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夜与日最新章节!

    老旧的车厢里,镶嵌着色彩鲜艳的仪表盘,配有警戒的喇叭和蓄水箱,还有那历经沧桑的道路,都已尘归尘土归土。这一切仅仅流传于能捉住个中精髓的小说家的纸页当中,印刷成书————但乘坐特快列车去伦敦,真是一段有趣又浪漫的冒险经历呢。比起这样的旅程,二十二岁的卡桑德拉 ·奥特韦,倒是想不出什么更有趣的事了。过去几个月里她一直生活在绿色遍布的田野上,早已心生厌倦,甫到达伦敦郊区并映入眼帘的匠人别墅在她看来似乎也别具深意,显得火车上的每一位乘客尤为重要;甚至,对于敏感的卡桑德拉来说,火车好像加快了车速,发动机的尖鸣声里似乎多了一丝严厉的权威性。火车上的乘客都是前往伦敦的,他们肯定曾乘坐各式交通工具游历四方。一旦踏上利物浦车站的站台,就必须拿出另一副举止,表现得像这座城市里所有忙碌又专注的市民一样,有无数出租车、电动公共汽车和地铁在等待载着他们去往各地。卡桑德拉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高贵又匆忙,但是当出租车载着她离开车站时,她来之前下定的决心让她有些心慌。作为“伦敦市民”,她还真是有些忘我了。只见她往两边车窗张望,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尽收眼底,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然而,这一路上,她看到的路人,感觉很不真实,一切都如此特别。那人群,政府大楼,清洗着大楼底层玻璃窗的人,都变得泛而化之,仿佛只是舞台上的场景与任务一般。

    这些感觉经久不散,多少是因为旅途的终点便是她最为心驰神往之地。过去在田园里生活,她想象过一千次踏上这条路,走进切尔西的房子,直接上楼去凯瑟琳的房间,关上门,和可爱神秘的凯瑟琳一起,分享彼此的小秘密。卡桑德拉很崇拜凯瑟琳;这种崇拜可能很傻,却并不多余,但由于她天性多变,而不致过分,反添几分迷人的魅力。过去二十二年里,她崇拜过很多人,喜欢过很多东西;时而是老师们的骄傲,时而又让他们感到绝望。她喜欢过建筑和音乐、自然历史和人文、文学和艺术,但总是在热情高涨,也略有成就之际,便改辕易辙,偷偷买起了另一门知识技艺的入门书籍。卡桑德拉之前的家庭女教师就曾说过,她这样浪费精力,什么都学个半吊子,定不会有好成绩,果然,如今已经二十二岁的卡桑德拉,考试从没及格过,一天天过去,想通过考试真是难上加难。还有人预测说,像她这样,永远都无法养活自己,现在看来倒成真了。不过,从她学到的这些杂七杂八的知识中,卡桑德拉形成了自己的思想和态度,虽然毫无用处,但大家觉得,她是个活泼的姑娘,永远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算是不那么令人引以为耻的优点吧。比如说,凯瑟琳就觉得卡桑德拉魅力十足。表姐妹两个,似乎集合了各种各样的品质,个性之丰富别说一个人,好几人一起也占不全。这其中,凯瑟琳只占了其中一两种品质,而卡桑德拉则性格多样;凯瑟琳为人可靠,性格耿直,卡桑德拉性格迷糊,喜欢逃避。简单说,她们俩充分代表了女性角色里男性化和女性化的两面,但就两人本性来说,又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卡桑德拉崇拜凯瑟琳,又忍不住时常批评她、打趣她,而凯瑟琳既乐得享受卡桑德拉的尊重,也喜欢听她爽朗大笑。

    此时,卡桑德拉对凯瑟琳的崇敬无以复加。凯瑟琳订婚一事,极大地吸引了她,就像是第一次接触到同龄人圈子时感受到的那种莫大的吸引力;这是一件多么庄严、有魅力又神秘的事啊,使得两人仿若得以参与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仪式,显得特别重要。看在凯瑟琳的份儿上,卡桑德拉认为威廉是一位杰出的青年,风趣幽默,他们俩先是聊了聊天,威廉接着给她看了剧本,说明两人正式成了朋友,威廉的鼓励让她受宠若惊,欣喜万分。

