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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猪为乌羊

    传说在宋代广德郡有个广德王,广德王姓张名渤,原本是前汉吴兴郡乌程县横山人,后发迹于本郡长兴县的顺灵乡,官至广德王。这广德王为政廉洁,爱民如子,执政期间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颇受百姓拥戴广德郡水利资源缺乏,长年干旱少雨,百姓苦不堪言。广德王便决定兴修水利,从东部把长兴县的荆溪水引到广德郡来。广德王亲自统帅冥间士兵挖一条由长兴县通往广德郡的引水河道。为了早日完工,使广德百姓早日喝上荆溪水,广德王日夜坚守在挖河工地上。事前,他曾和妻子商议好,每到吃饭时间,由他的妻子敲鼓三声作为暗号,广德王听到鼓声就回来吃饭,不让他的妻子到挖河工地上去。后来有一次,因为他的妻子不小心把一些饭食遗落在鼓面上,一些乌鸦飞到鼓面上啄食,把鼓碰响。广德王听到蛟声,以为是妻子向他发出吃饭的信号,等到他急匆匆赶到鼓前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乌鸦啄食碰鼓。于是就又急忙返回挖河工地继续指挥挖河了。过了一会儿,妻子送饭来了。她敲了三下鼓,广德王听到鼓声还以为是乌鸦啄食,就没有前来吃饭。妻子等了好长时间不见广德王来,心中惦念,就亲自把饭送到挖河工地上来了。她四处寻找不见丈夫的身影,只见一头大猪正在驱使冥间士兵开凿河道。原来这头大猪就是她的丈夫变的。广德王看见妻子,来不及变回人形。从此他感到羞耻,无脸见人,更不愿与妻子相见。因此,完成疏浚河道工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家后来,传说广德王逃到广德县西五里处的横山顶上,再没下来过。老百姓思念他的功德,就在横山西南角上为他修了座庙。广德王的妻子李氏随后也来到广德县东二里处坐化,人们也为她修了一座庙。从此以后,经历了汉、唐、五代一直到宋代,每当遇到水早等灾害的时候,百姓都到两座庙上去析祷,没有一次不灵验的。广德郡的人们因为广德王曾为挖河而变成猪形的缘故,所以,把猪称做乌羊。(据《能改漫录》编写)古代有“大禹治水,通辍辕山,化为熊”的神话传说。这篇广德王变成大猪、带领鬼卒兴修水利的离奇故事,似乎源出于此。这篇故事,歌颂了广德王张渤废寝忘餐、勤于民事的好品质、好作风,表现了黎民百姓对清官廉政的渴求,和对战胜自然的希望。

    化金之术

    很久很久以前,青城山寺院里住着一个道士。一次,道士派一个小和尚拿着一个铁制汤瓶到寺院外去买酒款待施舍财物给寺院的施主。时直深秋,冷风刺骨。小和尚衣衫单薄,走到半路竟来了溲溯,他便来到路旁一棵大树前,先把铁制汤瓶挂在树顶一个枝干上,然后到树下解手去了。由于铁制汤瓶比较沉重,而所挂的树枝又较细嫩,被风一吹,铁制汤瓶也随风摇动使树叶和铁汤瓶相互摩擦。等小和尚解手回来看时,铁汤瓶上经树叶摩擦的地方都变成丁金黄颜色,再用树叶慢慢摩擦铁汤瓶上没接触到树叶的地方,竟使整个铁汤瓶从里到外全都变成了金黄小和尚用火把铁汤瓶烘干以后,拿到集市上卖,竟然以上等纯金的价格卖出。小和尚认识了化金之木,掌握了化金之术,于是就与道士不辞而别,远走他乡,四处游历。靠化金卖钱维持生活,从未中断过。光阴似箭,转眼间小和尚已成六旬老翁,再也不能四处奔走了,他便在滑州天庆观内住下。因为年老体弱几十年不出现,已显得老态龙钟。和他住在同一寺院里的其他道士本来早就从形貌上对他产生怀疑。他也打算把化金的方法传授给人,可是一直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后来,他暗中观察寺院外一个以卖米为职业谋生的老者。这位卖米的老者不管是丰年还是荒年,每卖一斗米只赚一文钱的利,多一文钱都不赚。他料想这老者做事有规律,不是个贪得无厌之徒。便决定把化金的方法传授给老者。一天,他把老者请到寺院前一家酒店,非常神秘地把自己的决定告诉老者。没想到老者听了并不以为然,竟然说:“我早就学会这种技术了”。道士则坚持说:“这可不一定,明天你到我的住处,我们一块试一试。”第二天早晨,卖米的老者按时来到寺院,两人关紧门窗。他们的举动已被住在隔壁房间里的道士觉察了,并且在墙壁上穿了个洞偷偷地监视两人所为。就见道士和卖米的老者打破一口铁锅,各自拿在手上用火烘烤,然后投入药物。不一会儿,两人同时把手中之物倾于地上,竞是光华灿烂的黄金。两人交互传递拿在手上仔细赏玩着。暗中在隔壁偷看的道士们看到两人的化金方法非常吃惊,几个道士便推倒墙壁一拥而入。两人仓促间来不及将黄金收拾起来。于是,双方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和抢夺。结果两人被踩压而死,其他道士也因此而坐了监牢。(据《能改裔漫录》写)世界上的一切财富都是靠劳动创造的,绝不会有什么“点之术”、“化金之木”。篇中的和尚却能靠此旁门左道闻荡一生,确属荒诞至极。他最后死于非命,也算是天理报应至于那位卖米老汉,平日清廉自守,却也误入歧途,炫耀起点金之法来。结果慘遭横祸,实在令人惋惜。

    裁缝遇神

    北宋仁宗嘉祜年间,临川郡有个叫伍十八的人,他有一手绝妙的裁缝技艺。人称伍裁缝。伍裁缝尤其以擅长裁制乌纱帽而闻名。为了谋生,他来到了都城汴京,在当朝宰相晏殊的府门前居住下来,并开了一个裁缝铺,专门制做乌纱帽出卖他虽然精打细算,惨淡经营,但生意却很不景气有一天,伍裁缝卖帽子路过保康门,遇见五个年轻人正在踢足球。伍裁缝平时也爱好踢足球,他便也参加进来和五个年轻人一起踢。五个年轻人看伍裁缝球踢得非常好,脚法灵活,技术娴熟,便相互间不停地把球传过来踢过去,玩得非常开心。一直踢到夕阳西下,天色已晚。其中的四个年轻人打算回家了,他们问另一个年轻人道:“大哥不回家吗?”被称作大哥的年轻人答“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这位踢球高手去喝杯”说罢,就邀请伍裁缝来到一家酒馆喝酒。每人喝了四大杯酒,这位年轻人从头至尾,非常详细地询问了伍裁缝的情况人拿出纸笔写了一个帖子交给伍裁缝说:“拿着这个帖子到梳行郭家领取一万块钱,给你作为做生意的本钱。”伍裁缝接过帖子放入衣袋内,谢过年轻人刚想告辞,年轻人又说道:“夜已经很深了,你不要回家了,暂且跟我到我家住一宿吧。”伍裁缝同意了。年轻人带着伍裁缝来到一个地方,这是一处三个屋子的房间,年轻人指着其中一间比较宽敞明亮的屋子说:“你就睡在这间屋里吧,但要记住,整个晚上你都不要走出房间,既使有尿,你也只在墙旮旯儿方便方便就行了。”过了一会儿,年轻人又认真地告诫他说:“你千万别去看那两间屋子,否则,会把你吓坏的。”伍裁缝都一一点头答应,年轻人嘱咐完就离去了。且说这伍裁缝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心里反反复复琢磨年轻人刚才所说的话,总感觉有些蹊跷。出于好奇,天还没亮,他就起床去推另外两个房间的门。结果看到一个房间的四壁上全都钉着各种犯罪的人,而另一个房间里则关押着无数个囚犯,他们正被严刑拷打,号叫哭泣。伍裁缝魂飞魄散,不敢多看,便急忙退回到自己的卧室,胆战心惊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过了不长时间,伍裁缝隐约听到宰相上朝的传呼声。他索性不再睡觉了,坐着等待天明。没想到坐着坐着反倒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坐在保康门内西侧的一块大石头上。他内心异常奇怪害怕,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便用手去衣袋内摸,年轻人所写的帖子还在。于是他就拿着帖子到郭家取钱,郭家按帖子上写的如数给了他一万块钱。伍裁缝用这笔钱修缮店铺,购置裁缝用具,生意越来越兴隆。后来又娶妻生子,再后来,听说举家搬到了楚州。至于那五位踢球的年轻人,京城里的人们都称他们为五通神。(据《能改裔漫录》编写)财源茂盛,万事亨通,这是生意人的美好理想。对“通神”的崇拜和信仰,大概就是这篇故事的思想基础。亨通的关键在于变通。伍裁缝多才多艺,善于应对,这是他受到通神的青睐,最终摆脱困境的根本原因。做生意贵在诚实守信,囚犯受刑号叫,可以看做是通神诚挚的告诚。

    周贯尸解

    宋代有个自称木雁子的怪人,本名周贯,系胶东人氏。他擅长诗文,曾游历于洪州西山一带此人嗜酒如命、狂放不羁,穿的是粗布衣服,吃的是粗茶淡饭。如果有人周济他一些钱财,他总是首先来到酒馆痛痛快快地喝它个一醉方休,而剩余的铜钱散落一地,他竟全然不去理会。你说这人怪不怪?更有甚者,周贯在西山来来往往游历了五十多个年头了。他亲眼看着西山人的变迁:小孩变成大人,大人变成老人。唯独周贯自己容颜一点没变老,还和年轻时一样。人们以为他吃了能使人长生不老的金丹妙药,于是,有人向他请教有关道术方面的事情。他却把人拒之门外,甚至要用骂的语言把对方轰走。大概是想用这种方法使人们不和他亲近宋神宗熙宁元年,周贯游历到豫章郡石头市。遇见老朋友张生。张生设酒宴为他接风洗尘,饭后住在一家旅馆里。到了半夜,旅馆的主人忽然被屋外一阵车马杂杏的声音所惊醒,他以为是前来投宿的夜行人,急忙披衣出门迎接,可到外边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回来路过周贯的卧室,见门开着,从屋内传出如同人奄奄一息时的喘息声。走进卧室仔细一看,周贯已经气绝身亡了。第二天他把所发生的事情报告给新建县县尉,县尉亲自前来軍查案件。只见周贯皮肤柔软洁净,如同活人一样。县尉让人扶着周贯的尸体转动,发现从肚子里发出汩汩的声响,就好像波浪撞击石洞发出的声音一样。新建县主簿刘纯臣派人用棺材把周贯的尸体盛敛埋葬了。丧事办完,张生回到家中,他的弟弟迎出门来说:“今天凌晨我见过周贯,现在他已经前往双岭云了。”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周贯实际上并没有死,死的只是他的躯壳,而他的灵魂却没有死。周贯所写的华阳三篇,不论白天黑夜,每时每刻都藏在衣袖里,从不离身,因此,没有人能够看着过。等到他死时,刘纯臣才能够拿出来诵读,刘纯臣极力称赞周贯的文章气势险绝而又条理清晰,堪称传世之作。刘纯臣曾写一首诗表示对周贯的纪念,诗云:八十西山做酒仙,麻鞋踏破布鞋穿。形骸一脱尘缘尽,太极光阴不计年。(据《能改斋漫录》编写)长生不老,尸解魂离,自然是荒诞不经。不过,这段故事中的人物,却是棚棚如生的。这位自称木雁子的怪人,狂放不羁,玩世不恭,浪迹江湖,来去无踪。他的行迹,曲折地反映了封建社会对人才的残酷扼杀,表现了某些知识分子因理想破,怀才不遇而产生的畸形心态和愤世嫉俗的感情。

    耿愚买鬼

    北宋微宗大观年间,京城里有一位名叫耿愚的医官,买了一名婢女。这名婢女又美丽又聪明。有一天,她站在门外,忽然来了个小孩,拉着扯着管她叫妈妈,说什么也舍不得离开。她也流着眼泪,抚摸着那个孩子,看上去很有爱怜之情。但最后还是把孩子劝走了。孩子回到家里告诉爸爸说:“今天我在一家门前看见妈妈啦!”当时,孩子的妈妈已经死去一年多了。他的爸爸当然不相信这是真事儿,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跑到妻子的坟上察看。结果发现坟墓好像被盗墓的人挖开了,尸首也不见了。于是他赶紧跑回家,领着孩子来到耿医官的邻居家里,悄悄地探问那名婢女的姓氏,原来真是他的妻子。于是他便装作卖东西的小贩,整天在这条街上串来串去,等待时机,以求见一见他的妻子。这一天,他的妻子果然出来了,并且一眼就认出了他,招手把他叫到跟前,叙述一年来的离情别绪,不禁痛哭失声她告诉进前围观的人说:这个男人是自己的丈夫,身边的小孩是自己的儿子。耿愚听到以后大发雷霆,责骂这名婢女说:“去年买你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丈夫,现有契约和中间人为证。你怎么敢这样呢?”丈夫告到开封府,府尹问女子“你从哪儿来?”女子昏昏然什么也记不得。只是说:因为走到一座桥上,迷了路,被一个老太婆领走。迫于饥饿,只好自卖自身。那个做中间人的老太婆也说:“实际上是在广备上的。她求我把她领回家,供碗饭吃。后来我就卖了她,偿还欠我的债。”府尹也没有工夫追究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把这名婢女断归了她的丈夫,让她丈夫把手中剩余的钱还给耿家。谁知耿愚贪财无德,不通情理,死活不肯罢休。那位婢女的丈夫只好告到御史台。案子还没有审理,这位女子却又失踪了。这场官司只好不了了之。不到一年,耿愚便一命呜呼,家业也很快就衰败了。(据《异闻总录》编写一位贫家妇女,死了变成鬼,也没有逃脱被骗卖为奴的厄运。她眼睁睁地看着丈夫、幼子而不能团聚。这个离奇的故事,曲折地反映了封建社会平民妇女生计的艰难。

    死羊为祟

    北宋徽宗宣和年间,有一位乡下书生董秀才在州馆就学。有一天,他去上厕所,看见一位浑身穿白的妇女在他身前慢慢腾腾地晃来晃去,便上前搭话。那位妇女说:“我是前边菜园子里的人,丈夫已经死了,凄凄惨惨无处投奔。”董秀才跟她唠了好久,并且把自己的住处告诉了她到了晚上,那位女子果然登上门来,跟他同床共寝。没过多久,董秀才便得了病。同宿舍的人都知道这件怪事,就去报告了老师。老师来到他的房间,责备他说:“一个读书人,却被异类所惑,怎么糊涂到这种地步呢?”又问他:“那个鬼类留下什么东西没有?”董秀才说:“只是留下过一件衬衣。”大家拿出来一看,那衣服脏得很,又没有缝制的痕迹。老师让人把它烧了,并且派人查找踪迹。一位看菜园子的老人说:“前些日子,有一个小孩放羊,一头母羊掉到酉廊的井里了,无法打捞。现在穿着白衣服出来作怪的,大概就是死羊的鬼魂吧!”于是请来道土施法念咒,又向井里扔黑豆,鬼怪才消踪灭迹,不再来了。可是不久,那位可怜的董秀才也死了。据《异闻总录》编写)死羊化鬼惑人,纯属荒诞不经。但是,像董生这样无心问学,见色心动的人,即使不见到死羊,也免不了要落个丧志危身的下场。

    卧柳藏妖

    抚州述陂这个地方,离城二十里,遍村都是柑林。有一位姓饶的大户人家住在这里。家里人曾到林中游玩,看见一棵横卧在地上的柳树,中间是空的,里面积满了水,可以照见人。饶家的儿媳嬉戏着跑到跟前来看,立刻得了病,回到家里便痴呆卧床,什么也不知道了。这以后便听到有人在空中说话,跟出入饶家的人往来寒暄。有时听到人唱歌,它还跟着唱几声,婉转高低,真还有点儿韵味。你要是在音律上出现点儿小毛病,他便嘲笑一通,并给你指出错处。论文谈诗,也都有合体的见解。近在咫尺,却没有人能看得见它的形状。奴仆妻妾有什么过失,它就向主人告发,即使是几十里外收田租的人作了假,它也会当天就向主人举报,毫不避讳隐瞒。上上下下对它恨之入骨,伤透了脑筋。打它,赶它,请道人施法捉妖,什么办法都想到了,毫无效果这样过了好几年。一天,饶氏对空焚香祷拜说:“蒙尊神惠顾,已经很久了。怎奈人神异路,我实在担心怠慢了仙家,使您感到羞辱。我想在山间给您立一座新庙,塑金身,焚香火,按时奉上丰美清洁的供品。希望您能迁居到那里去,人神各安其分,不是很好吗?”这时,听到空中有许诺的声音,从此再无声响。饶氏暗自庆幸想出了好主意,于是竭尽全力营造了一座华丽的庙宇,选了吉日良辰,迎神祭祀。谁知刚过了五天,这个怪物又回来了。嬉闹调笑,一如既往。饶家的老人指责它说:“我们已经给你修了庙,送上了供品,为什么还要在我家作呢?”那个东西笑着回答说:“我难道是一个呆傻的小孩子不成?这样好的高堂大屋舍弃不住,竟去住一间小小的庙宇吗?”饶氏更加苦恼悲伤。直到儿媳病死,这个鬼怪才告辞离去。饶氏一家也为此衰败了。(据《异闻总录》编写)本文写法上颇具特色:它不露形迹地刻画出一个自命不凡,喜欢恶作剧的鬼怪的丑陋嘴脸。故事实际是对人世间类似这种鬼怪的人的扬露。

    真鬼作戏

    洪州州学有一位姓张名学正,生性刻薄。年纪已经很大了,而这种毛病却越来越厉害。即使是学生有事请假,也坚持不给。遇到极特殊的情况,学官给假五天,他就减成三天,给三天,他就减成两天。别的事情也全是这样。大家都烦死他了。有一个叫张鬼子的人,因为容貌长得像鬼而得名。大家就让他扮成阴司的追命小鬼,吓唬吓唬张学正。鬼子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他说:“我愿意听从诸君的安排。但是,弄假要像真,应当准备一份冥司牒文才行。”大家问道:“冥司牒文应该怎么写?”鬼子说,“我曾看见别人写过。”于是找来纸张,用白矾细细地描画,鬼子自已在后面还签了字这天夜里,鬼子来到州学学馆。大门已经关好,鬼子一闪身便从缝隙中钻进来了。躲在暗处偷偷观看的学士们无不惊骇。张学正看见了他,便厉声训斥道:“裔生,你好大个胆子!这一定是那些淘气的学生让你在夜里来吓唬我的!”鬼子笑嘻嘻地说:“我今天是拿着阎王的文牒、勾你的魂来了。”张学正要过牒文,还没有看完鬼子摘下头巾,露出了两只牛角。张学正见了,惊叫一声,倒地而亡。鬼子走出来站在院中,对学士们说道我真是阴司牛头狱卒,奉命来索这位老学正的魂,不料过河时丢了文牒,到如令二十年了,不敢回去面见阎君。现在借助各位秀才的力量,能够回去复命了。谢谢各位,这真是弄假成真啦!”说罢,向四方拜谢一番,便无影无踪了。(据《异闻总学正生性刻薄,视学生为敌人,不通情理,百般刁难,这就难怪学生粉他早死了。然而,鬼差丢失文牒,二十年无鬼追究,最后竟能以假文牒成事。看来,人问和冥界都有黑暗。故事揭露了世界上的丑恶

    有冤难诉

    阁门使萧注,是新喻人,年轻时父母早亡,跟他的弟弟萧伯英住在一起。这一天得了急病十分危险,昏昏沉沉,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伯英和仆人流着眼泪守在他的身边。天快黑的时侯,有一个身体瘦弱、弯腰驼背的老太太从浴室下走出来,哭着向卧室走来,一边走一边喊:“六郎,还我命来!六郎,还我命来!”六郎,就是萧注。那老太太刚要登上台阶,就看见个老头儿,身穿白袍,胡子、眉毛像雪一样白,拄着拐杖,从西侧门走出来,申斥那老太太说“你这个下贱的死尸,怎么敢擅自闯出来?六郎有正库钱一万多贯,阴司现在还请不动他。即使他将来天命该终,还应该做茆山的洞主。你一个下等的愚鬼,再不滚开,我就立刻治你的罪!”那老头子连声怒斥,老太太悲戚地啼哭,又跌跌撞撞地躲回原处去了。到半夜的时候,六郎开始呻吟,并且能够喝粥了。几天以后就痊愈了。伯英对萧注从从容容地谈起了那天晚上见到的事情。萧注…下子变了脸色,告诉弟弟说:“你不在家的时候,那老太婆不听我使唤,还用恶言顶撞我用铁鞭抽打她,一下子便打死了她。我悄悄地把她埋在浴室下,你所见的,大概就是她吧。”(据《异闻总录》编写)堂堂阁门使,年轻时就曾害死无事,却一直逍遥法外。原来,冥界也专门有一帮势利鬼。他们甘作帮凶,欺压良善,使孤魂苦鬼有冤难伸!这故事,恰恰从侧面揭示了封建社会是怎样的暗无天日,怎样的罪孽深重1

    路鬼行诈抚州南门黄柏路居民詹六詹七兄弟二人,以贩卖绢帛为生。家有老母,还有一个最小的弟弟,叫小哥。小哥曾因在外赌博输了钱,怕哥哥责打而不敢回家,干脆逃到外地,很久没有音信。母亲思子心切,晚上梦见儿子死在外面。白天她便占卜算命,卦象也不好,因此便以为儿子真的死了。这时候正赶上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前一天,詹家老太太就买好了纸钱准备祭奠鬼魂。到了晚上,她仿佛听见门外有鬼魂的叹息声。老太太说:“小哥确实是死了,今天这是给我报倌来啦!”于是,拿出几张纸钱放到一边,对门外说:“你要真是我的儿子,能把这些纸钱拿出去,就可以做证明了。我一定求阴司帮助你超生。”不一会儿,只听阴风阵阵,几次吹进屋来,最后把纸钱刮走。母亲和两位哥哥见此情景失声痛哭,马上请来和尚诵经超度,不再盼小哥回来了。谁知几个月以后,小哥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了。詹六大喊一声:“鬼来了!”操刀便砍。詹七急忙抱住哥哥的胳膊说:“别急,问间再说。”于是,小心翼翼地走到近前仔细端详,问他到底是人是鬼。小哥说:“我是怕回家挨打才跑出去的,在外面做了几个月短工,根本就没有死呀!”全家人这才知道,以前是被外鬼欺骗了。(据《异闻总录》编写)人世间尔虞我诈之风日盛,巳经传到鬼界去了。本文作者的表现手法,可谓独出心裁。

    弃妇遗恨

    临川有一位姓黄的画工,他去广昌旅游,来到秩巴塞。卒长郎岩给他准备了一个房间,让他住下来。夜里,灯下突然闪出一个妇女来,姿色很动人。黄生乘着酒兴挑逗她,这个女子喜笑颜开地跟他嬉戏、亲近。黄生问她是谁家妇女,她说是主人家的妻子。从此每天晚上都来。赶上黄生没有钱花了,她就偷来送给他。这样留连半年,黄生逐渐面容憔悴,身染重病。郎岩问他得病的原因,他也不肯说实话。当初,郎岩经常把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领到家里来鬼混。他的妻子又伤心又羞恼,一气之下,就在房中上吊自尽了。虽然已经下葬,但仍然多次出现魂迹鬼影,这间房子就只好废弃不住了。这次黄生住的正是这一间。郎岩怀疑是他妻子的鬼魂作怪,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黄生心中恐惧,这才说了实话。郎岩向空中大声地唾骂训斥一顿,让黄生搬出这间屋子,住进了旅店。这一天夜里,那个妇女又来了。黄生正要设法躲避,那个女子说:“你不用躲着我。我难道忍心伤害你吗?你即使逃走,我还是要来。”黄生不得已,只好留她住下了。又过了很长时间,黄生怕她伤害自己,便疾驰还乡。半路上走累了,正坐在一棵桑树下休息,那位女子又赶来了,指着他骂道:“你这个贼子太不讲情义,跟你相处这么长时间,你就一点儿眷恋之心都没有吗?你就忍心抛弃我吗?你赶快给我回去!”黄生不敢吭声,只是默默地背读经文,祷告天地。那个女子忽然长叹一声,说:“这是我的过错啊!当初就不该迷恋你个薄情郎,以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你这个畜生哪得我爱器!我难道就不能另外去寻找心上人吗?”说罢,便忿然离去,再不见踪影。(据《异闻总录》編写)黄生确属不义之人。而那位可怜的女鬼,则又刚烈,又多情。她几次受辱受骗,仍然坚持不懈地抗争,她巳经超脱了以女性为玩物的封建的人间社会。

    学录避强

    南宋时,江东有一位叫张粹父的青年,刚正豪爽而有胆量,从不怕鬼怪神妖。理宗淳佑年间,他在郡里的学堂读书。学堂的后园有个亭子,平素常有鬼魅作祟。一到晚上,便有奇怪的声响和吓人的鬼影,谁也不敢独自一人到那里去。有一位学友拍着张粹父的肩膀,跟他打趣地说:“喂,你要是不怕鬼,咱们在亭子里放上张琴,到了晚上,你一个人去弹上一曲,怎么样?”学馆里一下子静下来,同窗们伏在桌上,瞪着眼睛,等着他答话。他微微一笑,说道“好吧,这有何难!到了半夜的时候,张粹父一个人坐在亭子里,轻松畅快地弹了一曲又一曲。当他正要回去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亭角有呼吸的声音。当时月光有些昏暗,他仔细一看,发现一个人侧身躺在这里,从头到脚一摸,是个女子,身体温软,不像死人。张粹父大声地喊她,甚至训斥她,她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于是,张粹父返身上亭又弹了一个曲子,这才回到书斋,之后找来同窗,点上蜡烛,走到那人近前一照,才知道女子已经昏死过去了。大家急忙给她灌汤服药,好半天才醒过来。她说,是陈学录邀她到这里来的。大家心里明白,陈学录已经死去一年多了。今天是暗鬼怕强人,直未敢露面。天亮以后,大家找到了她的家里人。据她父母说,她半年以前得了病,像痨病似的。家里人也怀疑是妖鬼作这位女子被领回家以后,吃了很多药,终于痊愈了。(据《异闻总录》编写)这是一个不怕鬼的故事。陈学录已经死去一年了,仍然着一位良家女子,几乎把人唐死,真是一个悉鬼;而在胆壮气豪的张粹父面前,恶鬼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手的女子,却不敢露面,说明鬼还是怕强人的。

    痛失知音

    潭州有一块清净的佛地。南宋度宗咸淳年间,游学之士胡天俊住在这里。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胡天俊正在梅树下弹琴,远远地望见一位美丽的女子欲前又止。于是,他正襟危坐,精心地弹奏了一曲《梅花三弄》,那女子终于飘飘而至。胡天俊起身鞠躬施礼,那女子笑着说:“您的琴声虽然哀怨动人,但总是给人一种奇志在胸,旦夕难述的压抑之感。”胡天俊听了,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说:“举世没有知音,今晚相逢,岂不是天作良缘吗!”那女子庄重地向他道别说:“后天晚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一定来赴约。”转身就不见了第二天,胡天俊被朋友们拉去进城,由于大家在一起狂欢畅饮,结果忘记了回家。等他突想起了约会之事时,时间已错过了。他懊悔得捶胸顿足。他立即赶回到梅树下,却只发现一块白色罗帕,上面写着一首凄婉的绝句:“箫箫风起月痕針,露重云环压玉珈。望断行云凝立久,手弹珠泪湔梅花”胡天俊怅然归寝。第二天,他拿着罗帕给别人看。赵冰壶惊讶地说:“我的亡妾乔望仙,杭州人,是贵妃的姪女。去年突然得了一场暴病死去了,就葬在梅树后面。这首诗正是她的笔迹!”胡天俊悲痛地洒酒相祭,并回诗一首王孙自恨六佳期,夜醉长沙偶忘归。应想芳魂踏残月,滾瀼露湿去时衣。(据《异闻总录》编写)位因病暴亡的年轻女子,芳魂不散,徘徊月下,寻找知音。她诚挚热烈,又不苟且相从,故事颂扬了她热爱人生、高雅庄重、重情守信的品格。

