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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人类和动物的表情最新章节!

    结论和总结

    我们已经知道,表情本身,或者像有时被人所称做的情绪的语言(language of emotions),的确对于人类的安宁是重要的。如果我们尽可能去理解各种各样在我们周围的人的面部上时时刻刻可以看到的表情的来源或者起源,那么这就应该会使我们感到很大兴趣,更不必谈到去注意家畜的表情了。根据这几个理由,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说,我们这本书的主题的哲学见解,过去曾经被人认为很值得大家加以注意,有几个卓越的观察者已经作了这种注意;因此,今后它仍旧值得使人注意,特别是应该得到每个有才能的生理学家的注意。

    Cambridge Evening News上刊登的关于达尔文夫妇的报道。

    三个决定主要表情动作的重要原理————表情动作的遗传————意志和意图在获得各种不同的表情方面所起的作用————表情的本能的认识————我们的主题对于人种的种的统一问题的关系————人类祖先接连获得各种不同的表情的经过————表情的重要性————结论

    现在我已经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来描写人类和少数比较低等的动物的主要表情动作。我已经根据第一章里所提出的三个原理,来尝试说明这些动作的起源或者发展。第一原理就是:有些动作在满足某种欲望方面有用,或者在减轻某种感觉方面有用;如果它们时常重现出来,那么它们就会变成习惯性动作,而且以后就不论这些动作有没有什么用处,只要每次在我们发生同样的欲望或者感觉的时候,即使这种欲望或者感觉的程度很微弱,这些动作也就会发生出来。

    我们的第二原理就是对立原理。在反对的冲动下有意进行反对动作的习惯,由于我们一生的实行而在我们身上牢固地确立起来。因此,如果依照我们的第一原理,我们在一定的精神状态下,经常不断地去实行一定的动作,那么在相反的精神状态的激奋下,我们就会发生一种强烈的不随意的倾向,去实行直接相反的动作,不论它们有没有用处,都是这样。

    我们的第三原理就是:兴奋的神经系统不依存于意志,而且大部分不依存于习惯,对身体起有直接的作用。经验表明,每次在脑脊髓系统被兴奋起来的时候,神经力量就发生和释放出来。这种神经力量所经由的方向,必须由那些联系彼此间的神经细胞和身体的各个不同部分之间的路线来决定。可是,习惯也对这种方向起有很大的影响;这是因为神经力量容易通过惯熟的通路。

    可以认为,大怒的人的狂暴而无意义的动作的发生原因,一部分是由于神经力量没有一定方向的流动,另一部分则是在于习惯的影响,因为可以看出,这些动作时常模糊地表现出殴打的动作来。因此,我们可以把这些动作归到我们的第一原理所包含的姿态里面去;例如一个愤激的人,虽然并没有任何意图要去真正进攻对方,但是也会无意识地使自己采取一种适于打击对方的姿态。我们也在一切所谓激奋的情绪和感觉方面看出习惯的影响来,因为这些情绪和感觉是由于惯常引起强盛活动而采取这种特性的,这种活动就间接地对呼吸和血液循环系统发生影响,而这个系统则又对脑子发生反应。甚至每次在我们轻微地感受到这些情绪或者感觉的时候,虽然当时它们还没有引起任何努力的可能,但是由于习惯和联合的力量影响,我们的全身组织仍旧受到损害。还有一些所谓压抑的情绪和感觉;因为它们除了开头发生激烈的动作,例如在极度苦痛、恐惧和悲哀的情形方面那样,就不会惯常引起强烈动作,而且最后会引起精力完全疲累,所以它们是压抑的;因此,这些情绪和感觉主要就表现出消极的征象和虚脱。还有一些情绪,例如恋情;它们起初并不引起任何一种动作,因此也不显露出任何显著的外表征象来。实际上,恋情如果还处在愉快感觉的范围里,那么就会激发起通常的愉快表征来。

    从另一方面看来,很多由于神经系统的兴奋而发生的后果,显然是和神经力量沿着那些由于以前所完成的意志的努力而成为惯熟的通路而传播的情形完全没有关系。现在还不能够去说明有些时常表明出受到影响的人的精神状态的后果;例如:由于极度恐怖或者悲哀而发生毛发颜色变化,由于恐惧而发生冷汗和肌肉颤抖,肠管的分泌作用遭到破坏,有些腺的活动停止。

    不管在我们现在所研讨的主题里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是我们仍旧可以盼望到,今后根据上面所提出的三个原理或者其他和它们类似的原理,去使一切表情动作都获得相当的说明。

    所有一切种类的动作,如果经常不变地和某种精神状态同时发生,那么立刻就可以被承认是表情动作。身体上的某个部分的动作,例如狗的尾巴摇动、人的双肩耸起、头发直竖、出汗、微血管血液循环的状态发生变化、呼吸困难、口声或者其他发声器官的使用,都归属于表情动作。甚至昆虫也用它们的唧唧声来表明愤怒、恐怖、嫉妒和爱情。[102]在人类方面,呼吸器官不仅在作为直接的表情手段方面有特别重要的意义,而且也在作为间接的表情手段方面有更加高度重要的意义。

    在我们现在所研讨的主题里,有少数几点,要比异常复杂的一连串引起一定的表情动作的事件更加有兴趣。我们可以举出一个由于悲哀或者忧虑而受苦的人的眉毛倾斜情形来作为例子。在婴孩因为饥饿或者苦痛而高声尖叫的时候,他的血液循环就受到影响,双眼因此具有充血的倾向;结果,眼睛周围的肌肉就强烈收缩起来,以便保护双眼;这种动作在很多世代里被坚强地固定下来,并且遗传下去;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加和文化程度的提高,尖叫的习惯就有一部分被抑制下去,但是每次在我们感到轻微痛苦的时候,眼睛周围的肌肉仍旧有收缩的倾向;在这些肌肉当中,鼻三棱肌要比其他的肌肉较少受到意志的支配;只有靠了额肌的中央筋膜的收缩才能阻止鼻三棱肌的收缩;额肌的中央筋膜把双眉的内端向上提起,使前额起有特殊样子的皱纹;我们就可以辨认出这是悲哀或者忧虑的表情。像刚才所讲到的那些轻微的动作,或者很难认清的嘴角向下牵引,就是过去显著的、可以理解的动作的最后残存物或者痕迹。这些动作对我们说来是具有表情上的重大意义,正像普通的痕迹器官对自然科学家说来是具有着有机体分类和发生上的重大意义一样。

    人类和比较低等的动物所表现的主要表情动作,现在已经成为天生的,就是遗传的动作;也就是说,它们并不是个体在出生以后学习而获得的;这种说法已经被大家所公认。当中有几种动作,绝不是学习和模仿所能获得的,因为它们自从我们一生的最早几天起直到老死为止,都完全不受到我们的支配;例如,在脸红的时候,皮肤的动脉宽弛;在愤怒的时候,心脏活动增强。我们可以看到,只有两三岁的小孩,或者甚至是生来瞎眼的人,也会由于羞惭而脸红起来;年纪很小的婴孩的裸出的头皮,会由于激情而发红。婴孩在刚才出生以后就会由于疼痛而尖叫起来,当时他们的一切面貌变化,就具有以后年岁里所出现的同样的形态。单单这些事实,就已经足够表明出,在我们最重要的表情当中,有很多表情并不是后来获得的;可是,值得注意的是,有几种确实是天生的表情,但是在它们被充分或者完全实行以前,还需要由个体来加以练习;例如哭泣和声笑就是这样。我们的多数表情动作能够遗传的情形,正就说明了我从勃莱尔牧师那里听到的事实,就是:那些生来瞎眼的人所表达出来的表情动作,也和明眼人所赋有的表情动作一样良好。因此,我们可以理解到一个事实:种族极不相同的幼年和年老的人和动物,双方都能够用同样的动作表现出同样的精神状态来。

    我们已经很熟悉幼年和老年动物以同样方式来表现它们的感情这种事实,因此我们就很难辨认出下面的事实有多么显著不同:年幼的小狗正像老狗一样,在愉快的时候摇动着尾巴,而在假装怒恨的时候,则把双耳贴近头部,并且露出犬齿来;或者是小猫也像老猫一样,在惊恐和愤怒时候就会把自己的小背部向上弓起,并且把毛发直竖起来。可是,如果我们转过来观察自己所表现的较不普遍的姿态,这些姿态被我们惯常认为是人为的或者沿传的姿态,例如双肩耸起是表示软弱无力的姿态,或者双臂举起而且摊开双手和展开五指的动作是惊奇的姿态,那么我们在发现它们是天生的姿态时候,大概也会大吃一惊。我们可以根据年纪极小的孩子、生来瞎眼的人和远不相同的人种都能够表现出这些姿态和其他几种姿态来这种事实,来推断出它们是遗传而来的。我们也应当记住,大家知道有些和一定精神状态联合的新获得的极其特殊的癖性,先在某些个体当中发生出来,后来就被遗传给子代,有时达到一个世代以上。[103]

