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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天天看着红粉变枯骨。
孤零零的岛屿，花海无人。他刻薄尖锐极了：“甚至没人会像你这样不识好，即便我没有植入往生，现在也肯定对你厌烦了。”
“我考虑不周全，岛上没有准备香水，明天我会多给你摘一些花儿，就会很香了。”
“你说什么？抱歉，今天没有看到日出？是我不好，给你穿衣服晚了一些。”
他心中滚烫温热，嗓音也温柔得不像话：“是啊，我醒了。”
然而现在……
她被高琼从背后捁住脖子：“小妖精我给你说，要是satan不醒过来你就死定了，啊啊啊老娘身体里还有往生啊，satan要是出事我会不会变成脑瘫啊！”
少女去踢她：“高琼你放手，你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
高琼愣了愣，松了手。
六月阳光明媚，他抱着一具尸体。远处是无尽的海，他给女尸做了一只草编的蚂蚱，放在她的掌心。
对satan来说，一切自卑都淡化在了时光里。他一无所有，便宠辱不惊。
她张了张嘴，看见了他苍白的唇色。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少女嗓子哑哑的，有点儿娇意。
玲珑的腰线，腰窝儿可爱。
她起先无措拉住了男人了衣襟，他的吻很轻。贝瑶担忧他体内的“往生”，她并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疼痛。
见他没有回应，她拍拍门威胁道：“你如果失败，我就回家了！永远也不回来了。”
他做回了他的satan。
他怀里的小妖女笑眯眯的：“你别惩罚狠了，就罚她吃几口芥末！上岸了我想去看我爸妈！”
他额上沁出冷汗，纵然在盛夏六月，并不冷的天气，然而他肌肤冰凉。
她想要挣开高琼：“satan！”
大汉回答：“satan的命令，让于先生静养。”
医生说：“我有什么办法，你让我和高琼小姐打架啊？”
海风吹不进室内，他好笑地看着她边抽泣边认真给他穿衬衫。
他不语，吻落了下去。
她来不及闭眼，便看见了他的模样。
裴川解释：“一直违背初代往生的命令，那种痛苦，并不比死了轻松。”
贝瑶抬头时，眼睛一亮。
“好。”
他有时候甚至想不起她的模样，几次犹豫着想让人改改这墓碑上的字，然而张了张嘴，又觉得心里堵得慌，干脆没有再提。
然而这个夏天，她的身体到底是比花儿凋零得更快。
他没被那种窒息的感觉痛死，又活过来了。
贝瑶错开男人的唇，她没什么力气，靠在他肩头，轻声道：“把我送回去吧，我知道你很痛。”
他活了82岁，老的时候，世界满目疮痍，只有这片岛屿，鲜花盛开，海浪拍岸，天空和大海都是蔚蓝色的，只有他头发白了。
被子里露出一张少女的脸，满脸都是泪。可怜又可爱。
“吃饭吧。”
医生愣了愣：“什么贝瑶？”
“只不过。”他顿了顿，“爱一个人太辛苦了，如果你出现，我一定不会爱上你了。我也不会对你那么好，我这几年对你还不够好吗？你是个没有良心的小坏蛋。”
她被裴川语气里云淡风轻的狠戾吓到了，睁圆了一双乌溜溜的杏儿眼，怀疑自己听错了：“杀了？”
贝瑶受不了这样进退皆是可怕后果的局面，脸颊埋在被子里小声啜泣。
门外少女忐忑不安又清脆的声音响起：“你听得见吗？听得见吗satan？”她大声道，“我等着你，一直等着你，你一定要成功啊！”
他目光尚且冷淡，心跳却迅疾。两种往生在他体内相争，最后末代往生占了上风。
他咳出了血，大雨打湿他的衣服，他撒上最后一抔土。
第二天并没有放晴，快天明的时候，海上暴风雨看着乌压压的，游轮上也只有自带的灯光，天空暗沉。
裴川立马就要出去，医生也懒得拦他。
光影下，他自己取下了面具。抬起怀里少女的下巴，微微低头。
贝瑶怕他痛，然而此时听见他的告白，她心里欢喜，努力仰起小脑袋吻了吻他下巴。
他叹息了一声：“值得吗？”
他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探过去，像是国王巡视自己的疆土。
到了傍晚，裴川做好饭，外面草丛里有虫鸣声，大海冲击着海滩。他替怀里的贝瑶拆了亲自编上去的鞭子。
他手指一寸寸下移，痛出了冷汗，瞳孔微微收缩，然而目光是喜爱温柔的。
他伸手接住她。
satan将她掩盖好的衣服重新解开，少女腰肢纤细，在暖黄光的室内，她肌肤莹白。
裴川目光奇异又温和。
“我们会的，高小姐。”
他这样冷漠刻薄的性子，恐怕早就厌烦了。
往生组织一年年强大，他最孤独的时候，来年六月又下起了雨。
他摸摸她头发。
