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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仁篇下

    △子曰参乎章

    问"一以贯之"。曰:"且要沈潜理会,此是论语中第一章。若看未透,且看后面去,却时时将此章来提省,不要忘却,久当自明矣。"<span class="h">〔时举〕</span>

    问"一贯"。曰:"恁地汎看不济事,须从头子细,章章理会。夫子三千门人,一旦惟呼曾子一人而告以此,必是他人承当未得。今自家却要便去理会这处,是自处於孔门二千九百九十九人头上,如何而可!"<span class="h">〔道夫〕</span>

    "一以贯之",犹言以一心应万事。"忠恕"是一贯底注脚,一是忠,贯是恕底事。<span class="h">〔拱寿〕</span>

    一是一心,贯是万事。看有甚事来,圣人只是这个心。<span class="h">〔从周〕</span>

    或问"一贯"。曰:"如一条索,曾子都将钱十十数了成百,只是未串耳。若他人则零乱钱一堆,未经数,便把一条索与之,亦无由得串得。"<span class="h">〔铢〕</span>

    问"一贯"之说。曰:"须是要本领是。本领若是,事事发出来皆是;本领若不是,事事皆不是也。"<span class="h">〔时举〕</span>

    或问"一以贯之",以万物得一以生为说。曰:"不是如此。'一'只是一二三四之'一'。一只是一个道理。"<span class="h">〔胡泳〕</span>

    一是忠,贯是恕。<span class="h">〔道夫〕</span>

    一者,忠也;以贯之者,恕也。体一而用殊。<span class="h">〔人杰〕</span>

    忠恕一贯。忠在一上,恕则贯乎万物之间。只是一个一,分著便各有一个一。"老者安之",是这个一;"少者怀之",亦是这个一;"朋友信之",亦是这个一,莫非忠也。恕则自忠而出,所以贯之者也。<span class="h">〔谟〕</span>

    忠是一,恕是贯。忠只是一个真实。自家心下道理,直是真实。事事物物接於吾前,便只把这个真实应副将去。自家若有一毫虚伪,事物之来,要去措置他,便都不实,便都不合道理。若自家真实,事物之来,合小便小,合大便大,合厚便厚,合薄便薄,合轻便轻,合重便重,一一都随他面分应副将去,无一事一物不当这道理。<span class="h">〔贺孙〕</span>

    道夫窃谓:"夫子之道如太极,天下之事如物之有万。物虽有万,而所谓太极者则一,太极虽一,而所谓物之万者未尝亏也。至於曾子以忠恕形容一贯之妙,亦如今人以性命言太极也。不知是否?"曰:"太极便是一,到得生两仪时,这太极便在两仪中;生四象时,这太极便在四象中;生八卦时,这太极便在八卦中。"<span class="h">〔道夫〕</span>

    "忠恕而已矣",不是正忠恕,只是借"忠恕"字贴出一贯底道理。人多说人己物我,都是不曾理会。圣人又几曾须以己度人!自然厚薄轻重,无不適当。"忠恕违道不远",乃是正名、正位。<span class="h">〔闳祖〕</span>

    问"忠恕而已矣"。曰:"此只是借学者之事言之。若论此正底名字,使不得这'忠恕'字。"又云:"'忠'字在圣人是诚,'恕'字在圣人是仁。但说诚与仁,则说开了。惟'忠恕'二字相粘,相连续,少一个不得。"<span class="h">〔焘〕</span>

    "尽己为忠,推己为恕。忠恕本是学者事,曾子特借来形容夫子一贯道理。今且粗解之,忠便是一,恕便是贯。有这忠了,便做出许多恕来。圣人极诚无妄,便是忠。"问:"圣人之忠即是诚否?"曰:"是。""圣人之恕即是仁否?"曰:"是。"问:"在学者言之,则忠近诚,恕近仁。"曰:"如此,则已理会得好了。若中庸所说,便正是学者忠恕,'道不远人'者是也。'忠恕违道不远,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於人',只是取诸己而已。"问:"明道以'天地变化,草木蕃',为充扩得去底气象,此是借天地之恕以形容圣人之恕否?"曰:"是。'维天之命,於穆不已'。一元之气流行不息处,便是忠。"<span class="h">〔淳〕</span>

    主於内为忠,见於外为恕。忠是无一毫自欺处,恕是"称物平施"处。<span class="h">〔德明〕</span>

    忠因恕见,恕由忠出。<span class="h">〔闳祖〕</span>

    说忠恕。先生以手向自己是忠,却翻此手向外是恕。<span class="h">〔泳〕</span>

    忠只是一个忠,做出百千万个恕来。<span class="h">〔闳祖〕</span>

    忠恕只是一件事,不可作两个看。<span class="h">〔端蒙〕</span>

    忠、恕只是体、用,便是一个物事;犹形影,要除一个除不得。若未晓,且看过去,却时复潜玩。忠与恕不可相离一步。<span class="h">〔道夫〕</span>

    忠是体,恕是用,只是一个物事。如口是体,说出话便是用。不可将口做一个物事,说话底又做一个物事。<span class="h">〔淳〕</span>

    忠是本根,恕是枝叶。非是别有枝叶,乃是本根中发出枝叶,枝叶即是本根。曾子为於此事皆明白,但未知圣人是总处发出,故夫子语之。<span class="h">〔可学〕</span>

