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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尚书集传或问[标点本]最新章节!

曰:「纵谓释其身,赦,谓除其罪。纵者必赦,赦而后纵,故连言之,非谓已??与未??也。」永嘉郑氏虽以典刑为肉刑,然大意条达,附见于此。郑曰:古有肉刑,非圣人忍于杀戮也,民习乎重,不可遽轻者,??也。时雍之世,刑措不用,舜始制为轻典,以养其自爱重犯法之心。为五刑以宥其大者,为鞭为扑,以待其小者。犹以为未也,又为赎为赦,以恕具法之可疑,情之可矜者。肉刑盖将无用矣,而不敢废也。象以示民,使之知所避耳,所谓画象而民不犯者欤?

    或问:苏氏谓四凶之罪,莫得其详。林氏谓四凶之恶,其始见用于尧,其终见罪于舜,皆自为之,尧舜岂容心哉?叶氏谓三苖见于经者凡三,吕刑谓遏绝苖民,在命羲和之先,此所窜,窜在禹治水之前。大禹谟征苖,在禹摄政之始。舜典分北三苖,意其在禹徂征之后欤?盖世济其恶,非一人也。林氏谓说者以洪范言鲧则殛死,遂以殛为杀,非也。使其当杀,直肆诸市朝足矣,何必于羽山?所谓殛死,正如后世史传言贬死也。当从本传所言。数说皆善。

    林氏曰:书所载于名分之际冣严,盖惧其涉于疑似,以起后世异同之论也。如舜之居摄,疑其称帝,故于命禹称「舜曰」,以见前此未尝称帝也。周公摄政,疑其称王,故于多方言「周公曰」、「王若曰」,以见周公虽摄,而号令皆成王之命也。而后世犹有谓舜南面而立,尧率诸侯北面而朝之,周公负黼扆以朝诸侯于明堂者,盖妄说也。唐孔氏谓舜本以百揆摄位,今既即位,故求置其官。此说是也。盖舜虽受禅,其实居百揆之官,但摄行天子之政耳,而尧之位自若也。尧崩毕丧,然后告庙即位,方访四岳,求其为百揆者,以代己之位,则是舜居百揆余三十年,然后禹代之。盖名分之际,其严如此也。愚按:此说有补于名教,既载其要于集传,又附其详如此。

    三山陈氏说:「明目达聪,虽前辈所已言,然文意明畅,因附于此。」陈曰:「唐虞之世,下情未尝不通,而舜犹及此者,盖即位之初,天下之急务莫急于此,虽其情未尝不通,舜亦不恃其遽通而忘之也。以舜之聪明,四目四聪必非有加乎舜也。舜之意若曰:吾自恃其聪明,而使夫人不得以尽其情,则门庭万里,天下之利害休戚,岂一人所能周知?今退然处于无所闻见之地,使凡有闻见者咸造焉,则天下休戚利害可以灼见。不出户而知天下,坐于室而见四海者,用此道也。古之治天下者,莫不以是为要道。盖天下犹一身也,关节脉理,必欲其无壅,一节不通,则身受其病矣。是知下情之通塞,乃治乱存亡之所由判也。」

    或问:「明四目,达四聪,诸家谓舜不自视,用四方之视以为视,舜不自听,用四方之听以为听,如何?」曰:「此说虽高而未免于过。」夫释经者,但当顺经文以明正意,不及者则有欠说之病。若本浅而凿之以为深,本近而迂之以为远,此衍说之病。夫「明四目,达四聪」,不过谓使四方之闻见皆无壅于上耳,推其本原,固出于帝舜不自用其聪明之所致,然遽谓舜不自视听,用四方之视听以为视听,揆之经文,则本无此意,乃抗而过之者也,其意反差,释者此病多矣。

    或问:「奋庸熙帝之载」,诸家多从孔氏,以「庸」为「功」,以「载」为「事」,如何?曰:下文「亮采」已为事矣,既言「奋功」而「熙事」不应重言「亮采」,兼「奋功」而始及「熙事」,「熙事」而始及于「明事」,亦失其序。如今说则文义安顺,无上所云之病。林氏谓百揆职重,以「奋庸熙载」为有已试之效者,将用为「百揆亮采惠畴」乃未试之效,其于「伯禹作司空」及「汝平水土」之语皆相恊。此说亦通,但「有能」二字不顺耳。

