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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明治开化安吾捕物帖最新章节!

    当时已是明治十八、九(译注:西元一八八五、八六年)年文明之世。神乐坂一带的剑客泉山虎之介,越过了冰川胜海舟家的围墙。泉山虎之介这人有个恶习,就是一喝醉,就会借酒装疯舔女佣的脸颊。

    虎之介年少时曾拜海舟习剑,那时胜海舟还很潦倒,尚未受幕府重用,靠著剑术和满肚子洋学问谋生。学了两、三年,因为当官的海舟十分忙碌,便将其托付给山冈铁舟。那时虎之介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毛头,之后一直跟著山冈习剑,虽然目前在神乐坂开了间道场,但也没用心经营。

    虎之介坐在胜海舟家玄关的藤椅上,托腮沉思。这也是这男人的一个怪癖,一有烦心事上门拜访海舟时,肯定像现在这样坐在玄关藤椅上抱头沉思。久而久之,藤椅脚像快解体似地摇摇晃晃,毕竟他的块头很大。

    想了四、五分钟后,虎之介站起,进入屋内。待其他女佣退下,海舟的随侍女佣小糸,引领他去见主人。首先来到由十二叠和六叠榻榻米房间打通,摆置桌椅的会客室。这栋房子还是旗本(译注:江户幕府将军的直属武士)家时,这里是客厅,壁龛挂著河村清雄一幅以龙为题的油画。紧邻会客室的小房间原是海舟的书房“海舟书屋”,为南洲与甲东屡次密谈之地,是间颇具历史的小房间。向右沿著长廊穿过五间房,来到由六叠和八叠榻榻米组成的房间,才是海舟现在的书房,里面还设有三叠大的茶室和库房。

    很幸运地,今天没有访客。虽然海舟的身上散发一股书卷气,却粗鲁地盘腿而坐,语带威势问道:

    “原来是阿虎啊!怎么?最近应该忙著耍剑吧?”

    “无奈一家老小七口人,都张著嘴等吃饭呢!”

    “听说你喝得烂醉在神乐坂任意斩人,挺像你的作风嘛!”

    “绝无此事!”

    “谣传还搂著妇女脖子不放,强舔对方面颊,因此晚上八点后妇女就不敢在神乐坂一带走动。你如果改不掉这恶习,那就拜托隔壁的新十郎先生替你和住在神乐坂的女人撮合婚事。不觉得你这种蛮横行为像极了瘪脚阎王吗?听说连按摩小姐阿银也被你惹得七窍生烟呢!”

    “真是惭愧,虽说对自己所为多少还有些印象,但绝不到先生所言地步。其实学生这趟来是想向先生请示与结城新十郎会面之事。”

    “出了什么事吗?”

    “还真是一件天大消息,连报纸也禁止发布,听说内务府已经打算召开机密会议。”

    虽然虎之介老是夸大其词,但机密会议这种事可不能随口胡诌。

    海舟觉得奇怪,问:“难不成是战争?”

    “不,昨晚八点左右,和政府有密切往来的企业家加纳五兵卫,在化妆舞会席间惨遭杀害。当晚与会人士除了阁员外,还有各国公使,甚至连对马典六、神田正彦等人也出席。”

    海舟闻言,仍然神色自若,只是噤声不语、沉默良久。即使他拥有世间稀有的聪明才智、犹如利剑的敏锐直觉、飞矢般的迅捷思路,以及显微镜般的缜密心思,这件事依然非同小可。

    虽是机密要件,但目前政府赌上国家未来所进行的计画却倍极困难。当时日本的工业发展非常落后,居然连一座年产千吨的铁工厂也没有。十几年前启用蒸汽火车,但是连车体也是自国外进口,国内完全没有自产的船坚炮利可言。若想跻身先进国家之列,非得发展工业不可,首要之务便是建立大型制铁厂,但问题就出在缺乏资金。虽然日本数一数二的资本家无不积极拓展贸易、海运等,投下大笔资金添购设备,但要拓展大型重工业,必须长年累月下工夫研究,才能提升技术层面。

    因此,当今政府为了跻身先进国家的行列,决定成立大型制铁厂。但是因资金不足,打算先向X国借贷五百万英镑。五百万英镑相当于五千万美元,比照现在行情,约为三千亿日圆左右的钜款。

