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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人们寻求通往聚集哲学这个概念的大批思想的入口,从精神世界的某一个本身并不属于哲学领域的地方出发来对这个概念下一个定义的话,就我们认识的现有结构来看,这个需要是无法满足的。因为什么是哲学,实际上只有在哲学内部,只有用它的概念和手段才能确定:可以说,它本身就是它的第一个问题。或许没有其他任何一门科学是把自己的论题以这种方式回转到它自己的本质的。物理的对象并不是物理科学本身,而是例如光学和电的现象;语文学研究的问题是普劳图斯(Plautus)[1]的手稿和盎格鲁-撒克逊语中“格”的发展,但是语文学是不研究哲学的,哲学,或许惟独研究它,在这个自身特有的圈子里打转:在它自己的思维方式、自己的意图之内来确定此思维方式和意图的种种前提。外部没有通向它的概念的入口,因为只有哲学本身能够确定何为哲学,甚至,它究竟是否名副其实或者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哲学的这一独特表现是它作出根本性的努力的结果,或者可能只是这种努力的表达:毫无前提地去思维。如同人天生就根本不能够完完全全“从头开始”,如同他在自身之内和自身之外总是为他的表现提供一种素材、一个出发点,或者至少一种仇视的和必须毁灭的东西的一个真实状态,或者一个过去状态————我们的认识也是由任何一个“已发现的事物”,由种种现实或者内部法则所决定的;我们认识的内容和方向在其自主权受到多种多样限制的情况下,依赖于思维过程本身不能创造的这些事物————无论只是逻辑和方法的规则,还是存在着一个世界的事实都是如此。于是,在思维仍然试图让自己超然于种种前提的地方,它便开始推究哲理。不过,在十分极端的意义上进行这种尝试是罕见的。一般较为常见的是致力于获得一个独立于任何个别前提的认识印象:独立于对感性世界的直接印象或者因袭的道德评价,独立于经验不言而喻的有效性或者诸神权同样不言而喻的现实性。然而,即便是受到这样的限制,哲学的无前提与其他领域的无前提也由于同样悬而未决的主要观点而有别:思维的这种自我归属,即它的这种不受任何外界事物约束的结果,超越出瞬息间的个别现象,涉及到认识的,甚至生命的全部。完全的无前提却是难以达到的。在认识的起始之处,某些东西就已经成为前提,它或者作为一种不明的、不能驾驭的事物让我们恐惧,或者反过来成为我们在认识的相对性、流动性和独具自身的状态中的一个支撑点。因此,绝对无前提虽然是哲学思维一种方向明确的,但却无法是实现的目标,而无前提状况在其他知识领域里从一开始就只具有一种相对的程度。这在哲学发展成认识论的地方具有更深刻的意义,即哲学此时在寻觅和承认着认识的种种前提,况且是哲学认识本身的那些前提,或者正是以此方式将这些位于它外部的事物吸纳进它的管辖范围,即它的认识形式之中。

    这种出现在哲学概念中的无前提状况,即哲学之思维过程的这种内部的独立自主性,所具有的那种结果也就可想而知:它用自己的办法确定自己的问题,即它的对象、它的目的和方法的探讨只能够在它本身的范围内进行。而这种结果在其自身方面又有一种更加重大的后果。以比其他认识领域保持与已有事物的更大独立性来自行确定自己对象的这种哲学的权利和职责所导致出现的情况是,各种不同的哲学理论也以各种在原则上不同的论题为出发点。在其他任何一门科学中,都存在着一个普遍在原则上得到承认的认识目的,可以说,它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才分解为各种各样的特殊任务。惟独在哲学中,每个富有独到见地的思想家不仅决定他想作出什么回答,而且还决定他想提出什么问题————不是仅在那种特定任务的意义上提问题,而是为了与哲学的概念相符,决定他到底应该提出什么问题。