    或问:叶氏、朱氏说伯禹作司空如何?朱曰:「使禹以司空行百揆之事,汝平水土是司空之职,惟时懋哉!又勉百揆之事。」叶曰:「犹周以六卿摄三公事也。」曰:此说文义虽顺,但禹平水土在舜征庸之初,八年而水土平,舜自摄位至此已三十余年,谓禹以司空兼百揆固无害,然以为复使之平水土则不然。

    或问:「五典,苏氏从左传以为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如何?」曰:「林氏谓中庸论天下之达道五,曰君臣也,父子也,兄弟也,夫妇也,朋友之交也。人伦尽于此五者。敷五教于人,而君臣之义,夫妇之别,朋友之信,岂有忽而不教者哉?当以孟子之说为正。」曰:「孔氏以敷训布,而子谓敷者,宣而布之,何也?」曰:「敷有敷宣、敷布二义,宣谓阐明之,布谓班行之,兼此二义,方能敷教。」曰:「苏氏谓教民必宽而后可,亟则以德为怨,否则相率而为伪,此说如何?」曰:「此说亦可互相发明,若更添亟,则拘迫不能有成之意,则尤善也。」曰:「教亦多术矣,岂专在于宽哉?」曰:「教人者易以欲速,而受教者难以速成。易于欲速,则忿疾厌倦之所自生;难于速成,则龃龉扞格之所自起。故夫子言诲人不倦,必世后仁,皆是贵宽之意。既以敬为主,则所以教之者无不至,特虑其失之迫耳,故言在宽。」曰:「宽则得无纵弛之患乎?」曰:「主于敬而行之以宽,自不至纵弛也。」曰:「子采吕氏之说,谓为含洪广大,渐渍涵养,辞不几于赘乎?」曰:「含洪广大,以度量之宽言之;渐渍涵养,以时日之宽言之,意义方全也。」

    或问:「惟明克允,夏氏谓惟明则能原情定罪,得其允当,文义为顺,今取孙说,何也?」曰:「用刑者,非但取其明而已,盖徒明则过于察而流于苛,故悉其聪明,必致其忠爱,如得其情,则哀矜勿喜。故知孙说为善。」

    或问:「苏林氏言兵刑非一官,何如?」苏曰:「唐虞以德礼治天下,虽有蛮夷寇贼,时犯其法,然未尝命将命师,特使皋陶以五刑、五流之法治之足矣。兵既不用,度其军政必寓于农民。当是时,训农治兵之官,如十二牧、司徒、司空之流,当兼领其事,是以不复立司马也。或者因谓尧时士与司马为一官,误矣。夫以将帅之任而兼之于理官,无时而可也。」  林曰:「夫蛮夷侵乱边境,不用兵执之,则何以隶于皋陶之刑?如其用兵,以士官为将帅,古无是理。舜之时,安知其无大司马?尧官偶不及之耳。」曰:「兵乃刑之大者,唐虞以德化天下,士官之设,已非得已。隆古之时,兵既不常用,但领之于士官,兵刑合为一官,所以见圣人不求详如此,盖仁天下之深意也。苏林疑其说者,以士师不可为将帅耳。夫为将者,非必尽是掌兵之官,如今之兵部、枢密,皆掌兵而未尝为将。」意者,唐虞平时兵政,止以士官兼领,如今世之制,故征苖自属之大禹,而不以命皋陶也。夫工虞之微,且列于九官,使其果有司马,岂应置而不言乎?夫唐虞兵刑之官合为一,而礼乐分为二。成周礼乐之官合为一,而兵刑分为二。盖帝者之世,详于化而略于政;王者之世,详于政而略于化,此世变升降之异也。

