肉食。先生因诘有高:“佛氏言人死为羊,羊死为人。信乎君所食者,来生则反报乎?”曰:“然。”先生曰:“然则贫欲求富,但当杀掠豪贾;贱欲求贵,但须劫刺尊官:来生反报,必得富贵身矣。”有高不能难,而甚惜先生不信其言。冯氏诸友与有高言议往往甚洽,先生每杂以谐戏,则哄笑而罢。(《庚辛亡友传》、《冯瑶罂别传》、《东华录》)

    先生旋成进士。归部待铨(《庚辛亡友传》)。自以迂疏,不敢入仕。(《冯瑶罂别传》、《柯先生传》)(题名碑于先生名下注:“浙江会稽县人”,而先生之父镳下注:“顺天大兴县人”。盖先生以国子监生资格应北闱,故籍贯不改。)

    先生挚友之同年者,周棨(晴坡)、张维祺(吉甫)、凌世御(书巢)。(《庚辛亡友传周跋》、《凌书巢哀辞》)

    六月,朱筠五十岁生日,先生有《屏风题辞》,述朱氏论文之旨,谓“有意于文,未有能至焉者;不为难易而惟其是,庶几古人辞达之义矣。……而其要乃在于闻道。不于道而于文,将有求一言之是而不可得者。”

    五月,返永清,续修《永清志》。周震荣待先生甚优,先生自述修志时事云:“丁酉戊戌之间,君馆余修《永清志》。以族志多所挂漏,官绅采访,非略则扰,因具车从,橐笔载酒,请余周历县境侵游,以尽委备。……得唐宋辽金刻画一十余通,咸著于录。又以妇人无阃外事,而贞节孝烈录于方志,文多雷同,观者无所兴感,则访其见存者,安车迎至馆中,俾自述其生平。其不愿至者,或走访其家,以礼相见,引端究绪,其间悲欢情乐,殆于人心如面之不同也。前后接见五十余人,余皆详为之传,其文随人更易,不复为方志公家之言。”(《周筤谷别传》、《庚辛亡友传》)

    是年,先生之母史孺人卒。(《朱笥河集?祭史孺人文》、《冯瑶罂别传》、《庚辛亡友传》)

    父母遗柩,后皆归葬会稽之棲凫。(《丁巳岁暮书怀》、《章氏家谱》)

    是年正月,作《章氏二女小传》,二女皆从兄允功之女,次女所嫁非人,抑郁而死。先生作传,深致不平,对于择婿问题颇致感慨。

    周震荣次其先世谱牒,尝商榷体例于先生。(《周松岩先生家传》)

    馆永清时,间从周震荣入都。震荣置酒行馆,招致一时同人若王念孙、邵晋涵、任大椿、周永年、顾九苞、吴兰庭、刘台拱(端临)、史致光(余邨)、章廷枫(晓河)与先生等,宴会极欢。(《庚辛亡友传》)

    乾隆四十四年,己亥(1779)。先生四十二岁。

    遇危疾。(《周筤谷别传》)

    是年七月,《永清志》成。(《与李讷斋太守书》、《庚辛亡友传》及其周震荣跋。)(先生有《又与周永清论文》书,中云:“永清撰志,去今十二年,和州则十八年矣。”据此,知《永清志》大概成于《和州志》六年之后。)

    是年著有《校雠通义》四卷(《跋酉冬戌春志余草》)。此书原稿,后两年游古大梁时遇盗失去,前三卷幸有朋友抄存本,其第四卷竟不可复得。(同上)

    《永清志序例》十五篇,今载《文史通义》外篇二。《永清志》较《和州志》颇不同,今列表如下:

    《和州志》《永清志》

    皇言纪皇言纪

    □恩泽纪

    官师表职官表

    选举表选举表

    氏族表士族表

    舆地图舆地图

    建置图建置图

    营汛图□

    水利图水道图

    田赋书

    (中间尚有四书,名佚)六书(礼,吏,户,兵,工,刑。)

    艺文书

    政略政略

    列传列传

    阙访阙访

    前志前志

    文征文征

    《永清志》凡六体,共二十五篇。《文征》五卷,计

    《奏议》,《征实》,《论说》,《诗赋》,《金石》,各一卷(据刘刻本。通行本则无金石一卷)。

    《校雠通义》今存三卷,共十八篇。中多有极重要的见解,往往与《文史通义》互相发明。例如《原道篇》说古代“官守学业皆出于一,私门无著述文字”;又说“六艺非孔氏之书,乃周官之旧典也”:

