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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罕篇上

    △子罕言利章

    行夫问"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曰:"罕言者,不是不言,又不可多言,特罕言之耳。罕言利者,盖凡做事只循这道理做去,利自在其中矣。如'利涉大川','利用行师',圣人岂不言利。但所以罕言者,正恐人求之则害义矣。罕言命者,凡吉凶祸福皆是命。若侭言命,恐人皆委之於命,而人事废矣,所以罕言。罕言仁者,恐人轻易看了,不知切己上做工夫。然圣人若不言,则人又理会不得如何是利,如何是命,如何是仁,故不可不言。但虽不言利,而所言者无非利;虽不言命,而所言者无非命;虽不言仁,而所言者无非仁。"<span class="h">〔恪〕</span>

    问"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曰:"这'利'字是个监平声。界鏖糟的物事。若说全不要利,又不成特地去利而就害。若才说著利,少间便使人生计较,又不成模样。所以孔子於易,只说'利者义之和',又曰'利物足以和义',只说到这里住。"又曰:"只认义和处便是利,不去利上求利了。孟子只说个仁义,'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只说到个'义'字时,早是掉了那'利'字不说了。缘他是个里外牵连底物事,才牵著这一边,便动那一边,所以这字难说。'命'字亦是如此,也是个监界物事。孔子亦非不说,如云'不知命'之类。只是都不说著,便又使人都不知个限量;若只说著时,便又使人百事都放倒了,不去做。只管说仁之弊,於近世胡氏父子见之。踢著脚指头便是仁,少间都使人不去穷其理是如何,只是口里说个'仁'字,便有此等病出来。"<span class="h">〔僩〕</span>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非不言,罕言之尔。利,谁不要。才专说,便一向向利上去。命,不可专恃;若专恃命,则一向胡做去。仁,学者所求,非不说,但不常常把来口里说。<span class="h">〔泳〕</span>

    问"子罕言利"。曰:"利最难言。利不是不好。但圣人方要言,恐人一向去趋利;方不言,不应是教人去就害,故但罕言之耳。盖'利者义之和',义之和处便利。老苏尝以为义刚而不和,惟有利在其中,故和。此不成议论,盖义之和即是利,却不是因义之不和,而遂用些小利以和之。后来东坡解易亦用此说,更不成议论也。"<span class="h">〔时举〕</span>

    问:"'子罕言利',孔子自不曾说及利,岂但罕言而已?"曰:"大易一书所言多矣。利,只是这个利。若只管说与人,未必晓得'以义为利'之意,却一向只管营营贪得计较。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这个是说利,但人不可先计其利。惟知行吾仁,非为不遗其亲而行仁;惟知行吾义,不为不后其君而行义。"<span class="h">〔贺孙〕</span>

    文振问"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曰:"命只是一个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天之所以赋与人者,是理也;人之所以寿夭穷通者,是气也。理精微而难言,气数又不可尽委之而至於废人事,故圣人罕言之也。仁之理至大,数言之,不惟使人躐等,亦使人有玩之之心。盖举口便说仁,人便自不把当事了。"<span class="h">〔时举〕</span>

    "命有二:'天命'之'命'固难说。只贵贱得丧委之於命,亦不可。仁在学者力行。利亦不是不好底物事,才专说利,便废义。"<span class="h">〔泳〕</span>

    问:"子罕言仁,论语何以说仁亦多?"曰:"圣人也不容易说与人,只说与几个向上底。"<span class="h">〔淳〕</span>

    问:"子所罕言之命,恐只是指夫人之穷通者言之。今范阳尹氏皆以'尽性'、'知性'为言,不求之过否?"曰:"命,只是穷通之命。"<span class="h">〔必大〕</span>集义。

    问:"或曰:'"罕言利",是何等利?'杨氏曰'一般'云云。窃谓夫子罕言者,乃'放於利而行'之'利'。若'利用出入',乃义之所安处,却不可以为一般。"曰:"'利用出入'之'利',亦不可去寻讨。寻讨著,便是'放於利'之'利'。如言'利物足以和义',只去利物,不言自利。"又曰:"只'元亨利贞'之'利',亦不可计较,计较著即害义。为义之人,只知有义而已,不知利之为利。"<span class="h">〔必大〕</span>