例如伊壁鸠鲁(Epicurus)[2]就将这个概念的涵义确定为通过原因和思考实现一种心满意足的生活而作出的努力,叔本华(Schopenhauer)[3]则将此概念确定为通过表象到达非表象的事物,即到达其他科学研究的经验性现象之外的彼岸;对于中世纪来说,哲学是神学的婢女,为宗教真理提供了理据,对于康德主义来说,哲学是理性的自我反省;哲学一方面在纯伦理上被定义为对人的实际生活理想具有重要性的事物的探讨,而在别的地方又被确定为是对世界观的一种逻辑处理,目的是要克服世界观原有的种种矛盾。从哲学确立的这些不胜枚举的、五花八门的目标中产生出的结果显然是:各位哲学家从一开始就按照他想给予的回答提出表面上完全一般性的、在所有的回答面前尚不偏不倚的问题。哲学思维的那种个性品格阻止确立一个一般的、从思维活动内部的自我中心状态中摆脱出来的认识目标。几乎可以这样说,有独到见地的思维在哲学上的创造性是如此内在统一的东西,那么一种自成一体的存在作出的才识卓异的表达,就使问题和回答仅仅意味着思维意象的一种事后的分离。在这里至少要在比其他领域中低得多的程度上,问题是一个共同的问题,解决办法是一个特别的解决办法;更为多见的情况是,如果解决办法应该每次各是一个特定的解决办法的话,那么从一开始,问题就只以这种特定的、尖锐地集中针对该问题的方式提出来。

    如果每个定义只是对独特的哲学家的独特的哲学有效的话,那还剩下什么来维持如此各行其是追求的共同名称呢?为了在此能够找到一个答案,或许这个问题必须从其迄今面对的方向调转过来。只要哲学的目的和内容还在确定它的种种定义,那么它的整个领域就似乎没有一个总名目;但是这个总名目也可能存在于诸哲学家本身的表现之中,并不是存在于它们思维的结果之中,而是存在于一个基本条件之中,所有那些在其分门别类状态中无法再汇集一处的结果都能够在此基本条件之下获得。这就是哲学家自身的一种形式上的内在秉性,它不被认为是心理上的“生活情调”,而是一切哲理推究在业务上的,即便仅仅是在成为心灵现实的状态下才起作用的条件。人们可以把哲学家称作对于存在的整体具有接受性的和反应性的感官的人。人一般————这是生活实践所致————总是关注某些琐事;不究它们的巨细:日常的生计或者教会的信条,一件风流韵事或者化学元素周期的发现————总归是些琐事在激发思索、兴趣、活动。但是哲学家却对万物和生命的整体有一种感觉,并且,只要他富有创造力,就有把这种内心的观察或者这种对整体的感觉转化成概念及其联结形式的能力。当然,他并不需要总是去谈论整体,甚至在精确的意义上他也许根本做不到这一步;但是无论他处理哪些逻辑的或者道德的,美学的或者宗教的专门问题,他作为哲学家,只是在与全部存在的那种关系以某种方式出现在这些问题中时,才去做此事。

    当然,此在的整体在真正的意义上是任何人都无法通达的,并且也不能对任何人产生作用。它必须单单用已有的事实片断才能被制造出来————如果人们愿意的话:作为“理念”或者也仅是作为向往,这样才能引发哲学思辨悟性的反应。当然如此一来,一张永远也无法全额兑付的“汇票”也就贴了现。不过,用客观现实的片断来以哲学的方式制造一个客观的总体,并在这样制造出的构成物的基础上继续构造,只是一种普通方法的最高升华。这正如历史学家从流传下来的断编残简中领悟出一种特性的整体,将此作为他自己的描述的基础;甚至,即使最完整的传世之物在这里也不能够含有那种对全部本质的内心观察,而是这样的内心观察始终是一种奇特的能量之自发的行动,即使它是由外部的琐事激发和引导的,为让这种能量有个名字,我们可以称之为心灵的总合能力。这一能力超然于任何分野,全然成为一切哲理推究的共同前提,尽管它向着个性的————已经在哲学的那些定义中表达出它们个性的————构成物发展。