    在圣人,本不消言忠恕。<span class="h">〔广〕</span>

    圣人是不犯手脚底忠恕,学者是著工夫底忠恕,不可谓圣人非忠恕也。<span class="h">〔闳祖〕</span>

    天地是无心底忠恕,圣人是无为底忠恕,学者是求做底忠恕。<span class="h">〔僩〕</span>

    论恕,云:"若圣人,只是流出来,不待推。"<span class="h">〔节〕</span>

    圣人之恕与学者异者,只争自然与勉强。圣人却是自然扩充得去,不费力。学者须要勉强扩充,其至则一也。<span class="h">〔端蒙〕</span>

    "夫子之道忠恕",此忠自心而言之;"为人谋而不忠",此忠主事而言也。自心言者,言一心之统体;主事言者,主於事而已。<span class="h">〔端蒙〕</span>

    问:"曾子何必待孔子提醒?"曰:"他只见得一事一理,不知只是一理。"曰:"使孔子不提之,久还自知否?"曰:"知。"<span class="h">〔可学〕</span>总论。

    曾子已前是一物格,一知至。到忠恕时,是无一物不格,无一知不至。圣人分上著"忠恕"字不得。曾子借此为说。<span class="h">〔方子〕</span>

    曾子一贯,是他逐事一做得到。及闻夫子之言,乃知只是这一片实心所为。如一库散钱,得一条索穿了。<span class="h">〔方子〕</span>

    问:"曾子於孔子一贯之道,言下便悟,先来是未晓也。"曰:"曾子先於孔子之教者,日用之常,礼文之细,莫不学来,惟未知其本出於一贯耳,故闻一语而悟。其他人於用处未曾用许多工夫,岂可遽与语此乎!"大雅云:"观曾子问一篇,许多变礼皆理会过,直如此细密,想见用工多。"<span class="h">〔大雅〕</span>

    问:"'一以贯之',只是其用不同,其体则一。一个本贯许多末。"先生问:"如何是末?"曰:"孝弟忠信,居处有礼,此是末。"曰:"今人只得许多名字,其实不晓。如孝弟忠信,只知得这壳子,其实不晓,也只是一个空底物事。须是逐件零碎理会。如一个桶,须是先将木来做成片子,却将一个箍来箍敛。若无片子,便把一个箍去箍敛,全然盛水不得。曾子零碎处尽晓得了,夫子便告之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他便应之曰:'唯!'贯,如散钱;一,是索子。曾子尽晓得许多散钱,只是无这索子,夫子便把这索子与他。今人钱也不识是甚么钱,有几个孔。"良久,曰:"公没一文钱,只有一条索子。"又曰:"不愁不理会得'一',只愁不理会得'贯'。理会'贯'不得便言'一'时,天资高者流为佛老,低者只成一团鹘突物事在这里。"又曰:"孔门许多人,夫子独告曾子。是如何?惟曾子尽晓得许多道理,但未知其体之一。"节复问:"已前闻先生言,借学者之事以明之,甚疑'忠恕'对'一以贯之'不过。今日忽然看得来对得极过。'一以贯之',即'忠恕';'忠恕'即'一以贯之'。如忠是尽己,推出去为恕,也只是一个物事。推出去做许多,即'一以贯之'。节於此中又见得学者亦有'一以贯之'。夫子固是'一以贯之',学者能尽己而又推此以及物,亦是'一以贯之'。所以不同者,非是事体不同。夫子以天,学者用力。"曰:"学者无'一以贯之'。夫子之道似此处疑有阙误。学者只是这个忠推出来。'乾道变化',如一株树,开一树花,生一树子,里面便自然有一个生意。"又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天道是体,人道是用。'动以天'之'天',只是自然。"<span class="h">〔节〕</span>