    或问:"龟山'都一般'之说似可疑。"曰:"易所言'利'字,谓当做底。若'放於利而行'之'利',夫子诚罕言。二'利'字岂可做一般!"<span class="h">〔〈螢,中"虫改田"〉〕</span>

    正淳问尹氏子罕一章。曰:"尹氏'命'字之说误。此只是'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之'命'。故曰'计利则害义,言命则废事'也。"<span class="h">〔必大〕</span>

    麻冕礼也章

    麻冕,缁布冠也,以三十升布为之。升八十缕,则其经二千四百缕矣。八十缕,四十抄也。<span class="h">〔泳〕</span>

    "纯,俭",丝也。不如用丝之省约。<span class="h">〔泳〕</span>

    子绝四章

    "绝四"是彻上彻下。

    这"意"字,正是计较底私意。<span class="h">〔僩〕</span>

    问:"意如何毋得?"曰:"凡事顺理,则意自正。'毋意'者,主理而言。不顺理,则只是自家私意。"<span class="h">〔可学〕</span>

    必,在事先;固,在事后。固,只是滞不化。<span class="h">〔德明〕</span>

    必,在事先;固,在事后。如做一件事不是了,只管固执,道我做得是。<span class="h">〔植〕</span>

    意,私意之发。必,在事先;固,在事后。我,私意成就。四者相因如循环。<span class="h">〔闳祖〕</span>

    徐问"意、必、固、我"。曰:"意,是要如此。圣人只看理当为便为,不当为便不为,不曾道我要做,我不要做。只容一个'我',便是意了。"曰:"必、固之私轻,意、我之私重否?"曰:"意、必、固、我,只一套去。意是初创如此,有私意,便到那必处;必,便到固滞不通处;固,便到有我之si处。意,是我之发端;我,是意之成就。"曰:"我,是有人己之私否?"曰:"人自是人,己自是己,不必把人对说。我,只是任己私去做,便於我者则做,不便於我者则不做。只管就己上计较利害,与人何相关。人多要人我合一,人我如何合得!吕铭曰:'立己与物,私为町畦。'他们都说人己合一。克己,只是克去己私,如何便说到人己为一处!物我自有一等差。只是仁者做得在这里了,要得人也如此,便推去及人。所以'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人我只是理一,分自不同。"<span class="h">〔淳〕</span><span class="q">(宇同。)</span>

    余国秀问"毋意、必、固、我"。曰:"意,是发意要如此;必,是先事而期必;固,是事过而执滞;到我,但知有我,不知有人。必之时浅,固之时长。譬如士人赴试,须要必得,到揭榜后,便已必不得了。但得则喜,喜不能得化;不得则愠,愠亦不能得化,以此知固时久也。意是始,我是终,必、固在中间,亦是一节重似一节也。"又云:"'言必信,行必果。'言自合著信,行自合著果,何待安排。才有心去必他,便是不活,便不能久矣。"又云:"意是丝毫,我是成一山岳也。"时。

    "意、必、固、我",亦自有先后。凡起意作一事,便用必期之望。所期之事或未至,或已过,又执滞而留於心,故有有我之患。意是为恶先锋,我是为恶成就。正如四德,贞是好底成就处,我是恶底成就处。<span class="h">〔人杰〕</span>

    意者,有我之端;我,则意之效。先立是意,要如此而为之,然后有必,有固,而一向要每事皆己出也。圣人作事,初无私意。或为,或不为,不在己意,而惟理之是从,又何固、必、有我哉!<span class="h">〔力行〕</span>

    问:"'意,私意也。我,私己也。'看得来私己是个病谤,有我则有意。"曰:"意是初发底意思,我则结撮成个物事矣。有我则又起意,展转不已。此四事一似那'元、亨、利、贞',但'元、亨、利、贞'是好事,此是不好事。"<span class="h">〔广〕</span>