    目前已有两种原则性的尝试仍然在用一种比较现实的方法去把握存在的整体,并且————虽然这两种尝试受以下的意识和意图的影响甚微————让大家明白,哲学家受到这种整体某种方式的触动,发挥才智来进行解答。一种尝试是神秘主义的道路,另一种尝试是康德的道路。我暂且不讨论神秘主义是否能够毫无保留地被列入哲学,在此我把爱克哈特(Eckhart)[4]的神秘主义作为代表;或许神秘主义是一个独立的精神构成物,超然于科学和宗教。但是爱克哈特的推测可以说是在一般人性的一个最纵深处活动着,以至于哲学可以将他的种种动机毫无困难地改编成它的形式。为了我们现在的目的,他的诸多思想必须归入一个系列,它们所归入的这个系列的第一个部分是万物都绝对地包容于上帝一身;这样看来,它们全都是同一物体,各自本无个性可言,只是通过爱克哈特用神秘的符号来指称的事件:永恒的上帝生了儿子,事物才生成为多种多样的。但是究其根源和实体,它们乃是神灵。上帝流溢到他创造的万物之中,因此,所造的万物便是上帝;假如上帝离去片刻,那么万物就会毁灭。这一神圣之物完完全全是个统一体————包罗万物的上帝,它“既非此也非彼”,而是“单而纯地融于一体”。因而,首先是世界的整体被聚集于一点。这倒是给爱克哈特提供了将它导入心灵的可能性。心灵本身虽然有各种各样的能力,但是心灵内有一个中心点,与所造万物的繁多花样无关;爱克哈特称此中心为“小火花”————一种绝对“单而纯之物”;心灵中真正的精神。在这个精神中,上帝直接在说话,甚至,它根本就不再与上帝分离,它与他“合而(不仅)为一”:“在这里,上帝的心底就是我的心底,我的心底就是上帝的心底。”我们从这一点可以看到事物的真正本质,因为在上帝这里我们具有它们的统一性,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们同在;“我的眼睛和上帝的眼睛是同一双眼睛和同一张脸”。

    这里也许极为清楚地道明了宗教和哲学之间历来存在联系的内心最深处的动机。在上帝的表象形成之处,信徒拥有着世界的总体,即便他缺少它的无数具体细节部分。神秘主义试图把心灵的本质集聚于一个终极的、单一的、与神灵的那种统一性不再分离的生命点,力图以此方式使上述情况在一定程度上变得直观易懂。这个动机以截然不同的形式贯穿在所有时代的宗教神秘主义和哲学推测之中:内心最深处的、克服一切繁杂门类的自我冥思苦索也就意味着进入了万物的绝对统一性;据说有一个点,表明上帝理念的这个统一性就在此处,显现为我们自身的本质和统一性。意味着精神与世界总体的一种关系,并在个体和世界的种种衡量尺度面前可能显得不合情理乃至荒诞不经的哲学态度,在此言中包含着一种形而上学的辩解,这一辩解好像是在更深奥的人类生命的所有时期都出现的那种感觉才识卓异地转变了方向:如果我们在自己心灵的根底之处冥思苦索的话,我们就到达了世界的根底之处。

    康德哲学的基本主旨从相反的方面提供了一个为那种包含在哲学家的世界感觉中的对万物整体的先知先觉的解释可能性。康德的主要著作并不是以被视为总体的或者被直接经历的此在为自己的对象,而是以凡是成为科学的此在。这就是万物的那种整体按照他的看法所进入的形式,为的是对它的本质和它的条件进行探讨。按照他的观点,世界即现实,只要它是————已经建立的或者可能的————科学的内容;与科学的种种条件不相符的东西,就不是“真实的”。而在沿着康德的道路走向现在谈及的目的地之前,需要对上述情况作一个从很久以前回忆起的追思。

