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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莉谈到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把故事重复了很多很多遍————都会说:这件事情发展下去,至少结局是好的,是我们所能期待最好的结局了。然后她照例会耸耸肩加上一句,“考虑到这是我们半辈子以来经历过的最悲惨的事情。对吗,亲爱的?”

    而谢普会表示认同。每次米莉声情并茂地向朋友讲述这个故事时,他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他会默默坐在一边,眼睛阴郁地看着地毯,偶尔摇摇头或咬咬牙,直到米莉把他放进叙述中他才顺从地配合一下。让他稍微高兴的是,米莉承担了讲述这个故事的任务,不用他亲自开口————至少在那年的秋天和冬天,他是这么认为的。到了第二年春天,他就极度厌倦地希望米莉能找到别的话题。在五月的一个周末傍晚,当米莉又跟新朋友从头到尾讲述这件惨事时,谢普感到忍无可忍。他们的新朋友,布雷斯夫妇,是弗兰克在革命路上那栋房子的新主人。这是谢普感到厌恶的部分原因。他认为,把故事告诉住在那栋房子里的人,然后容许他们回到那栋房子继续议论这件事,对弗兰克和爱波是一种背叛和亵渎。另外,他也不喜欢布雷斯夫妇这对无趣的听众,他们一直礼貌地点头或摇头,像玩桥牌那样专注凝重————他们竟然在为完全不认识的人感到愧疚。而谢普最不高兴的是,米莉的叙述里有点太注重故事的精彩性。她毫无疑问在享受着表演的愉悦。她正说到事情发生后第二天有多么难过时,谢普的目光越过高脚杯注视着妻子,心里说:天啊,她从这个惨事中找到了乐趣。

    “……第二天早上,我和谢普已经不知所措了。弗兰克人在哪里呢,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们不断给医院打电话,看看他们有没有弗兰克的消息。然后,我们还要在孩子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这别提有多难受了。他们肯定看出什么苗头。你知道孩子的,无论你装得多像,他们总能感觉出来。我伺候他们吃早餐时詹妮弗看着我说:‘米莉,我妈妈今天打算过来接我们吗?’她是微笑着说这句话的。你知道吗?就像她明白这个问题很愚蠢,但她已经答应了弟弟,所以只好问出来。我差点昏死过去。我说:‘亲爱的,我也不知道你妈妈有什么打算。’这个回答真是糟糕透顶。但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下午两点左右我们给医院打了电话,他们说弗兰克刚刚离开,之前他在医院已经签署了所有的文件,就是那些人死之后必须要做的繁琐手续。没多久他就开车上来我们家。他一进门我就说:‘弗兰克,我们能为你做点什么吗?只要你有需要,我们一定会办到的。’

    “他说不用了,他自己就能处理好。他说他给佩兹菲尔德的哥哥打了电话,那是一个比他要年长很多的哥哥。其实他有两个年龄比他大很多的哥哥,不过他从来没提起过,就像他一直都是单身一人,从来没什么家庭————他说他的哥哥和嫂子第二天就会过来,帮忙照看孩子,还有筹办爱波的葬礼。我只好对他说:‘那好吧,不过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吧,你不能一个人把孩子带回家。’他答应了,他说他会留下,不过在那之前他想开车带他们出去走一圈,告诉他们爱波逝世的消息。说完他走到院子里,孩子看见他就跑了过来,然后他说‘你们好’,就把他们带进车里开走了。我想这是我一辈子见过最悲伤的情景。而且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晚上詹妮弗回来之后跟我说的话。当时两个孩子已经过了平时上床的时间,看起来都很困了。我正给詹妮弗铺床时,她说:‘米莉,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妈妈上天堂了,还有我们下饭店吃了晚餐。’”

    “上帝啊!”南希·布鲁斯感叹着,“接下来怎样?”她戴着眼镜,是个脸型狭长的年轻女人,结婚之前在纽约一家顶级品牌的专门店做采购工作。她喜欢完完整整、修饰整齐的故事,而且要有意义,米莉的故事显然有太多空白的地方了。“他的亲戚在这里住下了吗?接下来呢?”

    “没有,”米莉解释,“葬礼一结束他们就带着孩子回到佩兹菲尔德,弗兰克也跟着去待了几天,帮助孩子适应新环境。后来他一个人搬到城里,每个周末去探望孩子,一直到现在。我想他们打算长期这样下去吧。他的哥哥和嫂子都是很和善的人,而且非常会照顾孩子。我想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他们年纪大很多,更懂得人情世故,也做了那么多年的父母。

    “之后我们就没见过弗兰克,一直到三月,或者是差不多那会儿,他才回来卖掉房子。也就是你们见到他的时候了。他在我们这里停留了几天,我们说了很多话。就在那一次见面,他告诉我们他找到了爱波留下的字条。他还说如果没看到这字条,他当晚可能就自杀了。”

    华伦·布雷斯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把痰咽了下去。他是一个说话慢吞吞的男人,有着稀薄的头发和不相配的稚嫩嘴唇。他受雇于一家管理咨询公司,并形容这份工作非常适合他善于分析的头脑。“你知道吗,这样的事情,”他顿了一顿,察视着从烟斗升腾起来的烟雾,“会让人不得不停下来思考。”

    “或许你说得对。但我想知道的是,他看起来怎样呢?”南希·布雷斯追问,“我的意思是,他看起来已经……已经缓过来了吗?”

