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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宪问篇

    △宪问耻章

    问:"集注云:'宪之狷介,其於"邦无道穀"之可耻,固知之;至於"邦有道穀"之可耻,恐未必知。'何也?"曰:"邦有道之时,不能有为,只小廉曲谨,济得甚事。且如旧日秦丞相当国,有人壁立万仞,和宫观也不请,此莫是世间第一等人!及秦既死,用之为台谏,则不过能论贪污而已,治录云:"为侍从,不过做得寻常事,此不免圣人所谓耻也。"於国家大计,亦无所建立。且如'子贡问士'一段,'宗族称孝,乡党称弟'之人,莫是至好;而圣人必先之以'行己有耻,不辱君命'为上。盖孝弟之人,亦只是守得那一夫之私行,不能充其固有之良心。然须是以孝弟为本,无那孝弟,也做不得人,有时方得恰好。须是充那固有之良心,到有耻、不辱君命处,方是。"谦之。治录云:"子贡问士,必先答以'行己有耻,使於四方不辱君命'。自今观之,宗族乡党皆称孝弟,岂不是第一等人?然圣人未以为士之至行者,仅能行其身无过,而无益於人之国,不足深贵也。"

    问:"'邦有道穀,邦无道穀,耻也。'诸家只解下一脚尔,上一句却不曾说著。此言'邦有道穀,邦无道穀',而继之以耻也者,岂非为世之知进不知退者设耶?"曰:"'穀'之一字,要人玩味。穀有食禄之义。言有道无道,只会食禄,略无建明,岂不可深耻!"<span class="h">〔谟〕</span>

    克伐怨欲不行章

    "克伐怨欲",须从根上除治。<span class="h">〔闳祖〕</span>

    "克伐怨欲不行",只是遏杀得住。此心不问存亡,须是克己。<span class="h">〔祖道〕</span>

    "克伐怨欲不行",所以未得为仁者,如面前有一事相触,虽能遏其怒,毕竟胸中有怒在,所以未得为仁。<span class="h">〔盖卿〕</span>

    晞逊问:"'克伐怨欲不行',如何?"曰:"此譬如停贼在家,岂不为害。若便赶将出去,则祸根绝矣。今人非是不能克去此害,却有与它打做一片者。"<span class="h">〔人杰〕</span>

    问:"'克代怨欲不行',孔子不大段与原宪。学者用工夫,且於此不行焉亦可。"曰:"须是克己,涵养以敬,於其方萌即绝之。若但欲不行,只是遏得住,一旦决裂,大可忧!"<span class="h">〔可学〕</span>

    问"可以为难矣"。曰:"这个也是他去做功夫,只是用功浅在。"<span class="h">〔焘〕</span>

    问"克伐怨欲不行"。曰:"不行,只是遏在胸中不行耳,毕竟是有这物在里。才说无,便是合下埽去,不容它在里。譬如一株草,刬去而留其根,与连其根刬去,此个意思如何?而今人於身上有不好处,须是合下便刬去。若只是在人面前不行,而此个根苗常留在里,便不得。"又问:"而今觉得身上病痛,闲时自谓都无之,才感物时便自发出,如何除得?"曰:"闲时如何会发?只是感物便发。当其发时,便刬除去,莫令发便了。"又问:"而今欲到无欲田地,莫只是刬除熟后,自会如此否?"曰:"也只是刬除熟。而今人於身上不好处,只是常刬去之。才发便刬,自到熟处。"<span class="h">〔夔孙〕</span>

    问:"'克伐怨欲不行',此是禁制之,未能绝去根苗也。"曰:"说也只是恁地说。但要见得那绝去根苗底是如何用功,这禁制底是如何用功,分别这两般功夫是如何。"又问:"恐绝去根苗底,如颜子克己否?"曰:"如'勿'字,也是禁止之。公更去子细思量。只恁地如做时文样底说,不济事。"<span class="h">〔焘〕</span>