    吴仁父问"意、必、固、我"。曰:"须知四者之相生:凡人做事,必先起意,不问理之是非,必期欲事成而已。事既成,是非得失已定,又复执滞不化,是之谓固。三者只成就得一个我。及至我之根源愈大,少间三者又从这里生出。我生意,意又生必,必又生固,又归宿於我。正如'元、亨、利、贞',元了亨,亨了又利,利了又贞,循环不已。"<span class="h">〔僩〕</span>

    吴伯英问"意、必、固、我"。曰:"四者始於我,而终於我。人惟有我,故任私意;既任私意,百病俱生。做事未至,而有期必之心;事既有过,则有固滞之患。凡若此者,又只是成就一个我耳。"<span class="h">〔壮祖〕</span>

    "绝四"。先生曰:"此四者亦是相因底始於有私意。有私意,定是有期必;既期必,又生固滞,却结里做个有我出来。"<span class="h">〔炎〕</span>

    无"意、必、固、我"而凝然中立者,中也。<span class="h">〔端蒙〕</span>

    必,在事先;固,在事后。有意、必、固三者,乃成一个我。如道是我恁地做,盖固滞而不化,便成一个我。横渠曰:"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span class="h">〔植〕</span><span class="q">(集注。)</span>

    问:"横渠谓:'四者有一焉,则与天地不相似。'略有可疑。"曰:"人之为事,亦有其初未必出於私意,而后来不能化去者。若曰绝私意则四者皆无,则曰'子绝一'便得,何用更言'绝四'?以此知四者又各是一病也。"<span class="h">〔时举〕</span>

    问:"意、必、固、我,有无次第?"曰:"意,是私意始萌,既起此意。必,是期要必行。固,是既行之后,滞而不化。我,是缘此后便只知有我。此四者似有终始次序。必者,迎之於前;固者,滞之於后。此四者正与'元、亨、利、贞'四者相类。'元者,善之长',贞是个善底成就处。意是造作始萌,我是个恶底成就处。"又问:"'敬则无己可克。'若学之始,则须从绝四去,如何?"曰:"敬是成己之敬,可知无己可克。此四者,须是始学亦须便要绝去之。"又问"复於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曰:"此语,尹子已辨之,疑记录有差处。"又问:"'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学者所宜尽心',如何?"曰:"所谓'学者所宜尽心',於此事而学之,非谓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始尽心耳。"又问:"横渠云:'四者既亡,则"以直养而无害"。'"曰:"此'直'字说得重了。观孟子所说处,说得觕。直,只是'自反而缩'。后人求之太深,说得忒夹细了。"<span class="h">〔〈螢,中"虫改田"〉〕</span>集义。

    问:"'君子之学,在於意、必、固、我既亡之后,而复於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如何?"曰:"不然。尹和靖一段好。意、必、固、我是要得无。未发之前,众人俱有,却是要发而中节,与此不相类。"又问:"若自学者而言,欲绝意、必、固、我。到圣人地位,无此四者,则复於未发之前。复於未发之前,盖全其天理耳。"曰:"固是如此。但发时岂不要全?"因命敬之取斮靖语录来检看。又云:"他意亦好,却说不好。"<span class="h">〔可学〕</span>

    "'君子之学,在意、必、固、我既亡之后,而复於喜、怒、哀、乐未发之前',何也?"曰:"'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尽心於学,所言是也。喜、怒、哀、乐自有发时,有未发时。各随处做工夫,如何强复之於未发?尹氏语录中辨此甚详。"<span class="h">〔必大〕</span>

    "'求之於喜、怒、哀、乐未发之前,而体之於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如此说著,便害义理。此二句不可相对说。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固无可求;及其既发,亦有中节、不中节之异。发若中节者,有何不可。至如意、必、固、我,则断不可有,二者焉得而对语哉!渠谓'意、必、固、我,自始学至成德,竭两端之教'者,谓夫子教人绝此四者,故皆以'毋'字为禁止之辞。"或谓"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者。曰:"意、必、固、我既亡,便是天理流行,鸢飞鱼跃,何必更任私意也!"<span class="h">〔谟〕</span>