    其实日本并不适合成为工业大国,Z国便是最好的例子,毕竟日后还得面对国内市场萧条等棘手问题。

    总理大臣(到一八八五年十二月为止尚称太政大臣,因为更名前后恰为捕物文体诞生的时期,官名一旦如史实所记,便会泄露机密,遂将太政大臣统称为总理大臣。其他场合亦同,决定一律以现行通用名称代替当时名称,尚祈见谅)认为,一旦将制铁厂作为国营事业,肯定会遭受来自国际的舆论压力:若以半官半民的方式经营,也失其意义;赞成民间经营之人,大都是加纳五兵卫等商界名流,他想将制铁厂纳为个人事业的野心,也不言自明。

    不过表面上这五百万英镑的借款,其实是政府作保,须负偿还之责,因此骨子里还是国营事业。由于X国与Z国长期对立,互为眼中钉,因此X国对于日本发展工业将影响Z国东洋市场一事当然乐观其成,随即与日本展开密切交涉。

    但是,五百万英镑毕竟不是笔小数目,撇开对付Z国一事不谈,也要考虑国际情势;况且X国不愿因此惹恼其他国家,因此始终不愿松口承诺借贷这笔款项。

    就这样拖了半年,终于让Z国得知这笔秘密交涉,彻头彻尾看穿一切。

    于是Z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企图进行报复,不断向日本政府施压,却未向X国提出抗议。日本一直都是向Z国进口纸、石油和棉花(这和之前总理大臣称谓是同样情形,为了不泄漏谜底,所以货品名称皆为胡诌)等,让X国得到莫大利益。而Z国欲对X国还以颜色,便仲介他国提供日本更便宜的原料,协助日本建立制纸、制油与制棉等大规模工厂。

    将秘密泄漏给Z国的人,正是总理大臣上泉善鬼的死对头,也是未来掌权者的头号人选对马典六。典六自幕末就与善鬼对立,也是诸藩中的佼佼者。于是Z国大使佛莱肯(这个名字也是胡诌的,怕拼音会泄露国名,姑且随便命名之)与典六密会,允诺五百万英镑借款,大力协助其建立制纸、制油和棉纺业,以及提供优惠原料与海外市场等优渥条件。但如果由政治家操控一切,恐会引起国际非议,因此表面上还是挂在资产家神山正彦名下,而且免去一切担保责任,反正只要典六当上总理大臣,就是最好的借款凭据。

    也难怪典六欣喜若狂,毕竟对方主动释出善意,于是赶紧与神田正彦密商。神田与加纳五兵卫是敌对的两大商界龙头,因为加纳与上泉善鬼结盟,于是他选择与对马典六合作。这场密会可说是天外飞来的大好机会,神田比典六更为雀跃。

    就这样,两大势力结盟,自然纸包不住火,政界小道消息流通之迅速,就连海舟也闻风一二。

    处在X、Z两国对立情况下,面对此波紧绷情势,X国还是不肯卖情面,爽快承认那五百万英镑借款。因此世人多所揣测,谣传X国大使伽梅洛斯对加纳五兵卫芳龄十八的女儿梨江倾心不已,不断向上泉善鬼暗示心意,于是善鬼与五兵卫费尽心思说服梨江,甚至放低身段恳求,只见梨江淡淡回了句:

    “再说吧!”

    不愧是学习院毕业的高材生,态度十分高傲。

    其实X国内政萧条,根本难敌Z国强力攻势,不过当时不少人倒是挺佩服梨江的傲气。

    还流传了这么一段秘闻。其实说服年轻女孩,就和外交谈判一样,有时游说者也得装出一副吃得开的样子。只见善鬼从怀中掏出了一盒叫“蜡火柴”的玩意儿,并说这东西是伽梅洛斯送的舶来品,和日本的火柴不同,不论摩擦哪里都能起火,在西方也是种珍奇玩意。善鬼递给梨江一枝,自己也拿起一枝摩擦鞋底示范起来。

    “哇!大叔,这东西可真稀奇呢!”

    只见梨江双眼闪闪发亮,将椅子往前推。有些讶异的善鬼单手按著光秃头顶,拼命摩擦,却怎么也不见火光燃起。

    “唉呀!该不会骗人吧?”