    问:"'克伐怨欲'须要无。先生前日令只看大底道理,这许多病自无。今看来莫是见得人己一体,则求胜之心自无;见得事事皆己当为,则矜伐之心自无;见得'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则忿怨贪欲之心自无否?"曰:"固是如此,这已是第二著了。"问:"莫是见得天地同然公共底道理否?"曰:"这亦是如此,亦是第二著。若见得本来道理,亦不待说与人公共、不公共。见得本来道理只自家身己上,不是个甚么?是伐个甚么?是怨、欲个甚么?所以夫子告颜子,只是教他'克己复礼'。能恁地,则许多病痛一齐退听。'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这是防贼工夫。'克己复礼',这是杀贼工夫。"<span class="h">〔贺孙〕</span>

    "克己"底是一刀两段,而无'克伐怨欲'了。'克伐怨欲不行'底,则是忍著在内,但不放出耳。<span class="h">〔焘〕</span>

    "克伐怨欲不行",只是禁止不使之行;其要行之心,未尝忘也。"克己复礼",便和那要行之心都除却。此"克己"与"克伐怨欲不行",所以气象迥别也。<span class="h">〔枅〕</span>

    问:"'克伐怨欲不行',何以未足为仁?必'克己复礼'乃得为仁?"曰:"'克己'者,一似家中捉出个贼,打杀了便没事。若有'克伐怨欲'而但禁制之,使不发出来,犹关闭所谓贼者在家中;只是不放出去外头作过,毕竟窝藏。"<span class="h">〔必大〕</span>

    问"克己"与"克伐怨欲不行"。曰:"'克己'是拔去病谤,'不行'是捺在这里,且教莫出,然这病谤在这里。譬如捉贼,'克己'便是开门赶出去,索性与他打杀了,便是一头事了。'不行'是闭了门,藏在里面,教它且不得出来作过。"<span class="h">〔谦之〕</span>

    "克己",如誓不与贼俱生;"克伐怨欲不行",如"薄伐玁狁,至于太原",但逐出境而已。<span class="h">〔僩〕</span>

    安卿说"克伐怨欲不行"。先生问曰:"这个禁止不行,与那非礼勿视听言动底'勿'字,也只一般。何故那个便是为仁?这个禁止却不得为仁?必有些子异处,试说看。"安卿对曰:"非礼勿视听言动底是於天理人欲之几,既晓然判别得了,便行从天理上去。'克伐怨欲不行'底,只是禁止不行这个人欲,却不知於天理上用功,所以不同。"曰:"它本文不曾有此意。公何据辄如此说?"久之,曰:"有一譬喻:如一个人要打人,一人止之曰:'你不得打!才打他一拳,我便解你去官里治你。'又一人曰:'你未要打它。'此二者便是'克己'与'不行'之分。'克己'是教它不得打底,便是从根源上与它说定不得打。未要打底是这里未要打,及出门去,则有时而打之矣。观此,可见'克己'者是从根源上一刀两断,便斩绝了,更不复萌;'不行'底只是禁制它不要出来,它那欲为之心未尝忘也。且如怨个人,却只禁止说,莫要怨它,及至此心欲动,又如此禁止。虽禁止得住,其怨之之心则未尝忘也。如自家饥,见刍豢在前,心中要吃,却忍得不吃。虽强忍住,然其欲吃之心未尝忘。'克己'底,则和那欲吃之心也打叠杀了。"<span class="h">〔僩〕</span>

    李闳祖问目中有"'克伐怨欲不行'及'非礼勿视听言动'一段。先生问德明云:"谓之'勿',则与'不行'者亦未有异,何以得仁?"德明对曰:"'勿'者,禁止之词。颜子工夫只是积渐克将去,人欲渐少,天理渐多;久之则私意剥尽,天理复全,方是仁。"曰:"虽如是,终是'勿'底意犹在,安得谓之仁?"再三请益。曰:"到此说不得。只合实下工夫,自然私意留不住。"<span class="h">〔德明〕</span>

    问:"'克伐'与'克复',只是一个'克'字,用各不同。窃谓'克己'是以公胜私,'克伐'是有意去胜人。"曰:"只是个出入意。'克己'是入来胜己,'克伐'是出去胜人。"问:"杨敬仲说:'"克"字训能。此己,元不是不好底。"为仁由己",何尝不好。"克己复礼",是能以此己去复礼也'。"曰:"艾轩亦训是作能,谓能自主宰。此说虽未善,然犹是著工夫。若敬仲之言,是谓无己可克也。"<span class="h">〔德明〕</span>