    另外有几种姿态,在我们看来好像是很自然的,因此我们就容易把它们当做天生的;实际上它们也好像语言的字句一样,显然是学习而获得的。在祈祷的时候,举手合掌和双眼向上转动的动作,显然就属于这种情形。作为恋爱的标记的接吻,也属于这方面;可是,一种动作如果处在某种和所爱的人接触而发生的愉快范围里,那么就属于天生的。关于作为肯定和否定表征的点头和摇头的遗传方面的证据,还有使人可疑的地方,因为这些表征不是普遍存在的,但是显得很普通,因此已经被很多种族的一切个人所独立地获得了。

    现在我们来考察意志和意识在各种不同的表情动作的发展方面起有多大的作用。尽我所能够判断的说来,只有少数表情动作,例如刚才所讲到的动作,是被每个人所学习而获得的,就是被人在一生的早年期间里为了某种一定目的或者模仿别人而有意识地和志愿地实行,后来就变成习惯的动作。我们已经知道,极多的表情动作,而且是所有一切最重要的表情动作,都是天生的或者遗传而来的;我们不能认为它们依存于个人的意识。虽然这样,一切被包括在我们的第一原理范围里的表情动作,最初都是被个人为了一定目的而有意识地实行的;就是为了要逃避某种危险,要解除某种痛苦,或者要满足某种欲望。例如,未必可以去怀疑,有些用牙齿作斗争的动物,在怒恨的时候,获得了把双耳向后牵伸和贴近头部的习惯;这是因为它们的祖先过去为了保护自己的双耳以免被敌方所撕咬去,而已经有意地采取了这种方式的动作;要知道,不用牙齿相斗的动物就不会采取这种动作来表明自己的怒恨情绪。我们可以作出极其近于真实情形的结论说,我们自己在平和的哭喊(就是不发出任何高大声音来的哭喊)时候,获得了使眼睛周围肌肉收缩的习惯。这是因为在我们的祖先(尤其是在婴孩时期里)作着尖叫动作的时候,他们的眼球就感受到一种不舒适的感觉,所以采取了这种动作。还有几种显著的表情动作,是由于努力抑制或者防止其他的表情动作的结果而发生的;例如:眉毛倾斜和嘴角向下牵引,是由于努力防止一阵就要到来的尖叫发作、或者抑制已经发生的尖叫而发生的。在这种情形里就可以明白,意识和意志起初一定对这些动作起过作用;可是,在这种情形里和在其他类似的情形里,正像在我们实行最普通的有意的动作时候那样,我们还很少意识到究竟哪一些肌肉参加作用。

    至于说到那些由于对立原理而发生的表情动作方面,那么可以明白,意志曾经在当时对表情动作的发展方面起有作用,不过是遥远的和间接的作用。关于我们的第三原理所包括的表情动作方面,也是这样;因为这些动作受到那种容易通过惯熟的通路的神经力量的影响,所以它们的发展曾经被以前多次意志的努力所决定。这些间接由于意志的努力而发生的效果,往往由于习惯和联合的力量,而和脑脊髓系统的兴奋所直接产生的效果,互相复杂地结合起来。显然,这个说法也可以适用于心脏活动在任何强烈情绪的影响之下加强起来方面。当一只动物为了要使敌方感到恐惧而把毛发直竖起来,采取可怕的姿态并且发出凶恶的叫声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看出它的本来有意的动作和不随意的动作互相奇妙地结合在一起。可是,说不定意志的神秘力量甚至也会对真正不随意的动作(例如毛发直竖的动作)起有作用。

    有几种表情动作,也可以像上面所讲到的癖性那样,和一定的精神状态联合起来而自然发生出来,以后则被遗传下去。可是,我还没有知道任何一个可能证实这个见解的证据。

    同一种族的成员之间靠了语言而进行的交际能力,在人类的发展方面起了头等重要的作用;而面部和身体的表情动作就对语言作了重要的帮助。[104]当我们和任何一个遮掩自己面部的人谈论到一个重大问题时候,我们立刻就可以相信这个说法。虽然这样,据我所能够发现的说来,还没有根据可以认为,任何一种肌肉会专门为了表情的缘故而发达起来,或者甚至发生变化。那些用来发出各种各样表情声音来的口声的和其他发声的器官,似乎是有几分例外;可是,我曾经在另外地方尝试去表明,这些器官起初是为了两性之间彼此互相呼唤或者诱惑的目的而发达起来的。我们也不能找出根据来假定说,任何一种现在作为表情手段的、能够遗传的动作,例如有几种被聋哑的人所使用的姿态和手势语,起初是为了这种特殊目的而被随意地和有意识地实行的,相反地说来,各种真正的或者遗传的表情动作,显然具有某种自然的和不依存于特殊目的的起源。可是,这些动作在一次被获得以后,就可以被随意地和有意识地使用,作为交际手段。甚至婴孩也是这样;如果我们仔细地去观察他们,那么可以看到,婴孩在极小的年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的尖叫能够减轻痛苦,因此他们也就立刻随意地实行它。我们时常可以看到,有人能够为了表示惊奇而有意把双眉举起,或者为了表示假装的满意和默认而有意发出微笑来。还有人时常想要把一定的姿态变得显著或者显明,因此就把自己的双臂张开,把五指宽广地分开,高举到头部以上,来表示他的吃惊;或者把双眉耸起到双耳处,来表示他不能够或者将不去做某种事情。如果他们有意和多次重复地去实行这些动作,那么这种实行的倾向就会加强或者增加起来,而它的效果就会遗传下去。

    说不定我们也值得去考察一下,究竟那些最初只是被一个人或者少数人使用来表示一定的精神状态的动作,是不是有时并不会扩展到其他的人方面去,而且也不会由于有意的或者无意的模仿而最后成为普遍的动作。的确,在人类方面存在着一种和有意的意志毫无关系的、强烈的模仿倾向。在某些脑病方面,特别是在脑子初期发炎软化的时候,就特别显著地表现出这种模仿倾向来,因此它又被叫做“反响症状”(echo sign)。患生这些病症的人,就会去模仿周围的人所做出来的毫无意义的姿态,去模仿他们附近所发出的每句话,甚至是外国话,却并不懂得它们的意义。[1]在动物方面也有这种情形,例如胡狼和狼曾经在兽笼里学习模仿狗的吠叫。狗的吠叫是用来表示各种不同的情绪和欲望的;而且值得使人注意的是,这种动物在被驯养以后才获得吠叫的特性,并且不同的狗的品种遗传到程度不同的吠叫特性;可是我们还不知道,吠叫起初是怎样被狗学习到的;可是,说不定我们还不至于去怀疑说,由于狗长期在和人类这种善于饶舌的动物作着密切的共同生活,所以模仿也会对吠叫的获得方面起有某些作用吧?

    我时常在上面的叙述里和在圣书各处,为了要确当地应用“意志”、“意识”和“意图”这一类名词的问题,而感到有很大的困难。有些起初是有意的动作,立刻就会变成习惯的动作,最后则成为遗传的动作,于是也就可以甚至反对意志而被实行。虽然这些动作时常表现出精神状态来,但是这绝不是起初的目的,也不是预料的后果。甚至像“某些动作用来作表情手段”这几个字,也容易会使人发生误解,因为这几个字的意义含有着动作的最初的目的或者对象。[105]可是,这种意义的情形似乎很少发生,或者从来不会发生;要知道,这些动作起初或者是具有某种直接的用处,或者就是感觉中枢的兴奋状态的间接效果。婴孩为了表示要吃东西,而可以有意地或者本能地发出尖叫来;可是,他并没有一种愿望或者意图,要把自己的面貌装扮成这样明显地表示可怜的特殊样子来。在人类所表示的最特有的表情当中,有几种表情是由于尖叫动作而发生;在前面已经说明过这一点。

    虽然大家都承认,我们的多数表情动作是天生的或者本能的,但是究竟我们有没有一种认识它们的本能的能力,这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虽然一般都假定我们具有这种能力,但是列莫因先生曾经强烈反对这种假定。[2]有一个细心的观察者肯定说,猿类不仅对于主人说话的音调,而且也对于他们的面部表情,都会很快地辨认出来。[3]狗也清楚地辨别出主人在爱抚时候和恐吓时候的姿态或者音调双方的差异;显然它们也辨认得出一种表示同情的声调来。可是,我因为已经作了多次对狗的试验,所以就尽可能来指出说,它们除了懂得微笑或者声笑以外,就不再懂得任何有关面貌方面的表情动作;它们至少有几次似乎辨认得出微笑或者声笑来。猿类和狗,大概由于把我们对它们的苛刻或者亲切的对待去和我们的动作联合起来,而获得了这种有限的辨认能力;可以知道,这种能力确实不是本能的。显然无疑,小孩也像动物学习人类的表情动作的情形一样,会立刻去学习年纪较大的人的表情动作。不但这样,婴孩在哭喊或者声笑的时候,一般都会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事情和感到什么情绪,因此,极微小的理智上的努力,就可以使他明白别人的哭喊和声笑是什么意义。可是,要知道问题就在于:人类的小孩是不是单单由于联合和理智的能力而得的经验,来获得他们辨认表情的能力的?[106]