    这都是《文史通义》的重要观念,但此略而彼详耳。他极力推崇刘向、刘歆父子,故有《宗刘》之篇。他论校书之法.很多可注意的:一、互著(重复互注)。二、别裁(裁其篇章,别出门类,如《管子》中之《弟子职》入小学)。三、辨嫌名(一书数名者,必当历注互名于卷帙之下;一人而有多字号者,亦当历注其字号于姓名之下)。四、采辑补缀(辑佚书)。五、书掌于官(平日责成州县官考求是正,著为录籍,略如人户之有版图)。六、广储副本备雠正,七、有所更定,必载原文,八、著录残逸,九、藏书。此外,他还有一条极重要的意见:

    窃以典籍浩繁,闻见有限;在博雅者且不能悉究无遗,况其下乎?校雠之先,宜尽取四库之藏,中外之籍,择其中之人名地名官阶书目,凡一切有名可治有数可稽者,略仿《佩文韵府》之例,悉编为韵;乃于本韵之下,注明原书出处及先后篇第;自一见再见,以至数千百,皆详注之;藏之馆中,以为群书之总类。至校书之时,遇有疑似之处,即名而求其编韵,因韵而检其本书,参互错综,即可得其至是。此则渊博之儒穷毕生年力而不可究殚者,今即中才校勘可坐收于几席之问,非校雠之良法欤?

    此即今所谓“索引”之法,后来汪辉祖的《史姓韵编》与阮元等的《经籍纂诂》,都是这一类的书。

    七月,先生访周震荣于顺义役次。震荣置酒高会,出《永清志》示坐客。张维祺、周棨争聘先生修志,不得,遂各就所治成书。(《庚辛之间亡友传》,周震荣跋。但原文“辛丑”系“己亥”之误。)

    秋后,馆座师梁国治家,课其子仲将读。(《庚辛亡友传》,及周震荣跋,《上粱相公书》,《周筤谷别传》。)

    乾隆四十五年,庚子(1780)。先生四十三岁。

    仍馆梁国治家。冬,辞馆,岁事殊窘。(《庚辛亡友传》)

    第三女殇。(《丁巳岁暮书怀》诗注)

    乾隆四十六年.辛丑(1781)。先生四十四岁。

    春,图事辄蹶。三月,去游河南,失礼于□海度,不得志而归。中途遇盗,尽失其囊箧及生平撰著。狼狈衣短葛,走投同年生张维祺于直隶肥乡县衙。维祺聘主肥乡清漳书院讲席,生活仍极困难。屡致书梁国治、邵晋涵等求救(《庚辛之间亡友传》、《栗君墓志铭》、《张介村家传》、《与邵与桐书》、《刘氏三世家传》)。《上梁相公(治国)书》最悲愤,略曰:

    学诚……妄自诩谓:稍辨黍麦,不甘自弃。又自以为迂拘不合世用。惟是读古人书,泾渭黑白,差觉不诬。若不逼于困苦饥寒,呼吁哀号,失其故态;则毛生颖故投囊,张仪舌犹在口,尚思用其专长,殚经究史。宽以岁月,庶几勒成一家。其于古今学术,未必稍无裨补。若使尘封笔砚,仆仆风霜,求一饱之无时,混四民而有愧;则不过数十寒暑,便无此身,以所得之甚难而汨没之甚易,当亦长者之所恻然悯惜者也!

    这回的遇盗,凡四十四岁以前的撰著文章,荡然不存一篇。先生的不幸,以这次为最甚。后来虽从故旧家存录的别本借抄,名之曰《辛丑年抄》。然十成之中,仅得四五。《校雠通义》第四卷竟佚。故今本所存,四十四岁以前之撰著专篇极少。其幸存者多系应酬文字。惟《金君行状书后》论择辨史料之法极精,今摘录于左(下):

    载笔之士,蕲合乎古人立言之旨,必从事于择与辨。而铢黍芒忽之间,不苟为炳炳烺烺,饰人耳目,盖有道矣。……夫志状之文,多为其子孙所请;其生平行实,或得之口授,或据其条疏;非若太常谥议,史官别传,确然有故事可稽,案牍可核也。采择之法,不过观行而信其言,即类以求其实,参之时代以论其世,核之风土而得其情,因其交际而察其游,审其细行而观其忽,闻见互参而穷虚实之致,瑕瑜不掩而尽扬抑之能,八术明而春秋经世之意晓然矣。生平每谓“文采未优,古人法度不可不守;词章未极,三代直道不可不存”。其于斯文,则范我驰驱,未尝不为是凛凛焉。

    自是年以后,每有撰著,必留副草,以备遗忘。而故人爱先生文者,亦多请抄存副墨。周震荣、史致光抄藏最多,朱锡庚稍次。(《跋酉冬戌春志余草》)