    把万物分解成内容和形式,我们很少能够放弃的这种思维的必要性也许不存在,尽管这种必要性中既不带有逻辑的强制,也不带有已明显存在的事实的强制。这种划分作为精神为让不顺从直接统一性的大量此在之物变得顺从而使用的各种组织和灵活性之一,以无数被这样和那样命名的变化形态贯穿在我们的世界观中。在所有具体的内容和多样的形式之上终于出现了一对最高的对立者:世界作为内容,即是在自身内部已确定的,但在直接状态中为我们所不能把握的此在————有个方式却使之能够被把握,即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对它作出安排,每个这样的形式在原则上都争取把这种此在的整体作为自己的内容。科学和艺术、宗教和在感觉上-内心中对世界的处理、按照一种意义和价值形成的感性认识和万物之间的关联————这些和或许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说是世界内容的每个具体的部分能够或应该贯穿于其中的伟大的形式。正如我们拥有了我们的世界那样,它在每个点上都显示出一个内容成分,这个成分被列入这些范畴的其中之一;我们的思索愿意时而在这个范畴下,时而在那个范畴下去看待同一个内容:同一个人能够成为我们认识的和成为艺术塑造的对象,同一个事件能够成为我们内心中命运的瞬间并成为上帝作出的安排的证明,同一个对象能够成为纯感性的印象并成为此在的形而上学构架的要素。每一个这样的伟大形式的意义就在于,将每个的确存在的内容纳入自己的范围;艺术可以根据自己的原则,要求塑造此在的整个领域,认识也同样不能够放过世界的任何部分,对于每个事物都可以探询它在某一个价值系列里的地位,对于每个事物都必须有一个完美的情感生命能够作出反应,等等。即便按照这些形式的理念,每一个形式都能将整个世界翻译为它的语言,真实状态还是不会让它们得到如此充分的发言权。其原因在于,那些形式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以抽象的纯粹性和绝对的完美性来产生影响,而只是以各种情形下的精神状态给它们留下的局限性和特殊性来发挥作用。我们没有笼而统之的绝对的艺术,我们有的是已出现在时代文化中的种种艺术、艺术手段和风格。正因为这些在今天与昨天、明天都会不同,所以它们只能以艺术方式来安排某一些内容,而其他内容在现在可使用的各种艺术塑造形式中找不到栖身之处,但是基本上却都可以成为艺术的内容。我们同样也没有绝对的宗教,绝对的宗教会允许赋予每个事物,每个最低微的和最偶然的以及最崇高的事物,一种宗教意义,一种涉及宗教基本主旨的统一性中所有方面的关联;而我们有的只是种种历史性的宗教,它们中的每一个都以宗教的方式渗入世界、心灵、命运的某一个部分,而另外的一部分留在其外部并且脱离宗教的形式。从诸内容的总体中建设一个完整的世界,此乃每一个这类伟大形式的思想权利,这种权利仅仅在历史性的构成物之不可避免的不完美性中得以实现,此构成物只是作为这种构成物才有了活力,携带着发展的所有偶然、适应、落后或者失衡,即个体的片面性,简而言之,携带着受到时代状况约束的现实相对于思想和原则的历史性所显示出的全部特殊性和结果。科学认识的景况也不可能是另外一种样子。概念的形成和积累、整理经验的方式,将感性现实改造成自然规律或者历史景象的做法以及真理和谬误的标准,简而言之,一切把世界的内容变成科学的内容所采用的形式和方法在人类思想史的进程中已经得到发展,并肯定在继续发展着。要实现完全彻底地吸收世界的内容的这个科学的理想,我们缺乏的不仅是能力,即经验性地掌握这些内容、真正将科学的形式运用到万物整体的不可估量状态上的能力,而且我们也达不到这种形式本身真正能够胜任每一个使命的绝对完美程度,因为我们只是在不断修正的、不会终止的,并且对于像人这样的历史-进化之物来说永远也不会终止的各个认识阶段里的种种安排中才拥有它。任何一门当代科学在受到多得无法估计的历史状况条件约束的情况下塑造而成的种种形式也只有能力吸纳此在的整体,这种估计也许与所有的可能性、全部的类比、无数实际的提示相悖。