    隔世深情

    陇西有一个叫李沈的人,父亲曾受到朱泚的器重。后来朱泚叛唐被杀,他的父亲也被斩首。李沈逃奔他乡,后来遇到大赦,终于免去一死。不久,他把所有的家产、童仆都施给了洛北惠林寺,自己便寄身于寺院,过起读书弹琴打发时光的日子。李沈曾经跟处土李擢为莫逆之交。唐宪宗元和十三年秋,李擺对李沈说:“我有事情,要到宋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哥哥能泛舟送我一程吗?”李沈听说他要远行,禁不住离情潮涌,便登船相送。送过一程以后,李沈刚要道别,李擢就说:“哥哥的情义,到这里就算是尽头了吗?”李沈当然也是难舍难分,于是又送程。等到再要道别的时候,李擢又是这一番话。两个人就这样留连难舍,同抵睢阳。这一天晚上,李擢告别了船家,跟李沈同坐在汴堤月下。李擢慢声轻语地说:“你我真诚相待这么久了哥哥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李沈说:“你是博学广识、颇有辩才的学土啊!”李擢说:“不,我是阴曹的官员。前一段时间任洛州都督,所以在洛阳呆了很久。只因我办的是阴间的公事,不能在白天抛头露面,所以只能陪您在夜间弹歌饮宴,成为您的好朋友。现在我要离开阴曹,转回阳间。我投胎在母亲的体内已经五年了,迟迟没有出世。今天之所以步步引您前来,实在是有事相托啊!”李沈听了,惊诧万分。不过毕竟是多年好友,他并没有害怕。他转过脸来,仔细地打量着李擢,轻声间道:“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办?”李擢说:“我跟哥哥不谦虚地说,我这一身材学技艺,是一般人很难比得上的。只担心一旦舍弃这个身躯,前世的技艺也就全部丢掉了。请您忙唤醒我,不要让我忘掉前世的事情。”李沈问:“我怎么帮你呢?”李擢说:“我的肉胎,已经在母体中滞留五年了,家里人都把这看成不样之兆。他们请神求佛,想尽了各种办法,把家里的钱财都花光了。可是,我不去投胎,神仙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您就是他家的大恩人了。”于是,李擢告诉他,到时候应该如何如何,连三年后的事情都嘱咐好了。最后还对他说:“我被唤醒以后,官运通达,名声显赫。只是再也不能跟您像现在这样亲密往来了。哥哥您的名声也很大,不久朝庭将要召您去做谏官,您可千万不能去。去了会有凶险,阳寿不长。”说罢,李擢洒泪拜别。天大亮以后,李沈按照李擢指点的方向,果然在郡北二十里外找到了胡村村前有一户宽大门的人家。李沈知道,这就是李擢投胎的地方了。于是叩门请求进院小憩。老主人八十多岁了,拄着拐杖请他进来。落坐以后,主人面有忧色。李沈故意问道:“老人家满脸愁容,莫非家里有什么为难的事吗?”主人说:“新妇怀孕五年了,就是生不下来,什么办法都想了,什么招数都用了,一点儿效果都没有。”李沈说:“我曾留心于道术,会念咒语,久孕不生的原因,我一看便知。”老人立刻命左右招来新妇,李沈装模作样地诊了诊脉,煞有介事地说“嗯,是个男孩,聪敏过人,有非常之才,所以不拘常月而生。”李沈让家人马上准备好临产用的帷帐床席,然后手执红笔,向天祷祝,工工整整写了一个“产”字,让孕妇吞服。孕妇刚刚吞下,男孩便生下来了。老翁欣喜万分,送给他生绢三十匹。临行的时候,李沈说:“这个孩子很不寻常,三年以后我还要来,为孩子好好相相面。切都这样顺利,李沈为这种灵验感到惊奇。三年以后,他又是带着老朋友在汴堤月下的嘱托来到胡村。他对主人说“前次生下的孩子,今年已经满三岁了。您的孙子聪明绝顶,希望能让我抱出去一个晚上,我为他好好占卜相面,可以吗?”主人高兴地答应了。李沈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孩子抱到远处,大声喊道:“李擢,你现在还认识我吗?”那孩子被吓得哭起来。李沈还记得老朋友的吩咐:孩子哭了就打他的屁股于是,他轻轻地给孩子一巴掌,问道:“李擢,怎么见了面还不记得我呢?”谁知那孩子只是哭。李沈只好重重地打了下,那孩子却哭得更加厉害。李沈急了,一连打了好几巴掌,忽然听到那孩子说话了:“李家兄长,你果真来啦!”于是,李沈跟他谈起在洛中的事情,相互大笑,谈得像从前一样投缘。孩子说:“我李擢一件一件地全记起来了。”到了第二天早晨,李沈抱着他回去,对老翁说:“这孩子前途无量,将来定会得高官厚禄,是兴旺你们家族的贵人,要好好抚养他全家人非常高兴,又送给他五十匹生绢。李沈却只能怅然而别。(据《异闻总录》编写)友情可以打破人鬼的界限,才学、技艺可以隔世相承,这真是一番惊人的奇想。全篇曲折多致,真切慼人。然而,有谁会真地相信这样的神话呢。友情是无价的,活着的人应该珍惜它;知识、才艺是宝责的,在有限的生命历程中,要努力地攫、有效地使用它。

    凶鬼求饶

    太子少保马亮,年轻时胆壮气盛,不惧鬼神。一天晚上,他正在窗前灯烛下读书,突然有只大手从窗棂中伸进来,只见足有蒲扇大小。他瞥了一眼,未加理睬,依旧看自己的书。第二天晚上,他又在窗前读书,一会儿那只大手又伸了进来。马亮用毛笔蘸着雄黄水,在那只大手上重重地签了两个字。这时只听外面大声吼叫道“赶快给我洗掉!不然,我就让你大祸临头!”马亮根本不听,若无其事地上床睡觉去了。过了一会儿,外面更加暴跳如雷,一声紧似一声地吼着让洗掉。马亮还是不理不睬。眼看着天快亮了,外面的吼叫变成了哀嚎声,那只大手却无论如何也缩不回去了。这时只听外面有哀求声:“您很快就要当大官了,我只是来试试您的胆量,您怎么能忍心致我于死地呢?您难道没有听说过晋代温峤燃犀牛角,照见水怪的故事吗?”马亮这才明白,他端来清水洗去了手上的签字,大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再抬头一看,什么也没有了。(据《异闻总录》写)故事中的凶鬼的面孔,人们似乎很熟悉;你不理睬他,他却来招惹你。其实,他并没有多大本事,只要稍微给他点儿厉害,他就会手足无措。也许,他会虚张声势地吓你一阵,甚至暴跳如雷,但最后却只能哀嚎求

    忍辱救妻

    饶州刺史齐推的女儿,嫁给湖州参军韦会为妻。唐穆宗长庆三年,韦会被调到外地任职,而妻子又在怀孕,他就把妻子送到鄱阳岳父家里,随即走马上任了。这一年十一月,齐氏眼看就要临产了。一天夜里,她忽然看见一个人,个子足有一丈多高,身披铠甲,手持利斧,怒气冲冲地喊道:“我是梁朝的陈将军,长时间一直住在这间屋子里。你是什么人,敢来弄脏我的房间?说着,扬起斧子就要砍她。齐氏大声央求道:“我是肉眼凡胎,不知将军在此。今天幸亏您来指教,请允许我马上搬走!”将军说:“不走就杀了你!”身边的人都听到了齐氏的哀告声,惊起一看,只见齐氏汗流浃背,精神恍惚。大家都围上来询问,齐氏惊魂未定,上句不接下句地讲述了刚才所见。挨到天亮,女仆们禀报刺史,请求搬到别的房间去住。然而这位齐使君秉性正直刚烈,从不信鬼神,干脆不答应搬出。结果到夜三更时,将军又到了,他大发雷霆地吼道“昨天是你不知道,我应该饶恕你;现在你是明知故犯,我岂能容你!”说罢,跳过来就要轮斧。齐氏哀求说:“父亲性子暴烈,不答应我请求。我一个弱小女子,怎敢抗拒神明?请您容我到天亮,不管父亲答应不答应,我都搬走。如果再不迁出,甘受万死。”那位将军盛怒而退。第二天天还没亮,齐氏就派婢女们打扫另一个房间,准备把床搬过去。正要动手,碰上使君公事完毕回到家中。使君问道:“这是要干什么?”仆人说明了情况。使君大怒,狠狠地打了仆人一顿,并且说:“这是临产时人体虚弱,正气不足,妖孽由此而兴,怎么能全都相信?哪有什么陈将军?”女儿哭着请求,齐使君始终还是没有答应。到了晚上,使君亲自睡在前庭,护卫女儿。房中还增派人丁,并多加了灯烛,以安定人心。半夜里,只听齐氏痛叫-一声。使君开门一肴,发现齐氏已经头破血流,死在那里了。使君痛悔交加,伤心到了极点。但是又一想,即使拔剑自刎,也不足以向女儿谢罪。只好暂时停别室,派一名腿脚快的人赶紧给韦会报信。韦会因为在文牒方面出了点小差错,被天官罢黜,正在通过别的途径谋求复官,所以没有接到凶信。他在离饶州一百多里的地方,忽然看见一位妇女,仪容身段和行止风变特别像齐氏。于是唤过仆人指着前边说:“你看见那个人了吗?多像我的妻子啊!”仆人说:“夫人是刺史的爱女,怎么会步行到这里来呢?人啊,常有长得很像的呢!”韦会还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位女子,越看越像。他跃马赶到近前,那女子却进了大门,斜掩门扉。韦会心想,这是认错人了,便打马而过。他回头再一看时,见那女子已走出门来招呼他:“韦君,你就忍心不来看看我吗?”韦会飞身下马,一看,果真是自己的妻子。他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齐氏放声痛哭,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被胨将军杀害的絰过。最后,她凄凄楚楚地说“我虽然愚笨拙陋,但所幸的是做了您的妻子。我在言词情礼各个方面,从未得罪过世人君子,正想谨守闺门之节,与君自头偕老,谁想到竟这样被狂鬼所杀!我在阴间亲眼看到了我的生死薄,还应有二十八年的阳寿。你应该想办法救我!”齐氏太伤心了,连话也说不清楚了。韦会安慰她说:“你我夫妻,情深义重,我怎么能一个人活在世上?只要有能够救你的一线希望,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现在人鬼异路,阴司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救你呢?”齐氏说:“此村村东几里以外,有一座草堂,那里有一位田先生,教村童读书。他生性很怪,你不能冒冒失失地上前跟他说话。你必须舍马步行,时门口时要恭敬地疾步上前拜谒,就像拜见显赫的高官那样你在他面前垂泪诉冤,他一定会大发脾气,乃至于恶骂、凌辱、捶打、拖拽,把教书先生的淫威全都施展出来,然后才能可怜你。这样,为妻就能回到你的身边了。先生的相貌,本来十分丑陋。阴司的事情变幻莫测,您千万不能有一点儿的疏忽。”于是夫妻同行。韦会把马牵给她,她笑着说:“我现在已不是从前的生人之身,您虽然骑马,也难追得上我。事情十分紧急,您不要推让了。”韦会策马急驰,却常常跟不上齐氏。走了数里,远远地看见道北的草堂。齐氏指着前方说:“那就是先生住的地方了。您千万要坚定信心,遇到什么困苦都不要退缩。您受得住凌辱,我便能回来。不要流露出一丝毫的怒容。否则,我们就只能永别了。您努力吧,就此告别了!”说罢,挥泪而去,几步之间,忽然无影无踪了。韦会擦干了泪水,直奔草堂。几百步以外,就下马步行。他整好官服,让仆人拿着名帖,先去告见。走到堂前,学徒们说,先生吃饭还没有回来。韦会捧着笏肃立恭候,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个人戴着破帽子,拖着一双木鞋走进来,形貌丑陋肮脏。一打听,正是田先生。韦会慌忙命仆人递上名帖,向前迎拜。田先生施礼回拜后说道:“我是一个乡野村翁,向这里的村夫牧童讨碗饭吃,官人为什么突然对我这样呢?实在令人惊”韦会拱手诉说道:“我的妻子齐氏,享年还不到一半就被梁朝的陈将军无故杀害,恳睛先生放他回来,终其天年。说着,叩头哭拜。先生说:“我只是一个村野鄙陋之人,门人们相互争斗,我尚且断不出是非,何况冥司的事情呢?官人莫不是患了疯病吗?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再说这些疯话!”说着,头也不回地就进了内室。韦会紧跟几步,跪拜在床前,哭诉道:“弟子冤深似海,万望先生垂怜!”先生对他的徒弟们说:“这个人得了疯病,到这里来吵闹喧哗,你们把他拉出去!”徒弟们推推拽拽,把他哄了出去。一转身,他又跟了进来。先生说:“你们一起唾他的脸!”于是,几十名村童争先恐后地向他的脸上吐唾沫。那种肮脏的情景是可想而知的了。就这样,韦会也不敢擦拭,仍然陪着笑脸再拜田先生,言辞越发恳切。先生说:“我听说,疯癞的人,挨打也不知道疼痛,你们给我狠狠地揍他!”群童一齐上前痛打韦会。韦会毫不躲闪。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群童仍不放手。韦会疼痛难忍,仍然拱手而立,任其捶打。群童刚一住手,他又上前乞求。先生命群童把他推倒,抓住两脚拖出门去。可是只要放手,他立刻又爬进来求拜。就这样被拖出多次,又多次爬进来跪请。这时先生才开始对他的学生说:“这个人确实知道我有法术,所以来求助。你们现在回去吧,我应该救他。”众村童散去以后,先生对韦会说:“官人真是一位有心计的大丈夫。为了昭雪妻子的冤仇,甘心承受百般凌辱。我为您的诚心所感动,一定为您查寻。”于是把韦会领进一个房间,房里铺着一面净席,席上放着桌案,案上放着一座香炉,正香烟缭绕。炉前也放着席子。先生让韦会在席子上坐好,静静地等候韦会恍恍惚惚地看见有一个身穿黄衫的人,领着他向北走去。走了几百里地,进了一座城池。街巷里喧闹吵杂,就像普通的城里集市一样。再向北走,进了一座小城。城中楼阁殿堂,高高耸立,像是王爷居住的地方。卫土手执兵器,有安详端坐的,有威严肃立的,各数百人。到了门口,门官通报道“这是前湖州参军韦会。”韦会闻声而进,见北面有正殿九间。正中的一间,珠帘高卷,案几庄严。有一位身穿紫衣的人面南而坐。韦会走进正堂,倒身便拜。抬头一看,竟是田先生!韦会再诉冤情,左右走近西廊通报案情。韦会也快步走近西廊,又有人送来纸笔,写成讼状。韦会悄悄问道:“坐在正堂上的是什么大?”回答说:“是王爷。”堂吏接状上殿,王爷批过讼状,转给堂吏,命令说:“把陈将军抓来!”不大的工夫,有人通报说:“陈将军带到!”韦会抬头一看,见带上来的人披甲执钺,跟齐氏说的一模一样。王爷严厉地讯问道:“为什么残害平民?”陈将军说:“我住在这里已经几百年了,而齐氏擅自弄脏了我的房间,我宽宥她两次,她仍不搬走,一怒就杀了她——小人罪该万死。”王爷宣判说:“阴阳异路,互不相犯。你是百年旧鬼,横占别人房间,自己不知反省,却枉杀无辜。应重打一百杖,发配到东海之南。”案吏又送过批状,报告说:“齐氏还有二十八年阳寿。”王爷派人唤来齐氏,问道:“你阳寿未尽,现在要放你回去,你愿意吗?”齐氏说:“愿意。”王爷判决道:“带着文牒送回阳间。”堂吏问道;“齐氏魂舍已坏,无法归附,如何处理?”王爷说:“派人修复。”堂吏说:“全都坏了,无法修复。”王爷说:“无论如何,必劂放还1”于是,吏役们出门商量一番,很快又回来报告说:“现在只能放生魂还阳。”王爷问道:“生魂与生人有什么区别?”回答说:“只是在寿终时没有尸首,其他没有区别。”王爷告诉韦会说:“两者只有这点儿区别,怎么样?”韦会跪拜相谢。于是带着齐氏拜别王爷穿黄衫的人又领着他们向南走去,出城以后,好像走在悬崖上,一下子从高处摔下来韦会睁开眼睛一看,仍然坐在草堂香炉前。那位田先生,也端坐在对面案几前。田先生说:“这件事十分机密,若不是您这样诚恳,是绝对办不到的。但是您的夫人还没有埋葬,灵柩还停在旧房中。应该急速写信告诉家人立刻安葬。这样,你们回家后就会万事顺利。千万不要告诉郡里的人,如果稍有泄露,就会危害使君。您的妻子就在门口,现在就可以跟她一起回去了。韦会拜谢而出,妻子已经在马前了。这时她已经跟生人一样,不再像刚才那样轻捷了。韦会让妻子骑在马上,自己跟在后面,并飞书抵郡,让家人立即埋葬齐氏的灵柩。使君刚开始听说韦会要回来了,赶紧设立馆舍篷帐,备好灵堂。后来接到书信,说韦会夫妇将要一同回来,使君惊讶万分,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但还是勉强地埋葬了灵柩,让他的儿子用小轿迎接。见面以后,更加疑惑不解。多方询问,韦会也不说实情。这天夜里,使君派人把韦会灌醉,一再追问,韦会在酒醉中一五一十地道出了实情。使君心里很厌恶这种事情,不久郁郁成疾,几个月以后便死去了。韦会暗中派人去询问田先生,田先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齐氏的饮食生育,跟常人一样。精神容饰,胜于过去。只是用轿抬她的时候,感到一点儿份量也没有。(据《异闻总录》编写)是一个曲折动人的故事,形象鲜明,描写生动。使君的愚直,陈将军的横暴,齐女的柔弱缠绵,田先生的矜傲神威,并跃然纸上。特别是韦会这位赤诚丈夫,他坚蔌执着,忍辱负重,百折不回,终于从冥府中救回妻子。其志其行,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横鬼索牛

    中牟县染城有个染匠,名叫叶诚。他的妻子耿氏,眼睛能够看见阴司的事情。她常对人说普天之下,无事闲坐的、往来奔走的,耕地的采桑的、大小商贩、歌妓舞女,其中人鬼各半。鬼类自己知道不是人,而人却不认识。他家里有一头牛,通体红色,没有一点儿杂毛,还长着两只锋利健美的角。两口子别提多喜欢了元和二年秋,忽然有两个小鬼,一个像州使,一个像地界。两个鬼走进牛圈打量这头牛。州使模样的鬼说:“拉重车,行远道,论起毛色的漂亮、筋骨的健壮来,我们州里没有比得上这头牛的。”地界膜样的鬼说:“做什么事情要用壮牛行远道呢?”回答说:“阎王的小女儿要嫁给南海君的小几子,从行的喜车五百辆,选的牛都是最健壮、最漂亮的。河南道供奉十头,我们州只要一头,我看只有这一头可以应选,何不报上去交差呢?”说着,两个鬼官就离开了。染匠的妻子听到了动静,走进牛圈一看,那头牛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她知道事情不好,立刻告诉了染匠,染匠急忙用兰花把牛的浑身上下染成蓝色。刷子颜料还没有拿走,耿氏就看见一个军官模样的鬼,带着几十名骑兵飞驰而来。那位穿着紫色官服的鬼官,笑吟吟地走进牛棚,一见牛的颜色不对,便气势汹汹地叫来地界,训斥他说:“王女远嫁全州选择好牛,既然你说这头牛可用,为什么颜色不对?”地界回答说:“刚才跟衙官已经核对好了,这才急速上报。现在那头牛不见了,一定是主人把它藏起来了。请把牛主人提来审问,牛不会走远。”于是命令把牛主人抓来。几个恶鬼登上台阶,一把抓走了染匠。家里人只见染匠中风倒地,人事不省。全家老幼围住染匠又哭又喊,只有他的妻子一声不哭,提来净水,洗掉了牛身上的蓝色,让地界牵走。于是,这边的染匠也被众人唤醒染匠对家人说:鬼官责备他隐藏好牛,他刚要去洗,妻子已经把牛洗好了,于是就把他放回来了。再派人到牛圈里察看,那头牛已经死了。(据《异阳总录》编写)故事写的是冥司横鬼,反映的却是人间酷吏的暴行。染匠一家的遭逃,形象地示了封建社会人同均黑暗。

    游鬼行骗

    季元衡,缙云人。中举以后,调任台州学馆任教。他准备先去建康拜见府尹。家中有一名小妾,怨恨元衡的妻子不能相容,常有自杀的念头。这次季元衡外出,行前恳切地告诚妻子说:“我走之后,你千万不要责打她,难为她。万一有什么不测,一定会召来许多麻烦。如果你觉得实在不能留她,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打发她走,这件事不难。”他的妻子说:“你尽管放心走吧,我不会干那样的傻事。”当时他们正寓居别处,几天以后,元衡就到了建康。刚刚放下包裹物品,耳边就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好像是他的小妾,却又看不到身影。元衡问她,她哭着回答说:“你刚刚出门,我就遭到鞭打。实在活不下去了,我只好上吊自杀了。”元衡听了,为她痛哭流涕,再三地宽慰她,并向她陪罪。元衡一时拿不准主意:不相信这是真事吧,耳边凄凄戚戚,实在令人放心不下;马上回去吧,又觉得鬼魂的事,望风扑影。奔波几日,好容易来到建康,这样仓猝而归,如果家中本来无事,岂不是往返徒劳?于是他打发仆人日夜兼程回去探听虚实,并给家里写了信,又准备了一些安葬的费用。从此日夜伤心落泪,思念不已几天以后,仆人却回来报告说:“家中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到家的时候,她活得好好的,还亲自端饭给我吃呢!”元衡说:“这就是恶鬼假托她来迷惑我了。”这天晚上,那个游鬼又来了。元衡严厉地斥责她说:“你到底是哪方恶鬼?赶紧滚开!如果还敢这样胡作非为,我就把道人方士请来,对你绳之以法。”那个鬼回答说:“我确实不是你的小妾。因为你刚刚离家的时候,疑心很重,我就乘虚作假,只想求得几卷佛经,接受点儿薄奠散钱罢了。”(据《异闻总录》写)俗话说,疑心生暗鬼,此为一例。鬼类的行骗伎俩,都是从人间学去的,加之能变幻隐形,人们就更容易上当,人们若获得胜利,则须得认真提防。

    恶鬼畏强

    南恩州阳春县,有一个鬼怪住在主簿的厢房中。鬼怪有时在白天现出人形,饮食言笑跟普通人一样。它特别忌讳别人谈论它的行为踪迹,偶然有人议论,他就立刻骚扰逞威。主簿家里为此吃尽了苦头,每天早晨都要礼拜,每顿饭都要祭奠祷告,供奉得十分谨慎。有一位巡检刚刚到任,主簿请来一起饮宴。言谈时说到奇闻轶事,不知不觉地就谈到了这个怪物。未等主簿回答,鬼怪已经站到巡检的身后了。主簿吓得脸色苍白。巡检觉察到有点儿怪异,猛一转身,狠狠地抓住了那个鬼怪。鬼怪疼痛难忍,仆倒在地。巡检抓住不放,又掐又打。恶鬼望着主簿,哀嚎求救。主簿极力为它求情,恶鬼才得逃脱。这一天,主簿全家害怕恶鬼把怒气发泄到他们身上,整夜没有睡觉,然而却一夜悄然无事。早晨开门一看,几个大字留在墙上:“巡检是个粗人,不值得跟他计较,我姑且离开这里。”自此再无踪影。(据《异闻总录》骗写)俗话说,恶鬼怕强人。巡检官一身豪气,处事果断,动作干净利落,悉鬼自然敌不过他。虽此鬼临别时发表了一项“声明”,但是仍未改变鬼城仗俩失败的下场。

    恶习难改

    临安有一个倡女,二十二岁,名珏。她性情凶暴蛮横,对下人尤其暴虐苛刻。有一次,一个丫环失手打了器皿,这一下子可惹怒了她。她狠狠地抽了这个丫环一百鞭子,还用烧红的铁棍烙这个丫环,一直把丫环残害致死。这件事被邻人告了官,官府把她抓进监狱。倡女向狱吏行贿编造踏话说:“早晨驾车经过德寿宫的时候,丫环烧炭火不谨慎,当时我责备她,她却恶言相抗,于是我随手拿起火筷子打她,不料误中要害,把她打死了。”官府听了倡女的话,免了她的死罪,打了她几十杖以后,把她编入奴隶籍,送到鄙阳。她中途逃回,又被抓住,再一次受到杖打后,被捆绑着送到鄱阳,进了乐队这名倡女相貌平平,但很聪明,还会写诗。曾以“鄱江英气钟三秀”的佳句,博得众人的赞许。有一位盐商看中了她,用钱打通关节,使她脱离了奴隶籍。盐商领她上船,娶她为妻。谁知这女子刁恶的秉性难改:她日夜捶骂盐商的小妾,最后竟然把小妾杀死,投尸江中。天晚上,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船板上跳荡,在枕席间游动。点上蜡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于是她辗转难眠,对她的丈夫说:“眼前的景象很坏,肯定要有大祸临头了。如果我再进牢狱,再遭杖刑,我实在受不了啊!”盐商怕她自杀,便极力好言相劝。第二天,盐商更是处处小心。忽然这女子说要到江中提一点儿水,说着便走出船蓬。这时便听她大声喊“饶命!”她好像被人拖着头发,“扑通”一声掉下水去。船工急忙下水营救,捞上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断了气,而且和盐商的小妾死死地抱在起。盐商只好主动报官,官府验尸时没有发现硬伤,盐商自己拿出千八百贯钱,才算了事。(据《异闻总录》编写)故事中的倡女,是一个虐待狂。她本人身价并不高,却肆意欺压良辔。故事揭露了她的恶行,从侧面反映了封建社会下层妇女的不幸遭遇,但同时也宣扬了因果报应的迷信思想。

    酷吏受惩

    张齐贤在江南担任转运使的第二年,虔州出现刘法定、房眷等人的盗贼团伙。为首的兄弟八人,个个身手不凡,尤其善用弓箭。刘法定是总头领,党羽近百,横行州郡,大小官员,十分头痛。太宗皇帝知道以后,命令两路巡检使并力剿灭,而这伙人却逃散了。两路巡检使长期追捕,也没有什么效果,而官兵却被刘法定党徒杀伤很多。张齐贤为此也很感头痛。当地一位叫徐满的人,是刘法定的同乡,从小就跟刘法定亲近要好。徐满身强力壮,能够日行数百里,曾任地方的散从官,因为犯了过失而遣归乡里。张齐贤找到徐满,派徐满去招抚刘法定等人,条件是:赦免他们的罪,并在地方上给他们找事情做。不到一个月,徐满回来,法定兄弟八人都来投案自首,束手听命,以求赎罪谁知这时又发生了一件意外事:当时同在巡检殿当班的,有一个叫康怀琪的人。此人少年气盛,嫉妒心极强。他想:“我们这些人费了这么多时间,连一个刘法定的人都没有抓到,而转运使张齐贤的一封书信,便令他们全都来投案自首,这实在让人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跟知州尹把、通判李宿等人商量,准备把他们全都杀掉。只有护戎官韩宗祐不赞成这样做。康怀琪秘密地跟尹玘拟好奏章,飞报朝廷。奏章中写道:盗贼兄弟胆大包天,武勇过人,旧党都潜伏在山林草莽,遇有水旱灾害,一定会重新聚众作乱,骚扰州县。万望朝廷严惩贼首。朝廷很快批文准奏。康怀琪接到批文,便趁张齐贤上京时把刘法定兄弟八人带到街市上,活活地钉住手脚,其状慘不忍睹。康怀琪经过他们跟前,刘法定兄弟等个个破口大骂道:“官府招安我们,转运使答应免我们的罪,而你却跟知州秘密谋害我们,令我们兄弟死于非命。我们一定要到阎王那里去告你们,决不放过你们!”康怀琪大怒,命令左右用铁锤砸碎他们的手脚。这些人就这样慘死街头,被弃尸野外。事过不到半年,转运使张齐贤奏事完毕从京城回来,康怀琪乘舟迎出三十里之外,见面就叩头认罪,嘴里只是说:“我有罪,我有罪!”张齐贤还不知道刘法定等人被处死的事,见康怀琪这个样子,心中十分诧异,便慢声说道:“你先坐下,刚才连声称罪,到底是怎么回事?”康怀琪立即又站起来,面如死灰,战战兢兢,只说“有罪,有罪!”张齐贤见了,更加惊异。但一时又问不清楚,只好把话题扯到别处。不久,州长及上下从官都来了,催促船夫把船只开到州府。各官员刚刚散去,张齐贤还没来得及解下衣带,康怀琪又独自来见,再三说罪过,罪过!”他目光呆滞,好像有什么鬼物依附在身上。等他离开以后,张转运使召来下属官吏询问,大家都说:“巡检平常不是这个样子,莫不是被刘法定兄弟的冤魂驱使的吧!”后来,转运使因公外出,康怀琪前来送行,半路上忽然得了暴病,只见他抱膝呻吟,一声接一声地喊:“腿骨疼得像要断裂样!”便只好回去了。又过了几天,张转运使回到虔州,立即问巡检怎么样。答说,已经死去好几天了。不久,护戎官韩宗祐来见,他讲述了康怀琪临死时的情景。他说:巡检当时,好像有一条壮汉在后面死命地拽他的头发,他扬着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要两三个人用力地在后面推他的头,他的脸才能正过来。口中还是不停地说“罪过,罪过!”汤饭到嘴边,好像有人推打样,全都扣到地上。虽然他又饿又渴,手下人还是抱着空碗而毫无办法。直到死,他除了称罪之外,什么话也没有说不出一年,知州尹圯也死了。通判李宿,本来不是这件事的同谋,但毕竟随着签了字,后来也得了心病,只好去外地做了掌管关市税收的小官。(据《洛阳搢绅旧闻记》编写)酷吏康怀琪等人,只为争气逞强,平息妒火,便凶暴地残害了已俯首接受招安的人。他们下场可悲,是罪有应得。这篇故事曲折地反映了当时社会人民群众的苦难生活和他们的反抗精神