    米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一边抚平裙子上的褶皱,一边以迅速而别扭的姿态把一双脚蜷到沙发的坐垫上。“怎么说呢,他消瘦得很厉害。除此之外,他看上去还好。他接受了心理治疗,还说这对他的帮助很大。他也没说得很详细。他提起了他的工作————他好像找到了一份新工作,我的意思是,他还是诺克斯公司的职员,不过在一个新的分支里。好像是这样的,我也没太听明白。亲爱的,他的新公司叫什么名字?”

    “巴特·波洛克公司。”

    “嗯,这个名字我听说过,”华伦·布雷斯说,“他们的公司在五十九大道和麦迪逊大街的交界处。事实上这是一家很有意思的新公司。简单来说他们做的就是电子行业里的公关工作。他们的第一个客户是诺克斯,我相信现在他们已经开发出其他客户了。接下来几年他们应该有很好的发展。”

    “嗯,”米莉接过了话头,“总之他好像非常忙碌。而且看起来————我想‘开朗’并不是个合适的字眼,不过我要说的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我觉得他————这么说吧,很有勇气。非常有勇气。”

    “我给你们倒点饮料,”谢普模糊交代了一句,就逃到了厨房里。他在水池里大力地敲打出冰块来遮盖米莉的声音。为什么她要把这个事情说成一场该死的肥皂剧?如果她不能把事实真相告诉那些真正想听的人,那么她何必一再地提起这件事?有勇气!————真是蠢话中的蠢话。没意义……

    谢普决定把他的客人抛诸脑后,或者说他粗莽地做了一个论断:客人们如果想要喝该死的饮料可以挪动他们该死的屁股自己去厨房倒一杯。他拿了一杯烈酒走进黑暗的后院,让门在身后“砰”地轻声关闭上。

    有勇气!这是什么废话啊?一个人怎么会有勇气,如果他并不活着?这就是弗兰克的状况,这就是他在三月某个下午出现时给人的感觉:一个走着,说着,笑着的,没有生命的男人。

    第一眼看到他从车子里走出来,谢普感觉他跟从前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身上的外套有点松垮。可是听到他一开口说话————“你好,米莉;见到你很高兴,谢普”————以及握着他干瘪无力的手,他就知道弗兰克的生命能量已经枯竭了。

    看他那副顺从乖巧的样!他柔顺地坐着,偶尔整理膝盖上裤子的褶皱,或者掸掸大腿上的烟灰;端着杯子的时候他甚至用小指托着杯底,以免杯子翻倒。他的笑声也变得绵绵软软、矫揉造作。你很难去想象他还有能力去真正地笑,真正地哭,真正地流汗或吃饭或醉酒或亢奋————甚至真正地站起来,用自己的一双脚。上帝宽恕,他现在看来就像一个你可以随时走到跟前把他撞倒,而他只会躺在那里还跟你道歉说不该挡着你路的软蛋。所以他终于说出发现遗书这一幕时————“坦白说,如果没有看见这张字条,我想我已经自杀了。”————你只会拼命控制自己不说出这样的话:哦,废话!这个撒谎的混蛋,弗兰克。你才没有这个胆量呢。

    更糟糕的是,他变得非常无趣。他至少花了一个小时来谈论他那份无聊至极的工作,然后又花了更长的时间来说另一个他喜欢的话题:“我的心理医生这样说”,“我的心理医生那样建议”————他已经变成那种整天把心理医生挂在嘴边的人。“我想我们找到了根源,这是我一直不敢面对的,关于我跟父亲之间的关系……”上帝,这就是现在的弗兰克,如果你想知道事情最后发展成怎样了,这就是真相。

    他看着杯底晃晃荡荡的星星和月亮,把威士忌连带着倒影一起灌进肚子。然后他打算走回屋里,不过还没进门他就改变了主意,转身走去草坪的另一头,开始绕着小圈子。因为他在哭泣。

    或许是春天的气息触动了他,那些花那些泥土,那些跟去年一样的清新香气。那时候他们还是桂冠剧团的成员,现在演出过去已经整整一年了……想起桂冠剧团就等同于想起了爱波,想起她翩翩走过舞台,想起她的笑容,她的声音(“你不希望得到我的爱吗?”),而想起这些谢普·坎贝尔只能一圈圈绕着草坪来纵容自己哭泣。在昏暗的草坪,这个长成了大人的小婴儿把拳头放在嘴巴上,让眼泪顺着指节喷洒下来。

    他发现纵情大哭能让自己那么轻松愉快,于是并没有马上止住眼泪。直到他发现巨大的悲伤已经释放出去,他的抽泣已经有些造作,他痛苦的动作已经有些多余,他才为自己感到羞耻。他弯身把酒杯放到草地上,掏出手帕来擤鼻涕。

    他知道,哭泣就是为了在哭泣还没有变成陈腔滥调前发泄出来;悲伤就是为了在悲伤还是真诚的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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