    或问无垢:「张氏说若予工,谓因万物自然之理而为之制作,复改张说,何也?」曰:「无垢所言虽善,乃圣智创物之事,非百工之事也。不若张说为当。」

    或问:「林氏说虞官正合孟子之言,不载何也?」林曰:「孟子言: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王道之始也。舜既使稷播百谷,又求掌山泽之官,诚足国之本也。」曰:「孟子所言,乃为治之初,将以厚民耳。其曰不可胜用者,乃为民而殖物也。帝舜所言,乃成治之后,推以爱物耳,其曰若草木鸟兽者,盖代天而理物也,气象固不侔矣。然舜之言足以包孟子之意,孟子之言则不可包舜之意也。」

    或问:「直而温下四句,荆公言此教者之事,诸家多取之,如何?」曰:「晦庵谓如此说,则于教胄子上都无益。愚谓直宽刚简,决非施教者之事。王、张氏虽强引经据,于理终非所安也。」

    或问:「苏氏谓九官,舜有不问而命者,臣有受而不逊者,皆随其实,如何?」曰:「古者君臣皆以位为忧,而不以位为乐,其所以逊者,非姑为礼文而虚逊,亦非谓不足当而逊也。盖其谨重不忽之诚意发见,自不容已。东莱谓晋王述见时人多逊官以要誉,乃不逊而受,以矫虚逊之弊。要之,虚逊固非,述亦未为见理者也。述诚不识所谓诚实之逊。苏氏谓随其实而不逊,正东莱论王述之意。而不问而命,不逊而受,乃后世直情径行者,殆非唐虞敬谨之气象也。王孙氏之说已当。」

    或问:「夏氏言九官,自稷、契而下,皆旧有职任,夔典乐已久,故以击石拊石,百兽率舞答舜,如何?」曰:「若然,则稷、契等何为无答辞乎?舜方命以职,而遽自述其功,似无此理,亦非史氏叙事之体。以上下文考之,其为益稷篇错简衍出无疑。」

    或问:「舜继尧,不应遽废羲和之职,舜典止及四牧、九官,羲、和职兼天人,反不与,何邪?」曰:典谟皆彼此互见,舜在璇玑玉衡,则命羲、和可知。且九官、十二牧,尧时岂应无?然略不及者,以舜典见之也。然则尧典不载九官、十二牧,舜典不载羲、和,皆互见耳。

    三山陈氏说陟方亦善,尧曰殂落,舜曰陟方,书悉记之,乃春秋书公薨路寝之意。人情以死为讳,而不知君子以是为能谨其终。故曾子启手足而知免,其斯以为顺受其正欤?或问:「子多阙疑,何取于明经乎?」曰:「孔子谈经于三代之末,尚以及史阙文为幸。孟子言书于战国之时,犹以尽信书为难。况书经秦灰汉壁之余,传于耋翁幼女之口。孔安国自谓以所闻伏生之书,定其可知者,其余错乱磨灭,不可复知。观论、孟经传所引不同处不可该举。今学者于千数百年后,乃欲以无疑为高,而强通其不可通之说,其未安审矣。」

    或问:「子去取诸家之说,专以顺经文为主而尚简,何也?」曰:「传注之体固如此。且诗云: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孔子曰:天生烝民也,有物必有则,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只就中添四个字。」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只就中退十字,换两斯字,曾不费辞,而意味无穷。圣人之释经盖如此,此即传注之祖也。谢显道谓程明道诗不立训诂,只添一二字点掇他读过,便使人有悟。正得孔子说经之体。至如中庸言: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郑氏注云:作礼乐,圣人在天子之位,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晦庵注云:盖百倍其功。如此之类最佳。诸经疏于义理虽未透,然顺附经文,简而不繁,最为得体。曹操注孙子,杜预注左传,皆不自作文。本朝诸儒释经,始自作文,然非传注之体也。曰:易之彖、象、文言及乾、坤二卦爻辞,「子曰」以下,岂非自作文乎?曰:此所谓十翼,盖自为一书以为之辅。至王弼注易,始析而附入之,非可与烝民诗、沧浪歌之说同论。然诸卦彖、象,亦是顺卦辞、爻辞以释义,而不辞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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