    闰四月,访同学邱向阁于南乐县衙(大名府)。邱君因朱竹君“学者读书求通,当如都市逵路,四通八达无施不可”之言,作“通达”二字榜于轩,先生为作《通说》,略云:“薄其执一,而舍其性之所近,徒泛骛以求通,则终无所得矣。惟即性之所近,而用力之能勉者,因以推微而知著,会偏而得全,斯古人所以求通之方也。”此意为先生一生的一个根本观念。(《通说》)

    冬,张维祺移官大名,先生亦去肥乡,到大名,至岁暮辞归北京。(《张介村家传》、《大名县志代序》、《栗君墓志铭》)

    是年六月二十六日,朱筠(竹君)卒于北京,年五十三。(《朱先生墓志》)

    先生在清漳书院,有清漳书院会课题七道,今见《遗书》卷十二,可以看出先生的教育方法。其《策问》题云:

    问古人教学,启发是资。请业之际,先问尔所谓达;侍坐之余,则云盍各言志。诸生亦有抑郁未伸,惮于一日之长者欤?诸生有志于学,其意甚盛。顾所谓“学”者,特举业耳。农夫岂为出疆舍其耒?士无恒产,举业等于治田,谁谓诸生不当治举业哉?顾仕非为贫,学亦不当专为举业。敢问诸生读书之始,亦有志所欲为?抑既习举业,因文别有窥见,遂觉所业如是,而所志固有不止于是者欤?学问大要不出经史。……诸生自反平日必有入识最先而程功较易者;经于何道最有关心?史于何事最所惬愿?高山景行,所言正不必今日之所已能者也。举业将以应科目也。假使诸生亦已登进士第,无所事举业矣,遂将束书而不观耶?抑将尚有不能自已者耶?无妨预定言之,将欲为诸生商榷其善否也。即以举业而论,敢问何所讲求?何所师法?……四书文外,经诗论策亦举业之要务也。向者于何致功?平日亦有怀疑不决,欲就请质而无从者欤?院长愿悉与闻,将为诸生效他山之错焉。

    其四书大义策问六道,都是很能引起学者的怀疑态度与思考力的。如第一道云:

    问《论语》记言之例:夫子所言,皆称“子曰”;其有对君之言则称“孔子”。说者谓君臣之际,记者致其谨严:然耶?否耶?《颛臾》一篇不皆对君之言,而皆称孔子,岂有说欤?

    又如第五道云:

    问孔门之教,言行相符。弟子亲承,有疑斯问。……后世往往以问答之高下,觇诸贤学业之浅深,谓言者心声:理固不外是欤?宰我短丧之说,尹氏以为下愚犹耻言之。冉求鸣鼓之攻,亦已得罪名教。二子各列四科,乃是圣门高第;而所言所行,若如讲说家之所言,则后世乡党自好之人有所不为。敢问此何修何学而犹为高第之弟子耶?子贡之特达,而议礼仅爱一羊;子路之果敢,而论仕乃至于佞给。子张学干禄,樊迟请学圃。凡此见于记载,皆后世稍知礼义之士所不屑为;而当日函丈陈辞,略无忌讳。今之为时文者,当奉夫子之论以折诸贤,是固然矣。而诸贤毕世懿修,乃不足当时文家之一吷:则是今之工时文者,其见地乃贤于圣门诸弟子耶?蓄疑久矣,敢请诸生解之。

    此种策问既可见先生自己读书善疑,又可见先生教学者亦从思考与疑问下手。上文所引第一策问,处处在寻出学者的志愿与向来的功力。此与上文所引《通说》所谓“即性之所近,而用力之能勉者”之意,正相符合。

    乾隆四十七年,壬寅(1782)。先生四十五岁。

    是年季春,乾隆帝谒东陵还,过盘山。周震荣以畿县例供除道。先生方自畿南失意归,未有所遇。周君邀先生偕行,环山治道;州县,茇舍相望;时桃李方华,镇山雪初霁,四山照耀,周君大置酒,遍召同官偕饮极欢。同官又互相酬答,寻山名胜殆遍。先生亦自忘家无宿舂粮也。(《周筤谷别传》、《凌书巢哀辞》)

    删存近作为《辛壬剥复删存》。(徐本浙本遗书目注)

    先生旋主讲永平敬胜书院,自京师移家赴之。后此偶客北京,多依甄松年为主。(《黄烈妇传》、《丙辰札记》、《甄青圃六十序》、《丁巳岁暮书怀》)

    山府近边,学者鲜可与语,僻处辄不自聊。幸邻境官吏凌世御、袁汝琈、乔钟吴、刘嵩岳、蔡薰等皆以文字结交,蔡且欲聘先生撰《滦州志》。(《凌书巢哀辞》、《书滦州志后》)

    先生病诸生俭学,乃取古人撰述,于典籍有所发挥,道器有所疏证,华有其文而实不离学者,删约百篇,以劝诱蒙俗,名曰《文学》,并作叙例。此书今不传。

    春三月,作《朱先生墓志铭》,称他“有所述作,心契乎理,手请于心,如不得已;懔于所奉承而布之,不可意为加损。余力所至,神明变化。绚春拭秋,纤缕巨拓,陶冶万象,不为一律,并能令气之至符心之初。呜呼,盖自有宋欧阳氏以来,未有如是其才者也!”