    问:"'克伐怨欲'章,不知原宪是合下见得如此,还是他气昏力弱,没柰何如此?"曰:"是他从来只把这个做好了,只要得不行便了,此所以学者须要穷理。只缘他见得道理未尽,只把这个做仁。然较之世之沉迷私欲者,他一切不行,已是多少好。惟圣道广大,只恁地不济事,须著进向上去。'克伐怨欲',须要无始得。若藏蓄在这里,只是做病。"问:"原宪本也不是要藏蓄在这里。"曰:"这也未见他要藏蓄在。只是据他说,便不是了。公不消如此看。只那个是是,那个是不是。圣人分明说这个不是仁,公今只看合要无,合要有了不行。若必定要无,下梢犹恐未能尽去。若合下只要不行便了,道如何?"问:"孔子既云'不知其仁',原宪却不问仁,何也?"曰:"这便是他失问。这也是他从来把自见做好了如此。明道亦说:'原宪承当不得,所以不复问。'他非独是这句失问,如'邦有道穀,邦无道穀,耻也',也失问。邦无道,固不当受禄;若有道,如何也不可受禄?当时未见得意思,也须著较量。盖邦无道而受禄,固不可;有道而苟禄,亦不可。"问:"原宪也不是个气昏力弱底人,何故如此?"曰:"他直是有力。看他孤洁节介,卒未易及,只是见识自如此。若子路见识较高,他问时须问到底。然教原宪去为宰从政,未必如子路冉求之徒。若教子路冉求做原宪许多孤介处,也做不得。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原宪却似只要不为,却不理会有为一节。如今看道理,也恁地渐渐看将去。不可说道无所见,无所得,便放倒休了;也不可道有些小所见,有些小所得,便自喜道:'只消如此。'这道理直是无穷!"<span class="h">〔贺孙〕</span>

    问:"原宪强制'克伐怨欲',使之不行,是去半路上做工夫,意思与告子相似。观其辞所合得之粟,亦是此意。"曰:"宪是个狷者。传中说宪介狷处亦多。"<span class="h">〔广〕</span>

    或说:"宪问仁,是原宪有所感。"曰:"不必如此说。凡观书,且论此一处文义如何,不必它说。"<span class="h">〔可学〕</span>

    有德者必有言章

    问范氏之说。曰:"以心譬仁,以四肢譬勇,此说亦无甚病。若欲以勇为义之属,则是夫子亦不合说'仁者必有勇'也。范氏之失却在首句所谓'仁之为力,举者莫能胜'上。盖欲以此形容'勇'字,却不知其不类也。"<span class="h">〔必大〕</span>

    南宫适问於孔子章

    南宫适大意是说德之可贵,而力之不足恃。说得也好,然说不透,相似说尧舜贤於桀纣一般。故圣人不答,也是无可说。盖他把做不好,又说得是;把做好,又无可说,只得不答而已。亦见孔子不恁地作闹,得过便过。<span class="h">〔淳〕</span>

    问:"如何见得以禹稷比夫子?"曰:"旧说如此。观夫子不答,恐有此意,但问得鹘突。盖适意善而言拙,拟人非其伦尔。太史公亦以盗跖与伯夷并说。伯夷传乃史迁自道之意。"<span class="h">〔必大〕</span>

    问:"明道谓适以禹稷比夫子,故夫子不答。上蔡以为首肯之意,非直不答也。龟山以为禹稷有天下不止躬稼,夫子未尽然其言,故不答。三说孰是?"曰:"适之言亦不为不是,问得也疏。禹稷是好人,羿奡自是不好底人,何消恁地比并说。夫子也只是不答,缘问得騃。正如仲尼贤如盗跖,这般说话,岂不是騃!然它意思却好,所以出而圣人称美之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如孟子所谓'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云云;'不以舜之所以事尧事君'云云,这般言语多少精密!适之问如何似得这般话。"举似某人诗云云:"何似仲尼道最良。张僧范寇知何物?却与宣尼较短长!"<span class="h">〔宇〕</span>

