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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督理叹了一口气，又看了她一眼，看她亭亭玉立笑盈盈的，笑得又软又善。他喜欢她这个样子，所以不由自主地让了步：“你带着雪峰去，到那儿看看就回来。”
叶春好走了，张嘉田继续躺着，也不唉声叹气了，也不喝酒撒疯了，单是枕着双手想天想地、想东想西。
张嘉田恍然大悟地点了头：“可不是，我忘了。”
于是他收回目光，在心里暗暗地问：“你不是终身不嫁吗？”
张嘉田看看她，又看看白雪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说“手冷”，不说自己是不肯，也不敢触碰张嘉田的身体。原来她也从来不肯和他有亲昵举动，如今更不行了。一是怕雷督理知道了，要怀疑自己不检点；二是怕张嘉田误会，以为自己对他还有情。
雷督理真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年前不但赏了他十万块钱，还把新从德国购置来的军火武器分给了他一大批，够他装备整整一个团的。除此之外，他的年夜饭也是在雷府吃的。雷府的除夕夜过得很简单，雷督理对于自己的祖宗十分冷淡，完全没有要祭拜的打算，倒是提前在炮庄里订购了许多烟花爆竹。
张嘉田喃喃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发昏。”
张嘉田肩膀一晃，作势要走，可在转身之前，他又停了，对雷督理说道：“大帅，我再问一句，您什么时候和春好结婚啊？”
“大帅。”他忽然又说，“我得回文县去了。昨天接到了那边的电报，说是新招上来的兵不服管，总在街上闹事，都闹出民愤来了。我打算赶紧回去看看，该管的管，该罚的罚。”
他躺了一天，不爱见的人，全被他的副官挡了驾，而他想见的人，比如叶春好，却是始终都没露面。
叶春好倒是有耐性的，心平气和地向他解释：“宇霆，他是你的部下不假，可他也是我的二哥呀！他家里没有亲人，大年初一的一个人病倒在床，说起来也是一件可怜的事情。无论是讲人情还是讲道理，我都应该去瞧瞧他。若是他身边有着妻儿老小围着他，这么大冷的天气，我乐得留在家里不出门呢。”
雷督理仰起脸想了想：“正月内就办婚礼。”
他不回答，叶春好也不追问，只对白雪峰说道：“白副官长，我的手太冷了，劳你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还发不发烧。”
“不用。”他自自然然地向他微笑，“您对我有知——知什么恩来着，没您的话，我现在还在街上瞎混着呢。在我心里，您是最重要的人了，没谁比得过您了。”
张嘉田正在昏昏沉沉地睡觉，冷不丁地见她来了，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叶春好看他脸上也并没有明显的病容，就问道：“二哥，你好些了吧？”
他觉得很舒服——这列车内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舒服。这舒服暂时抵消了他的绝望与落寞，让他超脱出来，看到了一些更高更远的新风景。
然后他低声又道：“多谢你们来看我，回去替我给大帅带声好。”
白雪峰伸手去摸了摸张嘉田的脑袋：“好像是不热了。张师长，你自己感觉如何？”
叶春好说道：“不发烧就好，头脑发昏的话，这几天就不要见人，多躺着休息休息。我带了粥和小菜过来，都是清淡的东西，你让人把它热一热再吃。”然后她又对白雪峰说道，“生病的人，最容易心烦。既然他没大事，那我们就走吧！”
“好。”他几乎是有些温柔了，“我明白。你不必回来，在外头好好地给我带兵吧。”
张嘉田过了有生以来最孤独的一个新年。
他立刻就从胸前口袋里把那怀表掏了出来：“带着呢，日夜都带着。”
雷督理的专列，去年在保定挨了一次炸弹，被炸得不可收拾，只能临时另找其他列车凑合着用。凑合到了年末，雷督理忍无可忍，索性从德国购入了最新式的机车与蓝钢车厢，将这一挂专列布置得比先前更为舒适豪华。
雷督理的目光顺着他的长腿往上走，一直走到了他的脸上去。他是想把张嘉田培养成自己的臂膀，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培养，这小子居然自己成长起来了。事出反常，就让他不能不犯疑心病，让他恨不得把张嘉田的灵魂掏出来，一眼看个清楚明白。
提着一只大食盒，她在大年初一的傍晚，赶去了张宅。
“好。”他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只能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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