    等卡桑德拉到了切恩道,凯瑟琳还在外面没回去。于是她跟舅舅舅妈打了招呼,收到了一份特雷弗舅舅送的礼物————2金镑(英国旧时面值 1英镑的金币)————报销她的车旅费和物耗费,毕竟她是特雷弗叔叔最喜欢的侄女。她接着换了裙子,上楼进到凯瑟琳的房间里等着她回来。卡桑德拉心里暗自想着,凯瑟琳的穿衣镜真大啊,而且跟她家中卧室的布置习惯相比,凯瑟琳梳妆台上的摆置多么成熟啊。环顾四周,她看到那卡在绞签上的账单和壁炉台上的装饰品,惊叹,这还真是凯瑟琳的作风。不过一张威廉的照片都没看到。房间里摆满了奢侈的物件儿,但屋里没什么装饰,有丝质晨衣和深红色拖鞋,地毯倒是破旧得很,墙壁也光秃秃的,果然是凯瑟琳的一贯作风;卡桑德拉站在屋子中间,享受着这种感觉;然后,为了搞清楚凯瑟琳平日里都习惯做些什么,她从床头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在大多数人家里,这书架就像是一个壁架,承载了每一个家庭最后的宗教信仰,夜深人静之时,独处幽居之中,白日间愤世嫉俗的人们,从黑暗中潜行而出的悲伤困惑里,汲取一抹旧日余晖。但屋子里并没有圣歌集。看到这书破旧的封面和神秘的内容,卡桑德拉判断这是特雷弗叔叔以前上学时的教科书,虽有些反常,倒是被他自己的女儿虔诚地保存了起来。凯瑟琳是一个永远让人惊喜的姑娘。卡桑德拉自己曾经迷上了几何学,此时,她蜷缩在凯瑟琳的被窝里,全神贯注地想要记起自己所遗忘的知识。不一会儿,凯瑟琳走了进来,发现她深陷其中。

    “亲爱的,”卡桑德拉冲凯瑟琳晃晃手中的书,解释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改变了!我必须马上写下这个男人的名字,不然忘记了————”

    谁的名字?什么书?什么生活就被改变了?凯瑟琳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自己迟到了,于是她匆忙把将要穿上的礼服放在一边。

    “我能在你身边坐下看着你吗?”卡桑德拉合上书问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哦,准备好了,是吗?”凯瑟琳开口,一半的身子面向卡桑德拉,看着她,只见卡桑德拉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抱住膝盖。

    “晚上有人过来用餐。”她说着,从新的角度考虑卡桑德拉对她的影响。两人都沉默了会儿,能看出来,她那高挺的长鼻子,那明亮的椭圆大眼睛,那小脸散发的突出魅力,和自己俨然不同。她的头发从前额冒出来,略微有些僵硬,要是有理发师和裁缝师的精心打理,她那模样还真和十八世纪那些地位尊崇的法国淑女有些相似。

    “谁要过来吃晚餐啊?”卡桑德拉问道,期待更多让自己狂喜的可能性。

    “威廉会来,嗯,还有埃莉诺阿姨和奥布里叔叔。”

    “真高兴威廉能来。他有没有告诉你,他送了我他的剧本手稿看?写得真棒————凯瑟琳,他几乎能配得上你呢。”

    “待会吃饭,你应该坐在他边上,说说你对他的看法。 ”

    “我可没那个胆量。”卡桑德拉断言。

    “为什么?你又不怕他,不是吗?”

    “有点怕————毕竟他和你有关系。”

    凯瑟琳笑了。

    “不过,考虑到你对人的忠诚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要在这里至少待两周呢,待你离开时决不会对我抱有任何幻想了。卡桑德拉,我给你一周的时间。我的魅力将与日递减,现在可是魅力巅峰的时候啊,但从明天起就要减少了。我瞧瞧,一会吃晚餐时穿什么呢?要不,你帮我找件蓝色的裙子吧,就在那边的长衣柜里。”

    她说的话断断续续,手里握着梳子和化妆刷,打开了梳妆台上的小抽屉,却忘了关上。卡桑德拉坐在她身后的床上,看到了表姐映在梳妆镜里的面容。凯瑟琳一脸严肃决绝,明显心事重重,而无暇担心头发是否一丝不苟。不过她的黑色发丝间的分缝如同罗马道路一样笔直。又一次,卡桑德拉被凯瑟琳成熟的女人味儿打动;她全身被包裹进这条蓝裙子里,浑身散发出蓝色的光芒,照亮了面前的长衣镜,那镜子,好似画框,画里的凯瑟琳像一座轻微移动的美人雕像,身后的镜子里映出了美人的身姿和色调,好一幅浪漫的画面啊,卡桑德拉默默想着。这画面恰如其分地融入这间卧室、这栋房子、这座城里,远处车轮的辘辘声仍萦绕耳边呢。