    问:"'意、必、固、我既亡之后,必有事焉',所谓'有事'者如何?"曰:"横渠亦有此说。若既无此,天理流出,亦须省著。"<span class="h">〔可学〕</span>

    问:"意、必、固、我,伊川以'发而当者,理也;发而不当者,私意也'。此语是否?"曰:"不是如此。所谓'毋意'者,是不任己意,只看道理如何。见得道理是合当如此做,便顺理做将去,自家更无些子私心,所以谓之'毋意'。若才有些安排布置底心,便是任私意。若元不见得道理,只是任自家意思做将去,便是私意。纵使发而偶然当理,也只是私意,未说到当理在。伊川之语,想是被门人错记了,不可知。"<span class="h">〔僩〕</span>

    张子曰:"意,有思也。"未安。意却是个有为底意思。为此一事,故起此一意也。<span class="h">〔必大〕</span>

    "我,有方也。"方,所也,犹言有限隔也。<span class="h">〔端蒙〕</span>

    守约问:"横渠说:'绝四之外,心可存处,必有事焉,圣不可知也。'"曰:"这句难理会。旧见横渠理窟,见他里面说有这样大意。说无是四者了,便当自有个所乡,所谓'圣不可知',只是道这意思难说。横渠侭虒做文章,如西铭及应用之文,如百碗灯诗,甚敏。到说话,却如此难晓,怕是关西人语言自是如此。"<span class="h">〔贺孙〕</span>

    问:"张子曰云云。或问谓此条'语意简奥,若不可晓'。窃以张子下数条语考之,似以'必有事焉'为理义之精微处。其意大抵谓善不可以有心为,虽夷清惠和,犹为偏倚,未得谓之精义。故谓'绝四'之外,下头有一不犯手势自然底道理,方真是义。孟子之言,盖谓下头必有此道理,乃'圣而不可知'处。此说於孟子本意殊不合,然未审张子之说是如此否?"曰:"横渠此说,又拽退孟子数重,自说得深。古圣贤无此等议论。若如此说,将使读者终身理会不得,其流必有弊。"<span class="h">〔必大〕</span>

    横渠之意,以"绝"为禁止之辞。是言圣人将这四者使学者禁绝而勿为。"毋"字亦是禁止之意。故曰:"自始学至成德,竭两端之教也。"必,是事之未来处;固,是事之已过处。<span class="h">〔道夫〕</span>

    伯丰问:"张子曰:'毋意、必、固、我,然后能范围天地之化。'"曰:"固是如此。四者未除,如何能范围天地!但如此说话,终是稍宽耳。"<span class="h">〔〈螢,中"虫改田"〉〕</span>

    子畏於匡章

    "文不在兹乎!"言"在兹",便是"天未丧斯文"。<span class="h">〔淳〕</span>

    "后死者",夫子自谓也。"死"字对"没"字。<span class="h">〔泳〕</span>

    问:"'天之将丧斯文','未丧斯文',文即是道否?"曰:"既是道,安得有丧、未丧!文亦先王之礼文。圣人於此,极是留意。盖古之圣人既竭心思焉,将行之万世而无弊者也,故常恐其丧失而不可考。"<span class="h">〔大雅〕</span>

    "后死者"是对上文"文王"言之。如曰"未亡人"之类,此孔子自谓也。与"天生德於予"意思一般。斯文既在孔子,孔子便做著天在。孔子此语,亦是被匡人围得紧后,方说出来。又问:"孔子万一不能免匡人之难时,如何?"曰:"孔子自见得了。"<span class="h">〔〈螢,中"虫改田"〉〕</span>

    "'子畏於匡'一节,看来夫子平日不曾如此说,往往多谦抑,与此不同。"先生笑云:"此却是真个事急了,不觉说将出来。"<span class="h">〔炎〕</span>