    因为多数表情动作一定是逐渐地被获得的,后来才转变成为本能的动作,所以我们显然具有某种程度的先天的几率来假定说,表情动作的认识也同样可以成为本能的认识。相信这种假定,至少要比承认下面两点碰到较小的困难;这两点就是:第一,雌性四足兽在第一次产子以后,就能够辨出它的儿子的痛苦叫喊;第二,很多动物本能地辨认得出自己的敌人,并且对它们发生恐惧;我们绝没有理由去怀疑这两种说法。可是,要去证明人类的小孩会本能地辨认得出任何表情这件事,却有极大的困难。我曾经观察自己的初生婴孩,打算去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婴孩在和其他小孩同居的时候,还绝不会学习到任何事情;同时我确信,在这小小的年纪,而且还不能靠了经验来学习任何事情的时候,他已经理解到微笑,由于看到微笑而发生愉快,同时用自己的微笑来应答它。当这个婴孩的年纪大约有4个月的时候,我在他面前发出各种奇怪的嘈声和作出奇特的怪相来,并且还尝试装成怒恨的样子;可是,嘈声如果不太高的话,那么也好像怪相一样,全都被他看做是良好的玩具;我以为这种情形就在于当时在发出嘈声以前或者同时,还有微笑显现出来。他的年纪在5个月的时候,显然已经理解到同情的表情和声调。当他6个月零几天的时候,他的保姆假装哭喊的样子,于是我就看到,婴孩的面部立刻采取忧郁的表情,同时嘴角向下压抑得很厉害;因为这个婴孩还很少看到其他小孩哭喊,并且从来没有看到成年人哭喊过,所以我应当怀疑究竟他会不会在这样小的年纪,去推断这个问题。因此,我以为,正就是先天的感情在暗示这个婴孩道,他的保姆假装的哭喊就表示悲哀;由于同情的本能,这就激发起他自己的悲哀来。[4]

    列莫因先生论断说,如果人类具有天生的辨认表情的能力,那么著作家和艺术家在叙述和描写各种特殊精神状态的特有表征时候,应当不再遇到像实际上大家知道的情形那样的困难。可是,我以为他的论断并不正确。我们可以确实看到,人类或者动物的表情发生毫无错失的变化,但是根据我从经验上所知道的,现在还不可能去分析变化的性质。在杜庆所提供的两张同一个老年人的照片(照相图版Ⅲ,图5和图6)里,差不多每个人都辨认得出,一张照片表明真正的微笑,而另一张照片表明虚假的微笑;但是我发现,要去决定全部差异在于什么,就显得非常困难。有一个奇妙的事实使我感到惊奇,就是:我们一下子就可以辨认出很多种类的表情,而不用我们去作任何有意识的分析过程。我以为,决没有人能够清楚地描写出愠怒或者狡猾的表情来;可是,有很多观察者都得出一致的结论说,在各种不同的人种方面,都能够辨认出这些表情来。我曾经把杜庆博士所摄的一张眉毛倾斜的青年人的照片(照相图版Ⅱ,图2)交给人家看;差不多所有看到它的人立刻就宣布说,它表示悲哀或者某种类似的表情;可是,恐怕在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或者在一千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够预先说出任何有关双眉倾斜而且内端起皱方面的、或者有关前额出现长方形皱纹方面的精确的情节来。还有很多表情,也发生同样的情形;我曾经在向别人指出应该观察这些表情的各种细节时候,就亲身体验到这方面的困难。因此,如果完全不知细节的情形并不妨碍我们确实而迅速地认识各种表情,那么我就不能理解到,这种不知细节的情形怎样能够被提出成为一种论据,去证明我们的知识(辨认能力)虽然模糊不明和不能确定,却并不是天生的。[107]

    我曾经努力要相当详细地表明出,人类所特有的一切主要表情是全世界都相同的。这个事实是很有趣味的,因为他能够提供出一个新的论据来,而有利于几种民族起源于单一的祖先种族的说法;这个祖先种族在还没有分开成彼此不同的人种的期间以前,已经差不多具有完备的人体构造,而且也具有大部分人类的精神。不必怀疑,这些适应于同一目的的类似的身体构造,时常由于变异和自然选择而被各种不同的种族所独立地获得;可是,这种见解还不能去说明各种不同的种族在大量不重要的细节方面具有彼此密切的类似。其次,如果我们注意到,身体构造的无数特征对于一切人种所共同具有的表情并无关系,并且再把表情动作所直接或者间接依存的很多条件(有些条件极其重要,而很多条件则是很少具有意义的)都增添到它们里面去,那么我认为,极不可能用彼此无关的方法,去获得这种在身体构造上的很大的类似情形,或者更加正确的说是构造上的相同情形。可是,如果以为人种起源于几个原来彼此不同的种族,那么就一定会发生这种情形了。极其近于真实的说法,就是:有很多在各种不同的种族方面的极其相似的特征,是由于单一的、已经具有人类特征的祖先类型方面的遗传而来的。[108]

    有一个问题,虽然说不定有人会认为去思索它是无益的,但是也很有趣味;这就是:在远古的时期,我们的祖先究竟从怎样早的时代开始接连地获得现在人类所表示的各种不同的表情动作。下面的一些论点,至少可以用来使我们回想到本书里所讨论到的主要原理。我们可以确信地认为,我们的祖先在还没有被称做人类的资格以前很久,就已经实际使用声笑来作为愉快或者喜悦的表征,因为有很多种类的猿在愉快的时候,就发出一种显然和我们的声笑相似的反复的声音来,同时它们的双颚或者双唇也时常上下振动,而嘴角则向后和向上牵引,双颊起皱纹,甚至双眼也发亮起来。

    我们也可以推断说,在极其遥远的时代,人类已经差不多像现在一样表现出恐惧来;就是在恐惧的时候,表现出身体颤抖、毛发直竖、冒出冷汗、脸色苍白、双眼大张、多数肌肉宽弛,而且全身向下蹲缩或者呆住不动。

    苦恼如果很强烈,那么在一开头的时候就应该引起受苦者发出尖叫或者呻吟来,同时身体痉挛和牙齿互相磨动。可是,在我们的祖先的血液循环器官、呼吸器官和眼睛周围的肌肉还没有获得我们现在的构造以前,还不能够表现出那些和尖叫与哭喊同时发生的面貌的高度表情动作来。显然流泪是借助于反射作用而起源于眼睑的痉挛性收缩,可能眼球在发出尖叫时候过分充血。因此,哭泣大概是在人类发展史的比较晚近的时代发生的;这个结论也符合于下面的事实,就是:人类的最接近的亲属————类人猿————不会哭泣。可是,我们在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应当稍微小心些,因为有几种和人类没有密切的亲缘关系的猿会哭泣,所以这种习惯可能很早就在那个产生出人类来的类群的旁系里被发展起来。在我们的早期的祖先还没有获得努力抑制自己的尖叫的习惯以前,当发生悲哀或者忧虑的苦恼时候,绝不会把双眉倾斜,或者使嘴角向下牵引。因此,悲哀和忧虑的表情是人类所卓绝地专有的。

    在很早的古代,人类就用威吓或者狂暴的姿态、皮肤发红和双眼发光来表示大怒,但是并不用皱眉来表示它。要知道,皱眉的习惯显然是由于下面的原因而获得的:主要的原因是每次在婴孩发生疼痛、愤怒或者痛苦而且因此就要发出尖叫的时候,眼轮匝肌就是第一种在眼睛周围收缩的肌肉;部分的原因则是皱眉可以用来作为一种在困难的专心注视时候的遮阴物。很可能在人类还没有采取完全直立的位置以前,这种遮荫的动作还没有变成习惯的动作,[109]因为猿类在眩目的光照下并不皱眉。人类的很早的祖先在大怒的时候,大概要比现在的人更加自由地露出牙齿来;甚至是一个人大怒得完全发狂,像精神病患者那样,也不及这些祖先的露齿自由。我们也可以差不多肯定说,他们在愠怒或者失望的时候,一定比我们的小孩,或者甚至比现存的野蛮种族的小孩,更加强烈地突出双唇来。