    一听善鬼这么说,梨江倏地丢掉手中火柴。善鬼素有雷公大臣之称,脾气十分火爆,此时却极力耐住性子,不但光秃头顶上不见怒气腾腾,反倒继续陪笑脸摩擦火柴。

    传闻目前交涉不顺,陷入胶著,但更真确的消息是,加纳五兵卫惨遭杀害,而且还是在自家举办的舞会上遇害。

    五兵卫于自宅举办舞会一事,或许就是整起事件的核心。佛莱肯与典六、神田密切往来,看在五兵卫的眼里,当然焦急不已。甚至传言他每晚都会悄悄到女儿房里,涕泗纵横跪求女儿帮忙。

    “所以我才讨厌参加舞会。”

    显然海舟因为事情过于复杂、摸不著头绪而莫名烦躁,忿忿地这么说。

    “那些家伙聚在一起还真是不可思议。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五兵卫可真老奸巨猾,居然在家里开舞会。我这副狼狈模样,肯定会被新十郎讥笑吧!你倒是说说看你知道些什么,不过得从头到尾仔细说明清楚,别颠三倒四啊!”

    “遵命!这是在下莫大荣幸。”

    表情认真的虎之介诡异地行了个礼后,一副蓄势待发状。他希望海舟能帮忙解惑,让结城新十郎与花迺屋因果另眼相看。于是他戒慎小心地开始娓娓陈述。

    ※※※

    这场化妆舞会最初计画于鹿鸣馆(译注:鹿鸣馆建于一八八三年,由英国建筑师乔赛亚.康得所设计的砖式二层洋楼,整体建筑呈现兼具义大利文艺复兴风格及英式建筑的优雅,为当时政商名流交游之所)举行。五兵卫为因应时代风潮,新建豪华宴会厅,虽然已经使用过两、三次,但论及规模、气派,还是不足以用来招待政府官员与各国王公大使。不过在旁人极力怂恿下,还是决定于自宅举行,虽不及鹿鸣馆豪华,也绝非摆不上台面的场地,五兵卫心里倒不觉丢脸。

    五兵卫之妻厚子为贵族之女,年方二十七,是续弦。很显然地,她不是梨江的亲生母亲,亲生母亲在梨江和兄长满太郎年幼时因病去世。就读于剑桥大学的满太郎今早刚回国,虽然这次舞会表面上不是为他所办,但五兵卫心里早就视这场舞宴是为了庆祝满太郎学成归国,向世人夸耀他有个一表人才的儿子。但因考虑这是家中私事,不好意思大肆宣扬,但这既然是举办这场舞会的重点,于是五兵卫舍弃鹿鸣馆,决定在自家设宴。

    梨江被唤至厚子房间。厚子都是早上睡觉,中午才醒来,所以不会和大家一起用午膳,也不曾送丈夫五兵卫出门。

    “今晚舞会你打算扮成什么?”

    梨江被继母这么一问,“我才不会特意乔装呢!”

    “那总会戴个面具吧?”

    “不,我讨厌面具,对舞会也没什么兴趣,所以今晚打算和朋友去学骑马。”她冒出意外之言。

    毕竟厚子是贵族之后,天生有股高傲的威势,旋即面露愠色,那艳丽瞳孔中栖宿著妖气。

    “已经替你准备好乔装用的衣物了,你要扮成西方名画中沐浴的维纳斯。今早回国的满太郎恰巧带回一只瓷壶,只要穿上下摆稍长的衣裙,手抱著壶,步履轻盈地走著,活脱脱就像个在河边愉悦散步、想找处地方沐浴的美女。”

    厚子眼神锐利地盯著梨江,“听说伽梅洛斯会扮成回教苏丹王,如果他邀你共舞,你只要带他到庭院那处隐蔽树荫,然后倒些壶里的威士卡给他喝就行了。”

    穿著像是长袍睡衣的维纳斯,与只用毛巾包裹身体的苏丹,在酒宴上演出这么一场戏码,还真是诡异。这个计画只要稍微出点状况,两人似乎就会在众人面前出糗。

    虽然厚子应不至于沦为善鬼与五兵卫的爪牙,但有可能为虎作伥。身为贵族之后的她,果然十分任性。

    “我会在壶里放条眼镜蛇,看著好了!”

    梨江斜睨贵族之女一眼,机灵地转身跑走。

    不愧是贵族之后,承继了历代先人们的胆识,厚子派人暗中监视梨江的一举一动,绝不容许舞会之前发生任何状况。同为女人的厚子当然深知女人心,因此梨江根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舞会当天,五兵卫应该早早回家准备,却迟迟未归。眼看宾客来了近半数,忽然一辆人力车连翻带滚似地停在后门。

    “哎呀!早成了冤魂啦!那家伙不可能还活著吧!”