    敬之问:"明道:'"舍我其谁",是有所受命之辞。"匡人其如予何",是圣人自做著天里。孟子是论世之盛衰,己之去就,故听之於天。孔子言道之盛衰,自应以己任之。'未审此说如何?"曰:"不消如此看。明道这说话,固是说未尽。如孔子云'天之将丧斯文','天之未丧斯文',看此语也只看天如何。只是要紧不在此处。要紧是看圣贤所以出处大节。"<span class="h">〔贺孙〕</span>

    问:"程子云:'夫子免於匡人之围,亦苟脱也。'此言何谓?"曰:"谓当时或为匡人所杀,亦无十成。"某云:"夫子自言'匡人其如予何',程子谓'知其必不能违天害己',何故却复有此说?"曰:"理固如是,事则不可知。"<span class="h">〔必大〕</span>

    问:"吕氏曰:'文者,前后圣之所修,道则出乎天而已。故孔子以道之废兴付之命,以文之得丧任诸己。'"曰:"道只是有废兴,却丧不得。文如三代礼乐制度,若丧,便扫地。"<span class="h">〔〈螢,中"虫改田"〉〕</span>

    太宰问於子贡章

    先生曰:"太宰云:'夫子圣者欤!何其多能也?'是以多能为圣也。子贡对以夫子'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是以多能为圣人馀事也。子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是以圣为不在於多能也。三者之说不同,诸君且道谁说得圣人地位著?"诸生多主夫子之言。先生曰:"太宰以多能为圣,固不是。若要形容圣人地位,则子贡之言为尽。盖圣主於德,固不在多能,然圣人未有不多能者。夫子以多能不可以律人,故言君子不多,尚德而不尚艺之意,其实圣人未尝不多能也。"<span class="h">〔柄〕</span>

    问:"太宰初以多能为夫子之圣。子贡所答方正说得圣人体段。夫子闻之数语,却是谦辞,及有多能非所以率人之意。"曰:"固是子贡说得圣人本分底。圣人所说乃谦辞。"<span class="h">〔植〕</span>

    "太宰知我乎"以下,煞有曲折意思。圣人不直谓太宰不足以知我,只说太宰也知我,这便见圣人待人恁地温厚。"又曰:"圣人自是多能。今若只去学多能,则只是一个杂骨董底人,所以说:'君子多乎哉?不多也。'"<span class="h">〔义刚〕</span>

    问:"夫子多材多艺,何故能尔?"曰:"圣人本领大,故虽是材艺,他做得自别。只如礼,圣人动容周旋,俯仰升降,自是与它人不同。如射亦然。天生圣人,气禀清明,自是与他人不同。列子尝言圣人力能拓关,虽未可信,然要之,圣人本领大后,事事做得出来自别。"<span class="h">〔铢〕</span>

    问"吾不试,故艺"。曰:"想见圣人事事会,但不见用,所以人只见它小小技艺。若使其得用,便做出大功业来,不复有小小技艺之可见矣。"问:"此亦是圣人贤於尧舜处否?"曰:"也不须如此说。圣人贤於尧舜处,却在於收拾累代圣人之典章、礼乐、制度、义理,以垂於世,不在此等小小处。此等处,非所以论圣人之优劣也。横渠便是如此说,以为孔子穷而在下,故做得许多事。如舜三十便徵庸了,想见舜於小事,也煞有不会处。虽是如此,也如此说不得。舜少年耕稼陶渔,也事事去做来,所以人无缘及得圣人。圣人事事从手头更历过来,所以都晓得。而今人事事都不会。最急者是礼乐,乐固不识了,只是日用常行吉凶之礼,也都不曾讲得!"<span class="h">〔僩〕</span>

    问:"'天纵之将圣。''纵,犹肆也,言不为限量',何如?"曰:"天放纵圣人做得恁地,不去限量它。"问:"如此,愚不肖是天限量之乎?"曰:"看气象,亦似天限量它一般。如这道理,圣人知得尽得,愚不肖要增进一分不得,硬拘定在这里。"<span class="h">〔宇〕</span>集注。