    尽管凯瑟琳梳妆打扮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她们下楼也稍微有些晚。在卡桑德拉听来,客厅里传来的嗡嗡声就像管弦乐队乐器的调音声。虽然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卡桑德拉这边的亲戚,但她似乎觉得房子里有许多陌生人,穿着风格各异的漂亮衣服;在她————一位公正的观察者看来,他们的服装差异仅限于罗德尼穿了白色背心而已。但所有人都同时站起身来,这足以给人深刻印象了,大家互相大声交谈着,握手问好,还有人介绍佩顿先生给她认识;客厅的门突然开了,有人宣布晚宴正式开始,于是大家鱼贯而出,正如卡桑德拉内心暗自期待的那样,身着黑色上衣的威廉 ·罗德尼,向她伸出自己微微弯曲的手臂,示意她挽着自己。简言之,若这幅场景只有卡桑德拉一人看到,一定会被她描述为充满了神奇光芒的画面吧。那汤盘上的图案,折得整齐笔直的餐巾,在盘子边上摆成马蹄莲的形状,那用粉色丝带绑在一起的长条面包,还有那银盘子和海蓝色的香槟酒杯,杯茎上镶嵌的片片金箔————所有的细节,连同令人好奇的羊皮手套的气味儿,都让她兴奋不已;不过这情绪,她必须压抑住,毕竟她已长大成人,不可以再为这世界而感到惊奇。

    她不会再为这世界感到惊奇,没错,但其他人会。在卡桑德拉的脑海里,每个人都有一些被她称之为“现实”的碎片印象。你若向他们询问,他们自然会赠予你,如此一来,晚宴也不会再了无生趣。坐在她右手边的小佩顿先生和左手边的威廉·罗德尼先生,同等程度上都具备了这种品质,这对她来说如此真切,如此珍贵,以至于人们对这种品质的忽视,时常让她倍感惊讶。实际上,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佩顿先生还是和威廉讲话。但是渐渐地,好像是对着一个长了胡子的老头,她讲述了自己那天下午是怎样来到了伦敦,又如何坐上出租车穿过了条条街道来到这里。佩顿先生做编辑已有五十年之久,早已秃顶,他不断点点头,以示理解。至少他心里清楚,卡桑德拉年轻漂亮,也看得出来,她很兴奋,虽然从她的话语中或自己的人生经验中,他尚不知卡桑德拉为何如此兴奋。“树上可长出了新芽?”他问道。“她路过的是哪条街道呢?”

    他的这些和蔼可亲的问话被打断,因为卡桑德拉想知道,他是个读书人,还是眼观天下之人?佩顿先生不确定自己属于哪类人。他更希望自己两者兼具。他被告知他已然泄露心声。卡桑德拉会根据他供认的事实推断出他整个人的过去。但他要求她继续,卡桑德拉还推断出他曾经是国会的自由党议员。

    威廉表面上看似和埃莉诺姨妈时不时地在交谈,实际上偷听到了佩顿先生和卡桑德拉的所有对话,他利用中老年妇女聊天时总断断续续的特点,至少与青年男子谈天时尤其如此,他时不时发出紧张的笑声好引起卡桑德拉的注意。

    卡桑德拉直接转向他。她被迷住了,发现自己轻松找到了这样一位令人着迷的男士,能为她提供数不清的财富。

    “你在火车车厢里会做什么,你我都清楚,威廉,”她开口,称呼他的名字让卡桑德拉心生喜悦,“你从不曾眼观天下,一直都在埋头读书。”

    “那你借此又能推断出什么事实呢?”佩顿先生问道。

    “噢,当然看得出来,他是个诗人, ”卡桑德拉回答说。“但我不得不承认,这我早已知晓,所以这不公平。你之前给过我你的手稿,”她继续,对佩顿先生不管不顾,“关于我想问你的一切,我都已知晓。”

    威廉低下头,试图掩饰卡桑德拉的话给他带来的欢乐。但这种乐趣不是纯粹的。无论威廉多么喜欢别人奉承,他无法容忍那些在文学上表现粗俗或情绪化的人,如果卡桑德拉在这方面出现了哪怕一点点错误,他就会手扶前额,皱起眉头,以示不满;之后,对卡桑德拉的恭维,他也无法感到开心。

    “首先呢,”她继续道,“我想知道,你为何选择写戏剧?”