裴川顿了顿，想起梦里当年。他说如果再见，一定不会爱上她，也不会对她那么好。
高琼蹲在他身边，怜惜地踢了踢他：“啧啧，真是惨，真是惨啊。”
“裴先生？不，我不是裴先生。久了你可能都忘记了我的名字，我叫裴川。”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哑然失笑。
“瑶瑶，这世上我最爱你。”他笑了笑，“尽管你并不知道。”
“我和你说些话。”裴川道，男人声线很低，“瑶瑶，我们这个世界，并不像你那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秩序，法律也被破坏了。我很抱歉让你面临这样糟糕的环境。”
裴川摸摸心口，这样挺好的，贝瑶小姐。
高琼说：“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
他目光无法触及之处，阿左推着裴川出现在了游轮的医疗室。
他只是笑笑，温和地道：“以后有机会和你解释，但是你要听听更重要的东西。没有人会无端付出和无端忠诚。高琼性格粗犷，做事情心思反倒细腻，表面看着大大咧咧，心性却无比坚定，她认准了谁，通常不会背叛。而于上弦心思复杂，他够聪明，喜欢玩阴招，喜欢弄权，不可以完全信任，有背叛的苗头，立刻下让他自杀的命令。”
贝瑶闻到海风腥咸的味道，夹杂着男人怀里的清冽之感。他的唇冰冷，一如大海里不远处那盏灯塔的寥落味道。
她抱住他脖子，笑着笑着眼里带了泪：“你醒了，我真高兴。”
她已经慢慢腐烂了，他喉咙涌上一股腥气。
贝瑶脸颊通红，她吃力地抬手捏住他袖子。
只有一点点，一点儿难过。
他抿唇，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只是淡淡笑了笑。
医生缓了一下：“你说那位小姐吗？”
从此坟前每年种一回玫瑰，他像是去探望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人，似乎真的忘了。
她歪头问他：“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那时候裴川25岁，他觉得幸好她没有遇见25岁的自己，少年时一腔无畏的付出和默默守护，如今的satan再不可能做到了。
他叹息一声，哄道：“先给我穿一下衬衫好不好？”
“嗯。”
satan看着墓碑上的字，她也不过是一位特别的故人而已。生前不属于他，死后没法离开他。
医生觉得好笑。
“不回了。”她在他怀中声音闷闷的，“回不去。你身边就是我的家。”
真是神奇的东西啊，往生融入骨血，心里立即空得要命，他记得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却屏蔽了一切感情。
医生道：“省省吧，你也是裴川啊。你可能早忘了，当初是怎么让我给你植入了初代芯片的。你忘了那种感情，现在又重新爱上她，你不比年少时差。”
两种往生相斗，他看见了最初的自己。
他抿抿唇，依旧蒙住双眼。
可是26岁这年六月，他手握玫瑰，有些恼怒生气，语气冷淡道：“明年就会把你忘记了，我真想不通，以前怎么会喜欢你，这些年仔细想想，高琼都不比你差。”
裴川淡淡道：“嗯。”
于上弦睁开眼睛，艰涩地道：“高小姐脚下留情，别把我踢死了。”
裴川嘴角勾出一丝嘲讽。
医生挑眉：“体能不错嘛。”
“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我不会冒犯你。”
贝瑶虽然觉得被他这样摸很羞耻，然而还是松开了捏住他袖子的手，干脆埋首在他怀里。
裴川皱眉：“你让高琼带走她？”
高琼探出一个头，海上无月，远远似乎还能听见海浪击打船身的声音。她看见昏黄灯光映照出不远处那对男女的影子。
医生没说话，点了点头。他想起差不多五年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我想活着，忘记她就好了。”
satan抿抿唇，说：“你可以说不。”
他动刀的时候，裴川默了默，突然开口：“我想活着，拜托了。”
裴川说：“所以你现在，依然没有喜欢我。”
玫瑰的荆棘扎了手，他并没有任何波澜。
贝瑶心想，这样就行了，不管在哪个世界，裴川都鲜少主动触碰她，今天这个吻算是例外了。
他语气很软，透着浅浅的笑意：“我爱你。”
她瞌睡便醒了大半：“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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