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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穆旦诗集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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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不值得挂念,我知道

    一个更紧的死亡追在后头,

    因为我听见了洪水,随着巨风,

    从远而近,在我们的心里拍打,

    吞蚀着古旧的血液和骨肉。

    就在他采用了辩证,穆旦也是在让一个黑暗的情感吞蚀着:

    勃朗宁,毛瑟,三号手提式,

    或是爆进人肉去的左轮,

    它们能给我绝望后的快乐,

    对着漆黑的枪口,你们会看见

    从历史的扭转的弹道里,

    我是得到了二次的诞生。

    他总给人那么一点肉体的感觉,这感觉,所以存在是因为他不仅用头脑思想,他还“用身体思想”。他的五官锐利如刀:

    在一瞬间

    我看见了遍野的白骨

    旋动

    就是关于爱情,他的最好的地方是在那些官能的形象里:

    你的眼睛看见这一场火灾,

    你看不见我,虽然我为你点燃,

    唉,那燃烧着的不过是成熟的年代,

    你的,我的。我们相隔如重山。

    从这自然底蜕变底程序里,

    我却爱了一个暂时的你。

    即使我哭泣,变灰,变灰又新生,

    姑娘,那只是上帝在玩弄他自己。

    我不知道别人怎样看这首诗,对于我,这个将肉体与形而上的玄思混合的作品是现代中国最好的情诗之一。

    但是穆旦的真正的谜却是:他一方面最善于表达中国知识分子的受折磨而又折磨人的心情,另一方面他的最好的品质却全然是非中国的。在别的中国诗人是模糊而像羽毛样轻的地方,他确实,而且几乎是拍着桌子说话。在普遍的单薄之中,他的组织和联想的丰富有点似乎冒犯别人了。这一点也许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很少读者,而且无人赞誉。然而他的在这里的成就也是属于文字的。现代中国作家所遭遇的困难主要是表达方式的选择。旧的文体是废弃了,但是它的词藻却逃了过来压在新的作品之上。穆旦的胜利却在他对于古代经典的彻底的无知。甚至于他的奇幻都是新式的。那些不灵活的中国字在他的手里给揉着,操纵着,它们给暴露在新的严厉和新的气候之前。他有许多人家所想不到的排列和组合。在《五月》这类的诗里,他故意地将新的和旧的风格相比,来表示“一切都在脱节之中”,而结果是,有一种猝然,一种剃刀片似的锋利:

    负心儿郎多情女

    荷花池旁订誓盟

    而今独自倚栏想

    落花飞絮满天空

    而五月的黄昏是那样的朦胧!

    在火炬的行列叫喊过去以后,

    谁也不会看见的

    被恭维的街道就把他们倾出,

    在报上登过救济民生的谈话后

    谁也不会看见的

    愚蠢的人们就扑进泥沼里,

    而谋害者,凯歌着五月的自由,

    紧握一切无形电力的总枢纽。

    穆旦之得着一个文字,正由于他弃绝了一个文字。他的风格完全适合他的敏感。

    穆旦对于中国新写作的最大贡献,照我看,还是在他的创造了一个上帝。他自然并不为任何普通的宗教或教会而打神学上的仗,但诗人的皮肉和精神有着那样的一种饥饿,以至喊叫着要求一点人身以外的东西来支持和安慰。大多数中国作家的空洞他看了不满意,他们并非无神主义者,他们什么也不相信。而在这一点上,他们又是完全传统的。在中国式极为平衡的心的气候里,宗教诗从来没有发达过。我们的诗里缺乏大的精神上的起伏,这也可以用前面提到过的“冷漠”解释。但是穆旦,以他孩子似的好奇,他的在灵魂深处的窥探,至少是明白冲突和怀疑的:

    虽然生活是疲惫的,我必须追求,

    虽然观念的丛林缠绕我,

    善恶的光亮在我的心里明灭

    以及一个比较直接的决心:

    看见到处的繁华原来是地狱,

    不能够挣脱,爱情将变做仇恨,

    是在自己的废墟上,以卑贱的泥土,

    他们匍匐着竖起了异教的神。

    以及“辨识”的问题,在《我》这首诗里用了那样艰难的,痛苦的韵律所表达的:

    从子官割裂,失去了温暖,

    是残缺的部分渴望着救援,

    永远是自己,锁在荒野里,

    从静止的梦离开了群体,

    痛感到时流,没有什么抓住,

    不断的回忆带不回自己,

    遇见部分时在一起哭喊,

    是初恋的狂喜,想冲出樊篱,

    伸出双手来抱住了自己

    幻化的形象,是更深的绝望,

    永远是自己,锁在荒野里,

    仇恨着母亲给分出了梦境。

    这是一首奇异的诗,使许多人迷惑了。里面所牵涉到的有性,母亲的“母题”,爱上一个女郎,自己的一“部分”,而她是像母亲的。使我想起的还有柏拉图的对话,在一九三六年穆旦与我同时在北平城外一个校园里读的。附带的,我想请读者注意诗里“子宫”二字,在英文诗里虽然常见,中文诗里却不大有人用过。在一个诗人探问着子宫的秘密的时候,他实在是问着事物的黑暗的神秘。性同宗教在血统上是相联的。

    就眼前说,我们必须抗议穆旦的宗教是消极的。他懂得受难,却不知至善之乐。不过这可能是因为他今年还只二十八岁。他的心还在探索着。这种流动,就中国的新写作而言,也许比完全的虔诚要更有用些。他最后所达到的上帝也可能不是上帝,而是魔鬼本身。这种努力是值得称赞的,而这种艺术的进展————去爬灵魂的禁人上去的山峰,一件在中国几乎完全是新的事————值得我们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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