费希特(Fichte)[5]曾说,一个人有一种什么样的哲学,取决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句话的有效范围远远超出了哲学,并且远远超出了个人。人类在某一个已知的时刻拥有一种什么样的科学,取决于它在此时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类;人类存在的不完满性和历史偶然性与人类追求完满的思想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显然,在每个所处时代,对于人类来说,意味着科学的形式和范畴与那些能够用来将全部世界内容塑造成科学的形式和范畴之间,就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这种看法恰与康德的信念相悖,在他看来,现有的科学用来容纳此在的素材的那些基本形式对于此在的全部内容来说足以够用,并且不顺应任何进化。然而,那个所处时代的立足点也只是以他的立足点为基础才有可能成立,对此他找到了极为概括但也是极为荒谬的说法:大自然的理解力为自己规定了法则。基本主旨是,万物的认识表象不是像核桃被倒入一个口袋那样装进我们的内心,我们作为认识者不是各种感官知觉的被动接受者,就像毫无反应的蜡板被从外部盖上印章而形成纹记那样。而是反之,一切认识都是精神的一种活动。我们所接受的感官印象还不是认识,而且认识内容的总合并不是“大自然”;而是这些印象必须获得形式和联系————形式和联系本不存在于这些印象之中,而恰恰是由进行认识的精神本身施加于印象的。通过这样的方式,感性现象的杂乱无章和全然无序状况从此才形成我们称之为大自然的东西:一种有意义的、可理解的关联,在此关联中,一切事物的千姿百态都显示出一种原则性的、通过各种法则联系在一起的统一性。一旦这些法则与各种已有的事物产生某种关系,它们当然就只通过经验,也就是通过感官的接受力与作出安排的理解力的一种共同作用呈现在我们面前。使多种多样的现象最终构成统一的大自然的那些最一般的规则(例如因果法则)却不是出自那些现象,而是出自精神特有的联系和统一能力。康德称这种能力为理解力,也就是这种理解力为大自然规定了法则,因为正是这些法则————精神本身用于已有的世界内容的那些联系形式————才从已有世界内容中创造出“大自然”。康德学说中广为人知的这个说法更确切的意义是:“世界即我的表象”使精神与世界产生一种关系,这种关系将世界的整个领域集于己内,不管世界的各种具体细节部分是怎样无穷无尽。我们只知道万物在我们意识中的样子,即被我们的精神活动塑造成认识对象的那种样子,除此之外,我们对万物绝对一无所知;精神的法则因此而成为万物的法则,我们能够提出的任何认识内容都不能够摆脱按照精神的种种形式塑就的形态。这些对于科学的认识来说可能是完全正确的————只能说这种认识本身的形式恰恰是历史的构成物,因此它们才在任何时候都不完全恰当地吸收世界的全部内容。如果它们的发展真像康德所揣测的那样是完满的,并且按照认识的原则理念是确定无疑的话,那么在人与全部此在之间就会以此方式出现一种精神上的会合可能性。一个单独的、心灵中的存在与此在的无以估量性之间在数量上的失衡,似乎会从根本上促成这种会合并以此从根本上树立哲学态度,这一见解的荒谬性由于康德的如下措辞所表现出的空前勇敢而凸显出来:这种全部的此在拥有自己的、作为认识对象的形式恰恰要归功于心灵的特性。这种此在的内容上的具体细节部分可以说就遗留在世界里,等待着经验来逐步吸收它们;但是从根本上创造出经验和大自然的,正是潜在地包含着已认识世界的整个范围的种种形式————它们存在于精神之中,也只在此中可供使用,并且同时是精神的那些称作“认识”的诸多功能。精神之所以与世界的整体有一种关系,是因为世界的整体是它的产品。