    冤鬼索命

    北宋开宝初年,洛阳贤相坊有一位姓李的染工,因为能做一点装花的手艺,人们都叫他李装花。此人稍稍有些家产,性格刚烈暴戾。他从不信佛,如果有和尚掌着钵盂来到他的门前,他就像对待木头人一样,即使人家站了很久,他也点表示也没有。有人问他:“既然你不想给他东西,何不说一声,打发他走呢?”这位先生答道:“你如果跟他说句话,恐怕他下次还得来。”听者大笑不已。忽然有一天,他借来好几幅佛像,数卷佛经,斋僧几十人。邻人都很奇怪。有一位叫樊澄的富户人家悄悄地问他,他才讲了实情:原来二十年前,正遇饥荒,李装花家里很穷,只有一两贯钱,只好在乡下卖点杂货度日。有一个姓孙的,也只有三两贯钱,跟他同在乡下贩杂货。两人早出晚归,结伴而行。可是李装花总怀疑那个姓孙的,每走到荒郊野外,就见那姓孙的回头回脑,忽前忽后,好像要算计他。于是他想:干脆,先下手为强!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李装花用石头把姓孙的砸死,弃尸道旁,把死者的钱财尽归己有。二十年过去了,竟无人发觉。可是,就在前几天晚上,李装花到夜市里买吃的,忽然看见姓孙的也在买东西。李装花怕他告官,慌忙逃走。姓孙的却步步紧随,装花根本无法逃脱,干是只好哀求他说:“我现在家里稍有点儿积蓄,只要你不告官,事情好商量。”姓孙的一言不发。李装花以为当时没有打死,他后来又醒过来了。便领他进了一家酒馆,同座饮酒。酒过数巡,姓孙的慢声问“当时你为什么要打死我?多少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李装花说;“我实在该当死罪。当时觉得你要暗算我,所以我便先下了手。”说着,又百般求告。姓孙的说:“我寻找你这么多年,你讲别的也没有用。我实话告诉你,我不是人,而是鬼。当时我被你打死,村里人把我的尸体扔到离村半里多地的枯井中,现在又把井填上了,只能看见一点点枯井的痕迹。我尸骨还在井里,无法托生。你为我取出尸体,换上新衣,然后选一块好地方埋了,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李装花答应了,一抬头,鬼就不见了。李装花请佛斋僧,是想做点善事补过。樊澄平素信奉神佛,知道一些因果报应的道理,便对李装花说:“你应该赶快到打死他的地方去,找到那口枯井,把尸体挖出来,给他缝制新衣,然后请和尚作道场,好好安葬他。否则你早晚要遭殃的。”李装花心里害怕,只好按照他说的办法去做可是,过了几年以后,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李装花跟姓傅的亲家争斗起来,两个人拉拉扯扯地来到南州厢。这里有座古狱,本来没有门,李装花却一下子钻进古狱中,自已用衣惜上吊了。看来,那位姓孙的冤鬼还是没有放过他。《据《洛阳播绅旧闻记》编写故事中的李装花冷酷贪婪,图财害命。他侥幸地混过了二十年,到头来还是没有逃脱应受的惩罚。因果报应,确属无稽之谈。旧小说中常有宣扬这种思想的成份,应子批判。透过这些消极的东西,我们还可以发现,本篇作者的主导思想还是劝人行善。

    鹦哥怀友

    有一位姓段的巨商,养了一只鹦鹉。这鹦鹉聪敏极了,能诵陇客诗和李白的宫词。每当有客人来的时候,便呼茶问安,跟客人亲热寒暄。主人非常喜欢它,加意喂养。有一次,段某因事吃了官司,半年才被从狱中放出。他走到笼前对鹦鹉说:“鹦哥鹦哥,我在狱中半年没有回家,白天晚上想的都是你呀!你一向可好吗?家人喂得及时吗?”鹦鹉说:“是啊,你在狱中数月,实在难以忍受,这跟鹦哥我被关在笼子里过的日子,真是没有什么区别啊!”姓段的商人听了,感慨得流下热泪,对鹦鹉说:“我要亲自送你回到丛林之中。”说完,他便特意准备了车马,把鹦鹉带到秦陇的山林中,流着泪开笼放飞,祝福它说:“你飞回旧巢,愿你万事如意。”那只鹦鹉振翅徘徊,好像不忍离去。后来听说,它常常筑巢在官道大树的高枝上,凡遇到吴地的客商驱车到秦地的,它就飞出巢外鸣叫道:“客人见过我的段二郎吗?他平安吗?”“如果见到二郎,清转告他,鹦哥十分想念二郎!”(据《玉壶清话》编写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鹦鹉怀友的故事,虽属虚构,但它所反映的推己及人的精神还是很可贵的。

    善政得子

    沙门岛是收容被流放的囚犯的地方。按照以前的规定,每当岛上额满的时候,就抓一个人扔到海里去。马默做登州知府的时候,向朝廷建议说:“判处流放,实际上就是赦免了死罪,再投入海中,便违背了朝廷的本意。今后再有额满的时候,请求选一名流放年头较长、自到沙门岛以来从未做过错事的人,遣送到登州就行了。”神宗觉得这个建议很有道理,立即下诏批准,于是便成为新的制度这以后不久,马默正坐在堂上,忽然感到困倦,就像作梦一样,看见一个人从空中下来,就像人世间所画的符使那样,左右挟着一男一女,来到马默身前大喊道:“我从东岳来,上帝有诏书下达:马默命中本来没有后代,因为解救沙门岛罪人事有功,特命赐男女各一人。”说罢,放下两个小孩,驾着黄云就离开了。马默一下子被惊醒,跟左右隶卒一起,目送一朵黄云向东飘去。后来,他果然得了一儿一女。(据《甲申杂记》编写)仅仅是因为提议废止一条苛法,便受到天神赐给的最高的奖赏。可见人们企望善政之心,是何等急切啊!

    悍妇有报

    周司勋的儿媳妇两腿间生疮,一天到晚痛痒难耐,只有用木棒子反复敞打,才稍稍感到好受一点儿。已经好几年了,什么药都用了,就是治不好。她听说有一位小官吏在晚上掌管阴间的事情,就请来询问。小吏答应替她到阴世间问问。这位小吏在冥间见到了周司勋,问起他儿媳的病情。周司勋回答说:“这个女人不孝敬公婆,好责罚女佣人,这是报应。”第二天,小吏把这些话告诉给周司勋的儿子。周的儿子恳请小吏代他向父亲致意,求父亲说说好话。周司勋说:“她死的地方已经定了,应当在南京。”又说:“我在冥间,只是做了个掠剩大夫的小官。也是因为我生平刻薄,好搜刮民财,巴结县官,才担任这种官职。人在世上,财产都有定数。有的做生意,有的种庄稼,只要得到的钱财超过了定数,我就去收取。我这个小官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哪里有能力解救儿媳呢?”后来,周司勋儿子的外祖父做南京知府,极力主张把周氏儿媳接去治病,这边怎样推辞都不行。结果,她到南京三天就死了。(据《随手杂录》编写)这也是一篇讲因果报应的小故事,揭露了公爹和儿媳两个刻薄之人。不过,老公爹还能承认自己的刻薄,说明人是可以改变的。

    还金延寿

    某郡夫人李氏,心地善良,不贪人财。曾有位卖珠子的老太太,掌着珠子到她家里,临走的时候,不小心将珠子失落在地上。等李氏发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走远了。李氏把珠子暂且收藏起来,而老太太却很长时间没有再来。这一天,老太太终于来了,看她面容憔悴,精神恍惚,和上次相比,完全成了两个人。李氏问她,她说:“上次要卖的珠子,回去就丢了。我答应用十两黄金赔偿,主人还是不应允,因此忧郁成疾,差一点儿搭上性命。”李氏说:“珠子当时掉在地上,我给你收起来了。”老太太又惊又喜,泪如雨下,愿意摹出六两黄金做酬谢。李氏把珠子还给她,却一文钱也没有收她的。后来,李氏得了一场病。自己觉得像做梦样出门乘车,路经一段旷野,到了一座很大的官府。看见两位身材高大的人衣冠楚楚地坐在堂上。有人把她领到堂下,堂上的人刚要问她姓氏,她知道这是到了阴曹地府了,于是诵起大悲咒来。鬼官鬼卒惊诧不已,大堂也摒晃起来。堂上的两个鬼官立刻大声喊道:“别念了,马上放你回去。”一名鬼吏掌着一个大簿子走到案前,鬼官问道,“你还记得还老太太珠子的事吗?李氏回答说:“记得。”堂上的一名鬼官说:“应当增加她二卜年阳寿。”另一名鬼官说:“是不是太多了?”前一名鬼官说:“不多。女人而不贪爱珠宝,这是最值得崇尚的。”于是派人把她送还。她还是乘着车子来到家门,看见自己的尸体卧在帐中,便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这位妇女二十年以后才去世。(据《随手杂录》编写)拾金不昧的崇高品格,自古被人称颂。今天,谁也不会相信能以此增寿,但却都希望这种精神能流传千古,发扬光大。

    徐二公

    泰州徐二公,是一个奇异的人。他没有家,没有子孙亲属,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哪方人士。他每天拿着一把扫帚,不停地打扫神庙佛殿,从不主动跟别人说话。如果有人问他什么,他十有八九是转身急走,根本不答话。偶然答上句,便能道出未来的吉凶祸福参政吕惠卿刚刚办完家里的丧事,准备回京供职。他顺道拜访二公,问起自己的官运。话音未落,二公慌忙转身逃走。吕惠卿紧追不舍公忽然回头话:“善守。”吕惠卿叩头道谢,以为是让他善守富贵呢。等到回到京城,皇上便命他去做建州知州。当时徐禧、沈括刚刚失势,他再三恳请,不去上任,又请求徐、沈二人一同上殿。神宗大怒,贬他为资政殿学士,命他去做单州的知州,正好应了“善(单)守”之说。(据《东轩笔录》编写)对自己的命运惶恐不安,才整日幻想着能有一个预知祸福的人。可怜朝廷左右,进退擢贬尽在一人喜怒之间。

    癲僧明州

    有一位和尚,看样子疯疯嘱,很能预言别人的吉凶祸福,人们都称他做“癲僧”。睦州秀才王君仪,年方二十,在陆农师门下就读。他刻苦勤学,锐意应举,废寝忘食。有一天,癜生来借宿。陆先生说:“王秀才虽然准备了床,但从未在夜里睡过,你可以在那里休息。”第二天,癱僧早起,看见王君仪还抱着书本在窗前苦读,便斜着眼睛对他说:“你想做官,要等到四十九岁。”君仪听了,心中很不高兴。然而,以后屡次应考,全都名落孙山。直到四十八岁的时候,又梦见癲僧笑着对他说:“明年可以做官了!”这时候,缬僧已经死去多年了,而第二年又不是朝廷设考之年,所以王君仪半信半疑。可是新年刚过,陆先生便参予大政他第一个就推荐了王君仪,于是君仪便出任了湖州教授。君仪曾对别人说,他准备到法师的家乡去寻访这位癫僧的遗事,为他立传,作为报答。可是这个计划后来并没有实现。(据《泊宅编》编癲僧预言,自不足信。不过,像王秀才这样笃志勤学的人,近三十年无所成,幸蒙恩师举荐,才得个“教授”小官,人们从这里,也足窥科场一班了。

    天怜孝子

    光州乡下,住着姓毕的兄弟二人。毕氏家境十分贫寒,兄弟二人靠给人家做小工养活母亲有时甚至去掏厕所、挑粪便,赚得几文钱,给母亲买些吃的,而他们自己却常常饿着肚子。这一天,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却不见有人来雇兄弟二人去干活。眼看着晚上就没有下锅的米,母亲就要挨饿了。兄弟二人急得团团转,不知怎么办才好。于是就各自挑起几个过去编织的旧罗筐去叫卖,可惜没有一个人买他们的。兄弟二人想到母亲正在家里挨饿,茫然四顾,不知所措。而他们自己也饥困交加,实在支持不住了,于是便不知不觉地枕着担子躺在杏山观门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忽然,从观门里走出一位道士,叫醒兄弟二人,问他们为什么躺在这里。兄弟二人诉说了实情。那道士说:“我正好要淘厕所,你们能跟我来吗?”二人跟进观中,按照道人所指的地方,拼尽全力干起活来。可是,根本看不到什么粪便。两个人淘出来的,都是些杯、盘、碗、勺一类的东西。仔细一看,全是黄金器具。不大一会儿的工夫,金光闪闪的,装了满满一挑子。兄弟二人急忙去寻找刚才那位道士,竟毫无踪影。又去打听观中的道人,都说从未见过此人。于是,兄弟二人就让观主来看挑子里的金器。大家都十分惊奇,只好报告给官府。太守说:“这是你们得到的东西,官府怎好收下?”于是,全给了兄弟二人。兄弟俩变卖了金器,广植田亩,很快便成了富贵人家。他们又教子读书,中了进士。后来,他们的两个孙子都做了郡守。上天对孝子的报答是这样的明显、公正!《据《默记》编写)太守如此廉洁,为什么会使黎民百姓这样困苦不堪?为什么两个壮劳力竟然养活不了一位年迈的母亲?可见施恩的道士、轻财的观主都是子虚乌有。那可怜的兄弟二人恐怕还在观前的梦中吧?悲哉!

    石里观音

    有一位村民经常到一个山坡上去烧荒垦田他每天早晨来到山上,都看见有一个人在树荫下的石头上坐着休息。远远望去,好像画上的观音。可当他渐渐走到近前时,便看不见了。有一天,这位村民又来到山上,所看见的跟往常一样。于是村民便走近前来求告。见那块石头像玉一样晶莹光亮,里面隐隐约约地能看见一帧观音像,就像画的一样。村民把它抱回家里,供在佛像上。从此生计越来越好,家业昌盛。后来,这位村民死了,两个儿子准备分家哥哥想把家里的财产全都让给弟弟,只要这块石头。而弟弟除了这块石头也别无所求。两个人争执不下,只好告官。郡守断得十分干脆:兄弟财产平分,石头存放在郡中府库。那兄弟俩再也不敢吭声了。不久,该郡遇到兵火之患,府库里的东西,丢失的丢失,损坏的损坏。那块石头也不知哪里去了。郡中上了年纪的吏役差官,都看见过这块石头,知道这件事,讲起来还绘声绘色的呢。(据《独醒杂志》编写)一块顽石,竟有这么大的神威,真可称为一段奇说。然而,观音菩萨能保佑家业昌盛,却不能保佑兄弟谦和、郡守廉洁,更不能免去兵火之灾。这段小故事从侧面反映了当时官吏的横暴和百姓生活的动荡不安。

    郑仙姑

    瑞州高安县旌义乡,有个叫郑千里的人。他身边有个女儿,叫定二娘。传说一年秋天,郑千里突然得了急病,十分危险。定二娘割下自己腿上的肉配成汤药,精心调理,终于使父亲病体痊愈。第二年,姑娘外出担水,忽然从地上涌起一片彩云,她乘着祥云腾空而去。乡保得知此事报给知县,知县报给知州,依次乞奏于朝廷,请求立庙表彰,以鼓励天下孝子。可是过了很长时间,朝廷一直没有批下来。乡里人等不及了,就给她立下了仙姑祠。此后有事来求告的人很多,据说往往还很灵验。远近乡亲,闻风而来,还举行庙会,有时差不多有好几千人。真是越传越神。又过了一年,赶上瑞州大旱。乡里的一些头面人物,又提出请朝廷立庙旌表的事。当时的县宰洪起畏,对这件事颇有怀疑。于是重新查阅过去的文牒,秘密地派遣县中小吏查清楚这件事。正赶上新建县一家姓阙的雇来一个女佣人,来历不明,又正好是旌义人,于是便传到官府审讯。结果查明她正是所谓的“郑仙姑”。原来,所谓仙姑却是假的。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初,定二娘巳经订了亲,却跟别人通奸怀了孕。他父亲感到羞耻,怕丑事败露,便多方辗转,把她送到外地,并编造了刮股救父、驾云升天的假话做掩盖,这便是所说的郑仙姑。(据《辛丑杂识·郑仙姑》编写)故事揭穿了假托仙姞鬼神以骗世人的迷信活动。然而,今天仍有一些人相信这一类神话,结果轻者破财,重者害命,实在可悲可叹。

    姚氏一家

    北宋微宗政和年间,李郁林出任芮城尉。有次,他因公经过河镇,偶然赶上河镇的大小官员在夜里聚会,大家互相征询有关鬼神的传说,镇官讲了下面一段故事当年,河中县有姚氏一家,十三代也不分家。全家老少子孝妻贤,兄弟融洽,妯娌和睦,连几代受到旌表,号称“义门姚家”。可是,在一个早上,全家竟然得了暴病,几乎全都死光,只剩下兄弟二人领着妻小了。正在沮丧的时候,弟媳又死了。弟弟只好和幼小的儿子住在一个屋子里。过了一百多天以后,仆人忽然听到弟弟的房中好像有女人说笑的声音。哥哥起初还不相信,便亲自去偷听,发现果然有这种事。第二.天,哥哥责备弟弟说:“我家虽然突然衰败,但毕竟是世代义门。弟弟你纵然丧偶,难道就不能稍等几时?现在丧服还没有脱,怎么能句引外边的女人来家鬼混呢?这恐怕要败坏我家的门风了,怎么办呢?”弟弟哭着说:“不是这样。夜里跟我说话的,是我死去的妻子啊!”哥哥惊讶地询问缘由,弟弟说:“你弟媳死去一个月后,夜间便来敲门她说:‘我惦念孩子没有奶吃,所以又回来了’。于是我开门放她进来,她径直登床给孩子喂奶。我害怕极了。从此以后,她便经常回来。我也跟她说话,她跟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我又害怕又奇怪直没敢告诉哥哥。”哥哥心想:一家人快要死光了,现在鬼妇又来伤害弟弟,弟弟不忍心割断情思,当哥哥的一定要杀鬼救人!当天夜里,他瞒着弟弟,手持大刀,躲在门后。果然有人推门而入,哥哥冲上前举刀便砍。那人大叫一声,夺门而逃天亮的时候,只见血流满地。兄弟二人沿着血迹,找到弟媳的墓地,看见弟媳横尸墓外,身上还有刀伤。正赶上弟媳的家里人也来了,看到这种场面,立刻告了官。官府派人打开棺木里面根本没有尸体。所以,官府也很难断清这场官司,只好把兄弟俩关在狱中。不久,姚氏兄弟都死在狱中,这一家于是便断了香火。李郁林听到这里,还不太相信。镇官就让左右的人取来案牒文书给他看,他才信了。哎,鬼神之事,真是无奇不有。(据《铁园山丛谈》编写)当兄长的为了保全姚家的名声,不问青红皂白,举刀刺杀弟媳的悉行,实在令人发指。足见姚氏的所谓“孝义”,不是愚拙,就是欺骗

    换神除怪

    刘器之是北宋哲宗元祐年间的贤臣。他晚年住在睢阳,花二十万铜钱买了一座旧宅。有人告诉他,这里一向不太平,无法居住。他不相信。器之刚搬进这个宅院,就看见有三四条大蛇在屋舍间爬来爬去。他让仆人把大蛇打死,再抬出去埋了。仆人们谁也不动手,都说有鬼神作怪,不敢上前。器之大发脾气,亲手打死大蛇,装到筐里,让自已家里的人抬走,扔到汴水中去。谁知到了第二天,爬出来的蛇更多。除掉了这些,大蛇又成倍地增加。不到十天的工夫,满院成了蛇的世界,每天要抬出去六七筐;蛇还是越来越多。刘器之十分不满,于是亲自到土神庙前烧香。他对着神像说:“这个宅院是我自己花钱买下来的,当然就是我应该安居的地方,蛇怎么能占据此地,行妖作怪呢?开始我还以为鬼神各有职守,现在我不相信了。不到几天的工夫,蛇怪就增加这么多,这是你土神失职!你应该受罚!即使你还想重享旧奉也办不到了!”说着,他回头指派跟来的人,把神座上的五六尊泥像全都捣毁,扔到河里,又召来工匠改塑新的神像。从此,再也不见大蛇作怪了。(据《铁园山丛谈》编神不称职,人可以撒掉他。这真是一段充满浪漫色彩的奇想。刘器之不信邪,不怕邪,乃至于严惩傭神,以正压邪,这种精神,实在是很值得赞许的。

    懒堂女子

    据说在明州有一座舒信道中丞大人的宅院背依州城,濒临着一望无际的湖水。宅屋周围,古木参天,茂竹蔽日,环境幽雅、僻静。宛如萧森的山间仙居。宅院中有一间厢房,叫做“懒堂”,房后是碧波粼粼的池水。府中子弟群处于此,受业读书,外间的客人是不能到这里来的这一年正值盛秋佳月之时,府中某公子唤仆役掌灯夜读。灯光摇曳,书声琅琅,这书生正在苦读的时候,忽然门吱的一声开了,一年轻女子揭帘而入。她淡装素裹,举手投足,妩媚动人只是脸上微露愁容,隐隐约约尚可看见泪痕。只见她缓步向书生走来,细语柔声地说:“我一向仰慕君子年少志壮,且有高尚的品格和情趣。我今天趁月夜到此,是有求于君子,请你容我留住片刻,听我叙述心中的隐忧。”这书生见是妙龄女子,且花容月貌,顿时心荡神摇,迷蒙恍惚他忘了此屋外边人不得妄入的祖训,更不曾怀疑她是妖是鬼。当即热情与她搭话。书生说:“敢问小姐姓氏芳名,所居何处?”那女子款款而答:“我家本姓丘,家父早年在外经商,不幸死于湖南。我如今只和继母住在一所茅草屋中,离这儿也就一、二里吧。继母性情暴烈,为人凶狠,既不容我,又不让媒人为我议婚。今日无故打我,甚至用刀威胁我。我是匆匆忙忙地逃命才来到这里的,现在无论说什么我也不回去了。如果能得君子救我,我愿为奴婢伺候君子终生无二意。”书生听了大喜,但仍不无担忧地说:“收留你当然是我所愿意的,但如果事情败露了该如何是好?”那女子听了此言,愁容顿消,撒娇作痴地说:“我有君子为依靠,什么也不想了。那些事我们将来再慢慢商量吧!”书生当即依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青衣的小姑娘送来酒菜婿,三人便围坐共饮。酒过三巡,那女子撩衣而起,朗声致辞说:“我虽是小户人家的女儿,也略识词曲。此刻就让我献上一曲,叙叙我们今日邂逅相遇的情份,说着回头看了看青衣小姑娘边用手打着拍子,一边唱道:“绿静湖光,浅寒先到芙蓉岛。榭池幽梦属才郎,几度生春草。尘世多情易老,更哪堪秋风嬸姻。晚来羞对,香芷汀洲,枯荷池沼。恨锁横波,远山浅黛无心扫。湘江人去叹无依,此意从谁表!喜趁良霄月皎,况难逢人间两好。莫辞沉醉,醉入屏山,只愁天晓。”在灯光摇曳之中,那女子的歌声如莺喃燕语,柔情媚态更添百倍,使书生如如痴醉。那女子让青衣小姑娘回去,自己留下与书生同床共枕,到天快亮时,二人尽欢而去。从此以后,每隔一天晚上。那女子便来相会。珍果异馔也时时送到书生跟前。不久又带来锦缎布帛,那女子亲手为书生缝制衣服。做工之精美、别致,大有巧夺天工之妙。两个人相交一个月左右,忽然有一天,守夜的童仆听到某公子与人说话。猜想一定是这少年公子年轻风流,与游侠歇妓狎欢。如果将来事情泄露出去,必然会连累自己。于是他把公子与人夜语的事情告诉了管家婆。这些婆子们都是长舌快嘴,你传我,我传她,不久,府中上下人等全都知道了这件事。书生的父母中丞大人夫妇自然也听到了报告。他们痛恨儿子不长进决定趁书生没有防备,捉奸拿双,以狠狠教训这个不孝之子。这天夜里,书生的弟弟妹妹奉父母之命来到了懒堂,他们假意看望哥哥,也不打招呼,推门直入其屋。只见那年轻女子猛的跑过来,夺门而去,一眨眼功夫,钻进屋旁的一乘空轿中。书中的弟弟妹妹率领家丁秉烛搜索,那女子像幽灵一样又钻进别的轿子。手臂露在轿外,洁白如玉超乎常人。人们在黑暗中看到了,便继续呼喊追索,那女子估计事态紧迫,轿中藏身不得,于是爬出轿来,急匆匆地穿过竹林,一头扎进池水之中。幽深的池水发出咕咚咚的响声。书生尾随家人追到池边,见女子跳水没有踪影了,便捂着脸哭泣着说:“再也没有见面的日子了。”等到众人散去,书生无精打彩地回到懒堂,正要重新插门歇息,那女子浑身湿淋淋的又回来了。只见她赤着双脚,气喘吁吁,满头秀发披散着。她大口喘息一会儿,便对书生说:“我掉进池水的那个地方正好是个小岛,水不太深,才免于葬身鱼腹,我见人们去远了,才从泥水中跋涉出来。这真是上天保佑。”书生正依恋那女子,一点几也不生疑。他爱怜地为女子解衣脱裙,亲自烧水帮她洗浴,直到夜半才落枕而眠。从此以后,两人感情更加亲密。家里人以为人去妖灭,便不再过问此事没想到不长时间,书生便病恹恹約。看上去精神恍惚,有时竟痴呆不语,面对饭菜不知举筷。中丞大人断定儿子是遇着妖怪了。便把上一次园中追索的情状写下来,派家丁送给住在小溪边的朱彦成法师。请求法师赐予降妖之符。朱法师读了条状之后,甚为惊骇说:“这是带鳞甲的妖怪,其妖气侵入肝脾,病人一定病得不轻,这不是一般的符水可以治好的。我明天亲自到府上降妖除怪,同时给公子治病。”家丁回来如实向中丞大人禀报。朱法师还没有上门,那女子便长吁短叹,悲悲戚戚的样子。书生叩问其缘,那女子并不回答,只是默默的掉泪。过了好一会功夫,她才呜咽着对书生说:“朱法师明天就要来了,他斩断了我俩的好姻缘。我们的情份竟然到此为止了”。说着酒泪离去。书生再三挽留也不肯住下。第二天,朱法师果然来了。中丞大人夫妇烧香揖拜,祈求法师救其儿子的性命。法师说:“请到寺院借一口大锅,熬油二十斤,我当场施法术降服这个妖怪,令尊府上下开一开眼界。家丁们把诸事准备妥贴,朱法师便站在池水边上,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又焚烧神符和讨伐妖怪的檄文,又向天空揖拜召唤神兵神将速来降妖。说着在池边绕了几圈,右手不停地拍打剑把,默念咒语,最后猛的向池中喷一口水,大吼一声“快来!”人们屏息静气地看着法师和池水,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不多一会儿,只见水面波浪喷涌,一个庞然大物露出水面。好像一个乌龟的后背,高耸奇特,上面又好像有很多鳞片,仿佛有一件蓑衣披在上面。怪物浮游到水池边上,猛的抬头举目四顾,人们这才看清,原来是个大白鳖。家丁们用铁钩把怪物拽到岸上,怪物乃频频地顿首张口,好像向人们作求饶的样子。此刻,大锅中的油翻滚沸腾,朱法师厉声断喝,这大白鳖无可奈何地爬到锅前,折足跃入锅中。须臾便焦酥熟烂而死。围观者无不吓得冷汗直流。只有那书生顿脚号哭,边哭边叫:“烧死了我的美人啦!烧死了我的美人啦!朱法师背地里告诉书生的父母,等到油凉了,用斧头劈开老鳖,连骨带肉地切碎,拿到烈日下噪晒。一定要晒得特别干,然后加入人参、茯苓、龙骨末做成药丸,假称是补药,让病人早晚各一丸吃下,不要让病人知道有鳖骨等等,因为知道实情他就不肯服用了。书生的父母按照法师的吩咐,让书生吃尽丸药,病就好了。后来,每遇到阴雨天,在那低湿的地方总能听到哭声,边哭边说:“杀了我的大姐,不幸啊,不幸。”那是大白鳖的同类在思念它呀!(据《夷坚志》編写)这段痴意书生通见多情妖女的故事,情节原本平常,大多是旧时的文人墨客,为寄托孤寂的情怀,表现对美好生活的想往而虚构的。不过,这里也有与众篇不同之处:一是妖女的柔弱;二是法师的残忍。可怜一只白鳖,它变化人形,辗转入室,不过是要求得真挚的情爱。为了暂且容身,它东躲西藏,井在书生面前巧言相对。对公子的伤害,也绝非出于本意。那多事的法师,却穷追不舍,必量它于死地。看到白錾凄惨地跃入油锅,看到公子痴痴呆呆地吞食着心爱者的骨和肉,人们不禁要扼腕、切齿