    周公谨问:"在内为忠,在外为恕。忠即体,恕即用。"曰:"忠恕是如此。夫子曰:'吾道一以贯之。'何故曾子曰:'忠恕而已矣?'"曰:"是曾子晓得一贯之道,故以忠恕名之。"先生曰:"且去一贯上看忠恕,公是以忠恕解一贯。"曰:"一贯只是一理,其体在心,事父即为孝,事君即为敬,交朋友即为信,此只是一贯。"曰:"大概亦是。公更去子细玩味,治国、平天下有许多条目,夫子何故只说'吾道一以贯之'?"公谨次日复问:"'吾道一以贯之。'圣人之道,见於日用之间,精粗小大,千条万目,未始能同,然其通贯则一。如一气之周乎天地之间,万物散殊虽或不同,而未始离乎气之一。"曰:"别又看得甚意思出?"曰:"夫子之告曾子,直是见他晓得,所以告他。"曰:"是也。所以告曾子时,无他,只缘他晓得千条万目。他人连个千条万目尚自晓不得,如何识得一贯。如穿钱,一条索穿得,方可谓之'一贯'。如君之於仁,臣之於忠,父之於慈,子之於孝,朋友之於信,皆不离於此。"问:"门人,是夫子之门人否?"曰:"是也。夫子说一贯时,未有忠恕,及曾子说忠恕时,未有体、用,是后人推出来。忠恕是大本,所以为一贯。"公谨复问:"莫是曾子守约,故能如此?"曰:"不然。却是曾子件件曾做来,所以知。若不曾躬行践履,如何识得。"公谨复问:"是他用心於内,所以如此?"曰:"只是朴实头去做了。夫子告人,不是见他不曾识,所以告他。曾子只是曾经历得多,所以告他;子贡是识得多,所以告他。忠如瓶中之水,恕如瓶中泻在盏中之水。忠是洞然明白,无有不尽。恕是知得为君,推其仁以待下;为臣,推其敬以事君。"<span class="h">〔泳〕</span>

    或问:"一贯如何却是忠恕?"曰:"忠者,诚实不欺之名。圣人将此放顿在万物上,故名之曰恕。一犹言忠,贯犹言恕。若子思忠恕,则又降此一等。子思之忠恕,必待'施诸己而不愿',而后'勿施诸人',此所谓'违道不远'。若圣人则不待'施诸己而不愿',而后'勿施诸人'也。"或问:"曾子能守约,故孔子以一贯语之。"曰:"非也。曾子又何曾守约来!且莫看他别事,只如礼记曾子问一篇,他甚底事不曾理会来!却道他守约,则不可。只缘孟子论二子养勇,将曾子比北宫黝与孟施舍,则曾子为守约者尔。后世不悟,却道曾子之学专一守约,别不理会他事。如此,则成甚学也!曾子学力到圣人地位,故孔子以一贯语之。不可道为他只能守约,故与语此也。"<span class="h">〔去伪〕</span>

    问忠恕一贯。曰:"不要先将忠恕说,且看一贯底意思。如尧之'克明俊德,黎民於变时雍',夫子'立之斯立,动之斯和',这须从里面发出来,方会如此。曾子工夫已到,如事亲从兄,如忠信讲习,千条万绪,一身亲历之。圣人一点他便醒,元来只从一个心中流出来。如夜来守约之说,只是曾子笃实,每事必反诸身,所谓孝,所谓礼,必穷到底。若只守个约,却没贯处。忠恕本未是说一贯,缘圣人告以一贯之说,故曾子借此二字以明之。忠恕是学者事,如欲子之孝於我,必当先孝於亲;欲弟之弟於我,必当先敬其兄;如欲人不慢於我,须先不慢於人;欲人不欺我,须先不欺於人。圣人一贯,是无作为底;忠恕,是有作为底。将个有作为底,明个无作为底。"又曰:"曾子是事实上做出,子贡是就识上见得。看来曾子从实处做,一直透上去;子贡虽是知得,较似滞在知识上。"<span class="h">〔宇〕</span>

    敬之问"一贯"。曰:"一贯未好便将忠恕压在上说。"因及器之夜来所问,云:"曾子正不是守约。这处只见曾子许多实行,一一做工夫得到,圣人度得如此,遂告以吾只是从这心上流出,只此一心之理,尽贬众理。"<span class="h">〔贺孙〕</span>

    "曾子答门人说忠恕,只是解'一以贯之',看本文可见。忠便贯恕,恕便是那忠里面流出来底。圣人之心浑然一理。盖他心里尽包这万理,所以散出於万物万事,无不各当其理。"履之问:"'忠者天道,恕者人道。'盖忠是未感而存诸中者,所以谓之'天道';恕是已感而见诸事物,所以谓之'人道'。"曰:"然。"或曰:"恐不可以忠为未感。"曰:"恁地说也不妨。忠是不分破底,恕是分破出来底,仍旧只是这一个。如一碗水,分作十盏,这十盏水依旧只是这一碗水。"又曰:"这事难。如今学者只是想像笼罩得是如此,也想像得个万殊之所以一本,一本之所以万殊。如一源之水,流出为万派;一根之木,生为许多枝叶。然只是想像得个意思如此,其实不曾见得。如'曾点浴沂'一段,他却是真个见得这道理。而今学者只是想像得这一般意思,知底又不实去做。及至事上做得细微紧密,盛水不漏底,又不曾见得那大本。圣人教人,都是教人实做,将实事教人。如格物、致知以至洒扫应对,无非就实地上拈出教人。"<span class="h">〔僩〕</span>