    在神秘主义为哲学的行为准则提供理据与从康德的主旨中获得有关理据之间存在着种种奇特的关系。在前者那里,世界的内容在一定程度上聚集于一点,也就是世界内容的差异被看作是非本质性的,只有上帝的存在这一统一性真正地存在着,以至于同样也隶属于这个统一性的心灵在此之中得以直接穿越世界,这个世界可以说是随后才在哲学的思想发展中展现出来。这种看问题的方法有些不顾形式,只有存在的实体和对它的深究才受到关注,而与此同时,真实状态失去了所有的个性,即所有的形式。反之,康德的思考之核心是形式概念。相对于形形色色内容的无限之多,把世界素材组成一个世界的形式的数量真是微乎其微。而对于康德来说,重要的只是认识中的世界,但是认识却只在意识中进行,因此,是意识的种种形式把世界按照一切作为原则而对它产生影响的东西,按照一切使它成为认识的对象的东西预先作出裁决或者纳入自身的范围。哲学对世界整体的把握或者缩减为一种单纯的、毫无形式的实体方式,或者缩减为一种没有内容的形式方式,是可以理解的做法。因为具体的现象,即成形的素材是难以测度的东西,是无限的存在,这种无限性任何思想都不能将其包括在内,对其整体,思想无法通过任何一次接触而得知全貌。只有当精神仅仅把内容或者仅仅把形式抽象化,并以此对此在发起一种塑造性的自发活动时,似乎恰恰通过这种自发活动,精神才找到了通往全部此在的途径。这两种在信念和内容上有着无限差异的世界观之间仍然在当前的问题上存在着相似性,这种相似性显然是基于了解我们自己、了解世界所具有的共同意义。在康德看来,所有构成认识世界的形式都汇聚于一个原创性的、确立标准的中心形式:一种统一性。各种各样的表象融合为一个对象、一句话语、一条思路、一种世界观的统一性,它们由此而成为种种客观的认识。为使纵横交错、杂乱无章、纷杂不堪的组变得有序,也就是说,对于一个可理解的世界的塑造原则我们只有一个表达方式:多种多样事物的统一性。此乃我们的认识世界的形式,这种状况一方面取决于意识的形式,另一方面也要靠意识的形式来实现,世界由于意识且为了意识而存在;这个形式便是统一性;我的意识的种种形式正是作为一个个人秉性,作为一个自我的感受和想法、冲动和痛苦,让我感觉到它们属于我,这个自我在此多样性的每个点上都深知自己那种不会被内容和构成物的不一致性撕裂的同一性;或者反之:这个自我的撕裂感恰恰是通过自己的统一性的存在才可能在某处出现,否则就不会存在撕裂状的内心矛盾,而只是这些内容一种不关痛痒的并存状。我们内心中的自我的这个终极点溶入了世界。换个角度来看,是从这个终极点发出了把世界包容于自身并使世界由此才最终成为一个世界的光束;这个终极点对于我们在这里关注的问题来说有着与爱克哈特所说的“小火花”同样的意义。在两种情况下都是精神绝对的、居中心位置的统一性使精神能够开放地去与此在的整体建立关系。

    哲学的基本态度通过这条途径————穿越精神最内在的统一性————得以体现,这使此态度的诸特点作为可以理解的种种结果发展起来。首先是相对于经验性的或者精确认识的客观性来说,用哲学理论的“主观性”这个十分模棱两可的概念来命名的那种特点。理智作出的一种统一反应所涉及的万物的范围越广,理智的个性在这种反应中就越能自由地表达出来;因为理智对决定性成分的或者各成分的基本组合的选择可能会相应地增大,大于一个单独的或者少数几个成分所引起的反应。千差万别的客体不断扩大的范围使得以一种对所有个体都同样有效的方式来作出反应的必要性就越来越接近极限值零:恰恰是人们称之为世界观的东西与个人秉性之迥然不同的存在最密切相关;恰恰是看上去包含着完全和纯粹之极的客观性的整体图像,要比任何一个具体细节部分的客观图像更能反映出它的载体的特点。如果人们在谈起艺术时说,它是通过一种激情看到的一种世界观,那么哲学就是通过一种世界观看到的一种激情。奇怪的只是,那种特点在这里并不意味着真正的不可比性,也没有涉及体现出每个人完全与别人不一样的那些要点;因为不仅哲学不像推究哲理的人的数量有那么多,而且有独到见地的、确定世界观的哲学基本主旨的数量也很有限。