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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大学翼真 [标点本]最新章节!

    德清胡渭撰

    康诰曰:「克明德。」

    东阳许氏谦曰:「明」字即上「明」字,「德」字包「明德」字。

    大甲曰:「顾??天之明命。」

    新安吴氏曰:言德则命在其中,故释「明德」曰「人之所得乎天」;言命则德在其中,故释「明命」曰「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德」。

    双峰饶氏鲁曰:静存动察皆是顾,

    「明命」即「明德」,上「明」字却在「顾??」二字中。帝典曰:「克明峻德。」

    虚斋蔡氏曰:或以「峻德」为「光被四表,格于上下」者,非也。盖「明峻德」只就帝尧一身言,故下文方说「亲睦九族,平章百姓,协和万邦」。今之言「明峻德」者,只可说其德之明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却是正意。若说出外,便是新民境界矣。

    「峻德」是极言明德之量,峻如「峻极于天」之峻。彦升按:朱子以尧典「九族既睦」是尧一家之明德,「百姓昭明」是尧一国之明德,「黎民于变时雍」是尧天下之明德。真西山以尧典为大学之宗祖,而首揭之以冠衍义一书,是尧典首节与大学首章实相为表里也。盖大学孔氏之遗书,祖述尧、舜,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皆自明也。

    虚斋蔡氏曰:著此一句以别新民。小注以「为仁由己」释之,本文无此意,观章句己「德」二字尤可见。

    渭按,自明对「明明德于天下」而言,「明明德于天下」即新民也。上三引证「明明德」,下三引证「新民」,中间不得不著此句,以清其界限。或以此句与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对,非也。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新定。邵氏甲曰:日日盥颒,人所同也。日日沐浴,恐未必然。内则篇记子事父母,不过五日燂汤请浴,三日具沐而已。斯铭也,其殆刻之盥颒之盘欤?

    渭按:此义虽小,然必如此说,方与日日又日之意相协,当从之。彦升按:大戴践阼篇武王有盥盘之铭,而无浴杅之铭,可见汤盘必是盥盘。

    欲新民,未有不先自新者,汤铭或重在自新,然亦未始不可兼新民。而传者断章取义,以证经之「新民」,则以三新字属民,如放勋命契之意,亦未有以见其必不然也。自新即自明,上文已有,似不必再加提醒。

    以新民为明明德于天下,经之所有也;以明明德为自新,经之所无也。经之所无,愚未敢信。唐诰曰:作新民。

    孔氏曰:作新民者,周公使康叔作新殷民也。周公当作武王。武王之封康叔也,以商之余民染纣污俗而失其本心也,故作康诰之书而告之以此,欲其有以鼓舞而作兴之,使之振奋踊跃,以去其恶而迁于善,舍其旧而进乎新也。或问