    "将圣",殆也。殆,庶几也,如而今说"将次"。"将"字训大处多。诗中"亦孔之将"之类,多训"大"。诗里多协韵,所以要如此等字使。若论语中,只是平说。<span class="h">〔泳〕</span>

    吾有知乎哉章

    问:"'吾有知乎哉'与'吾无隐乎尔'意一般否?"曰:"那个说得阔,这个主答问而言。"或曰:"那个兼动静语默说了。"曰:"然"。<span class="h">〔焘〕</span>

    林恭甫问此章。曰:"这'空空'是指鄙夫言。圣人不以其无所有而略之,故下句更用'我'字唤起。"<span class="h">〔义刚〕</span>

    问:"竭两端处,疑与'不愤不启'一段相反。'不愤不启',圣人待人自理会,方启发他。空空鄙夫,必著竭两端告之,如何?"曰:"两端,就一事而言。说这浅近道理,那个深远道理也便在这里。如举一隅,以四角言。这桌子举起一角,便有三角在。两端,以两头言之。凡言语,便有两端。文字不可类看,这处与那处说又别,须是看他语脉。论这主意,在'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此圣人谦辞,言我无所知,空空鄙夫来问,我又尽情说与他。凡圣人谦辞,未有无因而发者。这上面必有说话,门人想记不全,须求这意始得。如达巷党人称誉圣人'博学而无所成名',圣人乃曰:'吾执御矣。'皆是因人誉己,圣人方承之以谦。此处想必是人称道圣人无所不知,诲人不倦,有这般意思。圣人方道是我无知识,亦不是诲人不倦,但鄙夫来问,我则尽情向他说。若不如此,圣人何故自恁地谦?自今观之,人无故说谦话,便似要人知模样。"<span class="h">〔宇〕</span>

    问:"伊川谓:'圣人之言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则人不亲;贤人之言必引而自高,不如此则道不尊。'此是形容圣人气象不同邪?抑据其地位合当如此?"曰:"圣人极其高大,人自难企及,若更不俯就,则人愈畏惮而不敢进。贤人有未熟处,人未甚信服,若不引而自高,则人必以为浅近不足为。孟子,人皆以为迂阔,把做无用。使孟子亦道我底诚迂阔无用,则何以起人慕心!所以与他争辩,不是要人尊己,直使人知斯道之大,庶几竦动,著力去做。孔子尝言:'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又言:'吾其为东周乎!'只作平常闲说。孟子言:'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便说得广,是势不得不如此。"又问:"如程子说话,亦引而自高否?"曰:"不必如此又生枝节。且就此本文上看一段,须反覆看来看去,要烂熟,方见意味快乐,令人都不欲看别段,始得。"<span class="h">〔淳〕</span>宇录云:"'程子曰:"圣人之言,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则人不亲;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高,不如此则道不尊。"不审这处形容圣、贤气象不同,或据其地位合著如此耶?'曰:'地位当如此。圣人极其高大,人皆疑之,以为非我所能及;若更不恁地俯就,则人愈畏惮而不敢进。孟子於道虽已见到至处,然做处毕竟不似圣人熟,人不能不疑其所未至,若不引而自高,则人必以为浅近而不足为。孟子,人皆以为迂阔,把他无用了。若孟子也道是我底诚迂阔无用,如何使得?所以与人辨,与人争,亦不是要人尊己,只要人知得斯道之大,庶几使人竦动警觉。夫子常言:'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又言:'吾其为东周乎!'只平常如此说。孟子便道:'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便说得恁地奢遮,其势不得不如此。这话,从来无人会如此说。非他程先生见得透,如何敢凿空恁地说出来!"