    问:"夫子不答南宫适之问,似有深意。"曰:"如何?"过谓:"禹稷之有天下,羿奡不得其死,固是如此,亦有德如禹稷而不有天下者,孔子终身为旅人是也;亦有恶如羿奡而得其终者,盗跖老死於牖下是也。凡事应之必然,有时而或不然。惟夫子之圣,所以能不答。君子之心,亦为其所当为,而不计其效之在彼。"蜀录云:"必然之中,或有不然者存。学者之心,惟知为善而已,他不计也。夫子不答,固有深意,非圣人不能如是。"曰:"此意思较好。"<span class="h">〔过〕</span>

    君子而不仁者章

    问:"此君子莫只是轻说,不是指那成德者而言否?"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他只是用这般现成句。"<span class="h">〔义刚〕</span>

    问此章。曰:"君子譬如纯白底物事,虽有一点黑,是照管不到处。小人譬如纯黑底物事,虽有一点白处,却当不得白也。"<span class="h">〔焘〕</span>

    爱之能勿劳乎章

    至之问"爱之能勿劳乎"。曰:"爱之而弗劳,是姑息之爱也。凡人之爱,多失於姑息。如近有学者持服而来,便自合令他归去。却念他涉千里之远,难为使他徒来而徒去,遂不欲却他。此便是某姑息处,乃非所以为爱也。"<span class="h">〔时举〕</span>

    为命章

    问"为命,裨谌草创之"。曰:"春秋之辞命,犹是说道理。及战国之谈说,只是说利害,说到利害的当处便转。"<span class="h">〔谦之〕</span>

    或问子产章

    子产心主於宽,虽说道"政尚严猛",其实乃是要用以济宽耳,所以为惠人。<span class="h">〔贺孙〕</span>

    "'问管仲,曰:"人也。"'范杨皆以为尽人道,集注以为'犹云,此人也',如何?"曰:"古本如此说,犹诗所谓'伊人',庄子所谓'之人也'。若作尽人道说,除管仲是个人,他人便都不是人!包管仲也未尽得人道在,'夺伯氏骈邑',正谓夺为己有。"问:"集注言管仲子产之才德。使二人从事於圣人之学,则才德可以兼全否?"曰:"若工夫做到极处,也会兼全。"<span class="h">〔宇〕</span>

    问:"孔子所称管仲夺伯氏邑,'没齿无怨言',此最难,恐不但是威力做得。"曰:"固是。虽然,亦只是霸者事。"问:"武侯於廖立李平是如何?"曰:"看武侯事迹,侭有驳杂去处;然事虽未纯,却是王者之心。管仲连那心都不好。程先生称武侯'有王佐之才',亦即其心而言之,事迹间有不纯也。然其要分兵攻魏,先主将一军入斜谷,关羽将荆州之众北向,则魏首尾必不相应,事必集矣。蜀人材难得,都是武侯逐旋招致许多人,不似高祖光武时云合响应也。"<span class="h">〔贺孙〕</span>

    问:"集注云:'管仲之德,不胜其才;子产之才,不胜其德,其於圣人之道,概乎其未有闻也。'若据二子所成之事迹,则诚未知圣人之学。然观管仲'非鬼神通之,精神之极也'之语,与子产论伯有事,其精思察理如此,恐亦未可谓全不知圣人之学。"曰:"大处他不知,如此等事,他自知之。且使子路为郑国,必须强似子产。观其自谓三年为国,'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则必不为强国所服属矣。"<span class="h">〔广〕</span>

    贫而无怨章

    问"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曰:"贫则无衣可著,无饭可吃,存活不得,所以无怨难。富则自有衣著,自有饭吃,但略知义理,稍能守本分,便是无骄,所以易。二者其势如此。"<span class="h">〔焘〕</span>

