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十五贯最新章节!

    娄阿鼠见那两间空房在一小偏院内,地更僻静,越发喜出望外。便把锁和钥匙要过,预付了两钱银子房价,并托买些鱼肉回来现做,准备大吃一顿,补偿昨夜的辛苦。

    小道士道:“我师父病在床上,还有两个小师弟,我已和他们讲过。这里到镇上有好一段路。请施主等一等,我买好东西就赶回来。”

    娄阿鼠知庙中不是会期,轻易无人上门,腰间又痒又痛,实在难受,见室内还有一大缸米,便把银包解下塞入米内藏起,觉着身上一轻,刚往床上一躺,矇眬想睡。忽听偏院外有人说话,掩到外面一看,一个道童同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乡下人正往外走。刚退回屋,见道童忽然跑进。便借话探询:“你先送的那人是谁?”

    道童答说:“那是我的阿哥,就在前村住。我还有话和他说,一会再来。”说罢,转身便跑。

    一会,道童将茶泡来,甚是殷勤。小道士却去了个把时辰不见回转。娄阿鼠正借闲谈打听庙中虚实,忽听偏院门口在喊:“师兄快熬药去,师父等吃。我一个人忙不过来。”道童忙即应声跑去。悄悄掩出一看,另一小道童和他年纪差不多,正前后追逐着同往后院跑去。回屋又等了好一会,道童又来,问饿不饿,说厨房有粥。因料小道士快回,便道:“你师兄代我买点心去了。我不吃粥。”随听另一道童又在门外喊道:“二师兄快帮我搭搭桌子!”道童答道:“我要陪客人呢。这张小桌子也不重,你自己搭吧。”娄阿鼠越着他越觉讨人欢喜,笑问道:“搭什么桌子?”

    道童手指门外边:“又是那位算卦的老师父,他一天只出三文钱,就要租我们的地方摆卦桌,还常要在这里睡。遇到庙会,一住就个把月。真讨厌,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客气。”

    娄阿鼠此时最不愿意与生人相见,故意问道:“算卦先生几时才来,多大年纪?卦要真灵,来时我也算他一卦。”

    道童接口道:“这位老师父卦倒真灵。就是人不灵,常时说了来,遇见别的地方算卦人多就不来了。前天由陶朱里托人带话,就说要来,现在还没有到。啥人晓得他几时来呢。”

    娄阿鼠忽然想起庙里的签甚灵,怎会忘记?便向道童说了。

    道童笑道:“这个容易。”随往正殿引去。

    娄阿鼠见西廊下摆着一张卦桌,横头和廊柱上都贴有一条黄纸,上写“水晶子未卜先知”几个字,人却不见。小道士却正买了鱼肉点心走进,小道童忽说:“肚皮痛,要到外面去出野恭。”转身向外跑去。娄阿鼠腹饥头上,并未在意,强拉小道士回到偏院同吃点心,又问出,水晶子算卦测宇,无不灵到极点。就是脾气太坏,问卜测字的人稍不恭敬,或是话不投机,给他多少钱也是不理。因他卦灵,每到一处,只要贴上几张招帖,当天就会有人寻来等语。心想:“照这样说,此人的卦一定灵极。要是寻他算上一卦,定比求签还要问得仔细。”便问:“他啥辰光来?”道童刚出完恭回来,接口道:“好像来了。我再看看去。”转身又往外跑。一会跑进,笑道:“真是来了,在屋里铺床呢。听说午后便有人来算卦,这时候正清静。大师兄还不快到里面去一趟?师父问过你两次了。”小道士忙道:“施主请坐一会。”随和道童走去。

    娄阿鼠惟恐少时来人,连求签也不方便,踅到外面一看,算卦人水晶子是个老道士,正在卦桌上安置笔墨纸砚和卦盒。所穿道袍布鞋旧得都变了色,洗得却极干净整齐。人也文雅,不带江湖习气,见人走近,头都未抬,好像有点架子,品貌却颇端正清爽,很像画图上的神仙。那么大年纪,竟会生来讨人欢喜。心想:“这位老道士一定有点道理。”忍不住把手一拱,喊了声:“老法师!”水晶子依旧拿一块干净布慢腾腾擦卦盒和那六枚制钱,仿佛没有听见。娄阿鼠认为对方派头越大越不是寻常角色,忍不住又叫了两声。

    水晶子一面整理着笔砚微笑道:“你不要心急,等我测字摊摆好了再来。”