    是年尝为凌世御校定《叶鹤涂文集》,作序。(《凌书巢哀辞》)

    季妹死于北京。(《丁巳岁暮书怀》诗注,《滃云山房乙卯藏书目记》)

    是年春,朱棻元卒。(《朱府君墓碑》)

    是年七月,《四库全书》告成。(《全书总目》)

    乾隆四十八年,癸卯(1783)。先生四十六岁。

    春,先生卧病京寓,病颇危急(《周筤谷别传》称“己亥癸卯,两危疾”。),邵晋涵载先生至其家,延医治之。病中喜与邵氏论学,每至夜分(《邵与桐别传》论)。因与邵氏论修《宋史》,谓俟君书成后,余当更以意为之,不过五十万言。并问邵立言宗旨,邵以维持“宋学”为志。先生勉以“以班马之业而明程朱之道”。(同上。又《家书五》。)

    病愈后,回永平主讲敬胜书院。《与乔迁安(名钟英)论初学课业》三简似在此年。

    有《答周筤谷论课蒙书》二篇,一在夏间,一在秋间。第一次书有“此间生徒难与深言”之语,可见先生在永平不很得意。秋间生徒多赴试散去,“荒斋阒然,补苴《文史通义》内篇,撰《言公》上中下三篇,《诗教》上下二篇。”(第二书)自七月初三日至九月初二日,共得《通义》草七篇,分八十九章;又三篇不分章者。总得书十篇,计字二万有余。用五色笔逐篇自为义例,加之圈点。其更改多者,则用粉黄涂灭旧迹,改书其上。逐日结草,一章甫毕,即记早晚时节及风雨阴晴气候(《癸卯通义草书后》)。此十篇之中,惟《言公》、《诗教》五篇可考,余篇之目不可考矣。

    《癸卯通义草》以外,又录存数年以来古文辞为《癸卯录存》。(浙本徐本遗书目注)

    朱沧湄省其父映榆于永平府署,数过先生请教。先生颇属望之,有《论学书》,谓:

    学问之事,非以为名。经经史纬,出入百家,途辙不同同期于明道也。道非必袭天人性命诚正治平,如宋人之别以道学为名,始谓之道;文章,学问,毋论偏全平奇,为所当然而又知其所以然者,皆道也。……道不离器,犹影不离形。……学术当然,皆下学之器也。中有所以然者,皆上达之道也。器拘于迹而不能相通,惟道无所不通,是故君子即器以明道,将以立乎其大也。……惟夫豪杰之士,自得师于古人,取其意之所诚然而中实有所不得已者,力求其至。所谓君子求诸己也。世之所重而非吾意所期欤,虽大如泰山,不遑顾也。世之所忽而苟为吾意之所期欤,虽细如秋毫,不敢略也。趋向专,故成功也易;毁誉淡,故自得也深。即其天质之良而悬古人之近己者以为准。勿忘勿助,久之自有会心焉。所谓途辙不同而同期于道也。……人之性情才质,必有所近。童子塾时,知识初启,盖往往以无心得之,行之而不著也。其后读书作文,与夫游思旷览,亦时时若有会焉,又习而不察也。此即道之见端,而充之可以无弗达者。未有人焉从而明示之,盖至终身汨没而不自知为枉其才者,比比然也。足下于此,亦将有所省乎?如有所省,则毋论治经业史,皆可求所得矣。

    又有题《朱沧湄诗册》文云“……必求诗之质,而后文以生焉。读书蓄德,名理日富,愤乐循环,若有不得已焉而后出之,此不求工诗而诗乃天至,以操之有其质也。强笑不欢,强哭不悲。哀乐自来而哭笑不自知其已甚。学之于文,岂有异于是乎?”