    义刚说"忠恕"一章毕,先生良久曰:"圣人之应事接物,不是各自有个道理。曾子见得似是各有个道理,故夫子告之如此。但一贯道理难言,故将忠恕来推明。大要是说在己在物皆如此,便见得圣人之道只是一。"胡叔器因问:"圣人是就理之体发来,学者是就用上做工夫否?"曰:"不要恁地说,只是一般。圣人是天理上做,学者也是就天理上做。圣人也只是这一理,学者也只是这一理,不成是有两个天理!但圣人底是个浑沦底物事,发出来便皆好。学者是要逐一件去推,然也是要全得这天理。如一碗水,圣人是全得水之用,学者是取一盏吃了,又取一盏吃,其实都只是水。忠便是就心上做底,恕便是推出来底,如那尽底,也只一般。但是圣人不待於推,而学者尚要推耳。"义刚因问:"若把作体、用说,恐成两截。"曰:"说体、用,便只是一物。不成说香匙是火箸之体,火箸是香匙之用!如人浑身便是体,口里说话便是用。不成说话底是个物事,浑身又是一个物事!万殊便是这一本,一本便是那万殊。"<span class="h">〔义刚〕</span>淳略。

    或问"理一分殊"。曰:"圣人未尝言理一,多只言分殊。盖能於分殊中事事物物,头头项项,理会得其当然,然后方知理本一贯。不知万殊各有一理,而徒言理一,不知理一在何处。圣人千言万语教人,学者终身从事,只是理会这个。要得事事物物,头头件件,各知其所当然,而得其所当然,只此便是理一矣。如颜子颖悟,'闻一知十',固不甚费力。曾子之鲁,逐件逐事一一根究著落到底。孔子见他用功如此,故告以'吾道一以贯之'。若曾子元不曾理会得万殊之理,则所谓一贯者,贯个什么!扒曾子知万事各有一理,而未知万理本乎一理,故圣人指以语之。曾子是以言下有得,发出'忠恕'二字,太煞分明。且如'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是许多事,要理会做甚么?如曾子问一篇问礼之曲折如此,便是理会得川流处,方见得敦化处耳。孔子於乡党,从容乎此者也;学者戒慎恐惧而慎独,所以存省{門俞}此者也。格物者,穷究乎此者也;致知者,真知乎此者也。能如此著实用功,即如此著实到那田地,而理一之理,自森然其中,一一皆实,不虚头说矣。"<span class="h">〔铢〕</span>

    蜚卿问颜曾之学。曰:"颜子大段聪明,於圣人地位未达一间,祗争些子耳。其於圣人之言无所不晓,所以圣人道:'回也,非助我者,於吾言无所不说。'曾子迟钝,直是辛苦而后得之,故闻一贯之说,忽然猛省,谓这个物事,元来只是恁地。如人寻一个物事不见,终岁勤动,一旦忽然撞著,遂至惊骇。到颜子,只是平铺地便见,没恁地差异。"<span class="h">〔道夫〕</span>

    颜子聪明,事事了了。子贡聪明,工夫粗,故有阙处。曾子鲁,却肯逐一用工捱去。捱得这一件去,便这一件是他底,又捱一件去。捱来推去,事事晓得,被孔子一下唤醒云:"吾道一以贯之",他便醒得。盖他平日事理,每每被他看破,事事到头做,便晓得一贯之语是实说也。大学致知、格物等说,便是这工夫,非虚谩也。<span class="h">〔大雅〕</span>

    子贡寻常自知识而入道,人杰录作:"自敏入道。"故夫子警之曰:"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欤?"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盖言吾之多识,不过一理尔。曾子寻常自践履入,事亲孝,则真个行此孝,为人谋,则真个忠,朋友交,则真个信。故夫子警之曰,汝平日之所行者,皆一理耳。惟曾子领略於片言之下,故曰:"忠恕而已矣。"以吾夫子之道无出於此也。我之所得者忠,诚即此理,安顿在事物上则为恕。无忠则无恕,盖本末、体用也。去伪。以下兼论"子贡"章。

    夫子於子贡见其地位,故发之。曾子已能行,故只云:"吾道一以贯之。"子贡未能行,故云:"赐,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span class="h">〔可学〕</span>