    某氏曰:解「作」字为振起,义固不差;解「新民」为「自新之民」,理却未是。观康诰之文,首言文王克明德,至此乃以「新民」为结语,正当与大学之「明德」、「新民」同说。「新」乃已与「新」之,非民自新也。蔡氏书传解「作新民」为「作新斯民」,又曰:此言明德之终也。大学言明德亦举「新民」以终之。又陈大猷亦解为「作新天下之民」。二家书传俱成于注文之后,蔡沈又文公之门人,皆不以「自新之民」为是,盖公论也,学者宜从之。四书辨疑:元人撰,今逸其姓名。渭按:康诰「作新民」下继之曰:「呜呼!封,敬明乃罚。」其后又曰:「凡民自得罪,寇攘奸宄,杀越人于货,睯不畏死,罔弗憝。」又曰:「封,元恶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子弗祗服厥父事,大伤厥考心;于父不能字厥子,乃疾厥子。于弟弗念天显,乃弗克恭厥兄;兄亦不念鞠子哀,大不友于弟。惟吊音的。吊,至也。兹不于我政人得罪,天惟与我民彝大泯乱,曰:乃其速由文王作罚,刑兹无赦。」由是观之,殷民之恶,内则不孝不慈不恭不友,民彝大泯乱;外则杀越人于货,孟子所谓「不待教而诛」者。武王方使康叔刑兹无赦,而犹谓之曰「自新之民」,无是理也。然虽如此,武王又恐康叔之专任刑罚以治乱民也,故首以文王之明德慎罚为训,而告之以「作新民」。盖欲康叔先尽教化之道,以去其旧染之污,必教之不改,而后诛之也。故曰:「汝陈时臬事,罚蔽殷彝,用其义刑义杀,勿庸以次汝封。」孔传曰:「勿用以就汝封之心所安。」然则武王命康叔时,殷纣之遗风未变,义刑义杀,终不可废,自新之机安在哉?「新」字属工夫,正是经文之「新民」,当从孔疏、或问解。「作新民」者,言当鼓舞振作,以新其旧染污俗之民也。洛诰曰「明作有功」,益卦初九爻辞曰「利用为大作」,与此「作」字意正同。经之「明德」、「新民」字皆出于康诰,宪章文、武,于此验其一端矣。「亲民」之「亲」当作「新」,更无可疑。

    传引五「新」字,专为经之「新民」而设,而章句所解,无一与经合者,故阳明遂谓「亲」不当作「新」。今熟玩康诰全篇,知殷民实未尝有自新之机,或问说较长。朱子先成章句,后著或问章句说,偶不及更定,亦容有之。此等非大节目,少为变通,似不妨也。

    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新民之极,和天命也。新语类:

    渭按,先儒以虞、芮质成之岁为文王受命之年,此说最有理。传曰:虞、芮之君相与朝周,入其境,则耕者让畔,行者让路;入其邑,男女异路,斑白者不提挈;入其朝,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观此,则其时文王之民可谓新之极矣,天命安得不随之以新也哉!彦升按:诗笺言大王聿来胥宇而国于周,王迹起矣,而未有天命,至文王而受命,言新者,美之也。笺不远称后稷而近述大王者,据诗本言周邦,故以大王之迁岐而国始号周者言之也。周本纪述虞、芮质成之事云:诸侯闻之曰:西伯盖受命之君。故云诗人道西伯,盖受命之年称王而断虞、芮之讼。言称王非也,言受命是也。质成之明年伐犬戎,又明年伐密须,又明年败耆国,又明年伐邗,又明年伐崇侯虎而作丰邑,而有声之诗因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则谓受命在质成之岁者信矣。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极即至善之云也。用其极者,求其止于是而已矣。或问:渭按:传六引诗、书,各有一「极」字在内,盖圣人之所以明德新民者,无非至善,不必专指「克明峻德」为明明德之极,「其命维新」为新民之极也。所引虽有浅深始终之次第,然亦不可太泥。极在古圣人用之者,责成在君子,故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经首节章句云:「言明明德、新民,皆当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此节章句云:「自新、新民,皆欲止于至善。」「自新」即「明明德」,则此节为总结上七节,不与「皆自明也」对,无疑矣。

    朱子以「皆自明也」结上三引书为一章,释「明明德」;以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结上三引诗书为一章,释「新民」。然「无所不用其极」即「止于至善」,断无偏指「新民」之理,故不得不以盘铭为「自新」以通其义。传者之本意,恐未必如此。今按此八节通是释经第一节,故合为一章,而以「无所不用其极」句总结上七节,则盘铭之三「新」字,亦不必专属自新矣。右八节当为一章,释经第一节。「康诰曰」至「皆自明也」,释「在明明德」。「汤之盘铭」至「其命维新」,释「在新民」。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释「在止于至善」。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此以民之止于邦畿,而明物之各有所止也。或问雨苍。曰:旧谓第一节单说「止」字者,非也。若论诗中「止」字,只作「居」字解,与至善何涉?若论传者引诗之意,则以民各有所当止之地,比物各有所当止之处。所谓「当止之处」,指至善言也。朱子释知止「止」字云:「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与此正同。引诗不重在民能止邦畿,重在邦畿为民所当止之地。此处未说到人去止至善,只说物各有至善。「物」犹事也。若在人去止上说,便碍下两节。