    生死恋情解

    三师是湖北房州人,他有一个女儿叫七五姐,自小聪明伶俐,喜好读书。他的家宅与某秀才的书馆为邻。七五姐每日里偷听某秀才的学生所读的课文,都能暗暗背诵下来。解三师平素酷嗜道教呼风唤雨的法书,七五姐每遇其父不在家时,就愉偷地学习、揣摩,甚得其道行。岁月悠悠,转眼到了南宋淳熙十三年九月,七五姐已经二十三岁了,由父母作主,为她招赞了本州乡民施华为婿。结婚不久,施华就出门做生意去了,终年不归。直到淳熙十五年四月,施华才给其丈人解三师捎来一封书信,并借机给他的妻子七五姐偷愉地夹了一封信。信中说:“我在你们家的时候,每日里被丈人丈母百般凌辱,废日艰难,实在气不过才出来经商,但买卖一直不顺。现在我浪迹汝宁府,自顾不暇,无法接你同住,你要静心独处,不要产生改嫁他人的想法。容我买卖稍能顺遂时,即回去接你。”看罢施华的来信,七五姐泪眼盈盈,她朝思暮盼,只盼来了这封信。夫妻遥遥相隔,不知什么年月才能相见。泪眼望夜空,月儿弯弯终有圆,夫妻何时才能团圆呢?七五姐思来想去,有心投奔丈夫而去,又怕父母不允。从那天起,七五姐茶饭不思,愁肠百转,没多久便气息奄奄,仿佛得了痨病。到了这年的八月,便郁郁而死。而她的丈夫施华却毫无信息未闻。过了两个月,一日,施华正在遂宁旅店歇息,忽然看见他的妻子七五姐来到他的面前。施华惊喜万分,拍着七五姐高兴地说:“从房陵到此地,遥遥近千里,你一个孤单羸弱的女子是怎么来的?”七五姐回答说:“自接到你的信后,愁思成疾,父母不但不可怜,反倒寻机责骂我,于是我就写了一个条子放在屋中,假称我要投水而死,告知父母切莫相寻于我。这样才得以脱身。我是一路步行寻来的,你看两脚都磨烂了,受尽辛万苦,才得以见到你。”说着不禁抽泣起来。施华知她顶风冒雪一路艰辛,见她衣衫褴褛,鞋子张裂,疼爱不已,搂着妻子大哭一场,然后携手入房,给妻子端上肉菜米饭,买来替换的衣服,此后便一同住下来。夫妻团圆,生活和美、生意也日渐顺遂。施华生意日益扩展,资金越积越多,囊中充足,思乡心切,便想回家看看。夫妻屡次议及此事,七五姐都不同意,而且固执己见。施华无奈,便带七五姐来到归州。第二年冬天解三师家的邻居田乙来归州作客,遇见了施华,施华见了家乡人甚感亲切,便把他请到家中款待。妻子七五姐出来与田乙相见,田乙惊呆了。半晌才说:“七五姐死了三年了,为何她的生身却在这儿呢?”七五姐不慌不忙地答道:“我骗我的父母说去跳水,而偷偷地来找我的丈夫,其实我并没有真死啊!”田乙仍然大感不解好像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又不好说什么了。田乙返回房陵,向解三师讲述了他见到七五姐的事。三师不信,对田乙说:“我女儿的棺柩已经火化,哪还有生还的道理呢?”绍熙四年,施华携妻子迁居荆南。第二年,解三师听说了女儿还魂和搬迁的事,派他的儿子持书信看看真假。解公子来到施华家,见了妹妹、妹夫,看到他们二人感情融洽,情真意笃,住了几个月,便同妹妹、妹夫一起回到了房州见到了起死回生的女儿,解三师大喜过望。即刻准备酒菜,并请众亲友都来相会。诸亲属都说:“七五姐不幸去世,于今已经七年了,且棺柩等都已焚化了,即使还魂,也无体可托。这个女子一定是妖精鬼魅假托的七五姐,将来必定会对施郎不利,还是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三师初见女儿心喜,听亲属这样一说也疑虑重重。于是,决定请法师考治考治。第二天,法师来了,那女子仍怡然自若。法师书写神符还未成,那女子便已别书一符破它。法师再书灵官捉鬼符,那女子写九天玄女符破之。法师不敢施别的技法,手抚宝剑对那女子说“你到底是什么精灵?”女子回答说:“我在世时,尽读父亲的法书,又在梦中蒙九宫玄女传授我返生还魂之法,这才得以再度为人,永远住在这变幻无常的人世间。我平素里常常济困扶危,修我善德,也不曾触犯天地禁忌。而大法师你的过错太多了,还有什么神威法术能制服我呢?”法师无言以对,悻悻而退从此,七五姐与丈夫相随,与父母为伴,亲切如初。夫妻恩恩爱爱。施华的生意兴旺发达,成为房州一带的富豪,他们经常帮助那些暂时有困难的乡亲们,受到了乡亲们的拥戴。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到庆元元年,解氏全家游玩郊野,来到女儿的墓葬之处,解三师以手指着给女儿看,那女子大笑着,疾跑进山去了。从此,这非人非怪的七五姐再也没有回来。(据夷坚志》编写)在漫长的封建社会,多少青年男女的爱情受到恶势力的破坏和摧残!为了寄托对殉情者的惋惜和思念之情,鼓励后来者为实现美好理想的抗争,人们便编造了离魂相守的虚幻故事陈祐玄的《离魂记》是这样,汤显祖的《牡丹亭》是这样,本篇故事也是这样。汤显祖在《牡丹亭题词》中说:“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此言确能反映某些作者的心志。今天的青年,当然不会相信“生死恋情”之类的荒唐故事,不过,它可以使我们更深刻地认识那个世界的黑暗

    新鬼诉冤

    在会稽郡嵊县的某山上,有和尚盖庙宇住在其间。有一次,山下有一家办丧事,将要出殡的前一天晚上,请和尚去作法事。这和尚带着一个行脚僧及一仆人下山去了。刚走到半山腰,天就黑下来了,正巧遇到平常与和尚甚有交情的某客上山。客人问和尚到哪里去,和尚以送葬答之。客人说:“我从县里到此,正要去你那儿投宿,你不在我可怎么办呢?”和尚说:“此事我不得脱身。”便取钥匙给客友,请他自去庵中歇息。于是互相道别,一个奔山上庵中而去,一个向山下而来。这时明月升上东山,月明如昼。客人一个人来到山上庵中,只见庵内空空荡荡,悄然无一点声息,星月的微光酒地,更显得寂静。客人因为寂寞难耐,就在屋里屋外漫步,到二更天才躺下睡觉。还未等他睡熟,朦胧中就听见有敲门声,客人即刻从睡意中惊醒。这个客人平素胆大勇猛,天不怕地不怕。他想:“这山下山上,庵里庵外就我一个人,怎么会有人敲门呢!”他猜想敲门者肯定是鬼,于是便大声叱责说:“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此作?”门外人答:“我乃某甲也。”某甲是客人的旧相知,已经死了多年了。客人闻听是某甲,就不肯为他开门。那鬼说:“如果不开门相宴请,我就自己进去了。”客人感到门轧轧有声,不一会儿,那鬼一直进入内室坐在和尚的禅椅上,并喊客相互作揖见礼。客人说:“你已死了多年,为什么还到这儿来?”鬼说:“我与你相从漫游已久,从不曾死,怎么用死跟我开玩笑呢?”客人说:“我还清楚地记得某年某月某日,到你家给你送葬的情景,你现在这么说话,难道说我怕鬼吗?”鬼笑着说:“好了,不要多说了,我的确已经死了。我之所以连夜随你上山来,是有事求助于你,请你无论如何听我说,为我办好这件事。”那鬼顿了顿,伤心地接着说:“我不幸去世还不到一周年,我的妻子便择婿改嫁。所有箱柜货财,田庐契券,全部被妻子带走。只剩下我可怜的儿子,才刚刚九岁,无依无靠,孤苦伶丁,饥寒冻馁,简直就像一个小乞丐。现在,我被阻在悠悠地府,与妻子阴阳两隔,无法诉讼对质,求你看在我们平生友谊的份上,替我把此事报告官府,使我的儿子得以自存,如能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够无恨而瞑目了。”客人惊异地看着鬼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对他和那弃儿的悲慘处境深表同情,慨然允诺了鬼的要求。于是,鬼一样一样地历数了家中的财产,有钱粮多少,布帛多少,有田若干,房若干,哪些东西在妻子处,哪些东西在某乡某里,客人一一记下。这样你说我记,互相话语酬答,不觉已到了四更天。于是客人对那鬼说:“所托之事我已应允,你可以走了,现在我要睡觉了。”只见那鬼默默不语,连呼数声也不答应,客人便假装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那鬼也打呼呼。客人疲倦了,靠在墙壁上,那鬼也装出困顿的样子客人揭开幔帐咳嗽吐痰,鬼也连吐两口。这时客人才感到有些害怕,连忙下床疾走,鬼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客人追去。客人更加害怕起来,加快了脚步,一直朝正殿跑去。鬼也跟着追到了正殿,眼看已经追上了,客人忽然想起人们都说鬼怪一般只会走直路,不会于是就改变方向环绕柱子跑。鬼踉踉跄跄向前直追,一头撞在大殿的柱子上,便一把抱住柱子,再也不动弹了。客人吓得头也不回地奔出门去,向山下猛跑。这时,天已大亮。客人跑至山脚下,遇到了从山下归来的和尚。客人向他叙述了夜里的所见所闻,以及被鬼追赶之事说话之间还回顾前后,显出魂飞魄散的样子。和尚忙用话语安慰客人。客人责怪说:“师父把我一个人扔在深山古庙,你自己诵经作佛,安然无恙,朝夕饱食,怎能知道我惊恐窘怖到怎样的地步啊!”和尚说:“别提了,我所遇到的事更是出奇。昨晚法事才收,彼家将要把棺木抬起来,刚-一动,抬重的人却感到里面是空的。打开棺盖一看,里面的尸体不翼而飞了。这时候,满屋的人都惊慌失措,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送葬的人都吓跑了,我也奔跑到这里才遇到你。”他们说着话一起上山,打开庙门,看见一人抱柱如故,和尚走近前去细看,仿佛是那个棺木之中新死的人。急忙奔下山去,告诉了他的儿子,并召集邻里村民一同来察看。那儿子一看果真是其父的尸体,不禁掩面大哭。家里人上前来抬取尸体,那尸抱柱牢不可脱以至于用木柱支着大梁,锯断半截柱子,才解脱尸体,使其入土安身到这里,客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鬼要现形就必须有所依他的朋友是旧鬼,尸已腐烂,为托孤之事,便借新尸还魂。等把所托之事叙完,那旧鬼的魂魄便离体而还,回到冥府,而新鬼怅怅然无所依托,便出现了后来的怪事。这正是旧鬼借新尸还魂,新鬼替旧鬼诉冤。客人为九泉之下的朋友尽心竭力,把他所托之事告诉了里正,里正又把此事报告了县衙,县衙郑重审理了此案,使那弃儿终有了安身之所。这一年正是南宋淳熙十四年。(据《夷坚志》编写)这是一篇惰节曲折惊险、扣人心弦的鬼怪故事。旧鬼附到新死的人身上,苦苦哀求老朋友为自己伸冤,反映了人间的不平;新鬼无事被劫,说明鬼蜮也是以强凌弱。在旧世界里,间和鬼蛾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故事编排得十分巧妙,“鬼物”的行止,跃然纸上。只是巧中也有疏漏:借尸访友,友人如何认得他的形骸?面此时新鬼之瑰又附在何处呢?

    敲诈之神

    人有善恶之分,神亦有好歹之别。有的神不仅不行善积德,反而骚扰世民,敲诈勒索。在池州建德县白面渡庄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白面渡庄有户农民叫李五七,乡里人称他为五七郎。他家庭生活富裕充足,闲暇无事就好敬奉神仙。庆元二年四月,五七郎去拜谒源五俟侯庙,他一连烧了八天香,在庙里敬奉了半月多才回到家中。这一天晚上,大街上忽然金鼓喧腾,红旗耀眼飘扬,有穿着绣花长衫,戴着花帽的一百多人,一路上指指点点,吵吵嚷嚷地向五七郎家走来。走在最后面的好像是一个很有身份的人,穿着大王一样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紫色的丝鞭,骑着高头大马。前边一伙人鸣锣开道,直趋五七郎门内,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一直到五七郎家厅堂的台阶下才侧身下马,进屋后自顾坐在正席上。五七郎一家上下人等,主仆良贱都前来见礼,见来者这么威严,猜想他们可能是过路的神仙。五七郎恭恭敬敬地上前揖拜说:“敢问大王是哪路的神仙?福地何处?”那人笑着说“你怎么不认识我了?我就是婺源灵顺庙五显宫太尉。我见你奉神至真至诚,为了嘉奖你香火致敬出于诚心,自从你上路回家,便一路护卫你而来。今到此处,准备借你的宅院暂住一时。”五七郎和他谈起以往发生过的事,一招一式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好像他亲身经历的一样。五七郎深信不疑,神仙降临,大喜过望,立即动手打扫好一间房子,放上干净整洁的条桌,让此神奉安其位每天香烟缭绕,祭供丰盛,全家老少礼拜不辍。那神还常常现出原形。他见祭供都只是一些素淡的菜蔬和面食,就对五七郎说:“我在宫中受到四方善男信女的瞻仰,不得不自己戒斋饭食以报答他们的笃诚,如今我暂住在你的宅子中,不是真正的仙地神境,亦不算正当神牌仙位,很少听到寺院的消息,即使随便吃一些鱼肉荤腥之类也无妨。”五七郎赶忙称是,于是,李家杀猪宰羊,制备各种美酒佳肴,还请妇女轻歌曼舞,对歌劝酒,好不热闹。那神仙胡吃海喝,益发放浪,与那些歌女夜以继日,极尽欢眠。有人曾劝五七郎说:“你这样供奉此神,并没见你家有什么发达,也未曾见那神为你做过一件好事啊?还是不要任其放浪了吧!”五七郎听不进乡民们的劝告,还是一心一意侍奉神。从这以后,五七郎不再倾心经营家产,生业渐渐萧条,财力逐渐支持不住了。到这一年的八月末,他的妻子和他的一个女儿忽然暴卒。五七郎悲痛不已,这才感到有些疑惑。他这样诚心敬神、奉神,几尽倾家荡产,神仙不但没有降福,还降灾祸给他,他百思不得其解。蹉跎到了九月末,五七郎亲自到要源祖殿焚香祈祷,诉状以辩曲直。他哭诉了自己几个月来是如何请神、供神、待神的,又是怎样地招至灾祸。说到悲伤之处,五七郎不禁双泪横流,痛悔万分。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就见两个黄衣使者擒一人径直来到五七郎的面前,五七郎抬头一看,正是家中供奉的那个所谓的神仙。这时,那家伙再也不那么神气活现了,脖子上带一副铁枷,浑身发抖,最后被送到一个衙门受到了惩治。五七郎向尊神拜谢而归,兼程返家。到家后众婢妾告诉他:“自从你走之后,那神仙虽照样喝酒吃肉,但脸上却是满面愁容,时而还唉声叹气,果然过了一阵就有两个差役把他抓走了。(据《夷坚志》编写)做为神仙,偶或在上界触犯天条,干了坏事和错事,受到天帝的贬斥责罚,这在古代的神话传说中并不少见。然而,这篇故事中的敲诈神却另有“出众”之处:他能肆无忌惮地把“神手”伸向下界,长期地诈骗逞凶。直到受害者前去控告,“神官”才来过问。足见神明不明,仙界中也不乏昏愦之辈。本篇不仅向神的权威提出挑战,而且明显地彰射了人间的昏官悉吏,读起来很有味道。

    花月新闻

    淄川有个秀才名叫姜子简,字廉夫,生于世代书香之家。他在手抄本的《花月新闻》一书中,记载了一段他的先辈与剑仙扑朔迷离的爱情故事。廉夫之祖姜寺丞,从小丧父,他侍奉年迈的母亲住在黄河北岸。当他科考未第之时,曾经在乡学就读,课余闲暇之时经常出去游玩。有次,他与同窗好友相借去遨游龙女庙。在庙中,他看见一个捧着镜奁的侍女塑像,塑的姿容端丽,栩栩如生,不禁为之动情。于是他开玩笑地把手帕系在塑像的胳膊上,说是作为定情的信物,引得同窗好友大笑不止。当时谁也没有对此事在意。但是归来不久,寺丞便病倒了,同窗们都觉得与那天跟神像开玩笑有关,都认为一定是因为得罪了神灵。同窗们让他准备些祭品去庙中谢罪,寺丞也深悔自己所为太荒唐,于是买来牛羊酒菜,强撑着病体在同学的陪伴下,来到庙中供祭。奠享札毕,他们都感到一块石头落了地,才骑马踏上了归程。其他同窗你追我赶戏闹着跑到前面去了,寺丞因为病体虚弱,信马由缰慢慢地走,结果落在了后边。眼看天快黑下来了,可他离家还有很远的路程。寺丞心中一阵慌乱,在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一缕白气横亘在空中,常常挡住马首,马咴咴直叫,走的就更慢了。直到天快亮了,寺丞才疲惫地回到家中。他的妻儿见他病体衰弱,力不能持的样子,忙侍奉他躺下休息。刚刚就枕,就听见外面有叫门之声,家丁开门看见一位绝代佳人下轿走进门来。她先走到上屋去拜见姜母,柔语细声地说:“我和您的儿子有约在先,希望让我到他的卧室见上一面。”姜母见这样高贵的女子光临,赶忙答应。寺丞听到声音心中感奋,病容顿时去了一半,他喜滋滋地坐起身来,那女子便进屋了。姜妻见是一位美貌的女子,又和丈夫有前约,赶忙要出门回避,那女子忙止住她说:“我已经久弃人间的儿女私情,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到来而离间了你们夫妻的感情。”说着向姜妻纳福致礼。姜妻见她温柔娴淑,通情达理,便把她留在家中。此后俩人相处和谐,就像同胞姐妹一样姜寺丞有了娇妻美妾,心中更是欢畅,病势大好。那位新媳妇不仅姿容出众,而且非常孝顺,侍奉婆母尽心尽力,姜母特别喜欢她,全家都感到美满幸福。当端午节的时侯,新妇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制成各种小玩物100多件,送给族中的她娌仆妇。小玩物上绣的人物花草,点缀的字画模型,无不精巧、别致,令人爱不释手。从此姜氏家族的人都称她为仙妇。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仙妇忽然对婆母说,她将有大的灾难临头,请求婆母允许她暂时离开姜家,以避灾祸。说着叩了几个头就走出门去,不见踪影了。姜家正为此事愁闷,不会儿,一个道士来到姜家。他对姜寺丞说:“你脸上有不祥之色,眼下即将有奇祸降临,不知你是怎么引发祸端的1”姜寺丞心慌意乱,忙把祭拜龙女庙以来的曲折经历告诉了道士。道士沉吟一会儿说:“我来救你吧!”他让姜家准备一间干净的房屋,内设卧榻。第二天,道士又来了,见房屋已准备妥当,便让姜寺丞进屋躺在床上,告诉他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也不准起来。道士还让家人把这间房锁起来,不到正午不准开门。道士吩咐完毕就走了。姜寺丞静静地躺在床上,直觉得四周寒气逼人。继而刀剑撞击之声不绝于耳,打斗良久,就觉得有件东西坠落床下,寺丞吓得捂住双眼,不敢动弹。正当晌午,家人打开房门,道士又回来了寺丞忙迎出门去,道士笑着说:“这回没有后顾之忧了。”说着让他去看坠在床下的东西。原来是一副骷髅,有五斗那么大。道士以剑醮上药,猛的向骷髅劈去,那骷髅即刻化为黑水。寺丞忙问道士这是什么妖怪,道士沉吟片刻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你的仙妇都是剑仙。仙妇先前曾和一个人相好,后来因为二人意见相左,感情破裂,乃舍弃那人而投奔于你。见你们相亲相爱,那人为嫉妒要杀死你们二人。我和你的仙妇平素有过契约,她如遇到什么困难,我要鼎力相助。所以她躲出去,我特意来救你。现在事儿都办完了,我该走了姜寺丞拜谢再三,盛情挽留,道士蜿言谢绝,走出门去。道士刚走,仙妇就回来了。全家知道她是剑仙,对寺丞如此痴情,对她更加尊重。全家安乐幸福。当姜母去世的时候,仙妇哭得死去活来,直到吐血而晕。其摯情孝心为族人所称道。过了一段时间,姜妻也患病去过世。仙妇尽心尽意地养育寺丞先妻的孩子。就好像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对此,村里人更是交口称赞。后来发生了靖康之变,就不知道他们搬迁到哪里去了。寺丞的后代廉夫后来久居鄱阳湖,便老死在那里。他的孙子名叫好古,一直住在饶县。(据《夷坚志》编写)人神相恋是文学创作经常摄录的题材,在一般作者的笔下大都是男欢女愛的描写。这则故事值得注意的是把剑仙塑造成贤妻良母的形象,她心灵手巧,贤慧通达,养老抚幼尽心尽意。这种将人的社会属性赋予神仙妖魅的写法,在明清志怪中有着进一步发展。

    野人奇事

    德兴有位士大夫名叫李扶,字国助,以恩科得官,奉调宜州任司理参军。庆历初年,李扶任职期满,回到家乡,给人们讲了他任所内有关个野人的故事。宜州有个溪洞,住着蛮夷少数民族。近年忽然来了一个怪物,其形体像人,髙一丈,遍体长着鳞甲。不穿衣服,仅用布片胡乱地缠绕几下。他单身睡在山间野庙里。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起初,他只是捉捕些野兽以其肉为食,渐渐地也捉人吃,不论人兽只要被他捕到,就从头到脚活啃生吞。住在溪洞附近的乡民深受其害。屡次召集几十人,甚至上百人与那怪物相斗。那怪物看到人来了,就跑到山顶,搬大石块向下砸。乡民们躲避不及便被砸伤,所以他们虽有强弓药箭,雨点般地四面乱射,也无济于事。没有办法,人们堵死了他所住的洞穴庙宇,在他往来的路上挖了陷阱,也未能降伏这个怪物。相反,却使他为恶更甚,以至于乡民们人少不敢出入,每逢他们下田或出门,都得十人八人以上,而且拿着刀矛,边走边敲锣,用以进行自我防卫,而不和这个怪物相打斗。有时候乡民们人略少一点,必遭到这个怪物的追逐。这家伙步又大又快,疾走如飞,即使乡民们成群结队的走,如果有谁稍稍走慢了点落在后面,也会被他捉获。年轻力壮的、胆大又有气力的和他搏斗几下,那刀剑扎在他身上如刺坚石,一点也伤不着他。如果在田间劳作,稍有疏忽,没有左顾右看,便有生命危险。整个溪洞地区有人口千余,被他捉着遇难的近一半。民不聊生,人们都迁徒躲进城池中,并赶赴州衙,报告这件事。州衙派兵去围捕这个怪物,但听说他不怕刀枪剑戟,也无技可施。当时狱中有个重囚犯,名叫马超,原是个观察诸吏的使官。此人彪悍勇猛,武艺高强,因为杀人案株连被长期关押在大牢中。他闻知此事,主动向官府献策说:“我愿杀死此怪来赎我的罪过。只要给我一个三十斤重的大铁锤即可,我一定独身前去擒拿妖怪。”官府中有的人怀疑他是设圈套要逃跑,就把他的妻子抓起来做人质。随后,锻造铜铁混合的大铁锤送给他,另外又选拔了五十个兵卒送他到溪洞这个地方来。等到马超与众兵丁赶到溪洞这个地方的时候,那怪物却杳无踪影,他们倍步走到一个野庙内,看到小路上仿佛有特大的脚印,知道那怪物一定在此。将要走到门口时,众兵丁一齐厉声呼喝向怪物示威,并随时提高警惕,防止他扑出来伤人。但喊了半天,仍无点动静,便一齐推门走进了庙堂。发现旁边那间小屋有野兽的毛骨,横七竖八阻塞了通道。室内没有床铺枕席,只有胡乱编结的乱草上堆着碎布和乱棉絮,那景象就像一个狗窝,这就是那怪物夜里睡觉的地方。马超潜伏在室内,等候怪物回来。马超认真看了看这个屋子,他估计怪物晚上回来必走的有三个门,马超于是侧身轻手轻脚地出来,关上其他两个门,独留扇门],并用木棍顶上。马超躲在门旁,侧耳静听,不一会就听见山下有扑通扑通的响声,正是怪物扛着两只鹿,穿过树林向这里走来。那怪物刚把一只脚伸进门来,马超急忙挤门,夹住了怪物的这只脚,然后用铁锤狠狠戳去,怪物扑倒在地。他抬头见只有马超一↑人,便咬牙瞪眼愤愤要起来打斗,而无奈被两只死鹿所压,不能动弹。即使这样他还拼命挣扎,翻手去抓马超的脚,把马超腿上的肉扯去了一大块。马超顾不得疼痛接连用铁锤砸其头部,怪物终于被打死了。马超拔剑砍下他的头,血流数斗。马超忙喊来随行的众兵丁抬上怪物的尸体,赶回官府,献上郡守。住在溪洞附近的蛮夷少数族人欢呼雀跃,并重返故里,过上了安宁的日子。他们感谢马超之勇郡守以这事上报朝廷,朝廷下诏:“马超将功抵罪,恢复官职。”这就是关于野人的一段传说。(据《夷坚志》编写)野人至今仍是人类学中的不解之谜。剥去这个故事扑朝迷离的情节,它为研究人类学提供了重要资料本篇故事对野人的相貌习性、动态行踪进行了细腻的描述,情节曲折惊险,引人入胜。当然,其中也不无夸张的笔法。野人驰骋山林,横行肆虐,地方官東手无策,众兵卒无计可施,最后竟被一名囚犯夺了头功!这故事实在耐人寻味。

    彭居士

    鄱阳的安国寺座落在城里。在城外百里之遥的地方有一块属于寺院的博大田产,那里叫全保村。安国寺靠这份田产的收入,扩大禅院,修缮佛像,广收弟子,香火日盛一日。这份田产是怎么来的呢?这得从惟直和尚说起。惟直和尚是安国寺最初的主持僧。他苦志修行,施善乡里,救苦救难,禅门市俗对他都很崇仰。有一年,惟直和尚到全保庄附近巡视,某天晚上,他梦见有童子向他报告:“彭居士求见。”惟直和尚对人一向宽厚友善,听说有客人到,忙请入室。这彭居士戴着一顶短檐帽,身穿青道袍,身后还有一只老虎相随。他客客气气地落坐后,满怀期望地对惟直和尚说:“我隐居这座山上已经很久了,从未轻易地与外界交往。但我仰慕师父的品格和名望却是由来已久了,今天特来拜访,是有难心之事求助于师父。我住的房舍已经破旧不堪,几欲瘫塌,实在无法继续居住,我想借用师父的力量为我修镨修镨。如蒙允准,我将不胜感激。”惟直和尚听了彭居士的话,慨然应允。他睡觉醒来回忆梦中的情景不禁暗自猜度,此地实名彭冈,梦中来客所称姓氏恰与山名相倜合,难道是山神前来托梦吗?如果是山神,其神居又在何处呢?答应别人要办的事,就要言而有信。第二天,惟直和尚就到村里去寻访彭居士的住处了。村里年纪大的老人告诉他说:“我们从未听说过彭居士这个名字,只是山腰的松林中有一座小庙,相传是为了祭祀彭大郎而修的。大概指的就是他吧!”惟直和尚邀请乡里老翁上山查访其庙,在山腰的古松下终于找到了。近前一看,真是茅屋破败,上漏下混,供奉圣物的香案已经倾倒了,塑像也缺肢短臂,残缺不全。供品和香火就更不用说了。惟直和尚找到了彭居士的庙宇,便倾其全力去实现自己的诺言了。他亲自奔走化缘,凑成款项材料,又亲自组织工匠修葺整饬,没用几天,一座华丽的神庙就修成了。现在再看这座彭郎庙,只见殿宇高大,飞檐斗拱,绘画的人物花鸟栩栩如生,鲜艳动人,殿内的香案神龛庄严显赫,仪式谨严。从此彭冈祠庙远近闻名。香客和观光者络绎不绝,庙内每天香烟缭绕,再也不愁门庭冷落车马稀了。t有一天晚上,惟直和尚又梦见彭居士前来致谢。他说“彭郎小庙百年寥落,现在使我们搬近新居,享受香火供品,老少诸神安定康乐,这全赖禅师大慈大悲所给予我们的。我自恨道行不深,不能以重礼报答,仅有小小地奉献,请禅师笑纳。”于是彭居士邀请惟直来到高坡上,他指着脚下的山坡石地说:“这里可以开垦出良田百亩,我愿尽力为禅师置办此事。”那一天夜里,惟直和尚听到那个山坡上脚步声杂沓,好像有千军万马在那里挖掘、修整。第二天起床后一看,原来荆棘丛生、沙石遍地的荒山坡现在变成了坦平如掌的良田从系虎原往西的大片地方,全变成了腴田沃野。至今水肥土美、物产丰浇,相传是神的力量开创的。安国寺中原来有一把涂成黑漆的座椅,最初打算在其上塑神像。后来寺中杂务繁忙,无暇完成此事,便空放在那里。寺中有一个行者叫作法坚,他觉得这么硕大的座椅白白地放在那里不用,况且又遮蔽庙墙上的彩画,便把它搬到了堆放闲杂物品的库房中。不久又偷偷地据为己有。他刚把座椅弄到手,当天夜里他就作了一个梦,梦见神人大声地叱责辱骂他,让他立即搬回寺庙,否则给以严厉地惩罚。行者法坚害怕了,赶忙把座椅送回寺庙。安国寺中有一个和尚善于绘画,他按着当年惟直和尚作梦的情景画出一幅彭居士的神像,在其神位之右并画上一只斑斓猛虎。每当他们出去化缘的时候,都先拜神像面后行。将要求见某一家时,尚未到门,那一家必定先听到猛虎咆哮吼叫的声音,人们立刻意识到:这是安国寺的主僧前来化缘了。过一会儿,寺僧准会来到。所以人们无不乐于施舍。如果寺僧持着神像欲住旅店,那么商贾旅客必定骤然增加,都等待他们的来,以观其奇。距全保庄三十里有一个小集镇,恰位于通往江酉的路口上,民殷财富,但苦于盗贼的袭扰,也全靠彭居士之虎保全他们。据说贼匪每一次来到这个小集镇,都遇上一只猛虎挡道,使他们不敢前来肆虐。后来这些盗贼全都被抓捕归案,有的被砍头,有的被流放,其中有一个小盗赋,他在交待的时候说了老虎挡道的话。可见实有其事。(据《夷坚志》编写)一位宽厚仁慈、广施善事的和尚,由于恩及神仙而得到报偿,使寺院兴盛起来。惟直和彭居士都是理想化了的好神仙。故事通过他们之间的友善交往,表达了人与人之间要和睦相处、投桃报李、互爱互助的道德理想。故事中关于神仙与和尚施惠于周围百姓的叙述,则反映了人们对安定、富裕的美好生活的向往。