    所谓一贯者,会万殊於一贯。如曾子是於圣人一言一行上一一践履,都子细理会过了,不是默然而得之。观曾子问中问丧礼之变,曲折无不详尽,便可见曾子当时功夫是一一理会过来。圣人知曾子许多道理都理会得,便以一贯语之,教它知许多道理却只是一个道理。曾子到此,亦是它践履处都理会过了,一旦豁然知此是一个道理,遂应曰:"唯!"及至门人问之,便云:"忠恕而已矣。"忠是大本,恕是达道。忠者,一理也;恕便是条贯,万殊皆自此出来。虽万殊,却只一理,所谓贯也。子贡平日是於前言往行上著工夫,於见识上做得亦到。夫子恐其亦以圣人为"多学而识之",故问之。子贡方以为疑,夫子遂以一贯告之。子贡闻此别无语,亦未见得子贡理会得,理会不得。自今观之,夫子只以一贯语此二人,亦须是它承当得,想亦不肯说与领会不得底人。曾子是践履笃实上做到,子贡是博闻强识上做到。夫子舍二人之外,别不曾说,不似今人动便说一贯也。所谓一者,对万而言。今却不可去一上寻,须是去万上理会。若只见夫子语一贯,便将许多合做底事都不做,只理会一,不知却贯个甚底!<span class="h">〔〈螢,中"虫改田"〉〕</span>

    "'忠恕','一以贯之'。曾子假'忠恕'二字,以发明一贯之理。盖曾子平日无所不学。看礼记诸书,曾子那事不理会来!但未知所以一,故夫子於此告之,而曾子洞然晓之而无疑。"贺孙问:"告子贡'一以贯之'章,集注云:'彼以行言,此以知言。'是就二子所到上说,如何?"曰:"看上下语脉是如此。夫子告曾子,曾子只说:'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这就行上说。夫子告子贡乃云:'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这是只就知上说。"贺孙因举大学或问云:"心之为物,实主於身。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信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感而应。以至身之所具,身之所接,皆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所谓理也,元有一贯意思。"曰:"然。施之君臣,则君臣义;施之父子,刖父子亲;施之兄弟,则兄弟和;施之夫妇,则夫妇别,都只由这个心。如今最要先理会此心。"又云:"通书一处说'阴阳五行,化生万物,五殊二实,二本则一',亦此意。"又云:"如千部文字,万部文字,字字如此好,面面如此好,人道是圣贤逐一写得如此。圣人告之曰,不如此。我只是一个印板印将去,千部万部虽多,只是一个印板。"又云:"且看论语,如乡党等处,待人接物,千头万状,是多少般!圣人只是这一个道理做出去。明道说忠恕,当时最录得好。"<span class="h">〔贺孙〕</span>

    曾子一贯忠恕,是他於事物上各当其理。日用之间,这个事见得一道理,那个事又见得一道理,只是未曾凑合得。圣人知其用力已到,故以一贯语之。"问:"曾子於零碎曲折处都尽得,只欠个'一以贯之'否?"曰:"亦未都尽得。但是大概已得,久则将自到耳。"问:"'君子之道费而隐',曾子於费处已尽得,夫子以隐处点之否?"曰:"然。"问:"曾子笃实,行处已尽。圣人以一贯语之,曾子便会,曰:'忠恕而已矣。'子贡明敏,只是知得。圣人以一贯语之,子贡尚未领略,曰:'然。非与?'是有疑意。"曰:"子贡乃是圣人就知识学问语之;曾子,就行上语之,语脉各不同。须是见得夫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意思,先就多上看,然后方可说一贯。此段'恕'字却好看,方溯流以溯其源。学者宁事事先了得,未了得'一'字,却不妨。莫只悬空说个'一'字作大罩了,逐事事都未曾理会,却不济事。所以程子道:'"下学而上达",方是实。'"又云:"如人做塔,先从下面大处做起,到末梢自然合尖。若从尖处做,如何得!"<span class="h">〔僩〕</span>

    问:"曾子一贯,以行言;子贡一贯,以知言,何也?"曰:"曾子发出忠恕,是就行事上说。孔子告子贡,初头说'多学而识之',便是就知上说。曾子是就源头上面流下来,子贡是就下面推上去。"问:"曾子未闻一贯之前,已知得忠恕未?"曰:"他只是见得圣人千头万绪都好,不知都是这一心做来。及圣人告之,方知得都是从这一个大本中流出。如木千枝万叶都好,都是这根上生气流注去贯也。"林问:"枝叶便是恕否?"曰:"枝叶不是恕。生气流注贯枝叶底是恕。信是枝叶受生气底,恕是夹界半路来往底。信是定底,就那地头说。发出忠底心,便是信底言。无忠,便无信了。"<span class="h">〔淳〕</span>谟录云:"曾子一贯,以行言;子贡一贯,以知言。曾子言夫子忠恕,只是就事上看。夫子问子贡'多学而识之',便是知上说。曾子见夫子所为千头万绪,一一皆好。譬如一树,枝叶花实皆可爱,而其实则忠信根本,恕犹气之贯注枝叶,若论信,则又如花之必诚实处。忠信、忠恕皆是体用。恕如行将去,信如到处所。循物无违,则是凡事皆实。譬如水也,夫子,自源而下者也;中庸所谓忠恕,溯流而上者也。"