    娄阿鼠忙赔笑道:“老法师阿好先给我算一卦?停歇我还有事要出去。”

    水晶子正往砚水壶中注水,闻言答道:“真要心急,明天算也是一样。”随说,二次抬头朝娄阿鼠脸上看了一眼,好似有点吃惊,接口又道:“我不把摊摆好,从不开卦测定,不是不讲面子。你赶紧先求一支签去。庙里的签很灵,你气色不大好。”

    娄阿鼠急惊风遇着慢郎中,刚把鼠眼一瞪,未容发作,又被末两句话吓了回去,不敢再耍流氓。心里一慌,侧转身往正殿上赶。见小道士由殿内迎出,开口便道:“我要求一张签。”

    小道士笑道:“施主吃完午饭再求签吧。”

    娄阿鼠忙道:“我有一件疑难的事,最好现在就要晓得……”

    小道士插口笑道:“你为啥这样性急?我从小在庙里长大,知道签上的话全是活的,不管问病,问财,问官司,都可以往好处解,也可以往坏处解。不灵,说你心不诚,就算它灵,也是事后方知,当时无用。我本不该讲这类话,因为施主很大方,是个好人。”

    娄阿鼠听到末句,心中一震。

    小道士又道:“师父病在床上,你求了签,还要跑到镇上去找读书人讲给你听,并且不一定讲得通,所以我劝你吃完午饭再求。真要心急,先寻那位老法师占一卦,测一个字,倒是有问必答,叫你心明眼亮,这多省事?”

    娄阿鼠回顾水晶子业已回屋。忙道:“这位老法师架子大。你阿好帮帮忙?”

    小道士说:“这个容易。”先到廊前喊道:“老法师!请出来,给这位施主算一卦。”说罢,便往东房走去。

    娄阿鼠见水晶子由西屋缓步走出,忙迎上去,把手一拱,喊了声:“老法师!”

    水晶子把手略伸,让他坐在旁边条発上,微笑道:“你心里这件事,恐怕不好办吧?”

    娄阿鼠“呀”的一声,几乎吓得跳将起来。偷眼一看日上中天,晴辉满地,微风不起,悄无人声,里外都是静荡荡地不见一点影迹,忙又凑到水晶子耳旁,悄声说道:“老法师!你又不是活神仙,怎样会晓得?”

    水晶子笑道:“你自己的事,我当然不会晓得。不过,你老是东张西望,眼睛乱转,眉头紧皱,心神不定,避开阳光走。照我看法,你——定……”

    娄阿鼠见水晶子话到口边又缩回去,越发情虚胆怯,急问道:“老法师快说,我一定要怎样?君子问祸不问福。我谢谢你。”说罢,又朝身后大门外倫看了一眼。

    水晶子笑道:“你不要慌,坐下来,定定心,不要怪我直言无隐。”

    娄阿鼠只得强忍惊慌坐了下来,一边看着门外,忙道:“老法师!只管直言无隐,我决不动气。快点说呀!”

    水晶子道:“我看你不是要去杀人,就是人要杀你,才会有这样神气。不过现在还拿不准。反正我空在这里,送你一卦没关系。但是算卦必须心诚意实,你要是有话不说,卦算不灵,不要怪我。”

    娄阿鼠道:“灵,灵,灵,一定灵!我人最老实,遇见你这样老法师,一定有一句说一句,你阿好快一点?”又朝大门外偷看了两眼。

    水晶子微笑点头,慢慢点上一支香,插在小铜炉内,双手捧起卦盒,嘴皮微动,祷告了一阵,再将卦盒拿起,轻轻摇了三下,把六枚制钱倒出,刚刚摆好,脸上突然变色,惊道:“这卦我不能算,你向别人请教去罢。”

    娄阿鼠越发情急道:“你一定要给我算!大家都是外面跑跑的人,应该有点义气。”

    水晶子道:“卦象很凶,仿佛四面都有天罗地网把你围住。我平日虽算得灵,没有凭据的事,关系重大,怎么可以乱说!”

    娄阿鼠虽极害怕,到底杀人之事不敢泄露,呆了一呆,悄声说道:“这不是我本人的事。你就照卦象断罢。我一听就明白了。”

    水晶子将头微摇道:“这就难了。我看事在紧急,你不要再耽搁辰光,快打主意罢。卦是不便给你算了。”

    娄阿鼠越听口风越不妙,忙道:“那么请你测个字。快把字卷拿出来给我测。”边说,边伸手去摸脸,虽然什么也没有摸出来。

    水晶子笑道:“你真外行。寻常测字先生,那些现成字卷是早就练熟了的。每一个字,好坏都由他说,其实全是江湖口。你怎么相信这个?”