    都昌孝妇

    相传都昌有位吴氏女子,被同邑王乙聘娶为妻。不幸王乙少亡,吴氏妇人虽无儿无女,年轻媚居,却痴心守节。她把对丈夫约思恋全移情在婆母身上,侍奉婆母殷勤周到,为乡人所称赞,时称都昌孝妇。那婆母已到了垂暮之年,且双目失明。家中一贫如洗,儿无隔夜之粮。王乙初亡时,婆母可怜吴氏年轻守寡,婆媳俩既没有正当生计养家糊口,又没有一儿半女作盼头,便想为吴氏招个入赘的后夫,来撑持门面,并作为自己的义子,使婆媳二人都有个靠头。谁知吴氏妇人听了婆母的打算,竟哭得裒哀戚戚。她呜咽着对婆母说女虽可嫁二夫,我心忘不了王乙。都怨我们命苦啊!我虽然没有能力,一定竭诚侍奉您老人家,为您养老送终,请再不要提起这样的话了。”说着,哭得更伤心了。婆母见她铁心守节,志不可夺,只得勉强应从了她。为了维持生计,吴氏起早贪黑,她为乡邻纺纱织布,洗衣缝补、烧火做饭、酒扫院落。只要力所能及,她什么都干。每天大抵赚很数十百钱她全部交给婆母,买柴买米。有时邻居给她点肉菜,她一口也舍不得吃,小心翼翼地包好,拿回家给婆母吃吴氏禀性贤慧温良,老成持重,为人诚恳厚道。她平时少言寡语,从不说一句让人不中听的话。他人的财物,掉在路上,摊在眼前,她连看都不看,更不要说动心了。她所收取的报酬从不超过主人议定的价格。邻里乡亲都愿意与她交往。有的以姑嫂关系相处,有的以婆媳相称,和哪一家都融洽、和睦,大家也乐于帮助她。这样,稍稍地减轻了饥寒冻馁的苦痛。有一次,吴氏妇人正在烧饭,饭还没有熟,有邻人求她出去办事。婆母怕饭太烂了,想把饭掏到盆中,因为她双目失明,竟把饭掏进了污水桶中。吴氏回屋看到了,没有责备声,急忙到邻居家借了一碗饭给婆婆吃,而自己把脏饭用水洗洗,蒸熟了再吃天响午,邻里乡亲看见一团五色祥云在吴氏房顶盘旋。呆了一会儿,便裹带吴氏飞升上天。那五彩祥云飘飘袅袅,消失在天际。人们惊恐万状,急忙跑来告诉吴氏的婆母。那睹婆婆笑着说:“哪有那样的事,我儿刚刚给人春米回来,许是困倦劳累了,正在床上躺着休息,不信你们到窗前好好看看。”众人到吴氏窗前窥视,吴氏果然熟睡未醒。大伙都惊诧未已扫兴而归。等到昊氏醒来,婆母给她讲了乡亲们来看视她的缘故。吴氏说:“我刚才作了一个梦,梦见两个青衣神童驾云而来,拿着玉皇大帝的符信和敕牒,拉着我的衣襟对我说:〈玉帝召见你,请即刻随我们走。’说着我便随他们腾空而起,驾着一朵祥云,一直飞抵天门。他们引我朝拜玉皇大帝,那玉皇大帝坐在大殿前的平台上对我说:“像你这样一个不通文墨的村妇,都能懂忠孝大义,以诚对待年迈的婆母,且勤劳节俭,实在令人敬重。’然后赐给我一杯酒,那酒馨香扑鼻,现在还留在我的口中。那玉皇大帝说完这些话站起身来,又给了我一串钱,边走边说:“拿这些钱回去赡养你的婆母吧,此后再不用给人帮佣作工了。我叩头拜谢而归。还是来时那两个神童送我,就这样我恍恍惚惚地便醒了。”婆媳俩在床头枕畔果然找到一串钱,足有千钱,满屋都是香气。至此她们才明白乡亲们所看到的,正是吴氏神游天廷的情景。从此以后,召唤吴氏帮佣的人家更多了。吴氏也不拒绝,而把玉皇大帝赏赐的钱专门留给婆母。奇怪的是那钱用尽了又生出新的,一千钱绵延不绝,到后来瞎婆母的双目也重见光明了。(据《夷坚志》编写)这段故事,宣扬了从一而终、痴心守节的封建伦理,应该批判。不过,吴氏孝敬长辈的美德,却反映了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她温良勤俭,善待乡邻,也体现了我国劳动妇女的优良质。至于那位举止谦和、平易近人,肯于坐在平台上跟贫家妇女拉话的玉皇大帝,人们却只能在受尽世间暴君佞臣的百般欺凌之后,到梦中去会见他老人家了。

    何侍郎断鬼案

    传说资州有位叫何悫的人,官至侍郎,人称何侍郎。他为人正直刚介,为官清正廉明。在官场中凡有暗昧隐匿之事,只要何侍郎职权能涉及到,大都选不过他的眼睛。无论怎样麻烦棘手的案子,经何侍郎审理,最终必能探究其实而得到公正合理的解决。因为办案果断利落,铁面无私后来迁官为泸南安抚使。他执法如山的美名不仅在阳间有口皆碑,就是阴曹地府也对他另眼相看,甚至有疑难案件还要请他特去冥府帮助处理有一次,何侍郎身着官服,衣冠整齐、精神饱满地在衙门阅读公文。读着、读着,不觉一丝倦意袭上心头,很快便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恍恍忽忽之间,仿佛有一个使者模样的人,带着文牒敕柬来迎接他,说是冥府中有一件无法剖断的案子,请他帮助处理。过了一会儿,何侍郎便完全清醒过来了,他知道此事紧急,急忙入内宅告诉夫人。他说;“刚才冥府派人请我去帮助断案,使者催得挺紧急,我大约一会就能走,这走是魂走,就是人死过去,你在我死这几天千万不要殡葬我,等到案子了结了,我会即刻还阳的,你要千万记住。”何侍郎说完便直挺挺地躺在床,双眼紧闭,四肢硬僵僵的,那情形真如死去一般。何夫人心情紧张地坐在丈夫身边,不敢碰、不敢动,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有什么意外,惊走丈夫的游魂使他不能生还。三天过去了,何侍郎没有动静,何夫人有些着急。到了这天夜里,这何侍郎猛的睁开眼睛,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便坐了起来。何夫人惊喜过望,她娇嗔地说:“什么重要的案子鬼府的官员不能判,倒来阳间找你帮忙?”何侍郎得意地笑了他说:“这个案子说起来还真有意思。案犯还是一个妇道人家呢?”夫人忙问,“这个妇人犯的是什么过错?”何侍郎从床上下得地来,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路膊腿,这才慢慢地说:“你不要急嘛!这个犯罪的妇人心狠手黑,专门破坏人家的胎儿,遇到年轻妇女怀孕,她千方百计出坏点子让她们流产。算起来,已经有一百多青年妇女受害堕胎,这就等于杀死了一百多个婴儿。这些要儿尚未出生,阳间无法授理,但这些胎儿又都是拿了阴曹地府的榜文前去投生了的死鬼,因为已经投生了,就不能算作鬼,所以冥府久断未决。”我到地府后听了案情立刻剖断:“虽然胎中的婴孩尚未出世,但坏胎就是扼杀一条性命,这和杀世人是一样的,都属于杀生。律例中规定,杀生者罪过当诛,妇道人家干这等事,尤其可恶。”夫人又问:“到底如何处治这妇人呢?”何侍郎更得意了,他拍拍夫人的肩说:“我已委托冥司判她来世托生为母猪,她坏了多少胎,就让她生多少个小猪崽。我的判词是这样写的;‘汝等能怀不能产,坏他性命太痴愚。而今罪业无容著,可向人间作母猪,”夫人听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第二天,何侍郎命部属把此事记载下来,遍贴于村里村外,以惩诫世人。(据《夷坚志》编写)这个荒诞离奇的故事,曲折地反映了社会对劳动力的一种衢求。很明显,这是长期战乱或灾荒的结果。而对于何侍郎断案的能力和风格,表现得并不充分。

    程氏魂买冠

    浮梁县臧湾村有个读书人名叫臧庆祖。他弱冠娶妻程氏。这程氏年轻貌美,温柔贤慧,不仅侍侯丈夫孩子细致入微,而且把家料理得井井有条。夫妻二人恩恩爱爱,情深意笃,甚至达到如胶似漆的程度。夫妇俩海誓山盟要白头偕老。但是天不遂人愿,程氏年纪还不到三十岁便抛夫弃子命归黄泉。臧庆祖痛失爱妻,几度哭得死去活来。他决心终生不再续弦,陪伴程氏亡灵渡此余生。为此每当吃饭的时候,他就为亡妻的灵位摆上菜馔碗筷,举杯投箸频频相让,就好像程氏活着的时候夫妻对酌一样。每当入夜睡觉的时候,他就为亡妻铺好被褥枕头,对着铺位嘱咐再三,就好像仍在与妻子亲热地窃窃私语。即使在程氏下葬后许多天,他仍然如此。世上痴情男子千千万万,有几人赶上臧庆祖的呢?有一次,他准备到西边的几个村子去收租。临行前,他恋恋不舍地来到妻子灵位前,深情地说:“我现在要到酉庄去收租,暂时离开你了,别着急,别惦念我。用不了一个月我就会回来的。我已嘱咐仆人每天早晚按时给你端茶供饭,她会尽心尽意的,千万不要伤心悲戚啊!”说完才一步三回头地上路了在臧庆祖外出这段时间里,有一个客商从临川来到这里。这个客商是常来常往的熟客,经常卖点针头线脑、头钗、花钿、梳篦、巾帽之类杂贯。这一次带来卖的是各式帽子。客商走村串户,生意清淡,他怀着希望走进了减家。只见臧庆祖的妻子程氏仍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在帘下问道:都是些什么东西?价钱怎么样?”客商殷勤地递上帽子地介绍这些帽子的款式色泽,不时有溢美之词。程氏接过帽子翻过来挑,倒过去看,好容易选中一顶鱼枕冠。便问需要多少钱?客商回答:“需要一千五百文。”程氏忙说:“年年买你的东西,都是老主顾了,东西不在人情还在,何必要那么高的价钱,给你七百文算了。”客商开始不同意卖,觉得赔本太多。但转念一想,他往来此地已经年深日久,人情习熟,今天又没有卖出多点东西,赔点钱,拉上一个常主顾也还合算,于是留下那顶帽子,收下了七百文钱到了晚上他回到了旅店。闲暇无事便和店主人聊起天来。客商说:“做买卖可真不容易啊!不说南来北往的辛苦,就说卖货的难处也够让人烦心的了。今天,我走村串巷,只在湾村一大户人家卖了一顶帽子,又销折本钱,费了无数口舌。那家的女主人杀价忒狠,张口就给一半价钱,半文也不给添,你说做买卖难不难?”店主人听到这里,忙插话说:“你且慢说本利之事。你今天一定是见着鬼了。你说的那家的女主人已经死去多日了,男主人未再续弦,人口至少,哪里有什么妇人出来买帽子呢?”客商听了,顿时脸上现出惶恐不安之色。他急忙从腰间解下布囊,摸摸里面装的钱,不禁心凉了半截。拿出钱细看,钱形虽然没有异样,但重量特别轻,投进门前的水沟中竟毫无一点声响。而且每一个钱都漂浮不沉。这客商更慌了手脚,急忙又回到臧湾村臧府门前,细一查看正是白天和女主人易货的地方。门廊、围墙和上午一样,于是客商便上前叩门。门开了,一个女仆人应声走出。客商如实相告。女仆说:“我家娘子已经死去多日了,宅中只有我和两个小孩,有谁能买你的帽子呢?你准是卖昏了头,记错了门庭。”客商仍不甘心要求进室内查访。仆人先是不允,无奈客商百般央求,只好请他进来。当他走进厅堂一看,那顶帽子正放在程氏的灵位下面。客商此时吓得面如土色,大汗淋滴,抽身便往外跑。等他到客店门前水沟旁再看那些扔到水中的钱时,都已成了烂树叶子了。(据《夷坚志》編写)这是一篇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臧庆祖夫妻情笃,妻子不幸早亡。妻子死后,他矢志不娶,昼思夜想。他守着妻子的灵牌,共饮共食,官语应对,待之如生人,简直达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我们当然并不欣赏他这种近乎痴呆的“守节”精神,但是,在夫权统治下的旧社会,处处讲男尊女卑,丈夫视妻子如玩偶,如衣裳,本篇的主导思想,便是很可贵的了。它表现了男女之间的平等相爱,无疑是对夫权思想的挑战。至于鬼魂买帽的情节,那是作者为了寻求感情上的平衡而幻想出来的,万不可当真。

    嘉州宝镜

    嘉州有个渔夫名叫王甲,世代以捕渔为业。由于贫困,他们在岸上没有房屋,长年以船为家,泛舟江潮之上。王甲每天与妻子儿女驾一叶小舟,风里来,浪里去,捕一些鱼虾,仅够全家最低的衣食之需,有时甚至要受到饥饿的威胁。有一天,王妻刚把渔网撒下,只见一件东西荡漾水底。它的形状圆圆的,好像太阳一样,光彩夺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王甲赶紧收网捞上来一看,原来是一面古铜镜。这面镜子直径8寸多,周围雕刻着各种图案、花纹,古色古香的,令人爱不释手。王甲和妻子儿女欢天喜地的把铜镜带回船上(即家中),每日把玩,神不知鬼不觉地无数的钱竟自生自长,即使每天不去打渔卖钱,钱仍源源不断而来。从此全家的生活日渐丰足。过了两年,家中的钱钞就像暴雨成河那样,箱满柜,几乎要撑破房梁了。家里人谁也数不过来,粗略估计大约有十万缗王甲从来也没有过这么多的钱,反倒不知道怎样花了。他与妻子私下里商量,说:“我们家从祖父开始都是以打渔为生,每天顶多赚百钱。自获宝镜以来,每天收入超过从前百倍千倍。我常想我们是何等人,竟如此暴富?像这样无功受禄,老天爷不惩罚我们吗?凭我们的身份,有吃有穿就得了,还要那么多钱干啥?所以我想我们最好不要久留这面宝镜,不如把它送到峨嵋山白水禅寺,把它供在佛前,让它保佑我们这一方的土地和百姓,你说好吗?”妻子认为丈夫说的在理,便同意了。于是,夫妇二人手持宝镜沐浴斋戒,并请人算出黄道吉日,夫妻俩在这一天虔诚地来到白水禅寺。他们给寺中的长老讲述了宝镜的来龙去脉,并出钱置办佳肴美馔,宴请寺中的每一位僧人,对每一个人还另有施舍。最后夫妻俩献出宝镜,请寺中的长老收纳。长老捋捋长须,一板一眼地“这面宝镜是天下的至宝,神明都十分爱惜它,我怎么敢收留存放它?如果你们一定要尽一尽对佛主的诚心,二位施主可以郑重地把它放在佛龛前,叩头敬礼就可以了。”渔夫按长老的吩咐,尽礼而去。王甲夫妇刚刚下山,那个长老就偷偷地请来一位能工巧匠。按着镜子的模型又铸一个新的镜子,与渔夫送来的宝镜一模一样。制成后长老趁着黑夜到佛堂,来一个愉梁换柱。把宝镜自己藏起来,而把新铸的铜镜供在佛像前。从这以后,王家的钱钞逐渐减少。开始是几张几撂的丢失,银两是一仓一仓的不见。到后来竟像遇到大盗巨贼偷窃一样,成箱成柜的丢失。过了两年,渔夫一家便贫困得和当初一样了。王甲夫妇把贫困的原因归咎于失去宝镜。俩人经过商量,决定再到白水禅寺取回宝镜。夫妻二人拜见了主持寺庙的和尚,表达了对神佛敬重的情意,希望能够取回宝镜。长老说:“你们知道我当初就不愿意参预此事。我是一个出家之人,自己的身体发肤都不视为个人的东西,还谈何身外之物呢?况且宝镜放在这儿我还常常担惊受怕,害怕有奸贼偷盗,早就要还绐你们,只是没有机会。现今你们来了,理所当然应该完壁归赵,我又有什么吝惜的呢?”王甲夫妇满心欢喜地带回了镜子,他们作梦也没有想到这面镜子是假货。因此镜子虽然供奉如初,而他们贫穷的状况却一丝也没有改观。相反的,那位长老却衣食丰足,而且还收买剃发出家的童奴三百多人。听说这件事的人都认为宝镜依然在长老手中。一传十,十传百,宝镜的事不久就传到州府衙门。提点刑狱大堂的官员是一个贪鄙卑劣之人,他认为这块宝镜奇货可居,就派精明强干的差吏向长老威逼索取,长老不肯拿出来,他们便罗织罪名,把长老下到大牢之中。那长老年迈体弱,禁不住刑法之苦,没几天就死了。差吏们像虎狼一样在长老的住处抄检一番,凡值钱之物全部籍没归公,但搜遍庙里庙外,都没有发现那块宝镜。原来长老入狱之初,宝镜就被他的亲信个行者给愉跑了。后来听说长老已死,便带着宝镜穿过山谷小路,准备逃到黎州隐匿起来。刚走到小溪边,就看见一位神人站在跟前,这神人穿戴着盔甲,手拿方天画戟,身材魁梧高大,顶天立地。他髙声叱道:“还我宝镜!”这行者财迷心窍,竟不顾神人的吆喝,转身跑进树林。没有百步,就看见一只斑斓猛虎,张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眼看就要葬身虎口,这行者才真的害怕了,从怀中取出宝镜并扔出去,抱头鼠窜。过了很久,这行者又回到白水禅寺,闲暇无事给众僧人讲这段故事时,尚有惋惜之意。从此这宝镜便不知下落隆兴元年,祝东志泛舟嘉陵,正遇上王甲的船,听这位渔夫亲自讲宝镜的故事,当时王甲已经六十岁了。(据《夷坚志》编写)面宝镜,照出了三种人物的不同品格:渔家夫妇勤劳纯朴、忠厚虔城,不贪意外之财,主动把宝物献给神灵;寺院的长老贪鄙狡猾,竟然以假乱真,上欺佛主,下骗平民:至于那位州府的官员,更是贪婪凶狠。为了把宝镜据为己有,他竟然罗织罪状,陷人于狱,滥施刑罚!那位宝镜的主人,看来也是个昏愤之神。渔家夫妇那样眷良诚挚,最终也没有摆脱贫困的境地,索镜的刑官,偷镜的小赋,全都安然无恙,只有欺骗神灵的长老死在狱中。神道和公理何在呢本篇故事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一个小小侧面,也流露了作者对现实的不满情绪。

    丁陆两姻家

    德兴县的百姓丁六翁和陆二翁是儿女亲家他们的住处仅隔一个小镇。二人都是以农耕为业,因为二老翁全都耕作有方,所以两家都是家道殷实,生活富足,在乡村属于上等人家。陆二翁有个弟弟早年客游他乡,历二十年之久,刚刚回到家乡。他要求哥哥把他应该分得的那份家产还给他。陆二翁这么多年独享家产,又靠自己動苦经营,才挣下这偌大家财,他实在舍不得分给弟弟,兄弟二人为此吵闹多次。弟弟见说不通哥哥,便投讼到县衙门,让官府帮着剖分家产。陆二翁一看告到官家,再也赖不过去了,便把家中所有的金银布帛等浮财寄放在亲家丁六翁处。根据县衙公断,陆家的一切田园契券都一分为二,哥俩平摊。兄弟之间的官司从此丁结过了一段时间,陆二翁探访丁六菊,向丁翁讨索藏匿在丁家的东西。丁翁和颜悦色地说“你们兄弟二人的争讼刚刚平息,马上取回东西太惹人眼。万一事情败露了,连我也要受你们的牵连。官府若要追究我替你窝藏的罪过,那该如何是好?依我看,这些东西暂时再放我家一段时间,慢慢地再拿回去也不算晚。”陆翁甚是感激,以为亲家的话是至诚之言。过了两年,陆翁又去丁家讨要东西。这次丁翁勃然变色地说:“你难道是耍戏我吗?你的金银财宝放在我这儿有何凭证?世上哪有存放贵重东西而无只言片字凭据的道理呢?你这样诬赖我,我们只好到衙门去讲理。”说着便拉陆翁向外走。陆翁明知丁翁是想私吞硬占自己的财物,但考虑到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事情泄露出去,因为那会招惹弟弟再打官司。况且前番欺骗官府、隐匿家产罪也不小,只好自认倒霉,与丁翁作罢但他心中着实恼火,借多金银布帛舍不得给自己的弟弟,结果竟让丁翁白占了去,岂不是太窝囊了吗?东西要不回来,话又说不出口,官司也不能打,实在憋气得很。从此陆翁郁郁寡欢,不久便怏怏而死丁翁依照亲属的礼仪前往吊唁。他在灵前痛苦失声,甚是悲哀,在别人看来,这对亲家翁真是情意诚笃。丁翁又安慰了陆翁的几个儿子,便回家去了。等到他走进自家大门,却见陆翁在厅堂上正襟危坐。丁翁吓了一跳,由于躲避不及,便忙上前施礼问候说:“亲家不是已经死了吗?家中举丧正忙,你怎么竟在这里闲坐?”陆翁像未死一样,站起来对他说道;“我因为你私吞了我的浮财,忍恨而死,但我人死心不甘,所以特来向你讨还我的东西以传给我的儿子们。如果你现在仍不还给我,我就再也不能宽容你了。”丁翁说:“你已经走上了黄泉之路,要财产还有什么用?现在应该多请和尚道士作法事,多造佛果,以求上天早日超度你,同时保佑你的子孙福禄无穷。”陆翁怒斥丁翁人面兽心,两人唇枪舌剑,往复辩诘,仍无结果。陆翁见此状奋然站起来说:“我现在走了,给你一段时,你自己好好惦量惦量吧!”说完话就不见了。丁翁明知自己私吞陆家浮财是不义之举,但贪婪的本性一时又改不了,所以思前想后,最后仍是不想还。又过了几个月,陆翁自天来到丁家。他大声怒骂道:“我因为你丧尽天良而殒命,你的这个罪过暂时不说了。但我好言劝你还我东西,改邪归正,你却至今毫无悔意。现在我的话都说尽了,你还是不还,那我们只有到阴间去打官司了。”当时丁氏子孙都站在旁边,一同听了陆翁的话语。正在面面相觑之时,猛然看见丁翁摔倒在地,家人忙去搀扶,一看鼻孔流血,两眼翻白,已经没有救了。《据《夷坚志》编写)本篇故事深刻地反映了旧社会人与人之间“只认钱财不认亲”的世态风情。陆二不念手足之情,移财作假,蒙骗自己的弟弟,已属不义之徒;丁六见财起意,赖帐耍横,坑害亲俞,甚至屈鬼登门也不知省悟,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这样桩简单的讼案,竟然要到阴司去裁断,看来阳世间当时已经没有清官了。而阴司能否断清此案,谁也无从知晓。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很是耐人寻味。

    阿徐入冥

    相传嘉兴奉贤县有个乡民叫王三,娶妻名叫阿徐。夫妻二人恩恩爱爱,生活安定幸福,弹指三十多年过去了,也没有遇到什么烦恼之事。乾道元年初夏的一天下午,阿徐忽然昏死过去,急得王三顿脚捶胸。他怎么也不肯相信妻子已死,不肯将其妻入殓,就站在妻子的尸体旁守着,谁知守了一天一夜,那阿徐竟真的死而复活了。她睁开眼看到丈夫那焦虑的神情,给守护她的家人讲了如下的故事:当她躺在床上困窘昏晕的时候,忽见两个差官走进屋来,手里拿着文书敕令对她高声喝道:“叫你到公堂对质,立即跟我们走!”她说“我是一个妇道人家,寻常的大事小情都由丈夫和儿子经管,我什么都没参与,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去对质呢?”那公差脸色铁青,仍厉声厉色地对她说:“让你去,你就必须得去,少啰嗦!”她没有办法,只们出了门。他们走的路十分狭窄、荒僻,阴森森地不见天日。她心里真是害怕极了,战战兢兢地大约走了十多里路,来到一个官府模样約地方,人来人往的十分喧闹。两个公差让她在府门外等着,他们进去报告,填写了押到状,然后出来把她推到大堂之上,只见大堂上四面垂帘,只有一个官吏在前面站着。问她说:“你为什么强占尚未成年的侄儿的财产?”她答道:“我是一个妇道人家,平时从不干预外面的事,家里的事也全凭丈夫王三做主,我素来吃斋念佛,三十年如一日,一心行善还恐怕做不过来,怎么能干丧天害理的事呢?我只记得大伯王大与我丈夫王三都分得一份祖上的家业,我们夫妻勤俭持家,刻苦劳作,虽不能大富大贵,家中祖业尚能维持。大伯后来去大圣寺出家当了行者,他的那一份田产,是侄儿王八典卖给魏塘镇的孙家了,所赚取的钱财,都被侄儿王八赌博输光了。这都是侄儿不务正业,不走正道的结果。后来只剩下房基那一小块地,还是我阿徐请佃户耕作。过了几年,大伯身死,王八出外游荡未归,我的丈夫焚化了哥哥的尸骨,就利用那块房基地埋葬了兄长。这样做一来大伯有了葬身之处,二米这房基还可留作将来给侄儿再造新屋之用,哪有什么强占之说呢?”说到这,就听帘内有人喊:“传王大对质!”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带枷的罪人立于阶下,阿徐仔细一看,原来是大伯。大伯忙对她说:“我已久在阴曹地府,对阳间的事儿知道的不详细,所以才两次向上司告发你们,今天你既然已经剖白清楚,我也不再替儿子争了,你们夫妻多多包涵吧!”阿徐看他受罪难过的样子,便问他:“大伯因为什么事儿要受这样的罪呢?”他说我做行者的时侯,本来化缘得来的钱要修钟楼,我却占为己有,中饱私鞭。还有一次把施主赏予的斋饭带回了自家,这阴曹地府大公无私,有一分德,记…分恩,作一分恶,受一分罚,一点不含糊。我生前有此罪恶,只好苦熬苦渡,方能洗刷我生前的罪孽。说完大伯就被带走了。阿徐已经同大伯对了质,便对那官吏说:“既然事情已经搞清楚,我并没有什么罪过,就该放我回去吧!”只听帘内有人说:“到这里来怎么能随便回去,不能让你白白地走掉。”于是让两个差役把她按个大椅子上,用竹条子抽打她的后背,当打到第三下时,她突然觉得椅子塌落,身子好像从云雾里向下跌,一下子摔到了地上,这样便醒来了。家里人看她的后背,果然有被抽打的三条红血印,不敢触碰,稍一碰,便痛楚难忍,几天后才痊愈。(据《夷坚志》编写)这是一篇宣扬善恶有报、冥狱无私的鬼怪故事。民妇阿徐,突然被鬼差勾去阴司对质。她心地坦然,从容应对,最后被放回阳间。正所谓“心中没有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在封建社会,为什么很多人都相信这一类迷信的说教呢?因为人世间太黑暗了,恶人太嚣张了,官府太腐败了。人们总是幻想着有那么一个地方,能把这一切狠狠地薹治一番。从这个角度看,这个故事曲折地反映了劳动人民希望公平断狱的美好愿望。

    筹洋村鬼

    福州罗源县有个小村名叫筹洋村。这个村子依山傍水,山旁是一片茂密的大树林。林中隐隐约约可见几处荒冢,使人感到这里荒凉冷落,只有樵夫才常常光顾这里。附近鹳坑村有一个樵夫,天天到这里打柴。山路虽然荒僻,樵夫走惯了,天早天晚也不太在乎了。有一次,樵夫砍柴贪多回来晚了,当他走到小河边的时侯,忽然看见一个人影向他走来,樵夫手搭凉棚仔细一瞧,不禁吓得心惊肉跳:这不是已经死去了的邻居某甲吗?“我遇见鬼了!”樵夫想到这,撒腿就跑。只听那鬼对樵夫说:“故人相见怎么不打招呼就走呢?好久不见,你近来好吧!”樵夫战战兢兢地说:“你不是巳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呢?”那鬼说:“我本来不该死,现在住在这儿和过去没有什么两样。”说着指着茂林深处说那里就是我的家,请到我家呆一会儿,我们好好唠唠吧!”樵夫惊魂未定,忙拒绝说;“今天太晚了,家里人该惦念了,改日我们再唠吧!”那鬼也不勉强,便对樵夫说:“你回家告诉我娘一声,我在这几过得挺好,和我活着的时侯没有什么两样,让我娘不必惦念。如果她有酒饭要给我吃,就让她放在门外好了,我自然前去吃喝,我永远想念她老人家。你一定把我的话带到,多谢你了。”樵夫急急忙忙地作揖而去,那鬼闪入树林深处便不见了。第二天,樵夫把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了鬼的母亲。那老太太大哭了一场,她烧了一些纸钱,在门口放上一些酒肉,然后关上门默默地祷告。过了一会,酒杯和饭碗全都空了,那老太太知道鬼儿子来过了,做母亲的心中略感欣慰这个鬼生前已经娶过妻子并生了三个儿子,他死后,妻子带着三个儿子改嫁到另一个村庄。孩子的继父心肠十分歹毒,他常常虐待三个孩子,饭不让吃饱,还强迫弱小的孩子干很重的活,稍不顺心,便拳打脚踢,甚至用竹条子抽打他们。三个孩子痛苦不堪,感到度日如年。他们挨打受骂的时侠,常常想起他们的生身之父。有那么一天,孩子的继父一个人出去办事,当他路过筹洋村边的山岗时,那个鬼忽然站在路当中,挡住了去路,那鬼恶声骂道;“你这个人简直恶到极点了,你娶了我的妻子,却待我的儿子,这是什么道理?”说着挥拳向那男子打去。那男子也奋力相搏,两人扭打多时,那男子啾准一个机会,挣脱鬼的揪扯,向前跑去,跑到一个山洞口时,正遇个路人从这经过,路人惊奇地问那男子在与谁打架,那男子张嘴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趁此机会,那鬼跑得无影无踪了。那男子回到家中,遍身青痕,肿痛难熬,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消下去,从此那为人继父的男子再也不敢虐待妻子带过来的孩子了。(据《夷坚志》编写)娶了人家的妻子、却虐待人家的孩子,实在是情理难容!这种事邻人不管,官府不察,难怪这位死鬼要挺“魂”而出了。这是一个善鬼。他孝敬父母,惦念几女,“鬼情味”十足。他通情达理,不强人所难,不纠缠不休,很令人同情。作者编造这样的故事,意在表达要惩悉扬善的思想愿望。我们这些不信鬼的人,在开心之余,也了解了一些当时的世态人情。