    或问夫子告曾子以"吾道一以贯之",与告子贡"予一以贯之"之说。曰:"曾子是以行言,子贡是以知言。盖曾子平日於事上都积累做得来已周密,皆精察力行过了,只是未透。夫子才点他,便透。如孟子所谓'有如时雨化之者',是到这里恰好著得一阵雨,便发生滋荣,无所凝滞。子贡却是资质敏悟,能晓得,圣人多爱与他说话,所以亦告之。"又问:"尹氏云:'此可见二子所学之浅深。'"曰:"曾子如他与门人之言,便有个结缆杀头,亦见他符验处。子贡多是说过晓得了便休,更没收杀。大率子贡缘他晓得,圣人多与他说话,但都没收杀。如'子如不言'处,也没收杀。"或曰:"他言性与天道处,却是他有得处否?"曰:"然。"<span class="h">〔焘〕</span>

    今有一种学者,爱说某自某月某日有一个悟处后,便觉不同。及问他如何地悟,又却不说。便是曾子传夫子一贯之道,也须可说,也须有个来历,因做甚么工夫,闻甚么说话,方能如此。今若云都不可说,只是截自甚月甚日为始,已前都不是,已后都是,则无此理。已前也有是时,已后也有不是时。盖人心存亡之决,只在一息之间,此心常存则皆是,此心才亡便不是。圣贤教人,亦只据眼前便著实做将去。孟子犹自说个存心、养性。若孔子则亦不说此样话,但云"学而时习之";"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汎爱众而亲仁";"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於事,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颜渊问仁,则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仲弓问仁,则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司马牛问仁,则曰:"仁者其言也讱。"据此一语,是司马牛己分上欠阙底。若使他从此著实做将去,做得彻时,亦自到他颜冉地位。但学者初做时,固不能无间断。做来做去,做到彻处,自然纯熟,自然光明。如人吃饭相似,今日也恁地吃,明日也恁地吃。一刻便有一刻工夫,一时便有一时工夫,一日便有一日工夫。岂有截自某日为始,前段都不是,后段都是底道理!又如曾子未闻一贯之说时,亦岂全无是处。他也须知得"为人臣,止於敬;为人子,止於孝;为人父,止於慈;与国人交,止於信"。如何是敬,如何是孝,如何是慈,如何是信,件件都实理会得了,然后件件实做将去。零零碎碎,煞著了工夫,也细摸得个影了,只是争些小在。及闻一贯之说,他便於言下将那实心来承当得,体认得平日许多工夫,许多样事,千头万绪,皆是此个实心做将出来。却如人有一屋钱散放在地上,当下将一条索子都穿贯了。而今人元无一文钱,却也要学他去穿,这下穿一穿,又穿不著,那下穿一穿,又穿不著,似恁为学,成得个甚么边事!如今谁不解说"一以贯之"!但不及曾子者,盖曾子是个实底"一以贯之";如今人说者,只是个虚底"一以贯之"耳。"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孔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於前也,在舆则见其倚於衡也,夫然后行。"只此是学,只争个做得彻与不彻耳。孟子曰:"服尧之服,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是尧而已矣;服桀之服,诵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span class="h">〔广〕</span>

    江西学者偏要说甚自得,说甚一贯。看他意思,只是拣一个儱侗底说话,将来笼罩,其实理会这个道理不得。且如曾子日用间做了多少工夫,孔子亦是见他於事事物物上理会得这许多道理了,却恐未知一底道理在,遂来这里提醒他。然曾子却是已有这本领,便能承当。今江西学者实不曾有得这本领,不知是贯个甚么!尝譬之,一便如一条索,那贯底物事,便如许多散钱。须是积得这许多散钱了,却将那一条索来一串穿,这便是一贯。若陆氏之学,只是要寻这一条索,却不知道都无可得穿。且其为说,吃紧是不肯教人读书,只恁地摸索悟处。譬如前面有一个关,才跳得过这一个关,便是了。此煞坏学者。某老矣,日月无多。方待不说破来,又恐后人错以某之学亦与他相似。今不柰何,苦口说破。某道他断然是异端!断然是曲学!断然非圣人之道!但学者稍肯低心向平实处下工夫,那病痛亦不难见。

    "'吾道一以贯之',譬如聚得散钱已多,将一条索来一串穿了。所谓一贯,须是聚个散钱多,然后这索亦易得。若不积得许多钱,空有一条索,把甚么来穿!吾儒且要去积钱。若江西学者都无一钱,只有一条索,不知把甚么来穿。"又曰:"一,只是一个道理贯了。"或问:"忠恕,曾子以前曾理会得否?"曰:"曾子於忠恕自是理会得了,便将理会得底来解圣人之意,其实借来。"直卿问:"'一以贯之',是有至一以贯之。"曰:"一,只是一个道理,不用说至一。"