    娄阿鼠忙说:“老法师!我真相信你。快点给我测罢,不要多说闲话了。”

    水晶子也未答话,接口又往下说:“比方说测一个‘相’字罢,来人若是一个穿得整齐的商人,便说他目前要进财。不过两只脚还没生好,今后必须勤快,对人和气,才能如愿。因为‘相’字右半是‘目’字,下面加两点(八)是‘贝’字,外加一个‘才’字,就变成了‘财’字。‘相’字左半边‘木’字,上面加一撇,旁边加个口,就变成了和气的‘和’字了。生意人要是勤快而又和气,当然不会不进财。来测字的要是一个面容愁苦的穷人,就改说他过去破财,目前更不会有财进了。因为‘财’字左边的‘贝’字底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大半边‘财’还没有长脚,当然无望。来人再要带着三分病容,也许还要说人家快进‘棺材’,因为这两个字也是木字旁,更容易往上加。我在南海普陀山学道多年,精通先天易术,六爻神卦,测字更是拿手,讲究现写现测,直言无隐。你的气色太坏,更非亲自写来我测不可。”

    娄阿鼠越听越有理,和听说书一样,竟然听出了神。接口便道:“我是个生意人,识字不多,只会写我的名字。怎样行呢?”

    水晶子道:“同样一个字,因为写法不同,测法也就不一样,定要你亲笔写出来,我才好测。随便写上一个字就行。”随把笔递过。

    娄阿鼠忙道:“我写,我写!”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个“鼠”字,写得很仔细。他怕因为写错一笔,又测出不好的事。手偏抖个不停,素来不会写字,笔划又多,乱糟糟好似聚着一窝黑蚯蚓。写好,颤巍巍把纸递过,苦笑道:“我不会写字,老法师多帮忙。”

    水晶子接过笑道:“原是要你随便写才灵,写得不好没关系。”跟着,拿起笔在鼠字上虚画了几画,又朝娄阿鼠脸上连看了两次。

    娄阿鼠见水晶子皱着个眉头,左手还掐着诀,神气很为难,不时望着他叹气,老不开口。由不得心里好似被一把铁抓抓紧,双手也出了冷汗,忍不住结结巴巴地问道:“怎么样?阿是就要出毛病?”

    水晶子突然问道:“照这个字看,恐怕有人命。内中三人,大概有一个姓尤,对不对?”

    娄阿鼠好似当头挨了一个大霹雷,心里一震!身子立往后仰,连板発带人一齐歪倒。仗着身轻灵巧,连忙纵起,见对方似要伸手来扶,神情还是那么和善,忙把板凳扶好,苦着一张脸答道:“我不认得啥姓尤的。老法师不要瞎说。”

    水晶子道:“如果没有姓尤的,这字不能测,我白费心血,算的《一掌经》也不灵了。”

    娄阿鼠问:“啥个道理?”

    水晶子道:“鼠到夜里才出来,专偷油吃。你说没有姓尤的,不对。我非但算卦测字,灵验如视,还能叫人趋吉避凶,转祸为福。不说真话,却没法想。你到底是代人测字,还是自测?”

    娄阿鼠脱口接道:“自测,自测!”

    水晶子忙道:“卦象虽极危险,也许还有道路。不过,午后占卦人多,须防泄露。你要肯多出一点酬谢,到你屋里去,和你仔细谈罢。”

    娄阿鼠本防被人看破,巴不得能把水晶子请到屋里去,连说:“多谢,多谢!再好没有。”刚要代拿笔砚纸张,忽然想起米缸内藏有银子。惟恐对方见财起意,指点完了明路,多要酬谢,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忽见道童由偏院内提了一箩米走出,想起屋门还忘了锁,忙道:“我先去开锁,请老法师等一等,拿了纸笔快来,‘省得被人看破’。测完字,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话还未完,人已纵下台阶,又朝门外偷看了一眼,往里便走。耳听身后唤道:“告诉你师兄,饭熟了就开,没有多少时候了。”回头一看,水晶子正和道童说话,一面收拾笔砚呢。心想:“老法师测的字真灵。”匆匆赶回屋去,把门插上,揭开米缸盖,伸手掏出银子一看,还是原样,才放了新,连忙围向腰间,坐在那里心直跳。跟着便听拍门之声,又吓了一个好的,轻脚轻手掩向门角问道:“啥人?”

