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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无数哲人杰士用心血孕育出来的伟大思想,优美的文化,供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还有什么可以悲观?我们自己如不努力发展生命,继续创造,配不配谈悲观?

    乐观主义和悲观主义不同;他给人以和悦快乐向上的情绪,确比悲观主义好得多了。不过乐观主义也须有正确的信念做基础,才没有流弊。我虽然赞成乐观,但不赞成盲目的乐观。

    在西洋思想史上,乐观主义也可以分为三派:第一是宗教的乐观派。西洋宗教是比较抱乐观态度的。其根本观念,是以为宇宙有一个全美全能的主宰。人生下来本有罪恶,但只要赎罪以后,就可达到最完善的境界。“原始罪恶”(original sin)的观念,本始自希伯来人。赎罪的观念,对于软弱的灵魂,有愧的良心,是一种安慰,一种希望。但把理智来省察,却难自圆其说。假定世界为全善全能的主宰所创造,他既为全善,又何为造恶?既然有恶,则全善之说,何能成立?既为全能,为何不能把恶去掉?如谓恶是安排好了来磨炼人的,意在使人去恶为善,但何不痛痛快快将恶去掉,又何必绕一大圈子,来和人开玩笑?至于“原始罪恶”之说,尤使人生一种恐怖和抱怨祖宗的心理。我们很难了解小孩子生下来有什么罪恶?如果说这罪恶是从亚当夏娃偷吃了一个苹果传下来的,那也太残酷了。难道父母是犯人,子子孙孙都是犯人?这真是一种可怕的罪恶遗传论。鼓励有罪的人忏悔,本是一种很好的意思。佛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也是鼓励人家改过。但是决不能把宗教的忏悔,看作一步登天的捷径。欧洲中古时代僧侣借此敛钱的事很多。中国社会里一面念经,一面作恶的事,大家睁开眼睛就看得见。中国不少军阀在位时杀人放火,一下野就长斋礼佛,等到有机会上台还是照旧的杀人放火。这都是仗著宗教的忏悔,为恣意作恶的保证。为求人类沉著的进步,不必有事前的恐怖,也不必存容易的乐观。

    第二是理性主义的乐观派。这派以为世界是合理的,甚至于是理性的构成。因为恶是不合理的,所以不承认恶的存在,所以恶是不真的(not real)。这种观念,推论下去,真是危险。恶如不真,何必还要和恶奋闘?“无的放矢”,岂非多事?把恶看得太轻,便是松懈自己。恶的真与不真,应依客观的情态来决定。自然界中善与恶都是实在有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固然是真,但是洪水猛兽,狂风暴雨,又何尝不真?我们不必否认恶的存在,我们应该将恶征服。人的努力,就在于此。恶是完美人生的阻碍,但人类一切的工作,一切的文明,都由于征服这些阻碍。若是田中自有收成,树林自有果实,就用不著农艺园艺的工作;若是气候绝对宜人,风雨毫不为害,就用不著各种起居的设备;若是树上会长衣帽鞋袜用具,就用不著工商业。遍地都是鲜花,满溪流著牛奶,海水变为柠檬露,祇不过是带诗意的幻想。因为恶的存在,使我们成就了许多事业。人类不但能将恶征服,而且能转恶为善。水可以泛滥,也可以灌溉,祇看转变的力量如何。我们需要阻力,我们接受障碍;没有无阻力的成功,没有无障碍的快乐。我们不敢说整个的世界是理性的构造,我们却可以希望从我们的努力,可以把世界改造得更为接近理性。