    问:"集注云:'圣人之心,浑然一理,泛应曲当,用各不同。'此恐是圣人之心昭明融液,无丝毫间断,随事逐物,泛应曲酬,只是自然流出来。曾子谓之忠恕,虽是借此以晓学者,然既能忠,则心无欺曲,无叉路,即此推将去,便是一。已而至於自然而然,则即圣人之所谓一矣。"曰:"如此则全在'忠'字上,这段正好在'恕'字上看。圣人之意,正谓曾子每事已自做得是。但事君,只知是事君底道理;事父,只知是事父底道理;事长,只知是事长底道理,未知其相贯通。故孔子说,我每日之间,大事小事,皆只是一个道理。而今却不识言意,都倒说了。且理会事事都要是。若事都是,不理会得那一,不妨。若事未是,先去理会那一,不济事。如做塔,且从那低处、阔处做起,少间自到合尖处。若只要从头上做起,却无著工夫处。'下学而上达',下学方是实。"先生又云:"圣人与曾子说一贯处,是说行;与子贡说一贯处,只说学问,看'多学而识之'一句可见。"又问:"'自此之外,更无馀法,亦无待於推矣。'推,只是推己之'推'否?'更无馀法',是一理之外更无其他否?"曰:"圣人之忠恕自别,不可将做寻常'忠恕'字看。"问:"才说'恕'字,必须是推。若不须推,便是仁了。"曰:"圣人本不可说是忠恕,曾子假借来说。要之,天地是一个无心底忠恕,圣人是一个无为底忠恕,学者是一个著力底忠恕。学者之忠恕,方正定是忠恕。且如不欺诳,不妄诞,是忠,天地何尝说我不可欺诳,不可妄诞来!如'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是恕,天地何尝说我要得性命之正,然后使那万物各正性命来!圣人虽有心,也自是不欺诳,不妄诞,我所不欲底事,也自是不去做。故程子曰:'天地无心而成化,圣人有心而无为。'即是此意。"问:"程子言:'忠者天道,恕者人道。'不是中庸所谓'天道、人道'否?"曰:"不是。大本便是天道,达道便是人道。这个不可去泥定解他。如子思说'鸢飞戾天,鱼跃于渊'相似,只轻轻地傍边傍说将去。要之,'至诚无息'一句,已自剩了。今看那一段,不须字字去解,亦不须言外求意,自然里面有许多道理。今如此说,倒钝滞了。所以圣人不胡乱说,只说与曾子子贡二人晓得底。其他如'吾欲无言'之类,略拈起些小来说,都只是轻轻地说过,说了便休。若只管说来说去,便自拖泥带水。"胡亟。以下集注。

    问"曾子未知其体之一"。曰:"曾子偶未见得,但见一个事是一个理,不曾融会贯通。然曾子於九分九釐九毫上都见得了,即争这些子,故夫子告之。而今人却是因夫子之说,又因后人说得分晓,只是望见一贯影像,便说体说用,却不去下工夫。而今只得逐件理会,所以要格物、致知。"<span class="h">〔夔孙〕</span>

    先生问坐间学者云:"'吾道一以贯之',如何是'曾子但未知体之一处'?"或云:"正如万象森然者,是曾子随事精察力行处。至於一元之气所以为造化之妙者,是曾子未知体之一处。"曰:"何故曾子既能随事精察,却不晓所以一处?"答云:"曾子但能行其粗而未造其精。"曰:"不然。圣人所以发用流行处,皆此一理,岂有精粗。政如水相似,田中也是此水,池中也是此水,海中也是此水。不成说海水是精,他处水是粗,岂有此理!缘他见圣人用处,皆能随事精察力行。不过但见圣人之用不同,而不知实皆此理流行之妙。且如事君忠是此理,事亲孝也是此理,交朋友也是此理,以至精粗小大之事,皆此一理贯通之。圣人恐曾子以为许多般样,故告之曰:'吾道一以贯之。'曾子真积力久,工夫至到,遂能契之深而应之速。云'而已矣'者,竭尽无馀之词。所以集注说'自此之外,固无馀法',便是那竭尽无馀之谓。圣人只是个忠,只是个恕,更无馀法。学者则须推之,圣人则不消如此,只是个至诚不息,万物各得其所而已。这一个道理,从头贯将去。如一源之水,流出为千条万派,不可谓下流者不是此一源之水。人只是一个心。如事父孝,也是这一心;事君忠,事长弟,也只是这一心;老者安,少者怀,朋友信,皆是此一心。精粗本末,以一贯之,更无馀法。但圣人则皆自然流行出来,学者则须是'施诸己而不愿,而后勿施於人',便用推将去;圣人则动以天,贤人则动以人耳。"又问:"尽己之忠,圣人同此忠否?"曰:"固是。学者与圣人所争,只是这些个自然与勉强耳。圣人所行,皆是自然坚牢。学者亦有时做得如圣人处,但不坚牢,又会失却。程子说:'孟子为孔子事业侭得,只是难得似圣人。如剪采为花固相似,只是无造化功。'龟山云:'孔子似知州,孟子似通判权州。'譬得好。"又问:"先生解忠恕,谓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如程子说忠恕一以贯之,则又自有圣人之忠恕。"曰:"这里便自要理会得。若晓得某说,则晓程子之说矣。"又云:"忠是一,恕是所以贯之。中庸说'忠恕违道不远',是'下学上达'之义,即学者所推之忠恕,圣人则不待推。然学者但能尽己以推之於人,推之既熟,久之自能见圣人不待推之意,而'忠恕'二字有不足言也。"<span class="h">〔明作〕</span>壮祖录云:"问一贯之旨。先生曰:'何故曾子能每事精察而力行,却未知其体之一?'赵兄曰:'曾子但见粗处,未见精处。'先生曰:'若说"精粗"二字,便坏了一贯之理。譬之水在大江中,固是此水;流为池沼,亦只是此水;流为沟壑,亦只是此水。若曰池沼沟壑别是水之粗,而大江中乃是水之精者,其可哉!夫子之道,施之事父则为孝,事君则为忠,交朋则为信。曾子见其事事曲当如此,遂疑有许多般样,而未知天下只是一个大道理,虽於事上有千般百绪,只共是这一个大道理。曾子之所未达者,尚有此耳。一是忠,所贯者恕。忠是一个实心,万法万事皆自此出。圣人只有这两端,外此更无馀事。但圣人不待推,学者须每事推去。但为之既熟,则久之自能见圣人不待推之意,而"忠恕"二字即不足言也。'"

