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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一张俊美的脸最新章节!

    四十八小时后,康涅狄格州乔伯灵市那边才传来消息。而在这四十八小时里,有一半的时间格兰特都几乎想要跑去汉普斯特德那里找那个女人,用武力从她嘴里撬出事实,但是他忍住了。他会耐心地对付她。当时候到了,她的谎言终会真相大白。

    他会等那个报告。

    而当报告来时证明它值得等待。

    格兰特快速地扫描了那份报告,然后坐下来,大笑。

    “如果今天余下的时间有人要找我,”他对威廉姆斯说,“就告诉他我在萨默塞特剧院。”

    “好的,先生。”威廉姆斯顺从地说。

    格兰特瞥了一眼威廉姆斯那反常的平静的面孔————威廉姆斯看上去有点受伤,因为格兰特打算单枪匹马————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顺便说一下,威廉姆斯,哈洛德小姐急着想见你一面。她曾经问过我,是否能在某一个晚上和你共进晚餐。”

    “我吗?”威廉姆斯面色微红,“到底为什么?”

    “她已为你的魅力所倾倒。等你哪天有空,她让我安排一下晚餐的事。凭直觉,我预感到星期六晚上会是我们的庆祝之夜。我想,如果我们和玛塔一起庆祝的话,那会很融洽。你星期六晚上方便吗?”

    “好吧,周六我通常会跟诺拉去看电影。不过如果我要值班的话,她就会跟珍一起去。珍是她姐姐。所以我想她何不这周也跟珍一起去看电影呢?”

    “如果她知道你要跟玛塔·哈洛德一起吃饭的话,她也许会开始着手办理离婚手续。”

    “这不是她的风格。她会等我回来,好问我玛塔·哈洛德穿的是什么衣服。”新婚不久的威廉姆斯说。

    格兰特打电话问玛塔,他能否在周六晚上把威廉姆斯带过去见她,然后就离开萨默塞特剧院了。

    那天晚上他并没有躺在床上不睡,而是就像个小孩一样早睡,因为很快就是明天了。明天,那块丢失的小块就会跟其他部分融为一体,变成一个整体。

    当然了,如果那个小块还不适合,整张图片就是错的。但是他很肯定一定会严丝合缝。

    在他关掉台灯和睡着中间的那片刻时间,他还迷迷糊糊地想着那个案子。当明天把那一小块拼接回去时,很多人的生活会因此变得更加美好。对于沃尔特来说,自然也是。沃尔特就能洗脱嫌疑了。艾玛·贾罗柏还有她的莉兹也会很安全。对于莉兹来说,她应该会感到无可名状的欣慰。菲奇小姐应该也会很欣慰————但是他猜,她应该也会有点悲伤。也许她会把这事儿写进书里。这种事就应该发生在书里。

    格兰特觉得托比应该有特殊的理由来为自己庆祝,想到这儿他不禁笑了。而瑟智·拉托夫也会感到很安慰。

    塞拉斯·威克利一点儿都不会在意。

    他记得玛塔曾经提及莱斯利和莉兹在一起很开心。(“天造地设”的一对,她说————但是她永远猜不到是怎样的“天造地设”!)当明天真相大白的时候,莉兹会感到很受伤吗?他希望不会。他喜欢莉兹·贾罗柏。他很希望塞尔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当沃尔特洗脱嫌疑时,她一定会感到开心和欣慰。

    玛塔是怎么说的来着?“我认为沃尔特一点儿也不了解莉兹,而莱斯利则相当了解她。”(真是让人大吃一惊,玛塔在对塞尔一点儿也不了解的情况下就预知到了这些)但是沃尔特不了解莉兹这事一点儿也不重要,格兰特想。莉兹很了解沃尔特,这是幸福的婚姻生活一个很好的基础。

    他边睡边想着,如果跟一个像莉兹这样又善良又聪明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结婚,男的是否就甘愿失去自由?