    水晶子答道:“是我。你不要慌,我已给准备好了道路。”

    娄阿鼠连忙开门放进,重又把门关上。问道:“我想事情是瞒不过你这位老法师的了。应该怎样才有活路,请你救我一救吧!”说罢,恨不能当时跪了下去。

    水晶子从容坐下,正色道:“你不把真情实话说出来,我测不出。不过事情要快,你不听我的话,也是无法。”

    娄阿鼠先因水晶子慢得使他心慌,这时却被催得六神无主,急切间不知如何是好。

    水晶子见他两次欲言又止,便道:“无缘无故,我不见得会害你。相信我,你就说真话;不相信,你干你的,我干我的。你自有你的去路,我也用不着把今天早上的事先传出去。”说罢,起立,负气要走。

    娄阿鼠急喊:“老法师!请你不要走,千万救我一救!”

    水晶子重又坐下,劝道:“你不要慌。既肯信我,一定先叫你心服口服。鼠乃晚行昼伏之物,照测字和我的算法,应由偷窃而起。这里头另外还牵连着两条命债。鼠字头上加个‘穴’字,是逃窜的‘窜’(竄)字。你本已逃走,偏偏白忙了好些天,依旧自投罗网,成了穴中之鼠。并且由昨天清早起,捉你的人,就越来越多,到了晚上,这周围一带,更都有你的对头。你看,你这鼠字上半截像个‘凶’字,写得又大了一点,这就说你凶气太重。下半截又像——个口袋,内中有一小点,又活像一只老鼠在网子里乱窜。要没有底下这一小缝,你连这座庙门都逃不出去。你把这鼠字看一看,就明白了。”这本来十九都是实话,使有心病的人听去,都是非常神奇。

    娄阿鼠见所写鼠字,果然头大身子小,一笔连一笔缠在一起,内中一小点,越看越像一只老鼠被困在内,钻不出来。吓得慌不迭跪倒,求道:“老法师真是活神仙!千万请你给我指条明路。”

    水晶子把手一掐道:“这时候你跑出去,准定撞上。你先说实话,看看有没有路。”

    娄阿鼠便把杀人经过以及逃而复返情形说出,先还隐隐藏藏,设法掩饰。经不起这位老法师根据卦象,连盘问带分说,直和亲眼看见一样。自知隐瞒不住,急于逃生,心服口服,随问随答,把所有真情全数说了出来。

    水晶子问完前情,想了一想道:“你因偷钱行凶,已是罪无可赦,另外又害了两个好人,尤为可恶!照你所行所为,实在神人共愤,谁也救你不得。”

    娄阿鼠见真情全数吐露,对方却说出这样话来。若在平日,真非行凶拼命不可,不知怎的面对着这样一个安详文雅的老道士,竟不敢起丝毫恶念,除却苦苦哀求,别无话说。

    水晶子见话已问明,懒得纠缠,掐着手指,低头想了一想道:“现在你出去倒是时候。如由正门逃出,也许吃苦头,但是越快越好,此外更没有路了。”

    娄阿鼠连问几次都是一样,万分情急之下,念头一转,诡笑道:“老法师!请坐一会,我解个小手就来。”跟着转身出门,忙回手把门锁上,再悄声唤道:“老法师不要见怪。我把真情全告诉你,不能不防一步。床头边几件衣服白送给你,请多等一会。若不等我逃远,你就喊人,莫怪我对你不起!就是犯案,也定咬你——口,你当心点!”

    说完,耳听屋里好像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以为对方后悔不该多事,被他吓住。正想探看外院动静,相机逃走,心还暗幸小道士回来得迟,忙着做饭,连两个道童都未到前面来,也没想到将近个把时辰,为何不见别的人影。

    未及溜出,忽听庙门外似有几个人在说话。内中一人竟说:“还是快到里面探看一下的好。”当时吓退回来。心想:“老法师卦要不灵,哪条路都可逃走。真要有人捉我,前门万去不得,莫要上他的当。”仗着来时已向小道士探明由偏院小夹道穿过去便是菜园的后门,就遇上庙里的人,也有借口。更不寻思,...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