    义犬缉凶

    相传无锡有个大户人家姓李,人称庄主李大夫。他在祖坟旁建造了一座庵舍,取名“华丽庵”,特邀惠山和尚法暠主持管理此庵。法暠为人谦和、慈善,喜好结纳四方行旅。无论是布衣百姓,还是和尚道人,只要路过此庵,他都招待粥饭,并请至正堂,以礼相待。有时来客错过了吃饭的时间,他还要特意为其置办茶饭,从不吝啬,也从不怕麻烦。凡此三十年,南来北往的客人,人皆颂其善德。有一次,正值隆冬苦寒季节,夕阳西坠,天色渐晚,夜幕降临。有一客商行色倦怠,面有饥色,急匆匆地来拍打庵门。法把他延入正堂,刚刚落坐,客人便指着肚子说:”我已经从早到晚没吃一点东西了,请师父恩典恩典。”法暠十分怜悯他,可是不巧,伙夫和仆役几个人都不在。法暠便亲自为客人淘米做饭,做了满满的一锅。待来客吃过饭,窗外朔风凛冽,大雪纷纷扬扬。法暠热情地对来客说:;“天气这么恶劣,秀才还是暂时住一宿吧!”来客点头应允。法暠为他开了西房,送来了被褥、枕头。待到天色全黑下来的时候,法暠才关闭庵门,然后去看看庵里养的一条狼犬,那狼犬随主人慢慢地走进东屋,用舌舔着法福的手,亲昵地像个孩子。法暠和尚坐了一会几,把狗赶回窝,插上了屋门。他想到西屋没有炉火,寒气袭人,客人的被褥冰冷难耐,善心大发,便唤客人过来烤烤火,那客人起身,抱着被子来到东屋里外烘烤着,顿觉吸意融融。当他重新躺下就寝时,忽生一股邪念。他想,这个和尚主持华丽庵这么多年庄主李大夫又是有名的大户,来往僧侣那么多,他一定有很多禅院中的传世之宝。今夜别无他人,我若弄死这和尚,席卷他的宝物而去,又有谁能发觉呢?想到此,他再也睡不着了。待夜半更深,法暠熟睡之时,西屋客悄手悄脚地窜入东屋,他用被把法暠的头捂住,拆下炉旁的砖,凶狠地向法糯的头上猛砸了数十下。法蒿翻滚挣扎,倒在地上,仍在呼号哀叫。凶手又把炉上的沸水泼在法暠的身上,只可叹,行善数十年的法暠和尚惨叫了一声,便气绝身亡。法的义犬听见屋中有异常动静,狂叫着扑向屋门。无奈门关着,狗撞不开,犬无力地哀嚎着,这一切都被深夜的风雪掩盖了。凶手悄悄溜出门外,见四周静静的,并没人注意庵中的动静,便又窜回屋内,举着灯笼,翻箱倒柜地查找值钱之物。但翻了半天,都是些破衣烂絮,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银香炉,仅二两多重。凶客痛悔不已,想要立刻离开庵舍逃命,无奈雪大夜深,四野漆黑,不辨路径,他只好坐待天明。天刚驟矇亮,凶客从后院逾墙而逃,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他正庆幸自己逃离现场,不料庵中义犬悲吠追踪而来。追了三、四里地,翻过了一道山梁,凶客百般轰赶,这只狗仍恶狠狠地追咬不舍。这时正遇两个村民从山北而来,那狗叫声更加悲戚,并伸出前爪伏地,宛如控诉状。两村民甚为惊疑,于是拦住逃客说:“这是李大夫庵中的狗,这么早冒雪追你而来,况你不走大道,专走这荒郊野径,此事令人生疑。”只见那狗眼巴巴望着说话的村民,好像是在说:“对!对!”村民接着说:“我们也不难为你,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假如什么事也没有,我们送你出山,绝无恶意。”逃客反复辩说就是不愿回去。两村民坚持不让,逃客孤身一人,强不过,只好随他们返回华丽庵。到了华丽庵外,庵门紧闭。村民急忙找来住在附近的百姓,入庵查验,只见和尚法暠的尸体僵卧在炉边,满身血污,已经凝住了。炉砖盆器狼藉一地。事实俱在逃客无可狡辩,招出了实情。气愤的村民们把这个恩将仇报的恶徒五花大绑,送到县衙,使他受到了应有的惩处村民们都说,那日若不是义犬报恩缉凶,不知要连累多少里保憧奴?遭遇多少麻烦呢?(据《夷坚志》编写)义犬缉凶,这一类故事在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中晏见不鲜。这篇故事的突出特点是:它详尽地叙述了被害者生前对杀人者的盛情救待和无微不至的关怀,这就更深刻地揭露了杀人者以怨报德的卑劣行径。此外,让知恩思报的义犬来追捕凶手,不仅增加了戏剧性,而且在人狗之间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王兰玉童

    某州有个商人名叫王兰,他以小商小贩起家,逐渐广有资财。他的家住在离城数十里的地方。王兰生性吝啬多疑,不仅收储金银财宝,而且每次出门还把财物带在身边。这王兰嗜冶游狎妓,凡进城都不带亲差和仆役,怕人把他的秘密泄露给他的妻子。有一次,他要到一个村店住宿,便把挑担子的人也打发回去了。由于旅途劳顿,又冷丁受挑担之累,晚上竟暴卒在小客店中客店主人见宿客箱笼中的贵重物品特别多,便与妻子商量去官衙举报,想把客人的东西悉数交入官府。其妻子起初也认为应该这样做,细寻思,又改变了主意,她对丈夫说:“现在官府办事未必公道,万一反咬一口说我们有藏匿,认为我们耍阴谋,那我们就说不清了。况且此人身边又无其他人证明他到底有多少东西。如果把我们抓进监狱,到那时我们后悔都来不及了。现在这个客商孤身一人死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此是天赐我们的,我们何不把这些东西留下。种负心事我们从没干过,此次也是不得已而之。我想不一定就能引来祸患。是店主夫妇抬出王兰的尸体,埋在山间荒谷中。把王兰的资财全部收为己有,并一点点地变卖出去。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虽买田置产,但在生活上仍然粗衣淡饭。店主夫妻多年无子,做这件事的第二年,他们忽添一子这孩子长得俊俏、聪慧,面容如精雕细刻的美玉,夫妻俩欢喜异常,为其子取名玉童。玉童在父母的娇惯下一天天长大,长到十七岁的时候,便一意放荡不羁。每天召来一些轻薄少年,吹笙击毬,斗鸡赛马,全是一派游手好闲的样子。老夫妻百般劝教,终不改悔。后来竟死于酒色。到儿子死时为止,店主夫妻所得不义之财,已挥霍大半。儿子死后,店主夫妻悲痛不已,竭尽财力奉请和尚道人做道场,直至百日。设斋醮,没有一天不做祈神活动。到百日这天,夫妻又多请僧道诵经祷告,供祭十分丰盛。天将正午,有一个大和尚求食于五里外的一个小民家。一个年轻女子出来对和尚说:“我家人口少,造饭有数,没有剩饭施给你,你自此向西,有一对老年夫妻家正设斋醮,你应该到那儿去求取施舍。大和尚说:“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知道这些呢?”那姑娘回答说:“我的前身姓王名兰,带着万贯家财住到他家客店中,不幸病亡。他们愉偷将我抛尸野外,私吞了我的财物。我气极投讼阴司,阴司的官吏因为他们不曾害我性命,没有追究他们的罪责。无奈我乞求做他们的儿子,以求夺回我的资财,另外又分一身此,投胎为女儿身。现在他们的财产耗费已尽,还有红缪十匹,他们若不好好招待你,可指数向他们讨之。和尚照小姑娘说的那样,到了店主老夫妻家里,店主夫妇因为商饭时间已过,不能重新开饭,于是谢绝施舍。和尚又向他们求施钱财,说是要买些衣物。店主见穷和尚在此罗里罗嗦,便不耐烦地说:“没有,什么也没有。”和尚不怒不恼,不慌不忙地说:“十匹红锣尚在,怎么不可以施舍于我呢?”店主夫妻听了十分惊骇,脸上立刻变了颜色,忙询问和尚是从哪里来的,和尚便把小女子所述之情以实相告。店主夫妻急忙奔往五里外的小民家,果见那女孩同他们的儿子酷似,也已十七岁了。他们夫妻由于不能忍受精神上的痛苦和生活上穷困潦倒的折磨,不久便相继死去,夫妻俩以贪财始,以丧命终,下场可悲,贻笑后人。(据《夷坚志》编写)商人王兰,不幸客死他乡,财产被夺。怨气所结,致使阴魂不散,最后他竟然托生为侵财者的儿子,以挥霍无度、贪于酒色而死的手段,索回了大部分财产。他还分身为女子,托生在五里之外,察看财产所余。这实在是一个荒诞绝顶的故事作者意在劝人为善。他告诫人们:人生在世,廉正为本,不义之事不做,无义之财不取。本非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不是伤人命所得,也迟早要引来祸患。118

    天神配

    建康酒库专知官雍璋有一女儿美艳无比,正值妙龄,尚未婚配。这一年的上已日,雍女随母亲游真武庙。游人熙熙攘攘,摩肩擦背。母女二人焚香之后,便信步沿着东廊观赏壁画。迎面走过来一个年少的公子,只见他穿着淡黄色的衣衫,系着红色的丝腰带,仪态雍容,风流潇洒,不知是哪一家的贵公子。这少年也在赏玩壁画,蓦然间,看见雍家女,便凝目注视,继而凑近立在雍女身旁,眼神甚是爱恋。雍家母女见状頗为气恼,雍母急忙拉着女儿去了西廊。不一会儿,那少年公子也随她们到了西廊,凝目如初雍家母亲生气地说:“良家处女,公子怎么能够这样不检点?”于是拉着女儿气呼呼地从后门出庙去了。谁知那少年公子竟尾随不舍。车輦杂沓,走了很远很远,才不见了那少年当天夜里,雍家女揭帐就寝。不曾想那少年公子已先在床上了。他笑着对姑娘说:“你天生丽质,如此美好,不幸生在一个小官吏家,将来嫁人,顶好配一个市井绅商,有何幸福?而我是良家子弟,真诚爱你,请你一定不要怀疑我。”雍女也倾慕少年英俊,两情依依,遂成百年之好。第二天,雍母知道了此事,甚为优虑。又过了十多天,公子对雍女说:“我既然已为雍家的女婿,应当郑重其事地拜见岳父岳母。”于是整衣正冠出来叩拜雍氏夫妇,其举止文质彬彬,言谈亲切礼貌,让人感觉他是一个很有教养的读书人。有一天,他又对雍家女说:“已为门婿,我当尽半子之劳,对你家的生活有所帮助。我愿意为厨房做些零活,如劈柴、春米都可。”第二天,他到缸中舀米,从米中捡出珍珠数颗。从此以后,每天都是这样。雍家转眼成了富户。另建宅第,又特意造了一座小楼给雍女居住。只要雍女想要什么,说了立刻就能得到。如果家里要宴请亲属,那些桌椅、杯盘就像有人搬动似的,从楼梯自动下去,摆酒上菜,全不用家人。光阴荏苒,岁月飞逝。少年与雍女两情相好,生活如意。街坊邻居有的人对雍父说:“你的女儿人才出众,怎么能甘心依附邪鬼呢?况且所得的财物,未必都是真的,长此以往,定会有大祸临头的。”在他人的怂恩下,雍父就叫来道士行法术降伏女婿。道土才进门,就被一股清风倒挂在房梁上。道家不行,雍父又请来和尚念“秽迹咒”,和尚正盘腿大坐,以手击磬,朗声诵经,不知不觉身体已经悬空而起,在空中飞行了数十圈才落坐,吓得和尚面无人色,跑出去再也不敢来了。那少年依然神态自若,有时自称是应灵王邀请他前去饮酒,有时说是嘉应侯招请他,每次都是大醉归来。有好事的人又怂恿雍父:法术不行,干脆把女儿嫁出去,以绝他之念。这些人奔走问讯,最后许配了一将官的儿子,已将彩礼送至雍家。那少年对雍女道:“我知道,你要嫁与他人了,实在是难以阻拒,我应当为你置办嫁妆。成婚时我要施点小法术,戏弄戏弄新郎聊奉一笑。”于是绫罗绸缎,银玉器皿,摆在雍女的面前。到了婚礼那天,新郎满面春风上床时,倏忽间,仿佛有人把他摔到了地上。那新婿私下里非常奇怪,重新洗激整齐,再去登床,又不自觉地栽倒地上。新婿惊骇,急忙夺门而逃。雍家从此不再说赶走少年的事了。而那少年对待雍女仍爱恋如初。他对雍女说:“你父母太无情义,我将对他们施以灾祸,不出三年,家道便会衰败下去。你的寿命本来不长,但念你没有过错我已经祈祷冥司给你延寿益年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个叫杨高尚的道人,以法术特别高而著称。雍氏父母正商议延请之事,那少年事先就已知道了。他皱着眉头对雍女说:“这一次的确是个真法师,不是我的能力所能抵得了的。我将要远走以躲避他,这也是我们的缘分有限,知道了又有什么办法呢?”说着让仆人置酒,与妻子酌酒话别。正推杯换盏之时,那道人杨高尚已经到了。少年抬腿想要逃走,杨道人说:“我已设了通天网罩住了你,岂容你脱逃!”家里人都看着那少年被罩在笼子里。杨道土厉声叱少年说:“人神相异,你怎么能故意违背天条?现在我要依法惩治你,又害怕连累雍氏夫妇及他们的女儿,我现在要上奏天廷,让你遭到惩治,入无闲狱去吧!”那少年哭泣着跪拜求饶,随即和道人约定,俩人携手同出雍府,然后放了他。雍父询问道士,“这少年是什么神?”道士说:“他是北阴天王的儿从此以后,这少年再也没有来过。雍女在家,也没人敢为之议婚。没多久,雍父母相继亡故,雍女无以为生计,便独自开了个酒店,亲自在酒台上卖酒。每每回忆起和那少年美满恩爱的生活,便潸然泪下,始终怀恋爱情的初衷。(据《夷坚志》这是一篇人神相爱的故事。我国古代文学作品描写的这类故事,女主人公常常是织女、龙女、七仙女、白蛇等神仙异类,而痴情郎则是凡胎肉体。这一篇则不落窠臼。请看这位上界北阴天王的几子,这位风流少年,他对人间一位妙龄女子见钟情,真诚爱幕。于是运用神法,穷追不舍,终于两情相笃,暗结鸾凤。仙男追凡女,平添了不少神奇与豪爽,幽默与頑皮,给人以美的享受。这不仅是创作技巧的推陈出新,同时也肯定了妇女享受美满婚烟的合理性。可惜,由于时代的限制,他们的爱情终究逃脱不了悲剧的结局。122一

    邹九妻

    相传岳州有个商人叫邹九。绍兴五年的初春,邹九首次到苏州太湖发货。临行前,他把妻子甘氏托付于妻兄甘百九家。他对妻子说:“我这一次去太湖,最迟不过两三个月就能回来,你定要耐心地等着我,勿生他念。”邹九走后,妻子日思月盼。转眼到了秋天,邹九仍未归来。妻子甘氏每逢有人自淮南来,都必定前去打听丈夫的消息。好多人都说邹九已经客死他乡了,甘氏想传言不足为凭,又苦苦等了一年。听不到丈夫的一点消息,甘氏早晚思绪不宁。她惦念丈夫之心太急切,便没有告诉他的哥哥,偷着坐船东去,访寻她丈夫的确实消息。但是船刚到江夏县,她便陷入了绝境。因为她是偷着跑出来的,既无盘缠,又无吃喝,一路旅途雨淋日晒,日子久了,衣服也已破烂不堪,再也没有能力前行了。丈夫没寻到,甘氏愁肠百转,人生地陌,甘氏走投无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甘氏被开妓院的谭瑞诱留,便沦落风尘。甘氏孤零零一个人,不畏艰辛千里寻夫,一个心眼定要寻到丈夫。现在,丈夫没有寻到,反而被骗失节入娼所以十分悲伤,痛苦不已,整天以泪洗面。蹉跎仅半年就一命呜呼了。庆元四年正月,邹九从太湖回返。路过鄂州城时,把船停在柳林边上,想登岸找旅店休息。一位妇人热情地邀请他进屋茶。邹九便随妇人往前走,邹九从背后打量这妇人,越看越像自己的妻子,直到进入小屋,与那妇人对面而坐,细一打量,发现那妇人竟同自己的妻子一模一样,便忍不住问道“娘子何姓氏?”妇人回答说:“小女子姓甘,在家排行第百十,本是良家女子,皆因父丧夫亡,寻夫到此,流落风尘。”邹问:“那么,你故去的丈夫姓甚名谁?”妇人回答说:“他就是巴陵郡的邹九啊!他刚去苏州时,说好了两三个月便返回,但过了一年多也没有音信,过往的客商都说他死在异乡,到今年正好是四周年,我有家不能回,孤苦伶仃没有依靠,为了活命,只好靠枕席度日。”说着眼圈红了。邹九听罢妇人的叙述,既悲伤又忿恨,怨从心底生,不禁勃然而起说:“你连我都不认识吗?”妇人回答说:“我也觉得十分相似,只是见你面色比原先黑了许多,瘦了许多,所以不敢相认。”邹九吏加恼怒说:“我就是你的丈夫,我压根就没有死。我在苏州患了一场大病,卧病在床数载,险些丧失性命,好不容易才将养过来,就匆匆往家赶。你为什么干了这种勾当,让我回去如何见人呢?还有你那个可恨的哥哥,一点也没有手足之情,放纵你干此种勾当,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见我!现在你如实告诉我你在与谁一块过活?”那妇人诺诺连声说:“我现在是孑然身。”邹九听罢妻子的诉说,虽然恨妻不该为娼,但想到自己在病痛中无时不在思念妻子,妻子又是在寻找自己的过程中才落得如此地步的。所以不禁失声痛哭起来。哭罢之后,算还了店家的房钱,领着甘氏回到了岳州。邹九带着妻子-到岳州,就直奔甘百九家,邹九厉声厉色地斥责他,几乎要大骂起来了。甘百九连声解释说:“你走了之后,妹妹为寻你私逃出家,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在到处寻觅,近口才得知她在江夏谭瑞家。正要请官府前去解敦妹妹,你们就回来了。”邹九气呼呼的无言以对。第二天,邹九与甘百九一同到州里告状,请求官府派人惩治谭瑞趁人之危逼良为娼的恶行。郡守派人押甘氏到官府大堂对质,差官来到邹九家,欲带走甘氏,甘氏毫无俱色,落落大方地从屋里走出来,看了眼前来观看的乡邻们,径自向前走去。差官上去欲锁甘氏,只见甘氏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化作一阵黑烟逐渐散去。从此,人们再也没有见到过甘氏,那场官司也只好不了了之。(据《夷坚志》编写)甘氏千里寻夫,身陷绝境,被骗入娼门,最后郁郁而死。这悲怆的故事,反映了旧时妇女地位的低下,生计的艰辛。她缕冤魂不散,继续寻找丈夫,表现了无限的笃诫和忠贞。然而,即使变成鬼魂,她仍然不得安生,丈夫竣視她,官府纠缠她,她只好化作一缕黑烟,含冤消散!足见悉势力是何等的凶残!读了这篇故事,人们自然会联想到宋话本《碾玉观音》中秀秀于千里之外与崔宁结为人鬼夫妻的故事,联想到元杂剧《倩女离魂》中张倩女蔑视封建礼教,灵魂离体,与情人王文举自由结合的故事。由此我们知道,逸史杂传和志怪一类作品常常运用的以幻写真的手法,对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文学创作,影响是很深远的。

    陈泰冤梦

    陈泰是抚州人,以贩布起家,家资万贯。每年他都掌出本钱,借贷给崇仁、乐安、全溪的各位债户。有时也借贷给这些城镇下属的一些村邑,各地都有中间人代理其事,本利归家从无差错。到某年六月,开始自去债户家催讨,辗转拖延,直到深秋才得以回家。此后,他就不用中间人了,借贷、索讨全是自己一人办理,如此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情。淳熙五年春天,陈泰离家去乐安收债。过了整整十个月也没有回来。陈妻日思夜想、颇为挂牵,尤其担心怕他发生什么意外。一天夜里,陈妻梦见她的丈夫披头散发,满脸血污,模样甚为可怖。他站在妻子的床前,悲戚地说:“我此行太不幸了,我到了乐安县的曾家,被他们杀死了,你千万要为我鸣冤昭雪呀!”陈妻猛地吓醒,出了一身冷汗。她越想越怕,断定丈夫一定是凶多吉少了。第二天,她把梦中的情景同邻居们说了,大家都劝慰她说:“这是因为你夫日久不归,你心中犯疑妄生猜测,故作此梦,不要信它就是了。”到了晚上,陈妻又做了一梦,同前天梦境一模一样。陈妻觉得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于是便上诉到郡太守衙门,要求破案伸冤。太守王浚明认为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能凭梦处置呢?于是令属下好言劝慰陈妻,把她送出郡守衙门。陈妻回到家中,向壁而泣,哀号其夫之冤不得昭雪。当天夜里,听见门外有啪啦啦的弹指声,陈妻猛然坐起,听声音越来越真切,知道是丈夫的冤魂来此,就对门外大声析祷说:“吾夫陈郎有灵,不必多礼,当直入室内。”过了一会,陈妻就感觉到有东西撼动床栏和枕被,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已。陈妻毕竟是妇道人家,又独守空房,想丈夫之冤,悲从心来,听冤魂作祟又恐怖之极,她围被而坐,再也不能入睡,只好静待天明第二天,陈妻再到公庭哀诉,她边拜边哭,其状戚戚惨慘。太守见了顿生恻隐之心,于是把这件案子送到县宰张公茂老之处,令他限期破案。张县宰把陈泰过去聘用的中间人全都召集来,让他们提线索,摆疑点,并借此机会查验他们本身。其中有个叫曾小六的人,站出来说:“我们全家都得到陈泰的恩惠,至今不知该如何报答,怎么能做伤害陈泰的事呢?陈泰的确于某日到过我家,但当天就离去了,他后来又到了何处,我就不得而知了,让我们如何举报呢?”张县宰手中没有任何证据,见曾小六侃侃而谈,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之色,又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他,于是就让他们都回去了。县宰回府自忖陈妻梦中指述是本县曾家,而陈泰又的确去过曾小六家,因此他断定这曾小六是重点嫌疑的人,马上派人监视曾小六,收集他最近暴露的动态。又过了五天,曾小六所居地方的里正前来报告:“严陀村道旁有一卧尸。”县宰派人持公文前往验视。曾小六自许与陈泰最为熟悉和亲近,所以让他前去辨认,曾小六看罢尸体告诉县里的差官,说这尸体不是陈泰。又过了五天,又有人报告曾小六反复打探陈泰的案情,情绪有些反常。还有一人素与曾小六无怨,他向县宰报告说:“陈泰去曾家几日后即不见了踪影,情况甚为可疑。”他还说:“村里人私下里估计,肯定是曾小六杀死了陈泰,尸体可能埋在他家房后的竹林中。”张县宰立刻想到,上次曾小六在县衙说陈泰去他家并未停留,而揭发的人说陈泰在曾小六家里住了几日,可见曾小六有意隐瞒真情,曾小六完全可能就是杀死陈泰的凶手。于是县宰命令捕快逮捕曾小六,把他押入大牢。过堂之初,曾小六还百般抵赖一经动用大刑,才不得不交待他的罪行:“起初,我向陈泰借了五十万建了一座大房子给他存货,现在那房里已积存布匹数千匹,我见他这次只带一个小仆来处理货钱,便起了歹心。想杀了他以侵吞他的货产。所以我利用晚上把陈泰灌醉,让那个仆人假称是主人之命,先回去告诉陈妻,就说讨要债款还没有完,还要在外面呆些时日。等那个仆人走到山下时,就把他打死在那儿了。前几天在严陀村看见的男尸就是陈泰的仆人。接着我见陈泰酒醉未醒,就把他勒死了,埋在我家后院的竹林中。小民所招,句句是实,不敢再有隐瞒。”县宰命人挖出陈泰之尸,人证、物证俱全,遂判处曾小六死刑。陈泰之冤得以昭雪。(据《夷坚志》編写)借冤魂托梦断案的虚幻故事,在宋代文学作品中并不少见,相传铁面无私的包公就常有此举。不过这篇故事颇有特点:负责审理命案的张县宰,并不是单凭梦辞判断案情,而是进行广泛的调查取证,查线索,找破绽,讯凶犯,最后使真相大白。情节之曲折,推理之严密,很有公案传奇的味道

    滑世昌

    滑世昌是鄂州都统司的医官,住在南草市。因累年行医,家资万贯。他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将行医救人作为自己最高的准则,所以鄂州人盛赞他的医德。淳熙十四年十一月某日,滑世昌梦见有客人来访,车马仪仗甚是豪华讲究。有差官通报,说是城隍神王驾到。滑大夫立即延入正厅,请入上座。两人互叙寒温之后,城隍神王正色对滑世昌说:“我们这个小城明天将有大的灾难,老百姓都将死于非命。你们也难逃灭顶之灾。但是因为你这么多年为人仁慈善良,救活了许多贤良百姓,阴功昭著。所以上苍命我来救你的一家,仅你一家,但是你的万贯家财却再也不可得了。滑世昌鞠躬拜谢,向城隆神王祈求祷告说:“我们全家得天神庇佑,本人感激涕零,但所有家财全都散失,我们全家的生计将无有着落,饥寒冻馁,狼狈不堪,如果那样,即便逃脱了灾祸,最终也只有冻饿而死啊!”城隍神王说:“这事很简单,你们全家决不致于冻饿而死。”恍惚之间滑世昌醒来了,听到钟楼上已敲过五更。赶忙叫醒他的妻子,告知梦中所遇情景。没想到妻子也做了一个同样的梦。夫妻二人十分忧虑,忙叫起家人,家人听罢也无心再睡觉,只好坐待天明。天刚刚放亮,忽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搅得天昏地暗。随着狂风,天气陡然特别寒冷,呵气成冰,窗门都冻得猎猎有声。当滑世昌一家吃早饭的时候,汉阳武八宫请滑世昌去给看病,滑世昌顶狂风,冒酷寒过长江到汉阳出诊。等他看完病人过江回到家中时,天都快黑了。滑世昌疲劳困倦,本想好好睡一觉,可是还没到半夜,南草市一带忽然起了大火,烈焰冲天,热浪扑人。滑世昌的宅屋正在火场中心地带,转眼之间,所有的房屋器具全都化为灰烬。眼看大火越烧越旺,危及滑世昌全家十余口人的性命,听着他们哭爹喊娘,看着他们东逃西窜,滑世昌却无力拯救他们,心如刀割一样的难受。又见全家人哆哆嗦嗦地蹲在他的身旁,悲苦绝望之情从心底里升起。正当滑世昌全家处在绝望之中,准备全家死在一起的时候,忽然有壮丁数十人穿着紫色的衣服,抬着数乘轿子窜入火中,他们拉的拉,抬的抬,七手八脚把全家请入轿中,滑世昌以为是州官派兵救他全家,大喜过望,但见十乘大轿排列火旁,火苗非但未燃着轿帘、轿布,反而向两边撤去,滑世昌十分奇怪。这时,“官兵”抬起十乘大轿,径自来到将台下,离火场大约相距六、七里地的地方,全家走出轿,这时风雪大作,正好路旁有个空屋,全家进入屋中暂避风寒。屋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全家面面相觑,相对如痴,谁也不知道下步他们该怎么办,全家人今后该怎样生活!天逐渐地亮了,兵和轿子都不见了踪影。滑世昌步行回到南草市的旧居,只见他的家全都变成了瓦砾场,一片废墟。滑世昌在尘埃、瓦砾中捡出碎银三十多两,这才开始想起昨夜所做的梦。有了这三十两碎银子,全家不致于冻饿而死了,这不正好是睡梦中神的指教吗。滑世昌夫妇见儿女仆妇们都安全无恙,心情略有好转于是修整了房屋,就在此住下来,重新振兴医道,就医者每日络绎不绝。起初,滑世昌行医全为了养家恻口,后来赶上有年发生大灾荒,疫病流行,特别是伤寒盛行,好多人家来不及治就全家毙命。滑世昌为尽快扑灭瘟灾,不顾辛劳,不分昼夜,也不管有钱还是无钱,只要有病人,他都热心为其医治,被他治好的病人无计其数。人们都说,像滑世昌这样的人,永远应该受到神的保护。(据《夷坚志》编写)一场大火,把整个城邑烧成一片瓦砾,接着是风雪交加,只有滑氏一家靠神的护祜才得以脱身,这是多么凄惨悲凉的场景?它深刻地反映了那个时代的人民在兵火、瘟疫、水旱等天灾人祸的煎熬中的艰难生计。同时,这篇故事又借神的旨意,表达了人们对救死扶伤的医生以及乐善好施的人家的感激钦佩之情。这些道德观念,是构成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重要内容之131