    有个乔装成箱根轿夫的人,边拂去汗水,边喃喃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囫囵吞了三碗饭后便急赴会场。虽然赶路赶得满头大汗,逼真演技堪称一流,但应该不是干这行的人才是。

    总之,迟到一事不仅对会场宾客十分失礼,更对同伴过意不去,同伴指的就是轿夫的好友,光头警长速水星玄。他也担著竹轿等待五兵卫现身。这个大光头虽然乔装成脾气暴躁、粗俗无礼的酒鬼,不过他本来就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鄙俗男人。无奈的是,他又特别喜欢出席社交场合。虽然费尽唇舌劝他打消念头,还是劝说不动,只好硬著头皮邀请他来。

    五兵卫赶到时,星玄并不在玄关,而将竹轿搁在女侍们端送料理进出的阴暗门边。只见他叫住路过的女侍,抢走菜肴,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星玄一见到五兵卫,就说:“唷!你来啦!你撑住前面,我在后头扛著,可不能让那些臭男人搭这轿子!只能载美女,知道吗?如果有男人一屁股坐上去,我就立刻松手。”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警长。

    大光头一声吆喝,两人便担起竹轿踏入会场。总理大臣善鬼一身铠甲、头盔,手执指挥扇,打扮得中规中矩,不过双眼直盯著伽梅洛斯,暗自担心梨江小姐的事情,不知她何时才会出现?显露出一副坐立难安状。

    伽梅洛斯内心也很焦急。讽刺的是,离他不远处、装扮成神官的典六却一派悠闲地与人聊天。

    瞄了佛莱肯一眼,他只戴了面具出席,而且正在与同样只戴面具的厚子跳舞。神田正彦应该也在场,还没遇见他,不晓得他扮成什么模样?

    善鬼忍耐不住,于是叫住扮成轿夫的五兵卫,“梨江小姐怎么啦?为何还没出现呢?”

    “不会吧?她应该已经来了,可能是您没注意吧!”

    “拜托!我从三十分钟就就一直睁大眼搜寻她的身影……你还好吧?哪里不舒服吗?”

    额头直冒汗、大口喘著气的五兵卫,微笑回答说:

    “没事,可能是担著竹轿走来走去累了吧!我会尽快安排梨江的事。”

    他走向正与佛莱肯跳舞的厚子身旁,旋即回来对善鬼说:

    “应该马上就来了。”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善鬼愉悦地走回位子。

    就在此时,梨江现身了。她奉厚子之命,装扮成出浴的维纳斯,捧著瓷壶出现在会场。脸上挂著笑容,神色自若,边环视众人边朝伽梅洛斯走近。走到只离伽梅洛斯三步距离时,忽然发现有个东西缠住手,赶紧察看捧著瓷壶的左腕。

    “啊!”梨江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像被斩成两截一般。只见一条大蛇从壶里爬出,缠绕在她手腕上。

    梨江手一松,瓷壶应声落地,随即昏倒在碎裂的壶片上。

    大家纷纷赶去梨江的身边,伽梅洛斯抱起梨江,其他人忙著踩死大蛇,骂声不绝,掀起一阵骚动。此时,距离人群稍远的一角,传来震天怒吼。

    “喂!喂!快叫医生啊!”

    大家纷纷回头,大光头轿夫抛下竹轿,一副仓皇失措状。身穿黑衣的僧侣放下手中的箫,抱起另一位轿夫。

    加纳五兵卫惨遭杀害,还是当著警长面前下手。

    所幸大光头星玄还没忘记自己身为警长,“各位,安静!稍安勿躁!”

    拜托!最慌乱的是你自己吧!只见星玄张开大手,作势拦阻犹如大河水势般的人群。

    “请各位暂时别乱动!这是起严重犯罪事件,请大家保持原样,稍安勿躁,警方与鉴识人员到场前,各位不能擅自离席。”

    所幸,加纳家位于牛込矢来町,因为大光头星玄想拜托的人,正是素有“绅士神探”之称的结城新十郎,就住在神乐坂。

    星玄得知驻守加纳宅邸的巡警中,有位叫古田鹿藏的资深警员,欣喜地说:

    “幸好你在,快去请神乐坂的新十郎先生过来!快啊!跑快点!别败在这把老骨头上!”