    他想起自己以前那些恋情————多数都很浪漫投入,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然后就昏昏入睡了。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只想着一个女人。那个在汉普斯特德的女人。即便是在他的青春时期,他也从未像今天早上这样急切地赶往霍利街道去见一个女人。当他下车并赶往霍利街道的时候,他的心竟一直怦怦地跳,这让他有点震惊。除了体育运动时之外,格兰特已经很久没有心跳得这么快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格兰特心想,这个该死的女人。

    霍利街道上积满一潭死水,阳光折射在水面上。这里很安静,那些在空中盘旋的鸽子听上去是如此吵闹。九号是一栋两层的房子,而底层很显然已经被改造成一间画室。门上有两个按钮,旁边有两块对应的整齐的木牌标签,上面那块写着“莉·塞尔”,下面那块写着“纳特·甘塞奇:饰品”。

    格兰特边想着“饰品”是指什么,边按响了门铃。然后明显听到她下楼,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她开了门,站在那儿。

    “塞尔小姐吗?”他问道。

    “是的,”她说。她沐浴在阳光下,看上去镇定自若但一脸疑惑。

    “我是刑事调查部的格兰特探长。”她注意到她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一个星期前,我因为有其他的事要忙,就让我的同事,威廉姆斯警长,代我向您问话。如果方便的话,我很希望能够亲自跟您谈一谈。”

    你最好方便,该死的,他心里想,并为自己心跳加速而感到恼火不已。

    “是的,当然可以。”她温和地说,“进来吧,我住在楼上。”

    她关上门,然后领着他沿着木质楼梯来到她的工作室。当他领他上楼时,一阵浓烈的咖啡香味扑鼻而来————顶好的咖啡。然后她说:“我正在吃早餐。我跟报童做了笔交易。每天早上给我送报纸的时候,顺便带一个面包卷过来。这就是我的早餐。不过我有大量的咖啡。您要来一些吗,长官?”

    在苏格兰场,他们都说格兰特有两大弱点:咖啡和咖啡。这咖啡味道闻上去棒极了。但是他不打算跟莉·塞尔共饮。

    “谢谢您,但是我刚喝过了。”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注意到她的手相当平稳,一点儿都不手抖。这个该死的女人,他开始钦佩她了。如果作为一个同事,她应该很完美。

    她身材高挑消瘦,面容姣好,瘦骨嶙峋,看上去非常时尚年轻。她编着粗辫,辫子盘在头上。身上穿着一件沉闷的绿色家居长袍,很像玛塔那件。她的腿也像玛塔那么修长,这给她平添了几分优雅。

    “你长得很像莱斯利·塞尔。”他说。

    “大家都这么说。”她快速回应。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仍旧挂在墙上的苏格兰画。那些传统的画上画着很传统的风景,但是这些画作却能体现出画家雄心勃勃的自信心,以及愤怒,因此那些画似乎能透过帆布对着人嘶喊。他们不是展现给人看,他们是给人以视觉攻击。“听着,我是休尔文山!”休尔文山叫嚷道。画上的休尔文山比现实生活中的更加奇特,更加富有个性。

    那座冷峭、葡萄青的峭壁与清晨苍白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一道傲慢的屏障。即便是基斯霍恩那平静的水流也一身傲气。

    “您在那里住得怎样?”格兰特问,接着,又觉得这样太过直接无礼,便补充说,“苏格兰西部非常潮湿。”

    “每年的这个时候不会。现在是最佳时期。”

    “您觉得那里的宾馆舒服吗?我听说那里比较简陋。”

    “我没住在宾馆里,我睡在车里。”

    干净利落,他想着,非常干净利落。

    “您想跟我说些什么?”

    但是格兰特并不着急。这个女人给他制造了很多麻烦。他会慢慢来。

    他从画作走到书架那边,浏览着那些书名。

    “我看出来了,您很喜欢古怪的东西。”

    “古怪的东西?”

    “闹恶作剧的鬼、沐浴中的鱼、圣痕之类的东西。”

    “我觉得艺术家都会被新奇古怪的东西所吸引,不管他们是从事哪一类艺术。您不觉得吗?”