    问:"'曾子未知其体之一'。用自体出,体用不相离。於其用处既已精察,何故未知其体之一?"曰:"是他偶然未知。曾子於九分九釐上皆透彻了,独此一釐未透。今人只指个见成底'体用'字来说,却元不曾下得工夫。"又问"曾子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而明之,欲人之易晓"。曰:"这个道理,譬如一枝天然底花。为人不识,故作一枝假底花出来形容,欲人识得个模样。"又曰:"此章一项说天命,一项说圣人,一项说学者,只是一个道理。"又曰:"圣人是自然底忠恕,学者是勉然底忠恕。"<span class="h">〔儒用〕</span>祖道录云:"或问:'曾子一唯处如何?'曰:'曾子平日用功得九分九釐九毫都见得了,只争这些子。一闻夫子警省之,便透彻了也。'又问:'未唯之前如何?'曰:'未唯之前,见一事上是一个理;及唯之后,千万个理只是一个理。'又问:'"以己及物","推己及物",如何?'曰:'在圣人都谓之仁,在学者只是忠恕而已。"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则是圣人之仁;"能近取譬",便是学者之恕。一个是天然底道理,一个是人为底道理。曾子以天然底难说,只得把人为底说与他,教他自此做得到尽处,便是天然底。所以如此说者,要使当时问者晓得。譬如将做底花去比生成底花,自有优劣。要之,这一项说天命,一项说圣人,一项说学者,其至只是一个道理也。欲为逐一字说,如何是圣人底,如何是学者底,一向训解未免有牴牾。学者须是自体认始得。'或曰:'然则"忠恕"字如何看?'曰:'如此等字,难为一一分说,且去子细看得此样四五个字透彻,看他落在何界分,将轻重参较,久久自见。今只说与,终不济事。且如看地盘一般,识得甲庚丙壬戊子逐字捱将去,永不差误。'久之,又曰:'要好时,将此样十数个字排在面前,前贤所说,逐一细看,教心通意会,便有所得也。'"赐录云:"问忠恕。曰:'解此处大段用力,一个是天然底,一个是人为底。譬如假花来形容生花一般,为是生花难说,故把假花形容,引他意思出来。然此段说天命,一项说圣人,一项说学者。要之,只是一个道理。'"

    问:"'一贯',注言:'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耳。''未知其体之一',亦是前所说乎?"曰:"参也以鲁得之,他逐件去理会。曾子问丧礼,到人情委曲处,无不讲究。其初见一事只是一事,百件事是百件事。得夫子一点醒,百件事只是一件事,许多般样,只一心流出。曾子至此,方信得是一个道理。"问:"自后学言之,便道已知此事一理。今曾子用许多积累工夫,方始见得是一贯,后学如何便晓得一贯?"曰:"后人只是想像说,正如矮人看戏一般,见前面人笑,他也笑。他虽眼不曾见,想必是好笑,便随他笑。"又曰:"曾点所见不同,方当侍坐之时,见三子言志,想见有些下视他几个,作而言曰:'异乎三子者之撰。'看其意,有凤凰翔于千仞底气象!庄子中说孟子反于琴张丧侧,或琴或歌,点亦只是此辈流。渠若不得圣人为之依归,须一向流入庄老去!"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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