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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这时,凯瑟琳·希尔伯里几乎凝视着同一片星光灿烂的夜空,尽管她无需期盼次日天气晴朗好去打鸭子。她在斯托格登大宅的花园徘徊,天幕被附近一座荫廊的篷布挡住了一角,一丛铁线莲完全掩盖了仙后座,另一丛遮蔽了数万光年以外的银河系。荫廊的一端有一墩石座,从那里方可不受尘世干扰仰视苍穹。石座右边一列漂亮的榆树映衬在星空之下,一座低矮的建筑里,一缕青烟从烟囱袅袅升起。今晚青空无月,但星辉足以勾勒年轻女子的形体轮廓,她表情沉郁地凝视夜幕,脸色几近严肃。凯瑟琳出现在这温和的冬夜里,并非期待以科学的目光观察星象,而是为着逃避世俗的烦心事。如同饱学之士心烦意乱时心不在焉地拿起一卷又一卷书,她走进花园与星星亲近,却无意欣赏。当理应更为幸福之时,她并不幸福。在她看来,这正是两天前甫到达时便心生不满的源泉,这种不满愈渐难以忍受,于是她离开家庭聚会,来到花园独自思索。她自觉心情愉快,表亲们却认定她不开心。房子里满是表兄弟姐妹,大部分跟她年龄相仿,有几个比她更年轻,其中不乏犀利睿智的眼光。他们似乎总在寻觅她和罗德尼之间你侬我侬的迹象,却遍寻不获;而眼见他们着力寻找,凯瑟琳意识到她对一些在伦敦————当她与威廉和她父母一起时————浑然不觉的东西心心念念。或者说,即便她不期盼那种情愫,仍禁不住怀念它。这种精神状态使她沮丧,她习惯于完全满足,如今自爱之心备受挫折。她想一改常态,向他们证明她与尊敬之人订婚合情合理。没有人明说一句批评,可他们留下她与威廉独处;若非他们彬彬有礼,在她面前出奇沉默,几乎毕恭毕敬,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她感到,他们的行为和默然本身已传达批判。

    仰望长空,她将表兄弟姐妹的名字逐一列出:埃莉诺、汉弗莱、马默杜克、西尔维娅、亨利、卡桑德拉、吉尔伯特和莫斯廷————其中亨利在邦吉教年轻小姐拉小提琴,她只愿意与他倾诉心声。她在荫廊下来回踱步,假想着与他聊天:

    “首先,我非常喜欢威廉。你不能否认这一点。我是最了解他的人了。为什么我要嫁给他?部分原因,我承认————我对你坦诚相对,你不能告诉任何人————部分是因为我想结婚。我想要一座自己的房子。在家里这是不可能的。你倒是没什么所谓呀,亨利,你大可随心所欲。可我一直都得在那里。你知道我们家的样子。如果不想想法子,你也不会开心的。并不是说我在家里就没有自己的时间……而是那氛围。”这时,她想象亨利像平常般明智同情地倾听,他眉毛轻扬,插话道:

    “那你想怎样?”

    即便在虚构的对话里,凯瑟琳也难以向同伴倾吐志向。

    “我想,”她说,而后犹豫良久方强迫自己作答,语调稍有变化,“我想学习数学,了解星宿。”

    亨利很是惊讶,但出于善良,他对疑虑有所保留,仅仅评论几句数学多么困难,关于星星人类知之甚少。

    于是凯瑟琳往下解释状况。

    “我不在乎能否学有所成,我就是想与数字为伍,研究与人类无关的事物。我不爱与人相处。在某些方面,亨利,我是个骗子————我的意思是,我并非你所了解的那种人。我不喜欢操持家务,我并不实际理智。要是我能计算数字,能用用望远镜,能解决数学问题,百分百了解自己的错处,那才幸福呢。再者,我相信我能满足威廉一切需求。”

    话已至此,凭直觉,她知晓已经超越亨利可以给予建议的限度;她将浅显的烦恼抛诸脑后,坐在石座上,不自觉抬起眼睛,思虑更为深入的问题。她明了要自己来决断。她真的能满足威廉的所欲所求吗?为了找到答案,她在脑海里飞快回放过去一两天里两人沟通时的重要话语、表情、赞美和手势。一个装着他特意为她挑选的衣服的箱子,由于她疏忽没有贴上标签,被送到另一个车站,他为此很是恼怒。不过盒子来得正是时候,到达的头天晚上,她身穿新衣款款下楼,他感慨从未见她如此漂亮,比所有亲戚都光彩照人。他说,他从未曾见她形容丑陋,还说由于她头部的轮廓,大可把头发挽得很低,而大多数女人都不适合。他曾两次责备她进餐时沉默不语,一次责怪她不留神他说的话。他向来感叹她纯正的法国口音,可为着她不肯与她母亲一同看望米德尔顿一家,控诉她自私自利(“他们可是世交,为人也极好”)。总的来说,一切似乎平衡和谐,她细细总结现况,尔后转移注意力,全心全意观星。