    人类的很早的祖先在发生愤慨或者中等程度的愤怒时候,如果还没有获得人类的普通步态和直立姿态,那么绝不会把头部挺直,扩张胸部,耸起双肩,并且握紧拳头,而且也不会学习到用拳头或者棍棒来相斗的本领。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到来以前,那种和上述姿态相反的、作为软弱无力或者忍耐的表征的耸肩姿态,绝不会得到发展。根据同样的理由,在那时候,也绝不会用举起双臂、张开双手和分开五指的姿态来表示吃惊。根据猿的动作来判断,绝不会用把嘴大张的姿态来表示吃惊;可是,当时双眼应该会张开,而双眉则向上弓起。在遥远的古代,应该是用嘴的周围的动作,好像呕吐的动作一样,来表示厌恶;就是说,如果我对于这种表情的起源所提出的见解是正确的,那么就会发生这种动作;我的见解就是:人类的祖先具有那种把自己厌恶的食品从胃脏里有意地迅速吐出的能力,并且使用过这种能力。可是,轻蔑或者鄙视的最精细的表明方法,是用眼睑下垂或者把双眼和面部转向一侧,好像是不值得去瞧看那个被轻蔑的人似的;这种方法大概在很晚的时代以前,绝不可能被他们获得。

    在一切的表情当中,显然脸红是人类的最特殊的特征;一切人种,或者差不多一切人种,共同具有这种表情,不管当时他们的皮肤颜色是不是发生变化总是这样。脸红是由于皮肤表面小动脉宽弛而发生,显然这种宽弛情形最初是因为我们对于自己的身体的外貌(特别是对于面部)热心注意而发生的;而习惯、遗传和神经力量容易沿着惯熟的通路流去的倾向,也促进了它的宽弛;后来,我们对于道德行为的自己注意,由于联合的力量,也引起了这种小动脉宽弛和脸红的情形。未必可以去怀疑,很多动物能够评估美丽的颜色,甚至也能够评估形态;例如,在雌雄两性的个体当中,一性的个体为了向另一性的个体表示自己的美丽而发生苦痛,正就是由于这种情形。可是,显然还不可能去假定说,任何一种动物,在它的精神能力还没有发展到一种和人类相等或者近于相等的程度以前,也会对于自己的外貌仔细考虑和发生敏感。因此,我们可以作出结论说,脸红是在人类的漫长的发展史的很晚时代里发生出来的。

    从刚才所讲的和本书各处所提出的各种不同的事实里,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说,如果现在我们的呼吸器官和血液循环器官的构造略微发生一些变化的话,那么我们的大多数表情也会发生惊人的变化。例如,要是那些通往头部的动脉和静脉的分布位置发生很微小的变化,那么这就可能在激烈的呼气时候阻止血液积聚到我们的眼球里去;可以观察到,在极少数的四足兽方面就发生这种情形。在这种情形里,有几种人类最特有的表情就不会被我们表现出来。要是人类靠了外鳃来呼吸水(虽然这种见解未必可能使人想象得到),不是用嘴和鼻孔呼吸空气,那么他的面貌就不会比现在的手或者四肢更加有效地表现出自己的感情来。可是,大怒和厌恶的表情,仍旧还是双唇和嘴的周围肌肉的动作,而双眼则由于血液循环的状态而变得更加明亮或者更加暗淡。如果我们的耳朵仍旧是可以移动的,那么它们的动作一定具有高度的表情,正像一切用牙齿相咬作战的动物的耳朵动作那样;我们也可以推断说,我们的早期的祖先也是这样来相斗的,因为现在我们对别人冷笑或者挑战的时候,仍旧还露出一侧的犬齿;还有在狂乱的大怒时候,就把全部牙齿显露出来。

    面部和身体方面的表情动作,不管它们的起源怎样,都对我们本身的安宁有很大的影响。它们被用来作为母亲和婴孩之间的最初的交际手段;母亲用微笑来赞扬自己孩子的良好行为,因此就鼓励他走向正路,或者用皱眉来反对他的不良行为。我们容易由于别人的表情而看出他们的同情来;例如,我们的苦恼就会因此减轻,而我们的愉快则可以增加起来,于是我们相互间的好感也因此加强起来。表情动作会使我们的说话变得生动而且有力。表情动作会比说话更加正确地显示出别人的思想和意图来,因为说话有时会是虚假的。哈莱尔很早就指出说,[5]在所谓《人相学》里含有的真理究竟有多少,显然是取决于下面的情形:各种不同的人根据自己的性癖而经常使用不同的面部肌肉;这些肌肉的发达,大概就是这样增强起来的,而面部的线条或者皱纹由于惯常收缩而因此变得更加深刻和更加显著。一种情绪如果靠了外表特征而自由表现出来,那么这就会使它更加强化。[6]相反地说来,如果把一切外表特征尽可能抑制下去,那么这就会使我们的情绪更加硬化。[7]如果一个人采取狂乱的姿态,那么这就会增强他的大怒;如果一个人不去控制恐惧的表征,那么他就会发生更大的恐惧;如果一个人被悲哀所笼罩而仍旧处在被动状态,那么这就会使他丧失恢复精神平衡的最好机会。所有这些结果,一部分是由于差不多全部情绪和它们的外部表现之间所存在的密切关系而发生,另一部分则是由于我们的努力对于心脏的直接影响,因此也对于脑子的影响而发生。甚至在我们去模仿一种情绪的时候,也会在我们的头脑里发生出一种倾向,要真的表现出这种情绪来。莎士比亚由于对人类精神活动方面有惊人的知识,而应当被认为是这方面的卓越的鉴定者;他说道:

    瞧吧,这里有一个演员,

    只不过是在扮演假戏,在做着热情的梦,

    但是却把自己的精神高扬起来,以致达到狂想,

    由于这种做法,他的脸变得完全苍白,

    双眼含泪,面部带着绝望的样子,

    声音断断续续,而且他的全部行动真正符合于

    他的狂想的形态;这不是奇怪的事情吗?一切都是为了无中生有!

    《哈姆雷特》,第二幕,第二场

    我们已经知道,表情问题的研究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去证实关于人类起源于某种比较低等的动物类型的结论,并且去支持关于几个人种具有种的或者亚种的统一性的说法;可是,据我所能判断的说来,这种确证恐怕是用不到的。我们已经知道,表情本身,或者像有时被人所称做的情绪的语言(language of emotions),的确对于人类的安宁是重要的。如果我们尽可能去理解各种各样在我们周围的人的面部上时时刻刻可以看到的表情的来源或者起源,那么这就应该会使我们感到很大兴趣,更不必谈到去注意家畜的表情了。根据这几个理由,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说,我们这本书的主题的哲学见解,过去曾经被人认为很值得大家加以注意,有几个卓越的观察者已经作了这种注意;因此,今后它仍旧值得使人注意,特别是应该得到每个有才能的生理学家的注意。

    [1]参看倍特孟(Bateman)博士在他所著的《失语症》(Aphasia,1870年,第110页)里所举出的有趣的事实。

    [2] 列莫因:《面相和讲话》,1865年,第103和118页。

    [3] 伦奇尔:《巴拉圭的哺乳动物的自然史》,1830年,第55页。

    [4][华莱士先生(《科学季刊》,Quarterly Journal of Science,1873年1月)聪明地反驳说,保姆的面部上的奇怪表情,可能单单去吓唬婴孩,因而使他哭喊起来。

    可以去比照《亚当·比德》(Adam Bede)这本书里的铁匠查德·克拉耐奇(Chad Cranage)的表情:当这个铁匠每次在星期日洗净自己的面部时候,他的小孙女就时常把他当做陌生人而哭喊起来。]

    [5] 这段话是莫罗所引用的,参看拉伐脱尔所编的《人相学文集》,1820年,第4卷,第211页。

    [6]毛兹莱在讲到表演动作的效果时候说道(《精神的生理学》,The Physiology of Mind,1876年,第387——388页),身体的动作可以使情绪更加强化,而且更加明确。其他的著者也提出过相似的意见;例如,冯德(Wundt):《论文集》(Essays),1885年,第235页。勃莱德(Braid)发现,在使被催眠的人采取适当的姿态时候,他就会发生相应的激情来。

    [7] 格拉希奥莱(《人相学》,1865年,第66页)肯定说,这个结论是真实可靠的。

    俄文译本的附注

    [苏联]С.Г.格列尔斯坦教授

    [1](第5页,页码为纸质书页码)这些被达尔文所归属于无意识动作方面的现象,后来就成为特种生理和心理研究工作的对象;这些研究工作替所谓观念运动(Ideomotor)的动作的学说打下了基础(从1882年起,在文献里载入了这个“观念运动”的名称)。观念运动的动作的实质,就在于:一种想要发生的动作的观念,就是一种对于它的明显而活跃的观念,成为一种动作发生的直接推动力。巴甫洛夫揭露了这类动作的生理机制;他把这类动作去和下面一个事实联系起来,就是:“那种能够被一定的动作所激动的肌肉动感细胞,在受到不是从周围来的、而是从中枢来的刺激时候,也会发生同样的动作”(《巴甫洛夫全集》,第3卷,第554页,1949年)。由于这一点,每次在我们努力想到一定的动作时候,当时就会由于相应的运动中枢的刺激作用,而发生出那些对于要完成这些动作的冲动来。达尔文正确地把这种现象去和表情动作联系在一起。