这些主旨沿着几千年的时光不断重复出现,它们分裂、聚合、变换着色彩并更改着外表。但是它们的数量增加得出奇地慢,与个性、命运、经验和情调的无限多样性相比,人类只能获得与此在相比如此微小的总体观点和统一想法,以至于人们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这种情况称作人类的一种贫困;或者应该把人类从种种哲学基本观点的这个狭隘区域获得的对那些有着无数细微差别的精神要求的满足,对各式各样的心灵组合体乃至其最独特的个性的孕育,称作人类的财富。但是各种对世界和生活作出的不同反应之微弱数量表明,它们由个性特点所形成的确定性,即它们的“主观性”,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意味着一种任意性和一种对主观情绪波动作出的让步,甚至连心理-个体过程的独特性都不是。在这里起作用的是一个涵义深刻的、用传统的概念难以描述的心灵范畴。一方面,想从“其缔造者的人事档案”里探明一种哲学的起源是完全错误的做法。因为人们通常称之为“个性”的东西:气质、人生经历、氛围————恰恰就是哲学家与无数的他人都同有的普遍性,普遍性因此也就无法对他那绝对只能在自己的内心中,而不是在别人的内心中形成的创造加以解释。反过来说,有创造力的人身上具有的惟一独特的个性就是他的作品,或者是专心致志并能够专心致志于这个作品的过程。但是,个人内心中的这个独一无二和不可比较之处同样也成不了他的创造的充分理由,因为对别人来说,他的创造的可理解性和有效性、客观的可想象性,以及它转入无数超越个人的关联的过程都无法随之实现。对此在作出反应的那个心灵载体因此决不是最贴近的个性,而是必须在一个特殊的层面或者这种层面的变化形态中去寻找。但是另一方面,并不是逻辑程式、业务知识及其方法决定了哲学的产生。因为所有这一切对于一个文化时期的思想家来说都会是共有的,而且不会让他们在具体认识中出现矛盾。然而,他们的哲学世界观中仍然出现极为严重的分歧,甚至相互彻底的否定。由此看来,在人的内心中必然还存在着一种第三者的东西,即超然于个人的主观性和普遍令人信服的、逻辑-客观的思维。而这个第三者肯定是哲学的根基,甚至,哲学要求把这样一种第三者的存在作为自己实际存在的前提。人们可以根据它大致的性质,将其称作我们内在典型心智的层面。因为典型着实是一个构成物,它既不完全与单独的、现实的个性相同,又未显示出超然于人和人生的客观性。而在我们内心中的确有一些精神能量在起作用,它们的活动内容并不具有主观-个体的本质。同时也并不因此就是对一个相对于主体的客观事物的描摹。因此,我们内心中有一种感觉,常常以很大的直觉把握性,把我们聊以自慰地承认其是我们纯个人和主观的那些信念和情绪与其他那些我们虽然也明白同样提供不了客观证明,但仍指望别人甚或其他所有人都共有的信念和情绪区分开来。仿佛我们的内心之中有一种普遍的东西在说话,那种想法和那种感受从我们体内的一个深邃而有普遍性的、对其内容能够自圆其说的心底迸发出来。或许艺术的温床也在于此。艺术家肯定是出自一种纯粹个人的必要性来进行创作的,以至于面对同一个模特儿,每个艺术家都创作出与所有他人有别的艺术品。然而,这些作品中的每一件————以它们艺术的超卓为前提————都具有人们称之为艺术“真理”的东西和要求普遍得到承认而问世的东西。那种从个人秉性迸发出来的创造性显然是一种典型的创造性,独特的造型具有一种超越独特性的有效性,其原因并不在于对象,而是因为寓于创作者本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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