    “啊!你是说这不够引人注目吗?”

    “我指的是,如果这戏剧演出来,不知会有何好处?但是莎士比亚能得到什么呢?我和亨利总是在一起争论莎士比亚的戏剧。我肯定他是错的,但我无法证明,因为我只在林肯见到过一次莎士比亚的戏剧演出。但我很确定,莎士比亚的戏剧就是为了舞台而生。”

    “你说得太对了,”罗德尼惊呼,“我就是希望你有如此想法。亨利错了————大错特错。当然,我失败了,所有的现代派都失败了。亲爱的,亲爱的,真希望我之前能向你请教啊。”

    既然谈到了这点,两人凭记忆,从各个角度重温了罗德尼的剧本。卡桑德拉的话句句让他遂心如意,她缺少专业文学训练,却敢于直言,时时听得罗德尼失了神,不自觉地便手握叉子半悬在空中。希尔伯里夫人心想,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罗德尼;是,某种程度上讲,他与往常不同;让她想起了某位已逝之人、杰出之人————她忘了名字。

    卡桑德拉兴奋不已,抬高了嗓音。

    “你竟然没有读过《白痴》!”她高呼。

    “我读过《战争与和平》。”威廉有些恼火。

    “《战争与和平》!”她嘲笑似的回应道。

    “我承认,我可看不懂那些俄罗斯作家想说什么。”

    “来来来!握个手!”坐在餐桌对面的奥布里叔叔嚷嚷道,“我也不理解呀。我猜他们自己也糊里糊涂的。”

    这位老先生曾经统治了印度帝国的大部分地区,但他老喜欢说自己宁愿像狄更斯那样投身文学。现在,坐在这张餐桌上的人们开始了讨论一个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埃莉诺姨妈表现出她又要开始发表意见了。虽然过去二十五年来,她忙于慈善,文学触觉早已不如往时,但要谈起文学,装装样子,她可有自然天赋,对文学应该是什么,不该是什么了然于心。她生于书香门第,却并不对此沾沾自喜。

    “精神错乱可不是适合写小说的主题。”她肯定地说道。

    “但《哈姆雷特》是一本享誉世界的名著啊。”希尔伯里先生略带幽默、慢悠悠地插了一句。

    “啊,但诗歌不同,特雷弗,”埃莉诺姨妈接茬,仿佛有莎士比亚授权了她这样说似的。“完全不同。就我而言,我从不觉得《哈姆雷特》有他们说的那般疯狂。佩顿先生,你怎么看呢?”毕竟在座的有一位担当著名文评刊物编辑的文学大师,她便把问题抛给了佩顿先生。

    佩顿先生坐在椅子上,微微向后倾斜,脑袋歪向一旁,说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从没有过让人满意的答案。两边都有话要说,但真当他考虑应该站在哪方时,希尔伯里夫人打断了陷入审慎思考中的他。

    “美丽的、可爱的奥菲莉娅!”她大声说道。“诗歌————拥有多么神奇的力量啊!我早晨醒来,一切都脏乱不堪。屋外弥漫着黄色的大雾。小艾米丽给我端来一杯茶水,开了灯,说道,‘哦,夫人,水槽里的水冻住了,厨师不小心切断了手指头。’随后我翻开一本绿皮书,鸟儿吟唱,星星眨眼,花朵闪亮————”她环顾四周,仿佛故事里的人物突然都出现在了她的餐桌旁。

    “厨师的手指伤得很严重吗?”埃莉诺姨妈很自然地向凯瑟琳问道。

    “噢,厨师的手指只是一种表达方式而已,”希尔伯里夫人说道。“但如果她切掉了自己的胳膊,凯瑟琳会重新帮她缝上去,”她继续道,深情地望着女儿,但凯瑟琳看起来好像有些沮丧。“真是可怕、吓人的想法啊,”她有些激动,放下餐巾,把椅子往后推了推,“来吧,我们上楼,聊聊更让人愉快的话题吧。”