    "贫而无怨",不及於"贫而乐"者,又胜似"无谄"者。

    子路问成人章

    至之问:"'子路问成人'一章,曰'知',曰'不欲',曰'勇',曰'艺'。有是四德,而'文之以礼乐',固'可以为成人'。然圣人却只举臧武仲公绰卞庄子冉求,恐是就子路之所及而言。"曰:"也不是拣低底说,是举这四人,要见得四项。今有人知足以致知,又无贪欲,又勇足以决,又有才能,这个亦自是甚么样人了!何况又'文之以礼乐',岂不足为成人。"又问:"集注谓'才全德备,浑然不见一善成名之迹,粹然无复偏倚驳杂之弊',虽圣人亦不过如此。后面又说:'若论其至,则非圣人尽人道不足以语此。'然则圣人之尽人道,事体似又别?"曰:"若圣人,则不用件件恁地说。"又问:"下面说:'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觉见子路也尽得此三句,不知此数语是夫子说,是子路说?"曰:"这一节难说。程先生说'有忠信而不及於礼乐',也偏。"至之云:"先生又存胡氏之说在后,便也怕是胡氏之说是,所以存在后。"<span class="h">〔倪〕</span>时举录略,别出。

    至之问"子路问成人"一章。曰:"有知而不能不欲,则无以守其知;能不欲而不能勇,则无以决其为知。不欲且勇矣,而於艺不足,则於天下之事有不能者矣。然有是四者,而又'文之以礼乐',兹其所以为成人也。"又问:"若圣人之尽人道,则何以加此?"曰:"圣人天理浑全,不待如此逐项说矣。"<span class="h">〔时举〕</span>

    或问"文之以礼乐"。曰:"此一句最重。上面四人所长,且把做个朴素子,唯'文之以礼乐',始能取四子之所长,而去四子之所短。然此圣人方以为'亦可以为成人',则犹未至於践形之域也。"<span class="h">〔时举〕</span>

    亚夫问"子路成人"章。曰:"这一章,最重在'文之以礼乐'一句上。'今之成人者'以下,胡氏以为是子路之言,恐此说却是,盖圣人不应只说向下去。且'见利思义'至'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三句,自是子路已了得底事,亦不应只恁地说。盖子路以其所能而自言,故胡氏以为'有"终身诵之"之固'也。"亚夫云:"若如此,夫子安得无言以继之?"曰:"恐是他退后说,也未可知。"<span class="h">〔时举〕</span>

    杨尹叔问:"'今之成人'以下,是孔子言,抑子路言?"曰:"做子路说方顺。此言亦似子路模样。然子路因甚如此说?毕竟亦未见得。"又问:"公绰不欲等,可以事证否?"曰:"亦不必证。此只是集众善而为之,兼体用、本末而言。"<span class="h">〔淳〕</span>

    子问公叔文子章

    "时然后言"者,合说底不差过它时节。<span class="h">〔植〕</span>

    问"子问公叔文子"章。曰:"且说这三个'不厌'字意思看。"或云:"缘它'时然后言','时然后笑','时然后取',所以人不厌之。"曰:"惟其人不厌之,所以有'不言、不笑、不取'之称也。盖其言合节拍,所以虽言而人不厌之,虽言而实若不言也。这'不厌'字意,正如孟子所谓'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民犹以为小'相似。"<span class="h">〔僩〕</span>

    魏才仲问:"'子问公叔文子'一段,当时亦未必是夸。"曰:"若不是夸,便是错说了。只当时人称之已过当,及夫子问之,而贾所言又愈甚,故夫子不信。"<span class="h">〔可学〕</span>

    "如'不言,不笑,不取',似乎难,却小。若真能如此,只是一偏之行。然公明贾却说'以告者过也'。'时然后言,乐然后笑,义然后取',似乎易,却说得大了。盖能如此,则是'时中'之行也。"<span class="h">〔焘〕</span>

    晋文公谲而不正章

    因论桓文谲正,曰:"桓公是较本分得些子。文公所为事,却多有曲折处,左传所载可见,盖不特天王狩河阳一事而已。"<span class="h">〔义刚〕</span>

    问:"晋文'谲而不正',诸家多把召王为晋文之谲。集注谓'伐卫以致楚师,而阴谋以取胜',这说为通。"曰:"晋文举事,多是恁地,不肯就正做去。吕伯恭博议论此一段甚好,然其说忒巧。逐节看来,却都是如此。晋文用兵,便是战国孙吴气习。"<span class="h">〔宇〕</span>