    [2](第5页)在达尔文的这本书出版以后,皮德利特仍旧还对表情这个问题继续研究下去。他特别重视艺术、绘画和雕刻方面的表情动作的研究。在这方面,可以把他看做是那个和贝尔的名字有关科学派别的后继人。皮德利特也像贝尔一样,企图创立这样一种关于表情动作的学说,而可以使它成为艺术家、演员等的直接解剖上的指导。皮德利特在自己的著作里,对达尔文在《人类和动物的表情》这本书里所提出的许多原理作了批评。皮德利特并不同意达尔文的这样一种说法,就是:在现代人类的表情和姿态方面,我们只能够看出那些表情动作的痕迹;这些表情动作过去曾经是有用的,因此以后就成为能遗传的习惯而被保存下来和加强起来。皮德利特企图证明说,不论表情或者姿态,都对现代人类方面具有一定的意义;并且说,特别是面部肌肉由于具有它们所实现的表情动作的一切多样性,就成为感觉器官的补充物,并且执行着合于目的的机能。皮德利特编制了一张表情动作表;这张表在实验心理学方面研究一种根据面部表情来认识情绪的方法时候,有相当广泛的用处。在这个派别里,曾经产生出和现在仍在产生出那些特殊的研究工作;这些研究工作的简短报道连同有关文献资料的索引,可以从下面这本书里查看到:吴伟士(R.S.Woodworth),《实验心理学》(Экспериментальная психология),第21章,莫斯科,1950年。

    [2a](第7页)从达尔文在和贝尔发生争论时候所表明的立场方面,表现出了达尔文的观点具有反目的论的性质。达尔文早已在开头提出表情动作的起源这个问题时候,就坚持了进化原理;绝不能把这个进化原理去和那些著者的见解混在一起;这些著者认为,存在着一些专门“被指定”作为表情目的用的肌肉。达尔文最坚决地反驳了这些见解。同时,达尔文在这个著作的另一些地方,亲自多次提出了一些为了斥责目的论而写的说法(还可以参看后面第37条俄译者的附注)。

    [3](第7页)达尔文不得不去和两个在表情动作的起源问题的解释上的错误方向进行斗争。一方面,他认为不可能采取贝尔关于一定的肌肉具有特殊指定的用途的见解;另一方面,他完全不满意贝尔的论敌们的见解,例如格拉希奥莱的见解,他虽然也像达尔文的一样否认肌肉为了表情的特殊目的而发展的可能性,但是没有用进化观点去考察它们。这两个方向同样是和达尔文的见解完全不同而且敌对的,因为它们并不根据于进化学说的原理。因此,达尔文面临着——个新的任务;在他以前,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这个问题。丝毫用不到惊奇,达尔文在解决这个问题时候,体验到很大的困难和犹疑不决的感情。他意识到,自己掌握到极少受到科学上的检定的事实和更加少的对这些事实的生理学上的可靠说明。这一点也就说明了达尔文的这个著作所具有的特殊的叙述这个主题的方式,并且这种方式就表现在一定的事实资料的相互联系上,而时常毫无对它们的自然科学上的明确解释。

    [4](第10页)根据达尔文自己的承认,他所编写成的这张问题表是不完善的。有几个重要的问题被他忽略去了;还有几个问题被他用这样的方式提出来,就是:它们会无意之中引起回答者们在没有证实这些表情动作的事实本身以前,就作出关于这些动作的性质方面的一定的判断来。达尔文并没有把他所收集到的资料作统计学上的处理,不过在分析这些资料的时候表现出了极度小心谨慎的态度。除此以外,他还把这些询问得来的资料去和他从其他来源方面所获得的知识互相比较。因此,达尔文所编的问题表虽然不完善,但是他顺利地避免了其他以这类来源为根据的著作通常所易犯的错误。

    [5](第11页)达尔文所举出的这几个研究方法,被他用来查明各种情绪所特有的表情动作,并且确定这些动作和一定的生理学上的要求的联系;根据这几个方法就可以知道,达尔文为了要周到地研究这个问题而绝不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有关的机会。达尔文的研究方法的优点就在于:达尔文靠了这些方法,就有可能去构想出最详细的和最全面的关于他所钻研的表情的观念来,并且极其细致地提供出关于这些表情的文字上的评定来。可是,这些方法的缺点却在于:在它们当中,任何——个方法都没有具备下面的要求,就是只要有一次科学观察在和实验方法配合的时候,就容易达到可靠性和确实性。因此,在达尔文的全部研究里,含有着不可避免的局限性的印迹;有些自然科学著作企图去说明生理学问题,同时又没有机会去进行严格的生理试验,因此也就固有着这种局限性的印迹。应当说达尔文具有一种荣幸,就是他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就企图用他所能采取的一切方法,去补足这些纯粹记述性的研究方法的空白和缺点,而且在很多情况下去把观察和最简单的实验配合起来。达尔文为了解释表情动作的起源而提出的基本原理,大概会从那种首先建立在条件反射理论的基础上的实验方面来获得强有力的支柱。

    [6](第12页)达尔文在1868年1月30日寄给弗尔第南德·米勒的信还被保存着;从这封信里可以看到,在《人类和动物的表情》出版以前4年里,达尔文企图仔细说明很多有关人类和动物的特殊表情方面的细节。在上述的信里,他因为从米勒那里获得有关耸肩的姿势的资料而向米勒道谢,并且对于猿类在惊奇时刻是不是张开嘴来这一点发生怀疑。就在这封信里,他迫切地请求米勒去查明,“每只猿在作着激烈的叫喊时候,是不是都把双眼闭合起来?”(《达尔文的多方书信集》,“More Letters”,第2卷,第98页)

    [7](第14页)自从达尔文的这个著作出版以后,我们关于面部解剖方面的知识已经增长起来。在现在的解剖图上,要比达尔文当时所采取的原著里所载有的那些解剖图,含有更加详细的关于面部肌肉的知识。达尔文所写到的主要的表情肌,自然仍旧和现在所称的肌肉相同,而且它们的名称也基本上保留不变。可是,达尔文没有提出几种具有表情方面意义的肌肉。在现代的解剖学手册里,把表情肌分成下面几类:(1)颅顶肌;(2)眼缝肌;(3)鼻孔与嘴缝肌;(4)外耳道肌。

    在颅顶肌当中,额肌(m.frontalis)是表情动作方面的最重要的——种肌肉;达尔文也认为它很重要。达尔文要把这种独立的肌肉去和另一种独立的后头肌(m.occipitalis)合并在一起,并且把它叫做occipito-frontalis(后头额肌);现代的解剖学不再采用这个学名。在眼缝肌当中,达尔文把它分成皱眉肌(m.corrugator supercillii)、鼻三棱肌(m.pyramidalis nasi)和眼轮匝肌(m.orbicularis oculi)。可是,他没有指出,眼轮匝肌分成三个部分:眼球部分(pars orbitalis)、眼睑部分(pars palpebralis)和泪腺部分(pars lacrimalis)。所有这三个部分都把眼缝收缩和闭合,把额上的横皱襞牵引而使它的表面平滑,并且扩大泪囊。达尔文只提出眼睑部分的肌肉。达尔文多次谈到鼻三棱肌的机能;这种肌肉又叫做“骄傲肌”(m.procerus)。在鼻孔与嘴缝肌这一类里,包括数量最多的肌肉。鼻肌(m.nasalis)分成两个部分;在达尔文所借用的原著里,并没有讲到这两个部分。——个部分是鼻梁部分(pars transversa),它把鼻孔收缩,因此也被叫做缩鼻肌(m.compressor nasi)。鼻翼部分(pars alaris)把鼻翼向下牵引,因此也有另——个名称————鼻翼降肌(m.depressor alae nasi)。在达尔文的这个著作里,完全没有提到那种把鼻梁向下降落或者牵引的肌肉————鼻梁降肌(m.depressor septi nasi)。这种肌肉在表情动作方面的意义还不明白。上唇方肌(m.quadratus labii superioris)具有复杂的构造。它有三个头部:颧头部(caput zygomaticum)、角头部(caput angularae)和眼下头部(caput infraorbitalae)。在达尔文所借用的贝尔和亨列的面部肌肉解剖图里,只表明出眼下头部。这种肌肉的机能是把上唇和鼻翼向上提起。达尔文在后面详约分析了这种机能。有一种极其重要的肌肉————大颧肌(m.zygomaticus,或称颧肌)————也属这——类肌肉。它把嘴角向上提起和略微向外牵引。在达尔文所借用的上述的解剖图里,已经绘出大类肌来。在达尔文的这个著作里,完全没有提出下面两种也属于这一类的肌肉:犬齿肌(m.caninus)把嘴角向上牵引;上唇门齿肌(m.incisivus labii superioris)把嘴角向内和向上牵引。笑肌也属于这一类;它把嘴角向外牵引。达尔文在这个著作的相当地方,很详细地讲到笑肌。他也考察了口三角肌(m.triangularis oris);它也属于这一类肌肉,把嘴角向下牵引。达尔文在引用贝尔和亨列的著作里的面部肌肉名称时候,没有举出下面的四种肌肉来:下唇四角肌(m.quadratus labii inferioris),也叫做下唇降肌(m.depressor labiiinferioris),它的肌束的一部分构成颈阔肌(m.platysma)的一部分;颏肌(m.mentalis),把下颏皮肤提起,因此也把下唇向前牵引;下唇门齿肌(m.incisivus labii inferioris),把嘴角向下和向内牵引;颊肌(喇叭肌,m.buccinator),把嘴角向后牵引,并且把双颊贴近双唇。还有口轮匝肌(m.orbicularis oris)也属于这一类肌肉,它把嘴缝收缩和闭合起来,并且使双唇向前突出。在旧有的解剖图里,它被画成另外的形状。达尔文在相当地方详细考察到这种肌肉的机能。最后,达尔文完全没有提到外耳道肌的三种肌肉:上耳肌(m.auricularis superior),把耳壳向上提起;前耳肌(m.auricularis anterior),把耳壳向前和略微向上牵引;后耳肌(m.auricularis posterior),把耳壳向后和略微向上牵引;他也没有确定这些肌肉在表情动作方面的意义。