    九月犹在永平讲舍;九日与友人登高,游阳山九莲寺,有记。

    十月,乾隆帝归自盛京,周震荣除道京东。招先生“临榆茇次,观乡田秋获则羡归耕;览山海关,相与慷慨怀古;其夕宿海边寺,闻海潮如殷雷,势挟风雨,震撼庭户,凄清不复成寐;夜半登高,见海日出,意惝恍思神仙”。先生谓“数日之间,随所见闻,心境屡化,人世何者可常恃耶?”周君因与先生论文,将托著述以期不朽,自谓十年博千古云。(《周筤谷别传》、《凌书巢哀辞》)

    周震荣驳先生《诗教》篇“三代之盛未有著述文字”之论,先生不答。(《与周永清论文》)

    《言公》三篇为先生得意之作。上篇论“古人之言所以为公也,未尝矜于文辞而私据为己有也。志期于道,言以明志,文以足言。道果明于天下,而所志无不申,不必其言之果为我有也”。此是三篇大旨。中篇论“世教之衰,道不足而争于文,实不充而争于名”,尤痛切。下篇为赋体,泛论各种文体之公。

    《诗教》上篇论“战国之文,奇袤错出而裂于道,人知之;其源皆出于六艺,人不知也。后世之文,其体皆备于战国,人不知;其源多出于诗教,人愈不知也”。此语含有一种文学史的见解,但章氏说的不明白。下篇说“学者惟拘声韵之为诗,而不知言情达志,敷陈讽谕,抑扬涵泳之文,皆本于诗教”。此言较明白。以文学史的眼光看去,《三百篇》自是一切文学之纪元,一切集部之祖(子部即是集部,不当别立子部)。章氏此论,确有一部分真理。上篇又说“古未尝有著述之事,著述至战国而始焉”,更有见地。但他假定一个理想的“同文”之治,作为上古无著述的解释,那可错了。

    冬,先生去永平。(《题沧湄诗册》)

    友人曾慎卒。(《庚辛亡友传》)

    十二月清廷修《续通典》成。先生尝代拟《礼典序》,今本尚有原稿痕迹。

    乾隆四十九年,甲辰(1784)。先生四十七岁。

    癸卯甲辰之间,永定河道陈琮招先生撰《河志》(《曾麓亭传书后》)。是年,先生就保定莲池书院之聘(《王府君墓志铭》、《周府君墓志铭》、《郎公家传》)。家口自永平携赴保定,以后渐增至二十人。(《丁巳岁暮书怀》诗注)

    是年有《甲辰存录》。

    十一月八日,冯廷丞卒。(《冯君家传》)

    是年,族侄廷枫成进士。(《海门厅志》、《名宦传》)

    清廷修《续通考》成。

    乾隆五十年,乙巳(1785)。先生四十八岁。

    仍主讲保定之莲池书院。诸生多授徒为业,先生为他们作《论课蒙学文法》二十六通。此文大旨演癸卯《与周筤谷书》的意思,但更切实。大旨反对世俗课童子用时文入手之法,而主张用古文入手,先读《左传》,次及《史记》;作文则先论事,次论人,次数典,最后叙事。

    正月,一至北京。(《张介村赐鸠杖记》)

    八月刻《太上感应篇》,二日作《书后》。

    是年冬,先生暂至京师,馆同年生潘庭筠家,在兴化寺街,与任大椿寓相近,常互为主客谈宴。先生留旬月出都。(《任幼植别传》)

    是年正月,张维祺《大名县志》成,悉用先生之法(志序)。并曾以其稿与先生商榷(《记大名县志轶事》)。二月,毕沅为河南巡抚。

    是年十月,清廷修《一统志》、《续通志》成。

    先生后自评云:“甲辰乙巳……所作亦有斐然可观,而未通变也。”(《跋甲乙剩稿》)

    乾隆五十一年,丙午(1786)。先生四十九岁。

    仍在莲池书院,十二月十日(《内藤谱》作二十日)有《月夜游莲池记》。

    是年六月,毕沅升任湖广总督,以伊阳拒捕案被议,仍留河南巡抚任。(《东华录》)

    十二月十三日,梁国治卒。(《耆献类征》本传)

    这年,章宗源(逢之)中举人。(《孙星衍文集》)

    乾隆五十二年,丁未(1887)。先生五十岁。

    是年春,先生最得意的门人史致光(余邨)进士及第,授修撰。(《耆献类征》本传)

    是年先生因失梁国治之奥援,不得不辞莲池书院讲席。侨寓保定,寄居旅店,长孙女及第五子殇。是时“当道交疏,至典史背议为写白字!”(《丁巳岁暮书怀》诗及注)

    春,先生闻戊戌进士开选;因往北京吏部投牒。遇宵小剽劫,生计索然。转食友家者几一年。五十生朝,主甄松年家,松年为置酒尽欢(《甄青圃六十序》、《蔡滦州哀辞》)冬间,已垂得知县矣,忽决计舍去。十月遂回保定。(《丁巳岁暮书怀》诗注、《庚辛亡友传》、《存我楼记》)