    第三是生物进化论的乐观派。这派还是代表初期进化论的乐观论调,也可以说是幼稚观念。他以为算起总帐来世界总是进化的,于是在逻辑上跳了一大跳,以为算起总帐来世界总是进步的。他把进化与进步论两个观念混淆了。进化祇是变,变好变坏是不一定的,所以进化决不等于进步。当黄金时代在远古的观念,盛行于西洋的时候,进步的观念自属薄弱。到了十七十八世纪之间,义大利人魏柯(Vico)以历史哲学证明世界进步;十八世纪初叶法人圣比耶(Abbe de Saint─Pierre)认为进步是真实的;德国哲学家赫尔德(Herder)居然从历史和文学方面,规定了“进步的定律”。但是这些大都还是富于浪漫式热忱的期望。到了达尔文的进化论成立以后,思想界为之震动,于是进化论的范围,扩大到生物科学以外,连天体星辰的进化,也讲起来了。从进化的迹象之中,发现了许多进步的事实;当时的人又震慑于自然科学和工业文明的进步,于是不知不觉之中,常把进化与进步混为一谈,成为维多利亚时代的乐观主义。这种乐观的进步观念,曾经给予近代文明以不少的鼓励;祇是把他当作盲目接受的教条,把进步认为必然的现象,那就大大不安。这不但不能使人奋发,而且可以使人懈惰。须知世界上进步的现象固有,退步的现象也有。生物的种类有发展的,也有消灭的;人类的种族,有继续繁盛的,也有祇馀遗迹,供他人凭吊的;中道崩殂的文化与文明,不知道有多少。就是现在存在著的人类及其文化与文明,若是不用智慧去指导他的方向,而恣意摧毁,或是停滞不前,也终久免不了被时间卷去的劫运。况且按逻辑的道理来讲,进步是必须先假定一个目标,朝著他前进,那进步这个名词的意义,才能成立。否则譬如循著一个铁环在转圈子,从这方看是进步,从那方看是退步。又譬如养猪,将一个猪种改良,可以把三四百斤一头的猪养到七八百斤;在研究畜牧的人看来,肥猪可以多供给肉量,是进步了;若是猪而有知,能够说话的话,他能同意吗?进步必先有定向(direction),这是逻辑的先假,这道理十分明显。还有进化论里的“适应”二字,也常被滥用而易起误会。适应不祇是被动的,最高生物─人类,─的适应,是自动的、是积极的、是带创造性的,“适应”决不是将就。我们接受环境的现实,但是决不陷没在环境里面;最能适应的人是最能改造环境的人。“随遇而安,”是缺少创造精神的生活。

    根据以上对于悲观与乐观两大壁垒的讨论和批评,我们正确的人生态度,可以决定了。我们用不著悲观,因为除了毁灭自己的生命而外,悲观毫无是处。我们要乐观才能提得起我们做人的兴致,但是我们决不能存过分的,盲目的乐观,因为他可以造成人生的倚赖性和惰性。世界上同时有可悲可乐的事实,我们不必否认。我们的悲要当作慈悲的悲。要以“悲天悯人”的情绪,去积极奋闘,拯救人类的痛苦。我们的乐要认为是“乐以忘忧”的乐,从乐里去解除工作的疲乏和苦闷,去求得精神的安慰和振作。“苦中作乐”不是一件坏事。要面带笑容上火线的战士,才能打胜仗。(三十一年一月六日中央社记者长沙来电,谓于长沙最危急之时,记者在街上见守城士卒,当休息的机会,还弄丝竹。他们有这种的精神,所以能奏第三次的湘北大捷。)不但前方应当如此,当长期抗战,生活困难的期间,后方更应当如此。终日愁眉不展,怨天尤人的人,不但不能帮助国家打胜仗,反而颓废精神,沮丧士气。为了不做奴隶而牺牲,就是喝碗稀饭,也应当快快活活的喝下去。

    我所主张的是不断的、积极的、原动的改造主义(创译一个英文名词是dynamic reconst─ructionism)。我们不能抹煞历史、抹煞环境,这在宇宙的系统里都是真实的。人类生命的系统,在宇宙的系统里也是同样真实的。但是这个生命的系统,与其他宇宙间的系统,有一点不同的地方──这是生命的特性──就是他有智慧去指导他的命运,有意志去贯澈他的主张,有生力去推动他的工作。他和炉火一样,就把他放在壁炉里,他也可以吸收满屋的氧气,以发挥他的火焰,增加他的热度,使四座生温。他可以吸收宇宙的生机,增加自己的生机;吸收宇宙的生命,扩大自己的生命。所以他接受现实而不为现实所囿。他认识理想,但是他知道理想是不断推进的,所以他不断的动,不断的向前。他不失望,他不怨恨。他不但勇敢地接受生命,而且快乐地创造生命。他把古往今来,四方八面的原料,运用他的生力,沉著地来改造这生命更接近于他的理想。

    十世纪波斯诗人莪玛开颜(Omar Khayyam)有一节名诗,我冠以“心愿”的题目,翻译在后面:

    “要是我能同你,

    爱呵,秘密的,

    和造化小儿定计;

    抓住这苦恼的宇宙安排,

    一把搦的粉碎!

    可能依咱俩的铺排,

    重造得更称我们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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