    除了表情肌以外,在面部肌肉里面,还有一类肌肉叫做嚼肌。这一类肌肉分成下面四种肌肉:固有嚼肌(m.masseter),把下颚向上提起;颞肌(m.temporalis),把下垂的下颚向上提起,并且把下颚用力贴紧上颚;外翼状肌(m.pterygoideus externus),具有两个头部(上头部和下头部),使下颚作左右移动和向前伸出;内翼状肌(m.pterygoideus internus),也使上下颚作左右移动和把它向上提起。一切的嚼肌都受到三叉神经(n.trigeminus)的支配,是和受到面神经(n.facialis)支配的表情肌不同的。显然无疑,嚼肌对表情方面起有影响,也参加表情动作。可是,不论在达尔文的这个著作里,或者在其他有关表情问题的著作里,都没有说明嚼肌在这方面的作用。

    为了研究人类和动物的表情动作起见,去进行表情肌的比较解剖学的和机能的分析,也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工作。达尔文并没有打算去做这项工作,所以这个问题在科学里仍旧很少被人阐明。大家只是知道,人类的表情肌由于大脑的特别分化的构造和机能而达到最大的发展。人类的表情动作,也相应要比动物的表情动作更加丰富、更加多样和分化得更加细致而且难以比拟。为了达到达尔文在这本书里替自己所规定的目的,恐怕也没有头等的必要来专门扩大关于人类表情的主题,因为达尔文首先企图去把进化原理贯彻在全书里面,并且暴露出人类和高等动物有相似的表情动作和特征的根源。可是,在达尔文的研究工作里,有——个重大的空白点,就是缺乏一种对人类和动物的表情方面的比较解剖学的和以它为根据的比较生理学分析,所以在解决达尔文在本书的最后几章(就是人类的特殊情绪和它们的外部表现的叙述占有显著地位的几章)里所考察的问题时候,他就特别尖锐地感觉到必需不仅是去确定高等动物和人类的一般特征,而且也去确定他们的特殊的特点。

    [8](第19页)虽然达尔文在第一章里就开始叙述那些说明各种表情和姿态的起源的原理,但是仍旧不能认为达尔文用纯粹演绎方法来确立了这些原理。这本书的结构并不符合于研究的进程,并且初看起来,它也可能构成——种关于达尔文的科学思维方法的虚假印象来。达尔文在这本书里,也像在他的所有著作里一样,把各种不同的资料,尤其是把他的通信者们的信件里的资料,引到叙述的进程里去,但是把自己的证据建立在精密收集与选择事实资料和特别严格对待自己的分析与解释的基础上。有大批事实显现在达尔文的理智的眼光面前;他在把当中每个事实归到一定的类别里去和把它说明以前,都对它作了深思熟虑。有时实际资料阻拦了叙述,并且阻碍了概括的思想在它的分类和解释方面的明确性。应当注意,达尔文所拟定出来的三个原理,并不是一下子就在他的观念里发生出来的,而只不过是在最仔细地研究实际资料以后方才发生的。

    [9](第19页)在用巴甫洛夫学说来说明的时候,恐怕就可以把有用的联合性习惯原理解释做条件反射原理。因为达尔文不是一个生理学家,所以他不可能去进行联合性习惯的形成机制的分析。可是,他用来阐明这个原理的一切例子,同样也像他同时所做的一切具体的说明那样,都证明了:根据达尔文的见解,联合性习惯是由于一定感觉和动作同时配合或者相续配合的情形经常重现的结果而形成的;由于这种结果,就形成了感觉和动作之间的牢固联系;每次就足够发生一定的感觉,以便追随相应的和它有联系的动作。达尔文在另外一些地方直接强调指出这些动作的反射作用性质。因为达尔文缺乏可以依据的生理学的理论,所以这就妨碍他去揭发联合性习惯的本质和这些习惯的形成的机制,而后来巴甫洛夫就天才地达到了这一点。可是,达尔文的思维的唯物主义方向,帮助了他采用——种接近于现代巴甫洛夫条件反射学说的说法去解释联合性习惯。

    [10](第20页)达尔文多次在全部这本书里采用获得性的遗传原理,而且在这个问题上发表了一个极其接近拉马克观点的十分明确的观点。米丘林生物学坚决主张获得性可以遗传的原理;它就可以从达尔文的这个著作里取得大量例子和清楚的说法,因为达尔文在这个著作里对于这个问题的立场表现得十分明显和完备。不但这样,达尔文在这个著作里企图大体上说明获得性遗传问题的生理方面,并且小心地发表了几个有关于这个问题的假说。他推测说,那些受到一定影响的神经细胞,会发生生理上的变化,保存着这种影响的痕迹;这些痕迹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被遗传下去。这个推测也是完全符合于现代先进的巴甫洛夫生理学的见解的。达尔文不可能详细地查明在怎样的条件下和怎样的一些变化可以在神经细胞里被遗传下去;甚至在现在,还应当把这个问题进一步加深研究。达尔文无条件承认这个原理这件事,就引起了他有时偏爱把获得性遗传原理推广到几种动作方面去,这些动作并不具有一定的生物学上的意义,而且通常是教育或者模仿的产物。因此,应该有条件地去接受达尔文关于人类由于教育或者模仿而获得的姿态或怪相可以遗传的说法。总之,必须指出,在这个著作里,虽然达尔文没有引用拉马克的著作里的话,但是可以极其清楚地看出他和拉马克的见解是很接近的。

    [11](第21页)在这里,不能认为,石弹在两只手指中间滚转这个例子,可以成功地说明达尔文在这种情形下所坚持的观点。在专门的研究著作里,提出了一个分析这种当石弹在两只手指中间滚转时候所发生的幻觉的方法。显然这种幻觉的发生并不是和联合性习惯有关的,也不是和练习的因素有关的。因此,不能把这个例子在这里提出来,去和跌倒时候的自卫动作或者和四肢朝着反对方向的动作并列在一起。

    [12](第22页)不能认为达尔文在这里所提出的关于回想某一件事情时候眼睛固定和双眉上举的现象的说明是确实可靠的,因为回想行动的前提就在于排除次要的刺激物,并且把自身引导到集中注意的状况里去。因此,在进行回想行动时候,并不一定要同时举起眉毛和把眼光固定在空间某一点的对象上。这只不过是——种排除次要的刺激物和集中注意的特殊情形罢了。

    [13](第23页)可以用所谓协同作用(синергия)的机制,来说明这里所叙述的同时动作的现象。尤其是它可以说明双颚依照剪刀的剪动的拍子而张合的动作。一组肌肉由于运动的协同作用的存在而发生的兴奋,伴随着其他几组和它协作的肌肉的动作而发生出来。

    [14](第23页)应该认为达尔文在这里值得使人敬重,因为他发表了一个对当时说来是极其勇敢的关于复杂动作具有反射性质的思想,不过伟大的俄国生理学家谢切诺夫在他的经典著作《大脑反射》里已经在达尔文的这个著作发表以前,发展了这个思想。达尔文不知道谢切诺夫的这个著作,否则他就有可能根据谢切诺夫的卓越的生理学上的论据,来使自己的一般性的说法具有更加具体的确实可靠的性质。达尔文所顺便发表的关于反射动作对于感觉和意识的关系的思想,具有极其一般的性质。