    十月,周震荣自永清至保定。一日,与先生论课蒙法。先生极言《东莱博议》及唐宋人论人论事之文不可资以入门,揠苗助长,槁可立待。盖针指震荣旧作《养蒙术》中语而言也。震荣持其说甚坚。先生攘袂征色,且丑语相诋。适周、张维祺自外至,先生亦不及揖迎。维祺右震荣说,先生言益峻。曰:“纷争至此,案何由定。”是时僮仆离立户外,皆诮曰:“此省垣地,不走谒热官,乃聚讼此无益言语!”因各举其囊橐相示,曰:“是宜吾侪之不得饱也。”先生闻之失笑,索酒斗饮,大醉别去。(《庚辛之间亡友传》,周震荣跋。)

    仲冬,因周震荣之介绍与启发,至河南见毕沅。欲借其力编《史籍考》(《上毕制府书》,《丁巳岁暮书怀》诗注)。有《上毕抚台书》。(此书浙本《遗书》误刻两见,一题下有“己酉十二月二十九日”小字,误也。刘本亦误。)略云“爱才如阁下,而不得鄙人过从之踪;负异如鄙人,而不入阁下裁成之度:其为缺陷奚如!”书附旧刻《和州志例》二十篇,《永清县志》二十五篇。先生后十年追述此行云:

    镇洋太保人伦望,寒士闻名气先壮。戟门长揖不知惭,奋书自荐无谦让。公方养疴典谒辞,延见卧榻犹嫌迟。解推遽释目前困,迎家千里非遥迤。宋州主讲缘疑夙,文正祠堂权庙祝。潭潭深院花木饶,侨家忽享名山福。(《丁巳岁暮书怀诗》)

    据此诗,毕沅待先生颇厚,明年先生即主讲归德府之文正书院。

    离保定时,周震荣置酒送别,半酣,曰“君昔矢愿作《亡友传》,墓草且宿矣,若死者何!”先生日“是行也。宜偿之。”周曰:“君敏于行文,息于举笔。死者无穷期,生者百年易逝!他日我作《亡友传》,将列君于篇末.以志此憾也!”先生默然,(《庚辛亡友传》周跋)

    先生在保定之某年,尝为梁肯堂校定其业师仁和叶某遗文,这年在北京又尝附商(梁文定公(国治)年谱)。(《年谱书后》)

    乾隆五十三年.戊申(1788)。先生五十一岁。

    正月,有《徐尚之古文跋》。

    《论修史籍考要略》,当系去冬今春间在开封所作。经毕沅同意后,遂开局编《史籍考》,由先生主持其事。

    二月,先生至归德,主讲文正书院(《崔母屏风题辞》)。三月一日有《与洪稚存书》,写途中及书院风景甚详。书末有云:“官场报访及宴会征逐,稍已即闲。三月朔日为始,排日编辑《史考》。检阅《明史》及《四库子部目录》,中间颇有感会,增长新解。惜不得足下及虚谷、仲子诸人相与纵横其议论也。……不知足下及仲子此时检阅何书?《史部提要》已抄毕否?《四库集部目录》,便中检出,俟此间子部阅毕送上,即可随手取集部发交来力也。《四库》之外,《玉海》最为紧要。除艺文史部无庸选择外,其余天文地理礼乐兵刑各门皆有应采辑处,不特艺文一门已也。此二项讫工,廿三史亦且渐有条理,都门必当有所抄寄。彼时保定将家迁来,可以稍作部署。端午节后,署中聚首,正好班分部别,竖起大间架也。”此书可见先生见毕沅后,即任编辑《史考》事;又可见《史考》编纂之情形与下手方法。洪亮吉、凌廷堪、武亿等,当日皆分任此事。

    春夏屡致书邵晋涵、孙星衍(渊如)诸友。五月二十三日《报渊如书》有云:“愚之所见,以为盈天地间,凡涉著作之林,皆是史学。《六经》特圣人取此六种之史以垂训者耳。子集诸家,其源皆出于史。”

    二月,《与孙渊如书》有云:

    鄙人不能诗,而生平有感触,一寓于文。

    《与邵二云论学书》有云:

    鄙性浅率,生平所得,无不见于言谈。至笔之于书,亦多新奇可喜。其间游士袭其谈锋,经生资为策括,足下亦既知之,斯其浅焉者也。近则遨游南北,目见耳闻,自命专门著述者,率皆阴用其言,阳更其貌,且有明翻其说,暗剿其意。

    又书有云:

    故以学问为铜,文章为釜,而要知炊黍芼羹之用,所谓道也。风尚所趋,但知聚铜,不解铸釜;其下焉者,则沙砾粪土,亦曰聚之而已。故俗士难与庄语。吾党如余邨(史致光)、逢之(章宗源)、正甫(章某)、暨朱少白(锡庚),不可不时时策之。

    是年又有《刘氏书楼题存我楼记》,可因以见先生的人生观:

    我有来往,我不长存者也。我不长存而思所以存之,以为及我之存,可以用我耳目聪明,心识志虑,而于具我之质,赋我之理,有以稍得当焉,虽谓不负我生可也。

    夫人之生也万变,所谓我者亦万变,毋论各有其生,各不相俾;即一生所历,亦自不同。……则今日之我固非昔我,而后此之我又安能必其如今我乎?