    正淳问:"'执两端'与'竭两端',如何?"曰:"两端也只一般,犹言头尾也。执两端,方识得一个中;竭两端,言彻头彻尾都尽也。"问:"只此是一言而尽这道理,如何?"曰:"有一言而尽者,有数言而尽者。如樊迟问仁,曰:'爱人。'问知,曰:'知人。'此虽一言而尽,推而远之,亦无不尽。如子路正名之论,直说到'无所措手足'。如子路问政,哀公问政,皆累言而尽。但只圣人之言,上下本末,始终小大,无不兼举。"<span class="h">〔端蒙〕</span>

    凤鸟不至章

    "凤鸟不至。"圣人寻常多有谦词,有时亦自讳不得。<span class="h">〔泳〕</span>

    子见齐衰者章

    康叔临问:"作与趋者,敬之貌也,何为施之於齐衰与瞽者?":"作与趋固是敬,然敬心之所由发则不同:见冕衣裳者,敬心生焉,而因用其敬;见齐衰者、瞽者,则哀矜之心动於中,而自加敬也。吕刑所谓'哀敬折狱',正此意也。"<span class="h">〔盖卿〕</span>震录疑闻同。

    叔临问:"'虽少必作,过之必趋',欲以'作'字、'趋'字说做敬,不知如何。"曰:"固是敬,须是看这敬心所从发处。如见齐衰,是敬心生於哀;见瞽者,是敬心生於闵。"<span class="h">〔震〕</span>

    问:"作与趋,如何见得圣人哀矜之心?"曰:"只见之,过之,而变容动色,便是哀矜之,岂真涕泣而后谓之哀矜也!"<span class="h">〔焘〕</span>

    颜渊喟然叹章

    学者说"颜子喟然叹曰"一章。曰:"公只消理会:颜子因何见得到这里?是见个甚么物事?"众无应者。先生遂曰:"要紧只在'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三句上。须看夫子'循循然善诱'底意思是如何。圣人教人,要紧只在'格物、致知','克己、复礼'。这个穷理,是开天聪明,是甚次第!"<span class="h">〔贺孙〕</span>

    夫子教颜子,只是博文、约礼两事。自尧舜以来,便自如此说。"惟精"便是博文,"惟一"便是约礼。<span class="h">〔义刚〕</span>

    "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圣门教人,只此两事,须是互相发明。约礼底工夫深,则博文底工夫愈明,博文底工夫至,则约礼底工夫愈密。<span class="h">〔广〕</span>

    "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圣人教人,只此两事。博文工夫固多,约礼只是这些子。如此是天理,如此是人欲。不入人欲,则是天理。"礼者,天理之节文"。节谓等差,文谓文采。等差不同,必有文以行之。乡党一篇,乃圣人动容周旋皆中礼处。与上大夫言,自然訚訚;与下大夫言,自然侃侃。若与上大夫言却侃侃,与下大夫言却訚訚,便不是。圣人在这地位,知这则样,莫不中节。今人应事,此心不熟,便解忘了。又云:"圣贤於节文处描画出这样子,令人依本子去学。譬如小儿学书,其始如何便写得好。须是一笔一画都依他底,久久自然好去。"又云:"天理、人欲,只要认得分明。便吃一盏茶时,亦要知其孰为天理,孰为人欲。"<span class="h">〔人杰〕</span>

    安卿问:"博文是求之於外,约礼是求之於内否?"曰:"何者为外?博文也是自内里做出来。我本来有此道理,只是要去求。知须是致,物须是格。虽是说博,然求来求去,终归於一理,乃所以约礼也。易所谓:'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而今尺蠖蟲子屈得一寸,便能伸得一寸来许;他之屈,乃所以为伸。龙蛇於冬若不蛰,则冻杀了;其蛰也,乃所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乃所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乃所以崇德也。'欲罢不能',如人行步,左脚起了,不由得右脚不起。所谓'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若是到那'穷神知化',则须是'德之盛也'方能。颜子其初见得圣人之道尚未甚定,所以说'弥高,弥坚,在前,在后'。及博文、约礼工夫既到,则见得'如有所立,卓尔'。但到此却用力不得了,只待他熟后,自到那田地。"<span class="h">〔义刚〕</span>

    国秀问:"所以博文、约礼,格物、致知,是教颜子就事物上理会。'克己复礼',却是颜子有诸己。"曰:"格那物,致吾之知也,便是会有诸己。"<span class="h">〔贺孙〕</span>

    因论"博我以文",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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