    “您似乎没有什么跟异性装扮癖有关的东西。”

    “您怎么会这么觉得?”

    “您知道这个术语?”

    “当然了。”

    “您对这个没有兴趣对吗?”

    “我觉得这类作品都不尽如人意,我能理解。要么就是深奥的学术书,要么就是浅显的《世界新闻报》。”

    “您应该就这方面写一篇论文。”

    “我吗?”

    “您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平缓说道。

    “我是个画家,探长,不是一个作家。而且,现如今,也没人对女海盗感兴趣了。”

    “海盗?”

    “他们不都要么是海盗,要么是士兵,要么是船员吗?”

    “您是说这种潮流随着菲比·赫塞尔而过时吗?哦,不,绝对不是。这种事一直在不断涌现。二十多年前,有个女人在格洛斯特郡搬运木材和煤,后来她死了,临终前那个医生都没想到她竟然不是个男人。我是不久前知道这个案例的。有个男人在伦敦郊区因为盗窃罪被控诉,他是一个很普通的很受欢迎的男人。他玩得一手好桌球,当时正在一个男人俱乐部里面,跟当地一个美女交往。而在体检的时候,却发现他是个很普通的年轻女性。这种事每年或每两年都会在某处发生。格拉斯哥,芝加哥,邓迪。在邓迪,有个女人和十个男人同住一间公寓,但是没有人质疑她。我让您感到无聊了吗?”

    “不会。我只是很好奇您怎么会觉得这些事跟圣痕以及闹恶作剧的鬼一样,都是稀奇古怪的事物。”

    “不,哦,不,有些,当然了,她们当中有些人确实以假扮男人为乐趣。而有多数的人则只是为了寻求一种冒险刺激,有些人则是由于经济原因。而有些人这样做则是为了实现她们的计划。”

    她饶有兴趣地抿了一口咖啡,宽容地招待着这位不速之客,等着他说明自己的真正来意。

    是的,他想着,她的确适合做一个很出色的盟友。

    他的心跳已经恢复到正常的速率。这个游戏他已经玩了很久了,现在这些就是他采取的行动。智慧与智慧的博弈。现在他对她将如何应对他的策略倍感兴趣。她对旁敲侧击不为所动,那么如果直接攻击的话,她会如何应对?

    他从书架上走过来,然后说:“您对您的表姐很忠诚,塞尔小姐。”

    “莱斯利吗?可是我已经————”

    “不,玛格丽特·梅里厄姆。”

    “玛————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这是个失误。如果她停下来稍作思考,她就会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否认她跟玛格丽特·梅里厄姆之间的关联。但是突然提到玛格丽特·梅里厄姆这个名字反而让她大吃一惊,然后她就轻易地中招了。

    “您对她这么忠诚,甚至都没法直接想到她?”

    “我告诉您————”

    “不,您不用告诉我任何事情。我来告诉您吧。让我来告诉您一些能够让我们之间的相互信任变得更加容易的事情,塞尔小姐。我是在布鲁姆伯利的一个派对上遇到莱斯利·塞尔的,就是那种文学聚会。他想要认识拉维妮娅·菲奇,然后我把他介绍给了她。当我们穿过人群的时候我们被挤在了一起,事实上已经无法动弹了。警察一向训练有素,善于观察,但我相信,就算没有经过训练我也能察觉到一些细微之处。莱斯利有一双很精明的灰色眼睛,而他左边眼睛的虹膜里有一个小小的棕色斑点。最近我花了大量的时间,大量的精力和脑力,想要解开莱斯利失踪之谜。凭借天生的智慧和好运我终于找到了那个能够让我把案件变得完整的片段。一个小小的棕色斑点。我刚才在楼下的门口找到了。”

    紧接着他们都陷入沉默。她坐在那儿盯着大腿上的咖啡杯看。挂钟的滴答声听起来很响亮,在一片沉默里显得那么沉重。

    “性别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格兰特说。“当那天我被挤得无法动弹时,您对着我笑,我有一瞬间感到很惊慌失措,很不安。就像有时候狗被嘲笑那样。我知道这和您的笑无关,但是我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感到惊慌不安。上个星期一十二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我为什么会感到惊慌了,甚至差点因为这个被出租车撞倒。”

    说到这儿,她抬起头来了,现在她的兴趣没之前那么浓烈了,“您是苏格兰场的金牌探长吗?”