    苟思生不漫然之我,则随其思之所至,即为我之所在,岂惟与年为异,抑亦日迁月化而不自知也。

    然则欲存我者,必时时去其故我,而后所存乃真我也。

    春杪,家眷始自保定旅店南迁至归德。(《丁巳岁暮书怀》诗注,《蔡滦州哀辞》)

    五月,遣贻选入京应乡试,馆于永清县署凡一年。(《报孙渊如书》、《周筤谷别传》)

    在归德时,校正《校雠通义》,以意为更定,与诸家所存本又大异矣。(《跋酉冬戌春志余草》)

    接到章宗源所辑《逸史》,拟附入《史籍考》。(《与邵二云书》)

    是年秋,得《文史通义》十篇。目不可考。又自八月二十八日至十月十六日,得诸体古文词十三篇(《题戊申秋课》)。先生自言:“作文之勤,多在秋尽冬初,灯火可亲,节序又易生感也。平日所负文债,亦每至秋冬一还,然终未能悉扫无余。”又云:“涉世之文与著作之文,相间为之,使其笔墨略有变化。”(同上)

    是年秋,先生又撰《庚辛之间亡友列传》一书,除夕在亳又有《顾文子传书后》。(《任幼植别传》)

    内藤及会稽徐氏藏本《章氏遗书》目有《礼教》、《所见》二篇,题下皆注“戊申录稿”,疑即是年所作十篇之二。(此二篇旧刻各本及浙本《遗书》中皆无之,惟刘刻本始有。)(王宗炎《复章实斋书》,在嘉庆四年,犹问《礼教篇》成否,则有可疑。)

    是秋,荆州大水,毕沅升任湖广总督。冬,先生失归德馆,将往依沅。冬杪,游亳州。逾月,因移家至亳州署,依知州裴振。(《裴母查宜人墓志铭》、《甄鸿斋家传》、《跋申冬酉春归扐草》、《丁巳岁暮书怀》、《庚辛亡友传》)

    岁暮,先生到武昌,投毕沅于督署。(《洪北江年谱》)

    是年所作小品可考者甚多,其较要者,《刘氏书楼题存我楼记》、《书郎通议墓志后》、《与宗族论撰忠公家传书》、《跋戊申秋夜课》。其草稿册名又有《戊申录稿》、《戊申仲秋序记杂文》二种。(浙本目)

    这年,朱锡庚(少白)中举人。(《朱先生别传》)

    乾隆五十四年,己酉(1789)。先生五十二岁。

    辗转太平、安庆之间,厄甚。(《上毕制府书》)

    三月之杪,游太平,馆于安徽学使署中。学使徐立纲方辑宗谱,请先生经纪其事《改正毛西河所撰徐亮生传》、《跋申冬酉春归扐草》(《安徽通志?职官表》)。张小兮、左良宇皆一时名俊,比屋而处,暇则聚谈,谈亦不必皆文字,而引机触发,则时有感会。自四月十一日至五月初八日,得《通义》内外二十三篇,约二万余言。先生自言“生平为文,未有捷于此者”。以体例分为甲乙两编。甲编共十三篇,新十二,旧一。自序曰:

    向病诸子言道,率多破碎,儒者又尊道太过,不免推而远之。至谓近日所云学问发为文章,与古之有德有言殊异,无怪前人诋文史之儒不足与议于道矣。余仅能议文史耳,非知道者也。然议文史而自拒文史于道外,则文史亦不成其文史矣。因推原道术,为书得十三篇,以为文史原起,亦见儒之流于文史,儒者自误以谓有道在文史外耳。

    其余十一篇,附存旧作二篇,为乙编,皆专论文史。统名《姑孰夏课》。甲编之目虽不可知,然《原道》、《原学》诸篇必在其内。以意度之,为下列十二篇:《原道》上中下、《原学》上中下、《博约》上中下、《经解》上中下。

    《原道·上》论道起于三人居室,即今日所谓“社会的生活”也。又说,“当日圣人创制,则犹暑之必须为葛,寒之必须为裘,而非有所容心。”又说,“道无所为而自然,圣人有所见而不得不然。”此皆精到之言。他过崇周公,说他“经纶制作,集千古之大成”,虽然很可笑;但他认道在制作典章,故宁可认周公而不认孔子为集大成,也不能不算是一种独见;我们可以原谅他的谬误。

    《原道·中》说“道不离器,犹影不离形”,自是一种卓识。此意清初颜元、李塨、费密诸人皆主之,浙东学术亦与此派有相近处,但不必说实斋之论必本于前人耳。此篇说,“后世……谓六经载道之书也,而不知六经皆器也。……夫子述六经以训后世,亦谓先圣先王之道不可见,六经即其器之可见者也。……夫天下岂有离器言道,离形存影者哉?彼舍天下事物人伦日用而守六籍以言道,则固不可与言夫道矣。”

    《原学》上篇论学者“学于形下之器而自达于形上之道也”;中篇论“学必习于事。……诸子百家之言起于徒思而不学”;下篇论“世儒之患起于学而不思”;“程子曰,‘凡事思所以然,天下第一学问。’人亦盍求所以然者思之乎?”