    [15](第24页)按照现代以巴甫洛夫关于高级神经活动的学说为根据的观念,大脑两半球的皮质在调节着它下面的各部分的机能,并且在机体的生命活动过程里随着具体的条件而和这些部分发生各种不同的关系。在中枢神经系统的不同部分之间,发生协作的联系、相互冲突和其他各种复杂的相互作用。可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那些在复杂的意识与意志的作用和更加简单的反射行动之间所形成的关系,总是受到牢不可破的关于皮质起有调节作用的原理的支配。在某些情形里,就是在皮质下面部分的机能不再受到皮质的调节影响的时候,就可以观察到皮质下的机能发生扰乱的现象。显然可知,达尔文在写到意识与意志的行动和反射行动之间的对抗作用时候,正就注意到了这些事实。应该理解到,在这里只可以有条件地来应用“对抗作用”(antagonism)这个名词。

    [16](第25页)实际上,在惊起的力量和想象力的活跃程度之间有更加复杂的联系。有一些情形,就是:强有力的运动的解除可以被微弱的作用所引起;相反地,极其微小的运动的效应随着强烈的作用而出现。谢切诺夫早已在大脑的反射作用这个著作里,很良好地揭露出这一切情形来(参看这个著作的第一章,《强制运动》,“невольныедвижения”,§5;在这一节里,专门分析“刺激力和反射动作之间的关系,就是推动力和它的效应之间的关系”的问题)。

    [17](第26页)达尔文认为,有些反射动作,例如打喷嚏和咳嗽,曾经具有一种有意的性质。达尔文只是把这个观点作为假设而发表出来。在全书里面,达尔文始终没有举出过任何一个关于这方面的证据来。其实,从——般的观点看来,这个见解值得受人注意;按照——般观点,比较复杂的动作在靠了遗传方法而固定下来以后,在习惯的影响之下就逐渐地转变成为比较简单的动作。在作这样的理解时候,达尔文的观点就接近于现代对于反射动作的演化和对于条件反射可能转变成为无条件反射的先进见解。

    [18](第28页)巴尔特莱特属于这样一类的人;达尔文在准备付印《人类和动物的表情》这本书以前,曾经长期和这一类人互相通信;因此他认为,从巴尔特莱特那里,获得了他所需要的有关动物在各种不同的情绪状况下的行为的知识。作为伦敦动物园主任的巴尔特莱特,曾经不仅用自己的宝贵的观察资料,而且提供可能性去制作必要的动物照片和图片的办法,来使达尔文的研究工作有利。曾经有两封达尔文在1870年和1871年间寄给巴尔特莱特的信保存下来;在这两封信里,达尔文请求他的收信人,去进行几个对于狗、马、象、狼、胡狼和其他动物由于一定的情绪状况而发生的姿态和动作。在上述的两封信当中的第一封信里,达尔文请求画家武德有便去绘几张采取一定姿态的狗的图画。他写道:“您说不定可以作这样的安排,使您那里的某一只狗在短距离处遇见一只陌生狗,并且让武德先生就在这个时刻去画出它来的吧?这时候,武德先生一定会看出这只狗的姿态和它的毛发直竖与双耳耸起的样子。此后,他一定也会画出同样的狗在向主人表示亲热、摇摆尾巴和垂下双耳的样子。”这两封信证明,达尔文在这个时期正处在紧张准备付印这个关于情绪和表情的著作的阶段(《达尔文的多方书信集》,第2卷,第101——102页)。

    [19](第31页)达尔文关于微弱的意志对于随意动作和不随意动作的影响的思想,是极其值得注意的,因为这个思想使人认真地去研究关于脑皮质调节作用破坏的后果方面和关于在这个基础上发生的随意动作和不随意动作的破坏的一定的顺序方面的问题。达尔文的推测,可以从后来用巴甫洛夫学派的实验方法所获得的事实方面得到说明。

    [20](第35页)把表情分成真正的和沿传的两类,可以在根本重要的问题上使人感到明显;达尔文在本书以后各章里所考察到的表情动作,有很多属于进化过程里发展起来的动作这一类;这种归属是不是正当,就要依靠于这个根本问题的解决。实际上,人类的表情动作(特别是面部表情)的多样化,在把它们和动物的表情动作比较来看,就会使我们以为,这些动作的起源具有人类所特有的根源。人类的情绪生活,首先反映出他的复杂的历史发展路线,并且取决于人类的社会本质。作为人类发展的决定性因素的劳动,也曾经决定了人类的心情的外部表现,使它们具有新的不同于动物方面所观察到的特征。达尔文善于使人极其信服地揭露和叙述这些表情的生物学基础,但是他还不能够理解到,这些表情在人类精神生活的高度发展水平的阶段上的质的特殊性。因此,达尔文就划出了特殊的一类表情动作,把这些动作叫做沿传的动作。其实,所有这些沿传的表情动作都绝不是偶现的,并且也是和真正的表情动作有一定的联系而发生和发展起来的。所有那些在艺术里(特别是在舞台上)的各种不同的体现表情动作的方法,都明显地证明这一点;这些方法在极其遥远的古代就产生出来,而且直到现在仍旧成为艺术科学里的理论研究和实际应用的对象。达尔文在自己的这个著作里,差不多没有利用到这些科学所获得的事实,而且只是提出了这些和真正表情不同的沿传的表情的存在方面的最一般的指示。在这里,讲到了十分明显的而且为生物学家认为正确的一种自我抑制(самоограничение)的倾向;可是同时,这种倾向在达尔文的全部这个著作里,加上了某种片面性的印记。

    [21](第39页)根据达尔文在这本书的各处多次所发表的见解,这些在表情方面所使用的习惯的动作,曾经具有随意的性质,并且被故意实行过。可惜,在达尔文的这个著作和其他的著作里,他并没有进一步提出这个见解的证据来;应该把这个见解看做是假设;它极其接近于达尔文的世界观,并且含有一个对进化学说的创立人在解释习惯性表情动作(甚至不单单是表情方面的动作)的起源的问题时候最适用的原理。达尔文的这个假说,符合于现代米丘林生物学和巴甫洛夫生理学的见解;根据这些现代的见解,在发展过程里,有些条件反射,由于遗传而巩固起来和被传递到后代,它们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转变成为无条件反射(参看前面的第17条俄译者注)。

    [22](第39页)达尔文在谈到聋哑人的姿态语时候,是指手势和面部表情;这些还没有学会理解有声语言和利用语言的聋哑人,就彼此用手势和面部表情来交际。这种姿态语的训练就根据于利用聋哑人所保存着的感觉器官————视觉、触觉等器官。斯大林在答复别尔金(Д.Белкин)和富列尔(С.Фурер)两同志的回信里,解释了聋哑人的思维建筑在怎样的基础上面。斯大林同志写道:“聋哑人的思想之产生和能够生存,只能是根据他们日常生活中由于视觉、触觉、味觉、嗅觉而形成的对于外在世界对象及其相互关系的形象、知觉和观念。在这些形象、知觉、观念之外,思想就是空洞的,没有任何内容,就是说,它是不存在的。”(斯大林:《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第47页)视觉使聋哑的人能够学会用双唇读书,因此他们就能够对口语理解起来。聋哑的人就用视觉和触觉去代替他们所缺乏的听觉;起初训练他们发出单字,后来则发出词句来。因此,达尔文所写到的面部表情和手势的语言,应该被看做是那些还没有学会理解有声语言的聋哑人的极其不完善的、而且按照本身的可能性是有限的交际方式。

    [23](第40页)在这里,达尔文发表了一个意见;这个意见好像是和他关于习惯性表情动作起初具有随意的和有意识的性质的见解发生冲突(参看前面第17条和第21条俄译者注)。应当用下面的说法来说明这种外表的冲突,就是:达尔文原则上承认,有意识的动作可能在进化过程里转变成为习惯性动作,但是并不把这个原理推广到一切十足习惯性的表情动作方面去。因此,达尔文在谈到耸起双肩的时候,就着重指出,这种动作很不可能在以前有意识地和随意地发生出来。

    [24](第40页)达尔文采取简短的说明,以便乘机承认自己具有关于动物的行为被有意识的动机所决定的见解(“狗用自己的动作来表明出它们的友好等是有用的”)不但这样,达尔文还讲到本能的意识,因而也强调动物具有意识的可能性。辩证唯物主义哲学就采用承认动物可能具有意识萌芽的说法去解决这个问题。斯大林同志在他的经典著作《无政府主义还是社会主义》里写道:“第一个生物是没有任何意识的,它仅仅具有感受刺激的性能和感觉的萌芽。以后动物的感觉能力渐渐发展,随着动物的有机体构造和神经系统的发展而慢慢转化为意识(《斯大林全集》,第1卷,第288页,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达尔文没有探查到这种从感觉向意识缓慢转化的情形,并且在有些地方硬认为动物也像人类一样,具有高度发达的意识的机能。在他的简短说明里,可以发现拟人说的观念。