    彦升按:诗传云:「畿,疆也。」笺云:「止,犹居也。王畿千里之内,其民居安。」曾南丰云:「人于其所归赴则止焉。商之盛时,邦畿千里,民所归赴也。」许东阳云:「王畿居天下之中,四方之人环视内向,皆欲归止于其地,惟民之所止也。」笺但言畿内之民,而曾许兼言四方之民者,按殷武篇云:「商邑翼翼,四方之极。」传云:「商邑,京师也。」笺云:「极,中也。商邑之礼俗,翼翼然可则傚,乃四方之中正也。」以是言之,王畿首善之地,四方取则,有至善之象,故引此诗以见人皆有当止之所。止,居也。所当止之地,乃指至善。

    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云峰胡氏曰:此传不特释止至善,并「知止」「能得」皆释之,故首引孔子之言曰「知其所止」,而章句于下文亦以知其所止与所以得止至善之由言之。

    渭按:云峰虽未知大学无阙文,而其言已暗合格致,并释在此章之意矣,读之快绝。

    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

    此谓知本。本,当作「止」。此谓知之至也。

    引文王之诗,而继以君臣父子与国人交之所止,何也?曰:此因圣人之止,以明至善之所在也。盖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是以万物庶事,莫不各有当止之所。但所居之位不同,则所止之善不一。故为人君,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仁;为人臣,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敬;为人子,则其所当止者在于孝;为人父,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慈;与国人交,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信。是皆天理人伦之极致,发于人心之不容已者,而文王之所以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者,亦不能加毫末于是焉。但众人类为气禀物欲之所昏,故不能常敬而失其所止。唯圣人之心,表里洞然,无有一毫之蔽,故连续光明,自无不敬,而所止者莫非至善,不待知所止而后得所止也。故传引此诗,而历陈所止之实,使天下后世得以取法焉。学者于此,诚有以见其发于本心之不容已,而缉熙之,使其连续光明,无少间断,则其敬止之功,是亦文王而已矣。诗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正此意也。或问。下同。五者之目,词约而义该矣。子之说乃复有所谓究其精微之蕴,而推类以通之者,何其言之衍而不切邪?曰:举其德之要而总名之,则一言足矣。论其所以为是一言者,则其始终本末,岂一言之所能尽哉?得其名而不得其所以名,则仁或流于姑息,敬或堕于阿谀,孝或陷父,而慈或败子,且其为信,亦未必不为尾生、白公之为也。又况传之所陈,姑以见物各有止之凡例,其于大伦之目,犹且阙其二焉,苟不推类以通之,则亦何以尽天下之理哉?

    为人君止于仁,仁亦有几多般,须随处看这一事合当如此是仁,那一事又合当如彼是仁。为人臣止于敬,敬亦有多少般,不可止道擎跽曲拳是敬,如陈善闭邪,纳君无过皆是敬。若止执一,便偏了,安得谓之至善?语类:

    亭林顾氏炎武曰:致知者,知止也。知止者何?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是之谓止。知止,然后谓之知至。君臣父子国人之交,以至于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是之谓物。日知录:

    雨苍曰:尝疑圣经所言止至善,兼明明德、新民言也。今所言仁敬孝慈信,似专指明明德,未及新民,岂不遗却一边?及看传之后二章,见孝弟慈三者,以之修身,即以此齐家治国平天下,乃始恍然知仁敬孝慈信五者,非仅明明德之止至善也,实兼言新民之止至善也。吾又以知格物莫切于人伦,而意诚以下举不外乎此也。呜呼!学道者可以悟矣。

    渭按,此节承上两节落脉当云:观诗及夫子之言,可见每一物必有至善之所在,而人不可不知其所止矣。然人必如何而为知所止乎?