    《博约》诸篇与《原学》相发明,其中篇尤痛切:

    王伯厚氏搜罗摘抉,穷幽极微;其于经传子史,名物度数,贯串旁骛,实能讨先儒所未备。其所纂辑诸书,至今学者资衣被焉。……然王氏诸书,谓之纂辑,可也,谓之著述,不可也;谓之学者求知之功力,可也,谓之成家之学术,则未可也。今之博雅君子,疲精劳神于经传子史,而终身无得于学者,正坐宗仰王氏,而误执求知之功力以为学即在是尔。学与功力实相似而不同。学不可以骤几,人当致攻乎功力,则可耳。指功力以为学,是犹指秫黍以为酒也。……今之俗儒且憾不见夫子未修之《春秋》,又憾戴公得《商颂》而不存七篇之阙,自以为高情胜致,至相赞叹!充其僻见,且似夫子删修不如王伯厚之善搜遗逸焉!盖逐于时趋,而误以襞补苴为尽天地之能事也。幸而生后世也,如生秦火未毁以前,典籍具存,无事补辑,彼将无所用其学矣!

    《经解》三篇,大旨谓“古之所谓经,乃三代盛时典章法度见于政教行事之实,而非圣人有意作为文字以传后世”。此亦实斋平生一大主张。

    浙江图书馆所藏会稽徐氏抄本《章氏遗书》目录纸下,有原来被贴去的《文史通义》目录。那隐目各篇题下皆有原注。今据那些原注,可证我上文意度的诸篇确是今年的作品:

    《原道》上中下原注《庚夏抄存》

    《原学》上中下《博约》上中下《经解》上中下原注《庚戌抄存通义》

    又下列诸篇那隐目皆注《庚戌抄存通义》:

    《史释》、《史注》、《习固》、《文集》、《天喻》、《师说》、《假年》、《说林》、《匡谬》、《辨似》、《朱陆》、《知难》、《感遇》、《感赋》亦可认为此年所作。大约因庚戌在武昌开局编书,有抄胥可令抄存旧稿,不似此年之东奔西跑也。(那隐目久晦于世,最近才由姚名达发现。)

    《文理篇》因见左良宇案上的《史记录本》而作,自是这年在太平的作品。《家谱杂议》、《与冯秋山论修谱书》及代徐氏所作传文,当然亦是此时作的。

    《习固篇》教人以思辨之法,略录于左(下):

    辨论乌乎起?起于是非之心也。是非之心乌乎起?起于嫌介疑似之间也;乌乎极?极于是尧非桀也。世无辨尧桀之是非,世无辨天地之高卑也。目力尽于秋毫。耳力穷乎蚁穴。能见泰山,不为明目。能闻雷霆,不为聪耳。故尧桀者,是非之名,而非所以辨是非也。嫌介疑似,未若尧桀之分也。推之而无不若尧桀之分,起于是非之微而极于辨论之精也。故尧桀者,辨论所极,而是非者,隐微之所发端也。隐微之创见,辨者矜而实之矣。推之不至乎尧桀,无为贵创见焉。推之既至乎尧桀,人亦将与固有之尧桀而安之也。故创得之是非,终于无所见是非也。尧桀,无推者也。积古今之是非而安之若素如尧桀者,皆积古今人所创见之隐微而推极之者也。安于推极之是非者,不知是非之所在也。不知是非之所在者,非竟忘是非也,以谓固然而不足致吾意焉尔。触乎其类而动乎其思,于是有见所谓诚然者,非其所非而是其所是,矜而宝之,以谓隐微之创见也。推而合之,比而同之,致乎其极,乃即向者安于固然之尧桀也。向也不知所以,而今知其所以,故其所见有以异于向者之所见,而其所云实不异于向之所云也。故于是非而不致其思者,所矜之创见,皆其平而无足奇者也。……尧桀固无庸辨矣。然被尧之仁,必有几几于不能言尧者,乃真是尧之人也。遇桀之暴,必有几几于不能数桀者,乃真非桀之人也。千古固然之尧桀,犹推始于几几不能言与数者,而后定尧桀之固然也。故真知是非者,不能遽言是非也。真知是尧非桀者,其学在是非之先,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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