    害人害已

    乐平县有一个商人,名叫向十郎。他经常往来于湖广诸郡,买货易货。虽不是资财广厚,倒也算得上股实富户有他贩运药材茜桎到广西桂林。正赶上连雨天,便借寺庙中的一小块地方休憩。天乍晴,他便把药材全都孳出来在寺庙院中晾晒。刚刚晒了一会儿,一个穿着长衫好像秀才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作揖间侯,亲切地与向十郎交谈。扯南唠北甚是亲密,仿佛是相当知己的旧交。唠了很长时间,秀才便直率地提出:“尊客能否将这些药材的十分之一赠给我?”向十郎笑着说“鄙人抛弃家业,不远数千里,历尽万般辛劳来此贸易,不求大利,只能赚点微薄小利,用以养家度日。如令又不幸遇雨,正进退无计,更何况我们素昧平生,您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您有什么理由让我损金折货、以如此重物相赠?这岂不是故意戏弄我吗?”那秀才并不在意向十郎语言的轻重,仍卑躬下气,像市井无懒一样百般求讨。向十郎实在被缠得无奈,厉言责叱他。秀才没有达到目的,狠狠地看了向十郎几眼,微笑着走出去了。向十郎以为那秀才就此罢休了,于是又忙着晾晒那些药材。过了一会几,只见所晾晒的药材。全都由黄红色变成了灰白色,眼看就要腐烂了。向十郎惊疑莫测,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他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买卖人,如果货物腐烂,此趟赔本就太多了。想着几千里挑担采货的辛劳,现在一朝将全化为乌有,便不禁伤心落泪,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和尚见他这么悲伤,又无故受此欺负,便悄悄走到向十郎身边,小声对他说:“这个秀才精于‘南法’,不仅能变幻百物,还能害人,我知道他的一些底细,曾亲眼目睹他作恶的事不计其数。因为我了解他,所以他轻意不敢伤害我,但他以妖术伤天害理以自利,我痛恨他。今天我肴见客商你这么容易受到他的祸害,实在于心不忍,才出来告诉狝。这家伙技艺精湛,我们这样的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从这向东走十多里路,那儿住着一个老和尚,这老和尚能降伏他。不过那老和尚隐居深山,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客商若能虔诚求访,尽力哀祈一定会转祸为福的。如若不然,恐怕你的性命要有危险。”向十郎拜谢了好心的和尚,走出山门,去寻访那位高僧。十郎所走的路,荒榛蔽日,荆棘丛生,杳无人迹。走了很久,萧然的茅屋草舍面前,只见茅屋破烂不堪,连风雨都不能遮蔽。里面确有一位老和尚,闭着双目悠然独坐。向十郎趋前揖拜,向老人家致意。他跪在老和尚的面前,把事情的经过叙说了一遍,恳求老者帮忙降伏那可恶约秀才,但老和尚非常坚决地拒绝了。他说:“我讨厌尘世间无聊约纷争,才销声匿迹躲进这深山老林,我没有什么所谓约道术,况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样多嘴多舌让你来找我。”向十郎洒泪哭泣起来,给老和尚叩头如捣蒜,连叩了数百个头,老和尚见十郎心这么诚,有些于心不忍,便答应了向十郎的要求。他把十郎叫进内室,取丹书小符一纸,对向说:“你回去以后,就在晒药材处用大钉子钉上这个符,记住,不要钉到头,他如果来悔过伏罪,你就取下钉子放了他。向十郎回到寺院,按着老和尚说的办法做了,没过一会儿,已经变了质的药材便新鲜如初了。那个秀才真的又来了他浑身肿胀,气息奄奄,让两个仆人扶持着才慢慢走来。他步履蹒珊地来到向十郎面前,后悔地说:“昨天只不过是与客商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现在你的货物丝毫无损,求你开恩放了我吧。”那十郎想起老和尚的话,见那秀才讨饶,于是就把钉子拔了下来。只见那秀才渐渐地消肿,慢慢地恢复了原样,这才郑重地告别而去。这时候,有人告诉向十郎:“这秀才是个恶人,他不会真心感激你放了他,而仍心存歹意,现在你们二人业已相斗,仇隙已成,他一定想方设法报复于你,你一个凡夫俗子,到那时该怎么办呢?”向十郎又害怕了,于是返回深山,再次向老和尚讨教。那老和尚说:“如果那恶秀才真的不思悔过,你就用钉子狠狠地钉这个符,让钉子没入地里。”说到这里,老和尚手捋银须哈哈大笑着说:“为一方除妖擒怪,正是我的志愿,我辈共同努力吧!”那秀才果真恶性不改,以怨报德,又出来加害向十郎,十郎谨遵老和尚的教诲,当那秀才再算计他的时候,他就把钉子钉了下去,那钉子才入地,外面就争相传告:“秀才暴卒矣!秀才暴卒矣!”(据《夷坚志》编写)一位勤苦的客商,遭到歹人的野蛮敲诈,几乎破产。幸得善人指点,高人相助,才惩治了恶棍,保全了资严。这个故事反映了当时社会秩序的混乱,坏人的猖獗,以及生意人经营的辛苦,也反映了下层百姓间相互救助的心愿。故事对那个秀才模样的歹徒,描绘得十分细腻。它无糢透顶,凶猥阴险,狡猾刁钻。他先是死皮赖脸地乞讨,接着是施展邪术害人。被人制服时,他哀哀求饶;转过身去,便又耍阴谋。他的可耻下场,正符合了广大人民群众对这种悉人切齿痛恨的心理状态。

    奉化三堂神

    在奉化县有个习俗,那些大户人家通常在自己居宅的旁边盖一个小屋,用以奉祀神仙,这个小屋乡里人叫它作三堂。以屋为神龛,称此神为三堂神。人们都说:“只要虔诚奉祀尊神,就能够生活安定,子孙顺遂发达。”然而供奉久了,也有遭祸生灾的,钱丙就是一个受害者。钱丙是奉化县治下郝村的一个富豪,敬奉三堂神特别小心谨慎,每三年一定杀猪、牛、羊三牲作为供品,隆重祭祀。祭礼完毕,必定邀集乡邻,饮供神的示酒,享受祭祀用的肉,以求神仙保佑。乡民们吃喝喜庆,那情形就像办喜事一然而,钱丙如此虔诚,好心却未得好报。没有几年,正值壮年然钱丙却不幸身亡。按当地的习俗子,女要守孝二年,家人除去孝服之月,恰好与祭神同时。钱丙的儿子孙子媳妇正欲去三堂拜神之时,钱丙的侍妾忽然像鬼神附体一样,口吐白沫,昏晕过去。过了一会儿,她紧闭双目,用钱丙的声音和语气对钱丙的儿子说:“我本来不应该死,都是三堂神大逆不道,不施善事才使我与你们生离死别。这三堂神使用暗招,使阴府错寻我为鬼,继而他又强迫我做他的奴仆。白天牵着鷹犬到野外给他猎获野昧,到夜晚还要走街串巷行妖作怪,为他寻欢取乐。如此已经二年了,我一时一刻也不得休息。实在不堪忍受他的痛苦折席,我便千方百计投诉于东岳泰山,正赶上岳帝出来巡游,经过一个小殿堂,便让侍郎召呼上殿诉冤。我把三堂神的所为如实告知岳帝,并请岳帝为我作主。那侍郎说:“这点小事不需要在此办理,只要去驱邪院说一说就可以了。’我再次拜求侍郎,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下等小鬼,怎么能知道驱邪院在什么地方呢?请侍郎大人多多指点。于是,那侍郎便派遣一个青衣小隶,领着我冉冉升空,大约行了百余里,来到了一个大院门前。那里金光闪烁,两个威武的卫士分立大门两边。我又把情形向卫士说了一遍,有人引导我进入一个长廊,长廊内寂静无声,也没有人影。我忐忑不安地向里边慢慢走去,于是到了一个大殿门前,叩头便拜。我偷眼望上去,见帘幕内五光十色,耀眼夺目。我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只是时时听到有环珮撞击之声。过了一会儿,有人传呼我,问:钱丙到此有什么事啊?我把三堂神残害于我的事又叙说了一遍。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有个纸片从里面飞出来,那作恶多端的三堂神,转眼间就被摄来庭下。我没有看见他身上有绳索绑缚。但那三堂神却蜷曲不伸,小步挪颤,好像手脚捆缚得很紧的样子,勒的气息不匀,声声哀叫求饶,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我虽然看不到,但却感觉到好像有好多人在审那三堂神,还听到劈劈啪啪的打板子声。过了好大一会儿,又有一个纸片飞出来,三堂神的身上被缠了数距,这时,只见那纸片化为烈火燃烧,片刻把那三堂神化为灰烬。三堂神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才拜谢帮我申冤解除苦难的众神仙,走出了驱邪院。我的儿啊!你要遍告乡邻们,从此以后不要供奉三堂神这个恶魔了。”说话间,语声一点点的微弱,待没有声息后,那侍妾突然睁开了双眼,复苏过来。《据《夷坚志》编写)个笃信神灵的人,却被他潜心供奉的三堂神拐到阴间做了奴隶,受尽了欺压凌辱。幸亏他有机会遇见岳帝,打贏了官司,才除掉了三堂神。而他自己,却只能做阴间小鬼了。这个构思巧妙的离奇故事似有所指:人间不乏这样的“恶神”。譬如,宋朝作为一个中原大国,每年要以百万计的银绢供奉酉夏和辽国贵族这两个“天神”,得到的却是更多的蔽榨和掠夺;又如,多少贫苦百姓虔诚地供奉着州县府衙这些“土地神”,而得到的却是更残酷的剥削和压迫!这篇故事似在告诉人们,敬神也要分清善悉。

    神戏贪汉

    相传南宋的都城临安有一个叫沈一的人,以酒为业。他家居住在官府所在的地方,自家开一个大酒店,又在钱塘门外强买人家的一座丰乐楼库。每天到那儿开张卖酒,每每天色渐黑才回家。大约是淳熙初年春夏之交的时节,来饮酒作乐的人特别多。有一天,因为营业太晚,这沈便没有回家,就宿于库房。将近夜二更天的时候,忽然来了一条大船停泊在江岸,从船上相继走下贵公子五人,他们扶拥着姬妾数十人直接来到丰乐楼下。这些人拍门召呼酒仆,问“何人在这儿?”仆人回说:“沈大老板在这儿。”客人们非常高兴,忙招请相见。沈一见这么多客人,大喜过望,亲自摆酒侍奉。这些客人要了很多的酒,在楼上猜拳豪饮,歌童舞女,丝竹管弦,沸沸扬扬。不知不觉之中他们已喝了百余樽。酒足饭饱,夜已过半,于是付了酒钱,郑重致谢。这沈老板贪婪而且狡黠。见这五位客人冠戴不俗,身着锦袍玉带,举止容颜飘然潇洒,决不是一般凡夫俗子士大夫之流,又夜拥美妾至此,竹乐超常,便断定他们是庙号王通的王通神。沈忙趋前拱手拜道:“小人我平生做买卖,每天所得仅锥刀之末般的蝇头小利,仅可养家口。今天,不能说不是上天怜我,使诸位尊神大仙到我这小店之中,这真是三生有幸,我希望借此机会请列位神仙赐给我小富贵,使我终生荣耀。”客人们笑着说:“这没有什么难的,但不晓得你的意思是想要点什么?”沈一忙回答:“似我等市井下贱小人,只不过希求金钱布帛方面的赏赐罢了。”客人笑着点头应承。然后叫来一个小差役,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半天,那小差役便走了。过了一会,只见他背负一个大布袋径自走到沈一面前,把它送给了沈一。沈一再次拜谢而受鸡鸣破晓,那些客人领着姬妾上马而去。灯笼火把夹道相送,他们走的如飞一样,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客人一走,沈忙拿出布袋,摸索袋中之物,见都是银酒器,他想,如果背着这么多银器入城,也许会被人诘问。银器互相碰撞,声音太大惹人注意,于是顾不得打开布袋,就用槌子全都砸碎了。这样背起来再无声响,沈一志得意满,欣喜非常,也再无睡意,心里越想越美,不等天亮就背着袋子回家去了。沈一到得自家门前,其妻还没起床呢。他刚跨脚进屋便向妻子连声喊道:“快给我秤来,我这回是发横财了!”妻子开布袋,一看是打碎的银酒器,那碎块碎渣很像他自家的东酉。妻子便惊慌地告诉他说:“昨天晚上就听到柜里有特殊的响动,起来查视一番,又什么也没有看见。心里正疑惑呢,被愉走的一定就是这些东西。”妻子用钥匙打开柜子一看,柜里空空如也。原来那些神客送给沈老板的银酒器却是他自己两处酒店所用之物,无奈都被沈老板打碎了。他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懊悔万分。都因为沈一的贪婪不足,神才能这样故意戏弄于他。可怜沈老板召唤工匠重新打制酒器,花费工钱几十千,而且贻人笑柄,羞的他十多天不敢出门。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听说了这件事的人,都把沈一的贪心不足,反被神戏当做饭后茶余的谈资。(据《夷坚志》编写这段故事告诫人们,生意人不要过于贪财。像沈一这样的人,一夜宾客如云,歌舞饮宴,营利已经很多,何必还要厚着脸皮,乞求施舍呢?结果反遭戏弄,砸了自家的银器,劳民丧财,实在是教训非浅。不过,那位萧洒神,也太喜欢恶作剧。人家又没有害你骗你,本可善言相劝,或一笑量之,何必要窃走银器,骗人自毁呢?况且他又是深夜游荡,携姬妾狂欢,谅不是善神。

    医酒老人

    军是宋代行政区的一级称谓,它与府、州县同隶属于路我们这里说的是信阳军发生的事。信阳军罗山县,是一个荒凉残破的小城镇。有位年迈的沈老太太在市里开一个小杂货铺。她因为本小利微,收入十分有限,家境贫寒,房室破漏,有时还要受冻馁之苦。三月三日,正是人们踏青游春的日子。有位道人叩门向沈老太请求施给斋饭。沈老太说“我家现在什么吃食也没有,更不用说上好的菜蔬佳肴了。如果你能够等一等,我这就给你磨面倣馍馍吃。”道人点头应允,进屋坐在小板床上,他环顾屋内,看到墙壁残破,家具朽败,马上知道是生活窘困之家。道士等了好一会儿,沈老太才磨好面,蒸好馍。她招待客人吃饱馍馍又奉上茶水,招待得热情又周到。道人感动地致谢说:“我本是一个山野道人,和您老人家素不相识,今天承蒙您如此关照,真是太感谢了,我看你的家境并不富裕,竟如此乐善好施,对人至真至诚。今我无所为报,我有一个酿酒的药方,我把它送给你,如果你家有识字的人,可让他随我去采药。”沈老太说:“我的女婿王甲住在这里,他略识几个大字,可让他求教于你。”于是他让女婿王甲出来与道人见礼,王甲便随道人到山野中采摘药物。经道人指点,他釆了一筐又一筐,可都是些苍耳、马莲、青蒿之类,这些平常不值钱的蒿草能有什么用呢?王甲不禁有点怀疑。当几筐都盛满后,王甲随道人回到店中。道人让王甲缝一个布袋,把药草装好,还让他记下道人口述的药方。并且特别叮嘱他:“一定要好好地藏好这个药方,不论是多么亲近的人也不能传授,否则就不灵验了。今年这个日子采的药可供一年使用,明年三月三日再采新药装进袋子里。如果遇到酒酸涩要变质时,把药投进去,发酸变质的酒会立刻变好,而且比原来更加芳香扑鼻,美不胜收。”道人转身向沈老太一施礼又说:“有了这个药方,你这一辈子再不会有衣食之苦了,让你这诚直淳朴之人享享福,也可以表达我感谢的心情了。”说着,道人又作一揖,转身向门口走去,还未走到门口,道人忽然不见了。此后,道人说过的话一一灵验,王甲会医酒之名不胫而走。同县武官刘舍人家春天酿了数十坛酒,忽然色味俱变,数十坛酒眼看要遗之如粪水,刘舍人急的眼冒金星。这时有人告诉他王甲能够医治。于是刘舍人派人招请王甲来看看。王甲表面上掀掀这坛闻闻那坛暗中却把随身带的草药掺入坛中,刘舍人一点也没有查觉。看过酒之后,刘舍人请王甲在客厅稍事休息,然后便请他开始医酒。王甲在酒库中假装从这坛查到那坛,搬着酒坛作料理整治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报告刘舍人:“酒已治好,请舍人过目。”刘舍人三步并作两步急忙来到酒库中,未开坛塞,他就闻到刺鼻的清香。揭开坛塞,只见每坛酒都是清澈透明,酒色更胜从前。刘舍人大喜,以几十坛老酒的半数价值作为酬谢,王甲欢天喜地回家去了。按着道人的吩咐,沈阿婆常年储存此药。在医治好自家洒的同时,也不忘把药送给邻里街坊。谁得到了药,低劣变质的酒立即会变成美酒佳酿。沈氏的生活日渐丰裕。后来沈老太死去了,他的女婿王甲也随即故去,治酒的药方也就失传了。邻人们都说,因为沈老太乐善好施,上天才派罗山道人送来药方,使其安享一个幸福康乐的晚年。(据《夷坚志》编写)我国有着悠久的酿酒历史,流传着许许多多优美神奇的故事,形成了色彩绚烂的酒文化。本文借道士传授医酒秘方的虚幻情节,赞美了造酒老妪的能工巧智及其淳朴敦厚的劳动人民本色。

    自虚斩鬼

    福州紫极宫有个道士名叫刘自虚。他擅长以道家法术降妖、制鬼,消除邪祟。每去降妖捉鬼,他都大有收获,施法术用的宝剑总是沾满鬼血,人们信其灵验,称他为神道。但这位刘道士人品却不甚高尚,贪婪、鄙吝、虚伪,且好吹牛皮,放大炮。他每到一家都特别留意赏钱多少,若给钱稍少不中他意,他便舞神弄鬼吓唬人家,或妄称妖鬼未能除尽,要求再加施舍。每当困暇无聊,他就在街头巷尾玄耀卖弄自己的法术高明。在村东讲他上个月如何在西街某家考治厉鬼,亲手斩杀三鬼,在村西他又讲数日前如何在东村某家又斩杀二鬼,讲的活灵活现,说鬼血直流到剑把上,弄的他的手都满是血污。人们帮他算了一下,如他所说,在一个月之内,他一个人诛杀的恶鬼竟有数十个之多。此地有一个熟识刘道士的人叫做梁绲,他平素也非常能行法术,但为人正直、淳厚。他特别嫉恨刘自虚欺诈、贪财的恶劣行径,也鄙视他吹牛撒谎的那一套,便千方百计要揭穿刘的假象,让人们看清他的真面目。于是他明察暗访,寻找与刘氏相亲近的人,和他们股勤交往,畅叙衷情。有一次,他们偶然谈起刘道士驱妖制鬼的高明手段,大家赞叹不已,无不称其法术之妙。梁绲已访查日久,明晓其骗人的伎俩,便笑着对大家说:“刘道士本没有什么高明的法术,只是弄刀弄水,摆个空架子吓人而已。这次我们试验下,你们就假说某家有鬼,招请刘道士来,我要让他当场出丑,给大家提供点笑料。”这样,梁绲立即派人邀请刘道士。不一会儿,刘氏果然来了。梁绲对他说:“我和这家是多年的旧友,亲眼看到了他们全家被妖鬼折腾得忧愁窘迫的样子,对这种恶鬼我估计一个人是降服不了的,让我们二人合力惩治它们吧,我请求当你的马前卒,先行施法,如果未能降服它们,则请刘道士继续作法,直至彻底地除灭诸鬼。刘道士答应了。梁绲又说:“我原来只是信步走到这儿,未曾想能和刘道土协力驱鬼,所以我的宝剑不曾带来,请把你的剑借我使用一下。”刘道氏取下宝剑递给梁。梁绲接过宝剑甩了几下,就又对刘道士说:“我的宝剑未带,法印却是随身携带。就在厢房我的童仆处,我出去取法印,即刻就回来。”过了好一会,梁绲回来了,他手捧法印,默诵咒语口诀几遍,把刘氏的宝剑放在袖筒中,用巫师道士作法时特殊的玻形步法————禹步绕了数圆之后,便大声叱喝说:“神将疾速地把你们这些鬼魅斩首在地!说着,抽出宝剑,流血如注。这时梁绲笑着对刘道士说:“托你的福,所幸没有辱没使命。”刘道士听了这些话知道上当出丑,只好低下头,不敢答言,脸色涨红,一直红到脖子根。瞧周围人哄堂大笑没注意,他偷偷地溜走了。打这以后,刘道士的名声日益低落,他自己也久久不敢露面,渐渐地冼心革面,改除了旧态。梁绲告诉人们说:“刘道土那一套是变戏法的小魔术,不是道家修行的法术。他的办法是事先采摘一些草药捣碎涂在剑上,这种草药见风则赤红如血。然后把剑插入鞘内,再点点滴滴地用草药的浆液涂抹一遍,当作法术的人猛地抽出宝剑药的浆液迎风见红,那情状就和杀人诛鬼一样了。他使用的欺世盗名的鬼把戏,我也能够做到。我今天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使他的骗局大白于天下,让他知错、知愧而有所省悟。我的第二个孙子梁低慘曾当我说:‘不应该随意地念符咒口诀,以亵渎自己纯洁守正的心灵。’我说,施法术的人那里敢亵渎自己纯洁守正的心灵!我们默念的只是修行的秘诀和经要的不当紧处,才摆点花架子,叨念些玄虚的话借以应付场面。”听了这些话,人们才恍然大悟,刘自虚原来自己就心虚,搞的那一套全是假的,终究要露了馅。偃后来得见道人林无无,他对那种变血的草药更了解得细致。他说:“此草名叫紫背天渠,和虎耳相类似。它的颜色上青下紫,再掺上其他的药物,可制成砷、硫黄之类的药。探究它的功能,不止涂在剑上骗骗人而已。”(据《夷坚志》编写)方士能够斩鬼驱邪,多少朝代以来,一些人对此笃信不疑。这是由于人们对意外之灾、异常病变的恐惧和疑惑而产生的愚昧观念。本篇故事中的刘自虚,正是利用人们这种愚味思想,到处自吹自摺,招摇撞骗,勒索钱财。所幸有梁绲这样的有德有识之士,当场揭穿了騙局,令其无地自容。这个故事从科学的角度,揭穿了方士骗人的伎俩,这在古代,实在是难能可贵的。而今天还有少数人,有病不投医,却相信这一类骗术,不是太可悲了吗?

    化州妖巫

    在化州有个妖巫会一套奇特的咒法。当他痛恨某人时,便口念咒语,手画妖符,使被诅咒的人受害。如被咒者正吃肉,则满肚子吃的肉都会变成生肉;如被诅咒者正吃果菜,那么胃肠里面就都变成生果菜,慢慢地被诅咒的人就会因腹塞肠阻而死亡。即使是正副太守遭他诅咒也不能幸免。所以一年当中,官府中的宴会、聚餐很少,太守等官员外出,也都有专人护送回府中,以免碰上妖巫作祟。更有甚者,如妇女妊娠期吃牛肉妖巫念咒,分娩时则生小牛犊儿,这实在令人可憎可怖。有一次一家孕妇生了个小牛犊,有主持公道的人投诉于州府,指名道姓地说出是妖巫所为。边太守就命令捕快把妖巫捉摹归案,但因没有真凭实证,那个妖巫便耍赖说:“人本不应该生牛,那妇人之所以生牛,是因为他家不积阴德,为恶神所谴贵的缘故。”然后便妄供数家,历数他们受报应的情况。狱官明知道是他行使巫术使然,但对他无可奈何。对于这件事,边太守愤恨异常。作为一州的父母官,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而使妖巫横行霸道,他感到上对不起朝廷,下对不起自己的百姓,所以他下决心整治妖巫。但几次下手他都没有成功。隔了不久,边太守便因病故去了此后,这里又出现另一类妖巫,能够摄人魂魄,使受咒之人即刻生病,疼痛难忍。有一次,一个妖巫与邻居争田,便用恶招整治邻人。这个妖巫住在石龙县,石龙县宰知道了这个妖巫的恶劣行径,就准备杀掉他,立即把那妖巫逮捕归案。谁料想,那妖巫刚刚入牢,县宰即觉头痛难忍。于是便怀疑那妖巫暗使手脚。但县宰平素身体健朗,小灾小病撂不倒。所以他决不因自己头痛而改变主张。他在头上裹了一块手帕,坐在监狱的大门前亲自拷打审问,那妖巫也挺不住痛,终于承认了罪状。他伏在地上连连叩头说:“你们抓捕我的时候,我已将县宰的生魂收入施魔法的地方,此地叫做法院。我是这样干的把县宰的名字写在符纸上,放进坛子里,把煮沸的水倒入坛中,坛口盖上妖符,供在法座上,妖法便灵验了。”县宰命押解妖巫出城30里,到了妖巫的家中。大伙看见了这个妖巫行妖作怪的那一套符纸,都相信了他的话。那里面有写着人生年月日的妖符,也有县宰的名字和生辰。县宰为了彻底清除妖孽,便欺骗妖巫说:“你赶快为我解除妖法,我可以释放你。”妖巫信以为真,便迈着禹步,发出震耳的叫声,口中念念有词。会儿,县宰就感到头清目朗,患痛皆无,摆脱了妖巫法术的控制。县宰想,要除掉妖巫的祸患,必须铲除他的“法院”,使他无以行妖作怪。于是便在妖巫家中估量着他的田产赋税,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说完这些闲话后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吏卒向他报告说:“院子旁边有一个小屋,一个女人死死守着不让进。那里面一定有不可见人之物。”县宰连忙起身,步赶到那个小院。砸碎锁头,进入小屋。屋极小,跪着才能进去。举着烛火四照,只见他们所画的鬼怪妖魔,怪诞离奇,世人都没有看见过。这就是妖巫所说的“法院”。那个女人用身子遮着一个小箱,县宰欲看,那妇人拚命夺之。差官夺过来一看,正是妖巫的秘法神符等。县宰气愤地命差官把它烧掉,把那个妖巫及其妖女一起带回县衙,写好案卷公文,把妖巫治成死罪,从此妖术在这一地方便绝迹了。全县的人无不额手称庆,县宰治服妖巫的美名也随之传开了。(据《夷坚志》编咒语伤人,只能发泄一番内心的怨恨而已。在古代志怪小说中,往往记述着坏人诅咒得逞、好人遭灾的故事。而本篇故事中的妖法更奇,居然能使受诅兄的孕妇生下牛犊!这真是荒唐绝伦的奇想。不过,这里也塑造了一位置个人安危于不顾与巫婆巧妙周旋,最后战而胜之的县令的形象,反映了人民群众对邪悉的憎恨和对公正廉明、勤于民事的清官的向往