    于是鹿藏狂奔,他原是结城新十郎身边的巡警,有什么事需要通知新十郎,都是靠他传话。

    身为新时代分子的新十郎,为旗本末代子孙,父亲为德川幕府重臣之一。喝过洋墨水的他,博学多闻、机智风趣,且具有敏锐缜密的观察力。

    泉山虎之介是他右邻,在此开了间剑道道场,受聘于警政署,是巡警们的剑术指导。

    虎之介天性好管闲事,而且偏好推理,是个乐于穷尽心思动脑的男人。往往一听到哪里发生案子,就会立刻抛下工作赶往现场,而且总是比巡警们抢先到达。到了现场深呼吸一口气,仔细观察,静心思索。只可惜他是个逻辑白痴,总摸不透事情真相。

    一回到家,虎之介就会召集左邻右舍报告所见所闻,并提出他的看法。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人生最大乐趣。不过留学归国的新十郎常常戳破他的推理盲点,找出真凶。虎之介虽然觉得很没面子,倒也输得心服口服。毕竟能展开精辟推理,著眼于别人无法识穿的关键要点,确实有一套。总之,再怎么奸诈狡猾的犯人,也难逃新十郎的明察秋毫。经由虎之介的引荐,新十郎开始频繁出入命案现场,解决数起悬案而声名大噪。

    留洋博士、日本美男子、绅士侦探……结城新十郎拥有各种美称,报纸上人气投票也名列全国第一。虽然警政署署长经常拜托他协助办案,但是他讨厌这种拘束感,有时也会拒绝;但毕竟这是他的兴趣,因此只接受聘雇的身分,遇有大事,通报他一声,应该还是会出马协助。负责赶赴通报的便是老巡警古田鹿藏。

    新十郎左邻住著一位小有名气的小说家,名叫花迺屋因果。小说家多半生长于江户、大阪等都市区,不过这位花迺屋曾住在萨摩(译注:日本鹿儿岛县西半部)一带,在鸟羽伏见一役中,还是个在沙场上脚踩草鞋、挥舞大刀,结果被敌军一路追至上野宽永寺一带的枪炮组小队长。

    然而,他十分喜爱阅读小说,而且热衷于追求时尚,处在汲汲营营于官途的同僚之间,花迺屋却拜某位小说家为师,立志往此道发展。意外地,他的作品颇受世人青睐,好评不断。人称包打听、万事通的花迺屋因果,在人力车夫和女佣等底层百姓口中,可是一介风流雅士,对他相当崇敬。

    花迺屋对事情的执著程度,比起虎之介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推理方面的事情。他能清楚辨识古田巡警的脚步声,早在古田巡警到达新十郎家门前,就已穿戴整齐,在新十郎家门前等著。

    “好,走吧!”掏出怀表瞄了一眼。

    “嗯,看来事不宜迟。”

    听完委托案件大致始末,便迅速起身同行。

    虎之介听说三人准备出门,慌张地一边系衣带,一边说:

    “喂!等一下啊!哼!这些人真过分!”

    说著便套上有些破旧的木屐,追了出去。新十郎身穿在巴黎订做的西装,手拄一根细手杖。花迺屋也是时髦之人,身穿华丽西服,配上帽子和手杖,一如往常,嘴里叼了根龙宫烟卷。

    三人在鹿藏的引领下,来到位于矢来町的加纳宅邸。星玄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并向新十郎握手寒暄。

    “此次案件非同小可,事关国誉,还请先生多帮忙。”

    星玄心情沉重不言而喻,慎重地打了声招呼。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此次事件重大急迫,内心焦急全写在脸上。

    “发生什么事了?”

    星玄说明案发经过。

    “事情经过就是如此,实在无法想像五兵卫先生就这样死在我面前。”

    新十郎神情温和地看著他,问:

    “其他人都围在梨江小姐身边,只留下扮成轿夫的人在原地是吧?”

    “没这回事,凑上前去的人只有四分之一,四分之三的人还留在原地,不过都是往梨江小姐的方向看去。”

    “你亲眼看到加纳先生倒下去吗?”