    “哦,不。”格兰特说道,“像我这样的一抓一大把。”

    “您说话的样子不像是那种一抓就一大把的警察。甚至不像我之前认识的那些警察。那种一抓就一大把的警察也不可能,不可能发现莱斯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哦,这功劳可不是我的。”

    “不是吗?那是谁呢?”

    “多拉·西吉斯。”

    “多拉————?她是谁?”

    “她把她的鞋子落在我车子的后座上了。鞋子被装在一个很干净的袋子里。在那时,它们只是多拉的装在袋子里的鞋子。但是在上周一的十二点四十五分,就在那条出租车道上,它们就变成了合乎尺寸的一个包裹。”

    “什么尺寸?”

    “您摄影盒里面那个空当。我尝试把塞尔的一双鞋塞进去————您必须原谅我————不过您也会承认一个普通而勤快、一抓一大把的那种警察会想出来那个空当里面装的是一双女士鞋子,以及一条彩色丝质头巾这么古怪的东西。顺便说一下,在我的警长笔记里面详细地记录到,那个在游乐场那边的十字路口上公交车的女人,穿着宽松的华达呢雨衣。”

    “没错,我的柏帛丽防水雨衣是两面都可以穿的。”

    “这也是您的准备工作之一吗?”

    “不,我很多年前就买了这件雨衣。所以我可以轻松出行。我可以用它来扎营,然后穿着另一面去喝下午茶。”

    “一想到是我出于迫切地想帮助一个站在门口的陌生人,而最后给她铺了路进行这场恶作剧,我就觉得有些难为情。以后我就让陌生人站在那儿好了。”

    “您就是这么看待这件事的吗?”她缓缓说道,“一场恶作剧?”

    “您就不要狡辩了。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称呼这场闹剧的。事实上,它就只是一场近乎残忍的恶作剧。在我看来,您的计划要么就是捉弄沃尔特·惠特莫,要么就是想让他陷入困境。”

    “哦,不,”她简要说道,“我本来准备杀他的。”

    她的坦白让格兰特吃了一惊。

    “杀了他?”他全神贯注听着,不敢像之前那么轻率了。

    “在我看来,他不应该继续生存下去的。”她说。她停止喝咖啡,想把杯子放在桌上。但是她的手止不住颤动,甚至都拿不稳杯子。

    格兰特走过去接过咖啡杯,轻轻地放在桌上。

    “您恨他,是因为你假想中的他对玛格丽特·梅里厄姆所做的一切。”他说道,但是她摇了摇头。她双手合拢放在腿上,试图止住颤抖。

    他沉默了片刻,他努力让自己去接受这样一个想法,那便是:她用来从乔装打扮事件中逃脱的那套计谋,实际上是用来逃脱谋杀罪的。

    “那么是什么改变了您的想法?”

    “很奇怪,首先是沃尔特说的一件小事情。那天晚上瑟智·托拉夫在酒吧里大闹。”

    “然后呢?”

    “沃尔特说如果一个人像瑟智那样去爱别人,就会失去理智。这句话让我想了很多。”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很喜欢莉兹。她根本就不是我原本想象的那个样子。您看到了,一开始我以为她是那种会从玛格丽特身边抢走沃尔特的人。而现实中的莉兹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这个让我有点困惑。但是真正阻止我杀人的是,是……”

    “您发现您爱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格兰特平静地说。

    她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猜到这个的。”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不是吗?”

    “是的。是的,我发现————人们并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您都看到了,他们都在肆无忌惮地谈论。尤其是玛塔。玛塔·哈洛德。某天晚上我吃完晚餐后和她一起回去。她告诉了我一些让我很震惊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很狂野且固执的人,我是说玛格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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