    到了楼上的客厅,卡桑德拉先是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雅致房间,二来她有机会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她找到了新的快乐源泉。但这些女人们低沉的嗓音,冥想的沉默,身着黑色缎面的衣裳,还有那琥珀色脖颈,一看就上了年纪的这种美丽,至少在她看来,改变了想要交谈的欲望,反而宁愿在一旁低语观察。卡桑德拉感受到了一种愉悦的氛围,看到这些中年妇女们可以自由地讨论自己的私事,对彼此间的问话几乎回答一两个字即可,且大家已然接纳了她。她的表情温和下来,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仿佛自己对这个由玛姬舅妈和埃莉诺姨妈照顾、打理又不大重视的小圈子心生关怀。没过一会儿,她意识到,某种程度上凯瑟琳并不在这个小圈子里,于是她突然把自己的智慧、温柔和关怀搁置一旁,放声大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凯瑟琳问道。

    这不过是个愚蠢又不孝的笑话罢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没什么————可笑的————很没品的,不过,如果你闭上眼睛看————”凯瑟琳半闭上眼睛看着,不过看错了方向。卡桑德拉笑得愈发放肆,笑着尽力去跟凯瑟琳解释说,如果半闭着眼睛看,埃莉诺姨妈特别像斯托格登房子里那笼子里的鹦鹉。当绅士们走进屋来,罗德尼径直走上前来,想知道她们在笑什么。

    “我才不会告诉你呢!”卡桑德拉直起身来,双手紧握,面对着他回答说。卡桑德拉这一番嘲弄倒是让罗德尼心生欢喜,他甚至一点都不怕卡桑德拉的嘲笑。她笑是因为生活的美妙和迷人。

    “啊,但你这样残忍不愿告诉我,让我觉得男性可真是愚钝无知。”他两只脚并拢,用指尖按了按想象中的折叠式大礼帽还是马六甲白藤制成的手杖。“我们一直在讨论无聊的事情,现在我永远无法知道这世上我最想知道的事情了。”

    “你一下都骗不了我们的!”她嚷嚷着。“想都别想。你我都清楚,你可是一直都很享受。是吧,凯瑟琳?”

    “也不是,”凯瑟琳接话,“我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他可不怎么关心政治。”

    她的话,虽简单,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使原本轻松自在,火花四溅的气氛起了变化。威廉立刻从一脸兴奋到一脸严肃地说道:

    “我讨厌政治。”

    “我觉得,没人有权利能这样讲。”卡桑德拉几近严厉地说。

    “嗯,没错。我是说我讨厌那些政客们。”他很快纠正了自己的措辞。

    “你看,依我所见,卡桑德拉就是他们所谓的女权主义者吧。”凯瑟琳继续说着。“准确说来, 6个月前她还是女权主义者,若现在还那样认为她,就不太好了。她让人捉摸不定,在我眼里这可是她最大的魅力之一。”凯瑟琳冲着她笑,那笑容好似她的长姐一般。

    “凯瑟琳,你让我觉得自己真渺小啊!”卡桑德拉大声说着。

    “不,不是的,她没这个意思, ”罗德尼打断了她,“关于女性在这方面比我们有完全的优势,我十分赞同。要想对某些事物研究得清楚透彻,却容易忽略别的许多事情。 ”

    “他对希腊了如指掌,”凯瑟琳说,“同时他懂一些绘画,对音乐也颇有见地。真是一位有教养的人————也许是我见过最有教养的人了。”

    “他还懂诗歌。”卡桑德拉补充说。

    “对啊,我都忘了他还写戏剧呢。”凯瑟琳说道,然后转过头去,仿佛在房间远处的角落里看到了什么需要她注意的,随后就离开了。

    好一会儿,卡桑德拉与威廉沉默不语,仿佛互相介绍后又一时无话可说一般。卡桑德拉看着凯瑟琳走过房间,又开了话头:

    “亨利,”下一刻就听到卡桑德拉开口,“亨利肯定会说一个舞台不会比这客厅大。他想要人们在这里唱歌、跳舞和表演————和瓦格纳完全不同————明白吗?”

    大家坐了下来,凯瑟琳转过身走到窗户边,看到威廉举起手比画着什么手势,嘴巴张开,似乎准备好了等卡桑德拉一说完他就开口。

    不管是拉窗帘还是挪椅子,凯瑟琳要么忘了自己的职责,要么就是履行完了,她继续站在窗边,什么也不做。老人们聚在一起,围坐在火炉旁。他们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独立的中年小团体,忙着自己的事。他们故事讲得不错,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但对凯瑟琳而言,明显无事可做。

    “若有人指指点点,我便说自己在眺望河边的风景。 ”她不得不伺候家人...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