    [25](第41页)我们的动作时常由于鲜明地想象到自身行动或者某种物体的运动的结果而发生出来;这个事实并没有被达尔文用来和另一个事实接近在一起;另一个事实就是:一种用词来表示加强的思想的手势具有说明的作用(例如,双手好像推开别人的动作,加强一种要对方走开的口头命令)。我们可以从一种所谓观念运动作用(идеомоторноедействие)的机制来获得前面一种事实的解释(参看第1条俄译者注)。至于说到后面一种事实,还有和它有关的手势的起源问题,那么只可以把达尔文所提供的解释认为是——般的形式,限于承认我们的企图和我们的动作之间存在紧密的联合。

    [26](第46页)达尔文时代的生理学的发展情形显然还不足以说明下面的事实,就是“神经系统的强烈兴奋切断了神经力量向肌肉的经常流动”;达尔文写到这一点,并且希望找出惊起现象的生理上的说明。现在由于俄国的谢切诺夫和巴甫洛夫生理学派的经典性研究,已经查明了肌肉活动在中枢神经系统的和周围神经系统的各种兴奋状态的影响下的很多详细情节。关于神经力量向肌肉方面的流动有时加强和有时减弱的观念,在现代的见解的说明之下,就具有简化的机制的性质。神经兴奋的强化和肌肉机构的反应之间的可以观察到的似是而非的相互关系,由于应用了条件反射方法而被特别精细地研究过;而且在每个个别情况下,这些联系的机制应该获得真正具体的生理上的说明。因此,达尔文的实际叙述保存着原有的力量,但是他的解释则应该认为是陈旧的。

    [27](第46页)只有到最近时候,由于巴甫洛夫生理学派的研究工作的成就,达尔文所理解的关于情绪对身体内部器官的机能的影响这个问题,方才获得了真正生理学的说明。巴甫洛夫的学生贝可夫(К.М.Быков)以条件反射方法作为根据,用大批实验资料来证明了大脑皮质和内部器官的联系。达尔文正确地说明了这个问题的实际方面,但是不可能使事实获得确实的说明。达尔文认为,情绪和内部器官的联系,并不根据“有用的联合性习惯”来决定;就是说,他不承认存在着构成这种联系的基础的反射作用的机制。其实,根据贝可夫和他的学生们的研究资料,条件反射的机制正是决定着下面的现象的本质;这种现象就表现在情绪对于内部器官的影响方面,并且经常被认为是神秘的,而且成为唯物主义对于所谓“精神对肉体起有影响”的解释的根据。

    [28](第48页)关于在神经细胞的兴奋影响下“神经力量解放”的原因这个问题,现在已经获得了另外的提法,并且在现代生理学支配下,有了很多宝贵的实验资料来解决这个问题。全部这个问题在生理学里完全占有特别重要的地位。由于应用了极其细致的、有关神经兴奋过程的电气现象和化学现象方面的研究方法,就对于这种力量微小的刺激物会引起狂乱行动的事实,也有了说明。

    [29](第49页)在达尔文的著作里,没有说明这些在恐惧和其他情绪状态时候的出汗现象的原因;达尔文只是从事实本身的叙述为满足,却没有从当时生理学家们的著作里去探求它的满意的解释。他只是引用了生理学家们的见解;这些生理学家写到微血管里的微弱的血液循环可能对汗的分泌起有影响,并且指出血管运动系统对于脑子活动的依存关系。应当着重指出,达尔文在这种情况下正确地推测了汗的分泌和血管反应有联系,而后者又依靠调节器来决定;调节器对脑子的最高机能有关系。现在这个问题在巴甫洛夫和他的学派的研究工作里,获得了详细的说明;这个学派确立了大脑皮质对于植物性神经系统的机能的调节影响。出汗就是这些反映出恐惧时候的皮质影响的植物性反应之一。

    [30](第50页)在达尔文所提出的在快乐状况下出现许多的动作这个事实的说明里,还缺少某些详细情节,只有最近的生理学才把它们查明,但是他的说明的一般原则也相符于我们现代关于这个问题的观念。达尔文善于理解情绪状态(在现在的情形里是指快乐)、血液循环过程、脑子活动和运动表现之间的相互关系的复杂性质。达尔文没有发表出一个重要的思想来,就是:大脑的皮质在所有这些不同的生理过程的复杂的相互作用里面起有调节作用。

    [31](第51页)在这里所写的“以便集中自己的感觉”这句话(更加正确的说是“表示自己的感觉”),被达尔文应用在动物方面,自然是带有形而上学的意义;还有,关于动物在遇到危险时候的行为的记述具有目的论的性质,这应该归属于叙述方法的不妥当方面,而不应该认为这是达尔文对这个对象的真正见解(参看前面第2a条俄译者注)。

    [32](第52页)达尔文在讲到情绪分成兴奋和压抑的两类时候,并没有指出这是谁的分类。极可能这是指康德(Кант)所提出的当时流行的情绪分类;康德认为,可以把一切多种多样的情绪状态简略地归纳成为两类:一类是强盛的,就是兴奋的;另一类是虚弱的,就是压抑的。在精神病理学里,最牢固地坚持着这些概念;精神病学到现在仍旧有时在记述精神病患者的生活紧张度时候使用到这些概念。达尔文既不解释也不批判而采取了这种情绪分类方法,因为这种分类方法可以使他去揭露最常见的情绪的外部表现之间的性质上的差异。从科学观点看来,可以把这种情绪的划分看做是向情绪分类的第一次接近[关于这个问题,可以参看阿斯特瓦察土罗夫(М.И.Аствацатуров)的著作:《情绪的体质基础和现代神经学关于情绪本质的资料》,载在《阿斯特瓦土罗夫选集》里,基洛夫工农红军军医学院出版,列宁格勒,1939年]。

    [33](第52页)达尔文在这个著作里,没有说明那些处在悲哀状况下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很多无秩序的狂乱动作,因为我们未必可以认为达尔文对于肌肉努力的减轻动作的指示就是一种有利于他所卫护的见解的确实证据。

    [34](第57页)我们还不能认为,关于动物发出口声的能力的起源这个问题已经完全被科学所查明。可是,已经可以使人确定的是:在动物界里,口声并不是偶然发生出来的,而是随着一定适应的生物机能和器官的发展而发生出来的。因此,在达尔文假定起初口声的发出是作为胸部和喉部肌肉无目的的收缩结果而发生的时候,要是他同时没有去注意到,有些最一般的对于发声机能的发展方面的形态学的先决条件会随着另一种机能发生出来,并且和它的直接效用无关(这种效用是在以后的生活时期里由发声器官所获得的),那么这种假定就不能使人相信了。在形态和机能互相统一的基础上,也像任何一种生物学上的特征一样,发声器官的进一步的发展和完善仍旧发生出来。达尔文关于这个问题的进一步论断,证明了他正是把这种想法归到这一节的开头所发表的思想里。

    [35](第57页)达尔文引证了《人类起源》第三章里的叙述;在这一章里,发展了一个见解,就是:动物的发声器官随着一定的生物学上的需要而被使用。可是,达尔文并没有对这个问题作有关人类方面的深刻分析。只有在马列主义经典作家的著作里,从恩格斯的著作《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开始到斯大林的著作《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为止,提供出了这个问题的正确解答;这就在于语言和思维在社会劳动活动过程里的发展联系的确定。斯大林在他的著作《无政府主义还是社会主义》里,提出了关于有机体的构造和它的神经系统的发展过程的极其明显的说明,并且着重指出,人类直立行走就是使用说话的必要前提(《斯大林全集》,第一卷,中译本,第288页)。

    [36](第59页)达尔文所说人类的动物祖先在采用说话以前已经发出乐音来这种坚决的断语,不能被认为是根据重大的事实而来。现代对于人类的最早的类人猿祖先的说话的开头问题,还是很模糊不清,因此未必可以使人确信地谈到哪一些声音————乐音或者说话声————发生得较早,而哪一些则较慢、特别是如果去注意到“乐音”这个概念本身并不明确,那么就可以看出这种情形来。在动物当中,首先是在鸟类当中,就有发出乐音来的鲜明例子。各种动物所发出的声音,各有不同,因此也就毫无理由把它们归属于乐音这——类,正像在这个发展阶段上,乐音和非乐音的划分并没有清楚的标准。动物所发出的声音首先具有信号的意义这个事实,正证明了在动物的生物学生活里能够发生一些情况;在这些情况下,音乐的音色会显得这样有用和合于目的,正像羽毛的颜色等有用和合于目的一样。单单从这个观点看来,就已经不能不去承认达尔文的这个值得受到相当注意的假设。

    [37](第63页)达尔文多次在本书的不同地方,硬认为某种动物具有意图,要使自己采取一定的样子,以便在敌方的眼睛里显出自己又巨大又可怕等。关于这些地方,应该重新提出警告,它们在这方面的解释比较不确当,好像达尔文偏向于目的论的思维方面。在达尔文讲到豪猪用中空的刺毛发出一定的声音以便警告敌方而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或者在他从同样方面解释像毛发或者皮肤附属物的直立这一类动作的用途时候,他就着重指出所有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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