    吴任钓北

    宋政和年间,学校方盛,各州的士子们都聚集在洋宫一也就是当时的大学。士子们出入必长衫冠带,举止文雅,谈吐大方,令一般市井平民三教九流都刮目相看。余干县有个帽匠吴翁,迁居到了绕城。因帽子做得特别好,大家戏称他为吴纱帽。在泮宫读书的士子们喜欢吴纱帽做的帽子,争相来购买,使吴翁有机会一睹读书士子们的风采。他每天与诸生接触,看到他们举止言谈分外有教养,心中特别钦佩。于是发奋让儿子吴任钩也刻苦攻读,有朝一日得入泮宫,科考入第,光宗耀祖。吴任钧虽出身低贱,但从小聪明伶俐,机警过人。他在父亲的教诲下也想有一番作为。吴任钩对经学领悟得特别快,对许多篇章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深受先生的偏爱。邻里乡亲都夸赞吴任钧会大有出息。吴任钩自己也踌踏满志。吴家的邻居史翁是个小商人。平素与吴翁甚为要好。这史翁虽然靠蝇头小利为生,但他和吴翁一样,不染铜臭之气而素重儒术。两人脾气见解相同,几女般配,便欲结为秦晋之好,吴翁欣然同意。两家刚刚订立婚约,吴任钧便经地方政府选拔被选送到京城参加考试去了。吴任钧在京城待考,一天,他在街市上遇见一个道人,戴着青绿色的方巾,穿着宽松的白布大氅。衣冠奇伟大方,手拿把大蒲扇,上书一个“相”字。他迎着吴任钧走来,看看他的脸色,笑着说:“秀才好面相,将来定是一个大官人呢?”吴任钧听了甚为喜欢,他自己也觉他日考场必高中无疑。他喜滋滋地回到客馆,越想心中越美,想着想着,一丝杂念油然而生:“如果象道士说的那样,我高官得做,骏马得骑,那不就可以在京华大户人家中选一大家闺秀了吗?至少也可以回乡里找个富户千金做为佳偶,怎样找都会胜于史家的民女。那史氏女子貌不惊人,家世也不显赫,将来何以成为我的靠山呢?”心中有丁杂念,他对史氏女子越想越厌烦,对这门婚事越想越后悔。但转念一想,婚约是二位老人亲自订下的,他不敢忤逆父亲的旨意。况且,违盟背约于义理不合。吴任钧犹犹豫豫,不敢决断。隔了几天,吴任钧又遇见了那个老道。道人对他说“你有没有负心的事啊?我看你的面相和前几天大不一样啊?”吴任钧矢口否认。道人说:“我不是能看到人的心,我是看人的风骨神气,依据阴德纹的变化来说的。今天我看你的阴德纹已经散乱,没有什么看头了,前途岂有光明顺遂的道理呢?”道士说完转眼就不见了。吴任钩回到寓所,痛悔自责。到了夜半,他点上香火,叩拜天地说:“任钩曾经闪过妄念,嫌贫爱富,应该受到责罚。而今我愿洗心革面,改正过错。如果有幸成名,当立即走马为史家的女婿,永不悔旧约。”发誓后向天地九顿首才去睡觉。又过了十多天,吴任钩又见道士在人群中。这一次道人笑咪咪地告诉吴任钩,“前次的阴德纹又暗暗起了变化,秀才此榜必定登科,前途无量啊!”其余什么也没问,便不告而别。这一年吴任钧果然以贡土起家,金榜高中。授官为江西常平县提举。未曾赴任,吴氏即践前约,回乡与史氏成婚。后与史氏白头偕老。吴任钧每每对人们说:“一念之差往往害人终生。所以一念之间也不要昧着良心啊!”。(《夷坚志》编写)相面算卦,自是欺人之举,断不可信。古人虚构这个故事,意在通过书生吴任钩面相的变化告诚人们:为人要守信践约,绝不能负心背盟。同时,故事也肯定了吴任钩能够及时悔过的好品质。所谓“一念之间也不要昧着良心”,正体现了劳动群众的朴素眷良的道德标准。

    金山妇人

    有一个官人不知姓氏。他带着妻子从浙江西部到外省赴任。这官人魁伟、潇酒,其妻更是天生丽质,艳绝一方。他们夫妇雇一艘大船,穿太湖,转入长江,再溯江而上。一日船到镇江城下。镇江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地势险要,风景秀丽,名胜古迹远近驰名,如甘露寺、金山寺等。官人被江岸雄奇的景色所吸引,携娇妻站在船头观赏。当船行抵金山下面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江水掀起丈余高的巨浪,像猛兽一样吞没了官船。可怜官人的妻子落水而死,那官人因被一艘小船搭救,幸得活命。官人因失美夫人而悲怆欲绝,上岸借金山寺作法事,超度亡妻,哀祭数日才洒泪上路。官人在任三年,无一日不思念自己的妻子,缱绻之情无以言表。多少同僚属下为其议婿,官人都婉言谢绝。当任期满三年后,官人顺长江东下又一次来到了金山寺。故地重游,官人百感交集,望江水想娇妻,望寺庙亦想其妇,于是他再一次借用金山寺:设水陆道场,雇请僧人祈祷于佛前,再次为妻子超度。僧众们做完佛事已经四更天了,撤去香案、供品。过了一会儿,庙中一小童来佛堂打扫,猛然间见一妇人抱在大柱子上。这妇人浑身流液,好像口水唾沫,粘糊蝴约,她光着两只脚,那样子甚是痴呆,又好像是喝醉酒不省人事的样子。小童过去几次呼喊她,全不作声,天快亮的时候,僧众们都来观看,那位官人也过来瞧热闹,他上前仔细一打量,不禁惊呼起来。原来这妇人竟是官人的妻子。见自己的妻子这般模样,官人当时惊骇恐怖的程度是无法形容的。官人忙为妻子洗去秽物,用香草薰薰妻子的面部,用汤药一点一点地喂她,只见其妻慢慢地苏醒过来,渐渐地略知人事了,并自己伸出手去接官人手中的汤碗。又过了一阵,那妇人熊自己站起走路,竟真的复活了。夫妻二人在寺里相认,相对痛哭。诉不尽三年来生离死别的凄苦,道不尽三年来相思相念約情怀。妻子详细述说了他落水后的经历原来,当她刚刚栽入水中的时候,就觉得好像有一个人拖着她的双脚往下拽,她拼命挣脱,但越是挣脱就越往下沉她忍不住喝了好几口江水,被呛的昏晕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当她苏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已沉到了水底下。这时走过来个绿衣官人,将她演入一个洞穴。那洞很大很深,里面分成几个小洞,绿衣官人把她安置在一个小土洞里,让她作为绿衣官人的妻子。每到夜晚,绿衣官人便用袍袖裹一点糕饼之类的东西让她吃,没有菜,更见不着一点荤腥。她常问绿衣官人,这糕饼是从哪弄来的?他笑而不答。渐渐地熟稔且感情亲呢,才说出实话。原来,这些都是他上岸到寺中偷来的供品。日,她借机央求绿衣官人说,“我囚闷这么久,你带上我去散散心,瞻仰瞻仰佛事,看看洞外的风光,要不然真的要闷死了。”开始绿衣官人坚决不答应,无奈她总与绿衣官人磨,屡次哀求,绿衣官人以为做夫妻这么久了,不会出什么意外,便答应了。天晚上,绿衣官人引导她攀登一个危险的梯子,又走了无数崎岖怪道,才来到山上的金山寺中。当她看见寺中灯烛灿烂辉煌,花幡罗列,便激动地流出泪来,感到的确是回到了人间。他们走进寺庙,来到香案前,听和尚们读着祈祷的经文,他听到祈祷者姓名官位时,才知道是自己钓丈夫一直在怀念她。对此,她十分感动,猜想着也许丈夫就在寺中。于是她在寺中绕来绕去,没有回返之意。绿衣官人几次催她,她都找借口拖延。一会儿,佛事完毕,灯灭烛息,绿衣官人一看时间太久,便强拽她回去。这时她听到了丈夫的咳嗽声,就更不想走了,情急中便一把搂住寺中的柱子不撒手,绿衣官人拳脚相加,拼命殴打,无论怎样也难让她撒手。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绿衣官人怕天亮露出痕迹,便舍弃她独自走了。妇人说到这里痛哭失声,她说:“我身坠九泉之下,已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今日幸赖夫君才得以再生,这都是我佛慈悲,法力无边啊!”说着又哭。这哭声是夫妻重见的喜悦,这泪水是夫妻相逢的喜泪。官人也随妻子痛哭了一场,于是夫妻相好如初。金山寺的僧众们无不惊异万分,他们知道那绿衣官人,正是水府之中的判官。(据《夷坚志》编写)金山寺是镇江驰名中外的名胜古迹。这里曾流传着许多类丽的爱情故事,最负盛名的要数《白蛇传》了。而《夷坚志》记載的这个传说却别开生面,这里有痴心的男人,凄凄数载而不娶;有情真的女人,困厄水府而不变心。特别是那女人已失身水鬼,当她历经磨难重回丈夫身边时,夫妻竟和好如初。故事本身是对封建社会传统观念的挑战。

    彭六还魂

    风州的百姓彭六、周三、李二十一三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并都生在绍兴,只有时辰不同。因为他们住的特别近,所以结为兄弟,过从甚密庆元某年间的九月八日,周三和李二十一都已在这天的中午俱亡,而彭六却不知道。到了黄昏时节,彭六恍恍惚惚如在梦寐之中,感觉自己被两个差吏召唤去,来到一个大官府,见到罪囚无数。有个身份像大王一样的人坐在书案前,正在审判。不一会儿,隶卒领着周三来到堂前。那大王说“他合寿理当八十七岁,为何召来这么快呢?”话音刚落,一个绿衣判官走出来说:“这个人早早召来的缘故是他生性急躁,暴殄天物,挥霍无度,折除寿日一半。只得四十三岁。大王说:“如果是这样,实难赦免。”于是命差役押回大牢。又一会儿,召唤李二十一,大王又说:“他应该享寿七十一岁,寿禄未到怎么也拘来了呢?”那绿衣判官又说:“这个人生性嫉贤妒能,欺寡凌弱,造罪百端,本应该受罚,因此也提前拘押到此。”那大王说:“既然心肠歹毒,作恶无尽立刻把他押赴都案处惩治。”彭六细看两人,才醒悟到自己身在地府,于是惊颤不已。不一会儿,那红衣大王在堂上又喊:“押出彭六,让他立于堂下!”然后又说:“这个人寿数已尽,可量他在人世间的善恶表现,让他转世托生去吧!”那绿衣判官又站出来说;“这个人的寿数虽然不长,但他平生好帮助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的人,积阴功很多,自然应该推延时日,以奖其善德。”大王说:“确实如你所说,那么就给他增加二纪寿数,合为二十四年!”至此朱衣大王退堂回府。彭六叩头拜谢而返,出那官府大约几里地远,正路过一个衙门,一连串开了六个门,彭六想要上前瞧瞧,鬼差遮住丁第一、第二、第三门,不让他进。他正在徘徊犹豫不敢上前,刚才殿上那个绿衣判官忽然来到跟前说:“你认识我吗?我是你的伯父彭子明,现在作都案判官,刚才那个朱衣王者,正是你的司命,所以保护你。幸而得到庇护还魂,以后更应扶困济贫,广积善德,切记切记。你现可以从第四个门进去。彭六又走了几里地,看到一座小山,山下有一眼枯井,一溜神,失脚掉进井里,他一惊,便醒过来了。实际上他已死去一夜了,第二天,彭六去拜访周三和李二十一二人,确知他们已经死了。(据《夷坚志》编写)这是一篇宣扬因果报应的鬼怪故事,迷信色彩很浓,是应该进行批判的。分析作者的创作思想,还是意在弃恶扬善。作者所要扬的善,是扶困济贫,助人为乐;所要弃的恶,是害贤妒能,挥霍无度,欺寡凌弱。他告诫人们,要多为他人着想,广积善德,以求得好的报应。这是符合下层劳动人民的道德理想的。

    冤鬼讨债

    在吴江县城二十里外有一个村庄叫渎村。村中住着一个富户叫吴泽。此人看上去文质彬彬似知书识礼。在他将要做官的时侯,家中又添喜事,夫妻俩又得一子。这吴泽双喜临门乐得飘飘然,给儿子取名叫做云郎。这小孩儿的确让人喜欢,长的虎头虎脑,聪明伶俐。三岁略识之无,五岁能诵经史百家,智力超乎寻常儿童,吴泽视若掌上明珠。云郎十几岁便参加进士考试,然而,正当他踌躇满志欲待科考成功踏上仕途之际,忽然在绍熙五年八月得了重病,没几天便病死了。吴泽夫妇痛失爱子,宛若剖心剜肝一般,哭得死去活来。安葬了云郎,吴泽每天恍恍惚惚,再也打不起精神。第二年冬天,吴泽弟弟吴滋前往洞庭东山姓沈的岳父家省亲。没走几里,忽遇前所未有的暴风雨,风大浪高,船无法前行,便停泊在福善王庙下。吴滋下得船来,顺着小路上山进庙,只见庙门虚掩着,死去的侄儿吴云郎穿着厚实的背心,从庙门里慢慢地走出来。吴滋惊惧不已,急步上前对吴云郎说:“你父母日夜思念你,茶饭不思,想要见你一面都不可得,你怎么在这里?”云郎回答说:“侄儿因为有一件事受到牵连,被拘禁在此,等着对证。我在这儿受尽刑罚,悲苦不堪,请叔叔把我的话告诉二老爹娘,如果要见一面,必须请他们到这里才行。”说着仰天叹息而去。吴滋顾不得去沈家省亲,急忙赶回吴县渎村,把所见所闻告诉了兄嫂。三人说着又大哭一场,然后,互相挽扶着乘坐原来的小船来到了福善王庙前。那昊云郎已等候在码头上,见父母下船,忙趋步向前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扑到父母怀中痛哭失声,他哽哽咽咽地向父母叙述了在地狱所受到的折磨,哭得无限伤心。正泣诉着,忽然这昊云郎声调变了,只见他扑上前去,用手薅着其父的衣领,怒目圆睁,大声叱骂说:“你们是什么人,满嘴仁义道德,实则心黑手狠,你要了我的性命,盗吞了我的金帛,使我衔冤含恨五六十年。今天,我决饶不过你们。”说着挥手向吴泽打去,吴泽死命挣扎,以手相搏,俩人厮打在一起,从堤上打到堤岸下,双双滚入水中。吴滋见这种情形,吓得呆若木鸡,半天才醒悟过来,忙叫仆人及铅老大一起下水,救出了吴泽。这吴泽年过半百,又遭失子之痛的磨折,身体十分虚弱,众人把他捞上岸来,已经奄奄一息了。吴滋和嫂子把吴泽抬入庙门前将息,开始还没有什么动静,不一会儿,那吴泽又举拳挥打,好像仍在和人厮打,嘴里断断续续地不知喊些什么,直折腾到天色将晚,吴泽才稍稍安定,慢慢清醒过来。他痛苦而难为情地对弟弟说:“这都是作孽的结果呀!想当年金兵南侵,贼兵入城,有一个少年避乱投宿到我家,我见他所带财物特别丰厚,便见利忘义,起了黑心。我用酒灌醉了那个少年,趁机杀了他,独吞了他的财物,犯下了使我一辈子良心不得安宁的罪过。我自己也知道欠下冤债,心灵不得平静,从壮年到老年,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害怕那少年的冤魂向我索债。云郎儿出生的时间,正是那冤魂投验的日子。他重新投胎是来折磨我的,是向我讨债来的,我是罪有应得啊,罪有应得!从此以后,吴泽便郁郁寡欢,忧闷不食,没有几个月便死去了。(据《夷坚志》编写)在古代志怪小说中,冤鬼讨债的故事不胜枚举。这一篇的不同之处是:那个少年冤鬼,改换了招数。他不是把眼光放在钱财方面,而是要通过给仇人感情上的折磨来讨债报冤。他做了仇人十几年的掌上明珠,然后突然死去,让仇人饱尝撕心裂肺的失子之痛,然后怒骂狠打,令其恍然大悟,追悔莫及,直到捶胸顿足,一命呜乎!故事读起来曲折回环,令人慼慨万端,且足以使为恶者触目惊心。

    王六七冤案

    丽水县有个贩卖布匹的商贩叫王六七。因为本金不甚丰厚,租不起铺面,也雇不起帮工,所以只好自己一个人挑着布担到他乡别市走街串巷的叫卖。遇有大户人家买的布匹多一点,也常常有暂时歇脚的时候,但大都不超过三、五天,钱收齐后便回去再进新货。如此往复,本钱渐增,手头周转资金亦可有三十几万金大约在绍熙四年,王六七倾其老本贩大宗布货来到衢州。在市场上他遇到了中间交易人赵十三。这赵十三花言巧语哄骗王六七,王六七原本是个老实的买卖人,他听信了赵十三的谎言,于是便把价值三十万金的布匹全都交给了赵十三转卖。王六七留在衢州等着转帐收钱。那起十三原本不怀好意,早就伺机侵夺别人之财,所以王六七每次要钱,赵十三便假意用恭顺的语言延缓推托,硬是不给。王六七在衢州淹留日久,布钱久索未得,不免心中忿恨,时时对赵十三恶语相骂。赵十三初与王六七委婉周旋,久之便生歹毒之心,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除掉王六七,不但钱可全部独吞,而且再也不会听他啰嗦了天晚上,赵氏夫妇留王六七在家喝酒,热情款待,夫妻俩轮番把盏,将王六七灌得酩酊大醉。王六七躺在赵家的床上,醉眼驟昽,舌根发硬,天转地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时赵氏夫妇猛扑过来,赵妻按腿,赵十三用铁钳似的双手恶狠狠地、死死地卡在王六七的脖子上,可怜王六七长途贩运,正盼望家财富足的时候,被这对歹毒的夫妻杀死了,命运好不悲惨。赵氏夫妻忙手忙脚地把王六七的尸体装入一个竹编的小篓中。这王六七平时奉事僧伽大圣特别勤谨,即使出门也把那僧伽大圣的画像随身带着。天天早晚一炉香,从没有耽误过,可谓虔诚至极。赵十三恐王六七遗物留在家中招惹是非,于是把画像卷了一卷连同净瓶、香炉道塞进那个竹篓中。等到夜深人静,街上阒无声息的时候,夫妻抬着竹篓要把它沉入河底,销赃灭迹。刚要跨出门坎,赵氏夫妻就看见几个和尚向这里走来,赵氏夫妻怕被和尚看见,忙把头缩进来。隔了一会儿,这两夫妻心急火燎地又探出头去,那帮和尚又回来了。如此反复五六回,那伙和尚就是不离赵氏家门。天逐渐地亮了,赵氏夫妻俩作贼心虚,眼看天大亮,尸首无处藏匿,便顾不得许多了,抬着竹筐直奔河边。竹篓中有尸首,又有香炉等杂物,十分沉重,俩人抬着分外吃力。邻居卖肉的姜六一见了非常奇怪:这赵家大清早抬着竹篓到河边干什么呢?忙抢上一步要看看竹篓中是什么。赵十三百般阻拦硬是不让看,赵越不让看,姜六一越感蹊跷越要看,赵无奈便以实相告,答应给姜六一五张纸币,请他不要告发。姜六一嫌少不干,非要告官。赵氏夫妇跪在地上哀求姜六一,叩头如捣蒜,答应再加十张纸币,姜六一乐滋滋地答应了,扔下赵氏夫妇,即不买猪,也不收拾案板,拿着纸币到市场上去换钱,然后回家去了。他的妻子怀疑他说:“你什么事也没干早早回来,买卖未开张,你的钱是哪里来的?一定是做贼偷的。”姜六一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妻子,姜妻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万一事情败露了,你必定牵连进去,打一场官司事小,你若被抓进监狱,我们一家老小如何活下去呢?你现在无论如何只能经官告发他们了。”姜六一拿了人家的钱有些嘴短,迟迟不应声,也不说告发,也不说不举报。姜妻厉声叫骂,姜六一无奈只好到官衙去检举了。差役们从河中捞出王氏的尸首,只见那幅佛像还完好无损,佛像旁边清凊楚楚地写着:处州丽水县奉佛弟子王某舍钱画。西安县宰派差官捉来赵氏夫妇当堂对证,赵氏夫妇在赃证面前无法抵赖,只好从实招供。赵十三杀人偿命,其妻押入大牢。听到这件事的人们都说“夜半那些和尚反复堵在门口,那就是僧伽大圣显灵的结果,然而圣人没有救王六七的性命,一定是他经商也有坑骗行为,经商做损就是造七级浮屠也无法洗去自身罪孽,一张僧伽大圣的画像又怎能挽救应得的下场呢。(据《夷坚志》编写)赵氏夫妇图财害命,便有神灵显圣,逼得他无法在夜里毁尸,终使罪行败露;姜六一借机敲榨,妻子又劝又逼,终使他到官府报了案;王六七丢财丧命,无辜蒙难,人们却传官,因为他行商不轨,坑骗顾客,所以神灵不佑,终遭此祸。这三个侧面,融成一个故事,谴贵了恶人,警告了贪利之人,表现了作者劝善惩恶的思想动机。记述县宰秉公办棗,也反映了人们渴望清官临政、人世太平的心理。

    孝子妙心

    相传福州西禅寺有个行者名叫妙心。所谓行者指的是在佛教寺院服杂役而没有剃发出家的人。这个妙心虽然地位卑下,却心地善良,贤明孝顺。他无父兄弟妹,也无子侄后人,只有年迈的老母尚在,还患有严重的疯瘫症。成年累月不能下地行走,生活不能自理,甚至吃饭也要靠妙心一口一口地喂。妙心每日悉心照顾老母,从无丝毫怠慢。西禅寺主持差遣妙心去打造春米机的作坊干活,干活之余,别人都得空休息一下,妙心却急跑回家照料他的母亲。他多么盼望母亲今生今世能重新站起来,享受一下没有疾病痛苦的生活!有一天,他用纸糊了一个球,里面塞满纸钱,晚上点上香,向苍天叩拜、祈祷说:“妙心之母风烛残年,每天被疯瘫症纠缠,痛苦异常。我听说世人有取自己的肝、割自己大腿上的肉以尽孝道治好病的,现在我要效仿他们,如果能救治母亲的瘫病,使她老人家安享晚年,我愿舍我自己的头颅,取我脑髓以做药饵。望上界神明体谅我至诚的孝心,赐祉福于我们母子。为验明神意,我现把碳火放进球内,如果能使纸钱成灰而外球不损,妙心我当即践诺并报达神明。过了一会儿,果然遂妙心所愿,纸钱燃尽而纸球未损。于是妙心用左手持斧放在脑门上,右手用木棰击之,头颅应声而裂,妙心晕倒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神仙招呼妙心说:“你刚才为什么事祈祷,现在怎么还不起来?”妙心此刻才开始觉得自己一点点地苏醒了摸摸自己的头顶,则脑髓已出,有鸭卵那么大,一点也不感到疼痛,便自己随便敷了点刀伤药,赶忙回家。刚刚跑出来几步,头上的伤口已长好如初了妙心干活的作坊离家有五里路,妙心三步并作两步,恨不得一步跨入家中让母亲吃药。妙心高兴地推开家门,一只脚刚跨入门里,其母就问:“我儿拿回来的是什么药,如此香味扑鼻?”妙心回答说:“昨天晚上我遇到一个道人,说起你老人家的病,他给了我这包药,让我掺在粥中给您服用。”粥做好后,满屋飘溢着香味。妙心把碗端到母亲的嘴边,母亲一啜而尽,当即就感觉手足轻快,忙喊妙心说:“快扶我起来!”等妙心扶母亲下得床来,母亲行走自如,就好像当初没有生过病样,母子俩都欢天喜地。妙心回到作坊,满面春风,喜不自胜。管事的见了就要追究他夜里出去的过错。妙心也不隐瞒,就把实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管事的。这事儿很快传到了禅寺主持的耳朵里,于是便派监寺僧去验证,监寺僧从各方面进行了解,证明确有此事,便报告给长老,长老又报知州县衙。县衙为表彰妙心行者至贤至孝的懿行,为僧俗人等树立榜样,特赏赐妙心钱五十千,绢二十匹。州郡中的士大夫都赋诗赞咏,妙心的故事在福州到处传诵。这时是南末绍兴三十九年九月。《据《夷坚志》编写)孝敬父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类德,这是我们引以为荣并应努力继承和发扬的。从这个角度说,妙心诚心事母,不惜牺牲自己来治疗母亲的疾病,这种高尚的品格是值得称颂的然而,故事本身,宣扬了迷信思想,蔽脑取髓,实属残忍荒唐。思想上愚昧,艺术上也唤不起类感,这是我们应该摒弃

    刘元八郎

    明州人夏主簿和富户林氏共同从一位破产的官员手里买下个酒店。俩人共同经营,按着所分红利的多寡来分摊官税。富户林氏又贪心又吝啬,每次交税,他都巧言赖帐,无故拖欠税款,由夏主簿替他垫付。这样年深日久,林家便欠夏主簿税款钱两千缗。夏多次催讨,林都推托搪塞,就是不还。夏主簿没有办法,上诉到州县衙门。州官因为接受了林家的贿赂,便颠倒黑白反诬夏主簿欠林家款项。这林氏又让店中八个伙计,更换所有的帐簿、文契,做伪证,置夏主簿于死地。夏主簿有理无处诉,反遭冤狱,在囚禁中又遭各种毒刑拷打,不仅皮肉受苦,心情也十分悲愤,不久就病倒在狱中。同郡有一位侠义之士名叫刘元八郎,他平素豪侠倜傥,讲义气,持公道。他为夏主簿抱打不平,在街市上公开对过往的行人说:“我们乡里有这等冤枉之事,简直岂有此理!夏主簿打官司讨要林家累年积欠的酒税,何罪之有?为什么把夏主簿打入大牢,这还有天理和公道吗?这等贪官早晚会遭惩罚的。如能让我上堂给夏主簿作证,原原本本地讲清事情的原委,那奸诈狡黠之人便难逃法网。”人们听了刘元八郎的话,都为夏主簿鸣不平,而那八个参与作弊的人听了十分惊慌,他们害怕真象泄露难逃牢狱之灾,便推举两个能说会道的人,邀请刘元八郎到旗亭喝酒。三人刚刚落座,两人忙献殷勤,这↑把盏,那个夹菜,讲交情,套亲近,忙得不亦乐乎。在吃吃喝喝中,其中一个人就露出了口风,他说:“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有酒同喝就是亲兄弟,你又何必多管闲事呢?”另一个赶快帮腔:“我们知道八郎够朋友。”说着从袖筒里抖出纸币二十万放在刘元八郎跟前,并说:“我们知道八郎家平素不宽裕,这点小意思就请八郎收下吧!”刘元八郎开始时眯着眼睛看他们说些什么,一看他们拿钱要收买自己,立刻勃然大怒,他站起身来挥拳打翻钱币,厉声骂道:“你们这帮家伙居然起不义之心,合谋制造冤狱,如今又用不义之财买我的嘴,让我和你们同流合污,你们就死了这个心吧!我宁愿饿死,也不要你们的一个臭钱!夏主簿官司的是非曲直终究会有公断,即使阳间不能断,到阴曹地府我也一定要把冤案搞个水落石出,你们就等着吧!”说罢召呼酒保算帐。他问:“今日酒菜钱共是多少?”酒保说:“共呈一千八百文。”刘说:“今日我们三人共饮,每人各摊六百文,”边说边解开衣袋取出六百文钱交给酒保,然后扬长而去。过了一段时间,夏主簿病得更加厉害了,家里人把他抬出监狱就死了。临终时他对儿子说:“我含冤抱恨而死,这口气不出,在九泉之下我也不得安宁。你们把我在酒店的公帖文契以及诸人应该负担的官税契约全都放进我的棺材里,我在阴曹地府也要和他们论个明白!”夏主簿死后一个多月,林氏和那些狼狈为奸的歹徒相继暴病而死。又听说正在办案的州官也得了重病。又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刘元八郎正在家中闲坐他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冷汗涔涔,他忙对妻子说:“我这些天感觉很不好,一定是夏主簿的案子在阴间揭开了内幕,让我去作证,这样我势必得死,我自料平生从无恶行,阎王不会惩罚我们,我完全有可能起死回生。所以,我死之后你们不要急急忙忙地殡葬我,以三天为期,过了三天我没有苏醒过来,那就由你处置吧!”当天晚上,刘氏果然死了,停灵两个晚上,第三天,刘元八郎忽然翻动着身躯坐了起来,他揉揉眼睛,搓搓脸,象出远门遇见新鲜事那样,给妻子儿女讲了死去活来的经过刘元八郎死去的那一天,两个差役来到刘家,拉起刘元八郎就向外走,大约走了一百多里路,到了一个官府衙门,遇到一个穿绿袍子的官吏从长廊后面的房中走出来,细一看,正是夏主簿。他上前作揖施礼,客气地说:“烦劳八郎来一趟,打扰你了。这里文书契约什么都齐全,八郎只要略作证明就可以了。”刘元八郎点点头,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参与作弊的那八个人。他们被一个长一丈五尺的大枷锁锁在一起,八个脑袋分别从八个孔中露出来,他们个个脸色青灰,见八郎走来都低下头去,样子十分狼狈。再往前走,看见林氏和州里的贪官铐在一起,一条沉重的大铁链从他们身上绕了三圈,两人不时地发出嘶哑的呻吟声。正在这时,有人高声报告:“阎罗大王驾到!间王在大殿正襟危坐,两个差役忙把刘元八郎带到大堂上。f王对刘元八郎说:“夏家的事儿你就不用说了,你就只把旗亭饮酒的事儿说明白就可以了。”刘元八郎上前叩拜说:“某日,那两个人约我到旗亭饮酒,共喝酒五盅,买了三样菜。他们送给我二十万,我没有收受,全都扬给了他们。我还自己付了酒菜钱。”阎王听了,对左右的人说:“世上竟有这么好的人,真是令人敬重。你们查验一下他的寿数,看看给他多少赏赐。”个小官吏应声走了出去,不一会回禀说:“他应该活79岁。”阎王说:“穷人不贪财,那我们也不可不犒赏他呀,给他增加一纪(十二年)之寿吧!”说完,阎王命差役引他看看地狱的情景,随后他跟着两个差役下台阶进了地狱。那里的景况和阳间的监狱差不多,而被囚禁的人都是本郡本县的平素行凶做恶,或干损人利己勾当的无耻混帐。他们看见刘元八郎走过来,都痛哭流涕,争抢着告诉八郎他们的姓氏住址,要求捎信给他们的家属,有的说欠了谁家的钱,有的说欠了谁家的粮,有的说借了谁家的东西,有的说妄赖人家的田产。他们求八郎返世后转告他们的妻子儿女,尽快想方设法偿还欠债,以减轻他们在地狱所受的责罚。也有的人捎信求家里人给受害人赔礼道歉或勉励后代行善修德。八郎不忍再看这些人受苦受难的样子,跟随公差回到大殿上。阎王说:“地狱里的景象你都看见了,你回到世上之后要一一说给世人,叫他们知道有阴司,世上讲不通的道理在这里都能一一算清。有功则偿,有罪则罚,作恶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脱的。”刘元八郎拜谢告别,刚刚出门,那两个差役向他要钱,八郎拒不给他们,两个差役骂他说:“给你服务两三天,连一点酬谢都不给,至少得给我们十万贯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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