    “说来还真难认情,我只注意梨江小姐,没目击到凶手行凶的画面。是因为发现竹轿摇摇晃晃向前倾倒,才猛然瞥见五兵卫抱著胸、腹部,往前仆倒。因为五兵卫个性十分倔强,即使是一瞬间,也不肯松手放下竹轿。那时刚好有位扮成僧侣模样的人,察觉五兵卫情况有异,一个箭步冲上前,抱起不支倒地的五兵卫。因为是用双手抱住,他手上的箫也应声而落。后来他摘下草笠,才知道这名僧侣是油画师田所金次所乔装的。今晚与会宾客中,还有一人也扮成僧侣,那就是商界名人神田正彦。”

    “这么说,在那之前没人能接近被害人啰?”

    “约四、五分钟前,总理大臣曾经接近五兵卫身边小聊一番。后来五兵卫好像在找寻尊夫人身影,发现她正在不远处与佛莱肯大使跳舞,便走过去说了一、两句话,然后又走回来向总理报告什么的样子,不过那时他神色并无异样。”

    新十郎点点头,“接著来看看现场吧!”

    星玄负责带路。连同鹿藏四人准备进屋时,只见星玄一脸惊讶,直盯著虎之介说:“你怎么穿成这样?随便缠了条腰带,还打赤脚。今晚可是各国王公大使齐聚的宴会,你这副德性可是会丢国家的脸啊!”

    这话根本就是在说他自己。虎之介忍不住笑了出来。

    “警长自己还不是裸著身子,配条丁字裤,难道就不会损及国威吗?”

    “哎呀!真是服了你。”新十郎赶紧出面调停,“当我们也是乔装而来不就得了。”

    “嗯,这就没问题了。”

    星玄满意地领著四位进屋。会场内宾客纷纷往四周墙边移动,中间显得十分空旷。一身轿夫装扮的加纳五兵卫,就横在一方角落:原本担在肩上的竹轿,仿佛尸体的一部分,滚落一旁。

    新十郎检视著尸体。五兵卫的侧腹突出一截刀柄,看样子应该是把匕首。因为刀刃深插体内,因此甚少出血。

    虎之介循著那刀柄方向看去,说:

    “倒下去时并未压到刀柄,这么看来,刚好是乐队席那个方向。”

    “什么方向?”

    显然花迺屋想向虎之介挑衅,但虎之介不想理他。

    “就是凶手握著匕首的方向,你这个乡巴佬不懂啦!凶手趁大家注意力全投向梨江小姐的瞬间,刺杀五兵卫先生,所以连警长也没注意到凶手是谁。等到警长发现时,死者已被深刺一刀,痛苦地往前扑倒。”

    花迺屋微笑道:“我看你虽然自诩剑客,搞不好没真正和人一决胜负过吧?幕府不是曾经成立什么‘新选组’的刺客组织吗?我看你应该不够格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匕首深刺体内,只会露出刀柄。虽然人的肚皮是软软的,不过可比豆腐硬多啦!”

    虎之介怒目瞪视著他口中的乡巴佬,还是一脸不屑。只见他双臂交叉在胸前,立刻别过脸往尸体方向看去。原来如此,匕首的施力度啊!虎之介不懂这种事,不过应该也没人晓得吧!毕竟肚皮没被狠狠刺上一刀,是很难真正理解的,因此这番见解倒也不能说是乡巴佬的谬论。

    除了刺入侧腹的那把匕首外,没有其他外伤,不知从哪飞来的一把小刀,瞬间夺走一条人命。五兵卫睁大双眼,嘴巴微张,欲言又止似地,爬了四步才倒下。就连从旁冲过来抱住他的田所金次,也没听到五兵卫说些什么。

    新十郎似乎正在拜托警长什么事,只见大光头星玄一脸严肃地点点头,一身轿夫打扮的他挺直身子,粗声吼道:

    “在场各位女士、先生,麻烦请各自站回加纳五兵卫遇害时、发出凄厉叫声那一刻所站的位置。”

    显然他小心翼翼地以十分客气的口吻,恳求在场人士配合。

    于是大家纷纷回到当时位置。仔细一看,两国大使、善鬼总理、典六等国家机密相关人士,距倒卧墙边的五兵卫,皆有段相当距离。诸位名侦探所关切的焦点,也就是打扮成僧侣的神田正彦,也站在离五兵卫稍远的墙边。

    花迺屋一脸狐疑地问星玄:

    “加纳先生倒地时,站在四周的只有打扮成僧侣的田所先生吗?”

    “是的,那瞬间只有他站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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