    今夜,它们似在夜幕中固定不动,往她眼里照进一轮涟漪,她寻思,今晚繁星兴致可真高。跟大多数同龄人一样,她不了解也不关心教会习俗,但每逢圣诞节仰望穹宇,凯瑟琳感觉唯独在这一季节,天堂荣光俯下身来照耀世俗之境,以其永恒光辉告知,星辰也参与她的节日当中。凝神注目间,她似看见此时此刻,星斗正眺望地球另一端的偏僻远路,遥望行走其上的国王与智者。转瞬之间,繁星将短暂的人类历史冻结成灰,使人体重回猿猴般毛茸茸的形体,蹲在野外泥沼的灌木丛中。这阶段瞬间又起变化,彼时宇宙中只有星宿寒光;当她仰望星空,瞳孔因着璀璨光芒扩张,整个人似融为白银,洒在无尽扩张、无边无垠的行星光环上。她脑里又生起另一番景象,她与伟岸宽宏的英雄策马海岸之上,奔跑在林木当中。她的幻象本可绵延不断,可惜身体强烈抗议,表示满足于现世生活,不愿跟随大脑改变。她愈来愈冷,打了个寒战,只好站起身来朝宅子走去。

    星辉映衬下的斯托格登大宅苍白而浪漫,看上去比平时大了一倍。大宅建于十九世纪初,由一名退休的海军上将修建。屋子前方外围呈椭圆形的窗户此时亮着橘黄色灯光,宅子看着像是开阔的三层甲板船,航行于古地图描绘中海豚和独角鲸玩耍嬉戏的边缘海域。一列半圆形矮梯通往大门,凯瑟琳出来时门没有关上。她在门外观察片刻,发现楼上一扇小窗户亮着灯,方推门进屋。方形大厅里摆放着许多有角的颅骨、褐色的圆球、干裂的油画和猫头鹰标本。她站立有顷,犹豫着是否要推开右边的房门,欢声笑语正从里头飘然而至。不一会儿,她听到一个声音,决定还是别进去了;她的姑父弗朗西斯爵士正玩着每晚必玩的惠斯特牌戏,听起来他形势不利。

    她走上弧形楼梯,这是破败大宅里唯一华美堂皇的装潢。沿着狭窄的通道,她走到从花园观望时还亮着灯的房门前。她敲敲门,有人唤她进来。一个年轻人在房里————亨利·奥特韦正读着书,脚放在火炉护栏上。他相貌端正,长着伊丽莎白时代那种弯弯的眉毛,柔和诚实的眼睛却相当多疑,不似那年代的人般活力飞扬。他给人一种印象————他尚未找到适合的事业。

    亨利转过身,放下书来望着凯瑟琳,留意到她面色苍白,身上沾着露水,仿佛心神不宁。他常与她商量烦心事,猜想着——从某种程度上也希望————也许此时她需要他帮忙。可同时,她总是非常独立,他不大指望她以语言诉衷肠。

    “你也逃走了吗?”他看着她的斗篷问。凯瑟琳忘记脱下方才观星时披上的衣裳。

    “逃跑?”她一时迷惑了,“从哪儿逃跑?哦,家庭聚会。是的,下面太热了,我逛了逛花园。”

    “你不冷吗?”亨利问,给炉火加煤,把椅子拉到壁炉架旁,将斗篷放在一边。她不大留神这种细节,一贯由亨利担当普遍由女士负责的角色。这是他俩的纽带之一。

    “谢谢你,亨利。”她说,“我没有打扰你吧?”

    “我不在这里,我在邦吉。”他答道,“我正给哈罗德和朱丽亚上音乐课。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跟女士们进餐————我得在那边过夜,到圣诞夜才回家。”

    “我多么希望……”凯瑟琳欲言又止,“这些聚会太没意思了。”她简短地补充,叹了口气。

    “噢,糟透了!”他表示同意,然后两人陷入沉默。

    眼看凯瑟琳烦恼叹息,亨利不知应否问问缘由。她对私事缄默不言,大概不愿被一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打扰?自从她与罗德尼订婚,亨利对她的感情复杂了好些,既想伤害她,又想待她温柔,他至今仍愤懑气恼,感觉她正离他而去,漂至未知的海洋。

    而她呢,凯瑟琳甫进入房门,便放弃谈论对天文星宿的爱好,她知晓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极为有限,在纷繁复杂的感情中,只能挑选一二供亨利检阅,不禁嗟叹。她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接,比预料中更心意相通。毕竟他们有着共同的祖父,毕竟他们相互忠诚。有时,血脉相连但彼此毫无好感的亲戚也彼此忠诚,可他俩确实喜欢对方。

    “好吧,婚礼定在什么时候?”亨利提问,恶意一时占了上风。

    “大概在三月。”她回答。

    “之后呢?”他问。

    “我们会买一幢房子,估计就在切尔西。”

    “挺好的。”他说着,偷偷瞥了她一眼。

    她倚在扶手椅里,脚高高搁在壁炉架上,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举在面前,估计是为了遮住眼睛,不时才读上一两句话。亨利注视着她,说了一句:

    “也许婚姻会让你更接地气。”

    听到这话,凯瑟琳将报纸放下一两寸,仍一言不发。事实上,她已超过一分钟没说话。

    “对比起天上星宿,人世间的事情似乎无关紧要,不是吗?”她突然说。

    “我从不曾探究星宿之类的事物。”亨利答,“不过你的解释也有道理。”他边说边仔细观察她。

    “我怀疑是否真有解释。”她急忙回答,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万物不总有其解释吗?”他微笑询问。

    “唉,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仅此而已。”她以那随意但坚决的方式应对。

    “这倒说明了你的行为。”亨利心想。

    “反正样样都差不多,总得做点什么是吧。”他大声说,仿照她的说话方式来表达她的态度。或许她发现了他在模仿她,便温和地望着他,讽刺又镇静地回应:

    “好吧,亨利,如果你那么认为,你的生活必然很单纯。”

    “可我不那么认为。”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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