    东莱博议中论桓文正谲甚详,然说亦有过处。又曰:"桓公虽谲,却是直拔行将去,其谲易知。如晋文,都是藏头没尾,也是跷踦。"<span class="h">〔骧〕</span>

    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章

    周衰,王道不振,管仲乃能"九合诸侯,不以兵车",功被当时,泽流后世,谁得如他之仁!"如其仁",夫子许其有仁之事功也。<span class="h">〔砥〕</span>

    江彝叟问:"管仲,'如其仁',颜漕说作管仲之仁如召忽,是否?"曰:"圣人於上面,岂曾许召忽仁来。圣人分明直许管仲云:'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者,谁得似他这仁!"又云:"公且仔细看他是许管仲,不是许管仲?圣人上面既说得管仲如此大了,后面却如何只恁地小结杀得?且如公做文字,上面说几句重了,下面如何恁地轻去得?"江兄又问:"颜漕之意,以召忽之死为仁,而管仲似之。"曰:"圣人於上面已自说'自经於沟渎'一项,已结之矣,岂得更如此?"先生因说:"扬雄言:'爰变丹青,如其智!'这句便是不许他底说话。且如易中所谓'又谁咎也',自有三个,而其义则有两样:如'不节之嗟'与'自我致寇'言之,则谓咎皆由己,不可咎诸人。如'出门同人'言之,则谓人谁有咎之者矣。以此见古人立言,有用字虽同而其义则不同。"<span class="h">〔卓〕</span>贺孙疑同闻别出。

    江问:"'如其仁',或说如召忽之仁。"曰:"公且道此是许管仲,是不许管仲?看上面如此说,如何唤做不许他。上面说得如此大了,下面岂是轻轻说过。旧见人做时文,多做似仁说,看上文是不如此。公且道自做数句文字,上面意如此,下面意合如何?圣人当时举他许多功,故云谁如得他底仁!终不成便与许颜子底意相似。管仲莫说要他'三月不违仁',若要他三日,也不会如此。若子贡冉求诸人,岂不强得管仲!"<span class="h">〔贺孙〕</span>

    亚夫问:"管仲之心既已不仁,何以有仁者之功?"曰:"如汉高祖唐太宗,未可谓之仁人。然自周室之衰,更春秋战国以至暴秦,其祸极矣!斑祖一旦出来平定天下,至文景时几致刑措。自东汉以下,更六朝五胡以至於隋,虽曰统一,然炀帝继之,残虐尤甚,太宗一旦埽除以致贞观之治。此二君者,岂非是仁者之功耶!若以其心言之,本自做不得这个功业。然谓之非仁者之功,可乎?管仲之功,亦犹是也。"<span class="h">〔时举〕</span>

    才仲问:"南轩解子路子贡问管仲,疑其'未仁','非仁',故举其功以告之。若二子问'管仲仁乎',则所以告之者异。此说如何?"先生良久曰:"此说却当。"<span class="h">〔可学〕</span>

    问:"集注说:'子路疑管仲忘君事雠,忍心害理,不得为仁。'此忍心之'忍',是残忍之'忍'否?方天理流行时,遽遏绝之使不得行,便是忍心害理矣。"曰:"伤其恻隐之心,便是忍心,如所谓'无求生以害仁',害仁便是忍心也。故谢子说'三仁'云:'三子之行,同出於至诚恻怛之意。'此说甚好。"<span class="h">〔广〕</span>

    子贡曰管仲非仁章

    安卿问:"伊川言:'仲始与之同谋,遂与之同死,可也。知辅之争为不义,将自免以图后功,亦可也。'窃谓天下无两可之理,一是则一非,如两可之说,恐亦失之宽否?"曰:"虽无两可,然前说亦是可。但自免以图后功,则可之大者。"淳曰:"孟子'可以死,可以无死',是始者见其可以死,后细思之,又见其可以无死,则前之可者为不可矣。"曰:"即是此意。"安卿又问:"集注谓:'王魏先有罪而后有功,不可以相揜。'只是论其罪则不须论其功,论其功则不须论其罪否?"曰:"是。"尧卿问:"管仲功可揜过否?"曰:"他义不当死。"久之,又曰:"这般处也说得不分晓。大抵后十篇不似前十篇。如'子路问成人'处,说得也粗。"安卿云:"只是臧武仲之知等,皆不是十分底事。"曰:"是。"<span class="h">〔义刚〕</span>淳录同。