    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云云,此仁敬孝慈信五者,皆至善之所在,而文王连续光明,无不敬而安所止,此谓知止,此谓知之至也。知止以理言,知至以心言,学者当法文王之意在言外。亭林云:知止然后谓之知至,何其与鄙见不谋而合也。彦升按:文王生知,其「知止」、「知至」在「缉熙」二字内。诗三百篇,凡句末用语助者,其韵必在语助之上。即以「止」字言之,采薇云:「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连用二「止」字,则「柔」与「忧」为韵。舵杜云:「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遑止」,连用三「止」字,则「阳」与「伤」、「遑」为韵。今文王之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孙子」,惟用一「止」字与「子」为韵,则「止」非语助可知。诗集传以此「止」字为语辞,误也。「敬止」之「止」,正与「止至善」之「止」同,故传者引以为证。若「止」字果为语助,岂可借用,古人无此断章之法也。

    「知本知止」二句,或是讹字在先,时师据经修身为本,而移其第以附之;或是错简在先,传写者因后有此谓知本,而误以「止」为「本」,此皆不可知。而「本」当作「止」则无可疑者,以「知本知至」绝无干涉故耳。详见第三卷。章句说完此节正意,复补出「知其所止」,此「本」当作「止」之一证也。或问论此二句之所繋,曰:考之经文,初无再论「知本」「知至」之云者,则知属之经后者之不然矣。观于听讼之章,既以「知本」结之,而其中间又无「知至」之说,则知再结听讼者之不然矣。是朱子之意,亦以「知本」「知至」不相干涉,故补传改「知本」为「物格」,此又本当作「止」之一证也。问:传既并释「格物」,何不言此谓物格?渭曰:格物致知虽二目而通为一事,言物格则知止在其中,言知止则物格亦在其中,但此三节释经「知止」节,故言「知止」而不言「物格」,且言「知止」,则与前「知其所止」相应,而本节数「止」字亦相联络,尤为深切而著明也。然则淇澳二节释经「物格」节,何以亦不言物格?曰:此二节并释八条目,不可单举物格,故亦不言也。此章前三节释经「知止」节,后两节释经「物格」「知至」节,而错简二句,更定在此,结上起下,妙合自然。从来说此节者皆重「敬」字,此亦是讲学门面通套话,其实传者之意,尤重「缉熙」二字,「缉熙」即上蔡所谓常惺惺者,惟其缉熙,是以无不敬也。重「缉熙」方与前一「知」字、后二「知」字紧相关会。

    问:朱子云「圣人不待知所止而后得所止」,则「知止」不当属文。王渭曰:此意休错会了。朱子谓圣人生知,不待用格致之功而自然得止耳,非谓圣人不知止也。敬止是得止,五者是历陈所止之实,而其源则在缉熙,故以二「知」字结之。

    君臣父子国人是「物」字大注脚;仁、敬、孝、慈、信,是「至善」二字大注脚。格物者,格此而已;知止者,知此而已。一切泛滥琐碎之说,皆可以扫却。

    格物莫先于人伦,予既已知之矣。雨苍云:意诚以下,举不外乎此,更见得透彻。大学之教,致知知此,力行即行此,故曰:庠序学校,皆所以明人伦。人伦明于上,明明德之事也;小民亲于下,新民之效也。浅说云:「仁、敬、孝、慈、信,皆至善之所在。体之于己,则为明明德之止于至善;推之于人,则为新民之止于至善。」数言尽之矣。

    彦升按:日知录以止于仁五者为知止之实,下云「是之谓止,知止然后谓之知至」。虽未尝明言

    「此谓知本」二句当在「止于信」下,而其意则已为此二句作安顿之所,并本当作「止」,亦不啻为之改正矣。翼真盖与之暗合云。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栗也;「赫兮喧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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