    问:"集解云:'管仲有功而无罪,故圣人独称其功。王魏先有罪而后有功,则不以相掩可也。'其视程子说,固平实矣。然人之大节已失,其馀莫不足观否?"曰:"虽是大节已失,毕竟他若有功时,只得道他是有功,始得。"<span class="h">〔广〕</span>

    管仲不死子纠,圣人无说,见得不当死。后又有功可称,不是后功可以偿前不死之罪也。伊川有此意,亦恐看得不曾仔细。魏郑公则是前仕建成矣,不当更仕太宗,后却有功。温公论嵇绍王裒,谓绍后有死节之功,须还前不是。后既策名委质,只得死也,不可以后功掩前过。王魏二公谓功可以补过,犹可。管仲则前无过而后有功也。杨。

    "管仲,孔子自有说他过处,自有说他功处,过不能以揜功。如唐之王魏亦然。"或问:"设有弑父弑君不可赎之罪,虽有功,亦在所不说矣。"曰:"如此,则无可言者。"<span class="h">〔文蔚〕</span>

    问:"圣人分明是大管仲之功,而孟子硬以为卑,如何?"曰:"孟子是不肯做他底,是见他做得那规模来低。"因云:"若仲辅其君,使佐周室以令天下,俾诸侯朝聘贡赋皆归於王室,而尽正名分,致周之命令复行於天下,己乃退就藩臣之列,如此乃是。今仲纠合诸侯,虽也是尊王室,然朝聘贡赋皆是归己,而命令皆由己出。我要如此便如此,初不禀命於天子。不过只是要自成霸业而已,便是不是。"<span class="h">〔义刚〕</span>

    陈成子弑简公章

    问"陈成子弑简公"一章。曰:"哀公若委之孔子,孔子须有计画以处之,必不空言而但已也。谓须有后手。意孔子,若哀公委之以权,必有道理以制三子,但有些罅缝,事便可成。"谓举国不从,而三子内一个动,便得。又问:"程子云:'左氏记孔子之言曰:"陈恒弑其君,民之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此非孔子之言。诚若此言,是以力不以义也。'"曰:"圣人举事,也不会只理会义理,都不问些利害,事也须是可行方得。但云'以鲁之众,加齐之半',须是先得鲁之众,方可用齐之半。盖齐之半虽未必难动,而鲁之众却未便得他从。然此事圣人亦必曾入思虑,但却不专主此也。"<span class="h">〔焘〕</span>

    问:"'陈成子弑简公'章云:'三子有无君之心,夫子所以警之。'"曰:"须先看得圣人本意。夫子初告时,真个是欲讨成子,未有此意。后人自流溯源,知圣人之言可以警三子无君之心,非是圣人托讨成子以警三子。圣人心术,不如此枉曲。"<span class="h">〔雉〕</span>

    子路问事君章

    亚夫问"勿欺也,而犯之"。曰:"犯,只是'有犯无隐'之'犯'。如'三谏不听'之类,谏便是犯也。"<span class="h">〔时举〕</span>

    徐问:"'勿欺也,而犯之。'子路岂欺君者?莫只是他勇,便解恁地否?"曰:"是恁地。子路性勇,凡言於人君,要他听,或至於说得太过,则近乎欺。如唐人谏敬宗游骊山,谓骊山不可行,若行必有大祸。夫骊山固是不可行,然以为有大祸,则近於欺矣。要之,其实虽不失为爱君,而其言则欺矣。"

    问:"如何是欺?"曰:"有意瞒人,便是欺。"曰:"看得子路不是瞒人底人。"曰:"'无臣而为有臣',乃欺也。"<span class="h">〔广〕</span>

    君子上达章

    "君子上达",一日长进似一日;"小人下达",一日沈沦似一日。<span class="h">〔贺孙〕</span>

    问:"注云:'君子循天理,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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