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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平常的闹钟铃声从隔板后面响起,听到声音,多米尼克跳了起来,好像这个定在下午三点的闹钟是负责叫她起床的。没有人起来关掉的那种。一种羞愧感油然而生。为什么?这个平常的声音让她回想起一些痛苦的、可鄙的回忆,一些病痛,一些午夜或一大早的忙碌。她没睡觉,也不困。她在做针线活,一秒钟都没有停过。说实话,之前有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像是马戏团一匹被遗忘的正在接受训练的马一样,不停地转圈,马儿颤抖着,一听到声音,就立马停下来。

    她旁边是一扇棕色的门,那扇门后面的人是怎么忍受这种肆无忌惮的吵闹声的?他们只需要伸出手,摸索着够到那个在独脚小圆桌上震动的东西就行了。他们没有这样做,他们不会动的。她知道,他们光着身子,肌肤接触,交融在一起,皮肤上闪烁着晶莹的汗滴,头发贴在太阳穴上。他们在这种热度以及肉体的这种气味中自得其乐。她猜有人动了,伸了个懒腰,眨了眨眼睛。是那个女人在小声说话,声音里带着倦意。她仿佛正在下意识地找那个躺在她身边的男人的身体:“阿尔贝尔……”

    多米尼克的手指没停下过。她的头耷拉在自己正在缝袖子的那条裙子上,她所有的裙子都是这个地方破,尤其是在夏天,因为她出汗很多。

    两个小时前她在缝衣服,一点一点地还原和那块绣着锦葵图案的白布一样精细的纬纱。现在,租客的闹钟吓了她一跳,她说不上来过去这两个小时在想些什么。天气很热。空气从来没有这么凝重过。下午,太阳正好照在圣奥雷诺镇的这一侧。多米尼克关上百叶窗,但没有完全关严实两个窗扇。她留了一个大约几厘米的竖着的缝隙,从缝隙里窥看对面那家人。从缝隙渗透进来的阳光横照在木头上,渗透进来了几束聚合在一起比真实的缝隙更狭长。

    一阵灼热从这幅光影图案中升腾出来,最后一种焦灼感进入她的眼睛和脑袋。如果她突然望向别的地方,并且在眼睛望过去的同时立马转移开视线,就能在那扇棕色的门、墙上、地板上看到那一秒钟看到的画面了。

    公共汽车每两分钟一趟。她察觉到街道尽头有汹涌庞大的车队,司机们很粗暴地开着车,情绪中含有一种恶意,尤其是那些驶向泰尔纳广场的车。那栋房子前面是上坡,所以开到那里必须减速。多米尼克对此已经习惯,但就像阳光一样,她还是能听到噪音涌向她的脑袋,在里面留下一串嗡嗡作响的声音。隔壁的闹钟不是关掉了吗?但是她觉得自己还能听得到闹铃声。可能是因为空气凝重得把声音都包裹了起来,就像泥浆裹挟着脚印一样。

    她看不到对面一楼的全部。除非站起来。但是还是可以看到一些画面,例如那家小杂货店柠檬黄的正面,橱窗上面写着绿色的名字:奥贝达尔,主营蔬菜水果、篮子。人行道上充斥着嘈杂的城市之声:奥斯曼街十字路口不时出来交警的笛子声,出租车的喇叭声,圣菲利普·杜鲁莱的钟声。但她还是可以听到一种和其他声音都不同的细小而亲切的声音,那就是这家小食品店的小门铃声。

    她几乎全裸,但还是觉得很热。她之前从来没有做过那天做的事情。她脱掉身上那条裙子来补,没有穿上另外一条。她穿着衬衣,为此局促不安,还很羞愧。有两三次,她差点站起来穿衣服,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她通过袒胸低领衫感觉到自己的胸在颤动。她看到了,很白,很细滑。她有另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差不多是性的感受。她感觉到汗滴正以同等的时间间隔,顺着皮肤往下流淌。这种感觉好像持续了很久。她感到有些不耐烦,最后,腋下温热的汗滴汩汩而出,顺着侧背流下来。

    “现在不行,阿尔贝尔……”

    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是隔壁房间的莉娜,还不到二十二岁。她是一个柔软的大胖娃娃,留着一头红棕色头发,衬得那白白的皮肤也显出一点红晕。她的声音也很温柔,像温顺的动物一样低沉幽静。多米尼克生气了,用一种所有裁缝都会做的粗暴动作,把线扯断。她不想听到那种声音。她不会搞错的,她知道留声机吱吱嘎嘎的声响预示着他们又要放每次“做爱时”都会放的那首曲子了。

    他们没有关窗户。因为他们觉得别人看不到,因为床在房间的最里面,阳光照不到。另外也是因为八月份时对面的大部分公寓都空着,但是多米尼克知道住在对面顶楼里的老妇人奥古斯蒂娜正在看他们。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他们想睡就睡,不管是什么时候,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他们回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脱掉对方的衣服。他们不因裸体感到羞愧,反而觉得骄傲。反倒是多米尼克不敢穿过公共起居室,她没有把起居室租给他们,但要去洗手间,必须从那里穿过去。她在那里碰到过阿尔贝尔两次,他两次都是裸着,只在腰间随随便便地系了一条浴巾。

    他们总是放同一首曲子,应该是会在纪念性时刻放的一首探戈。更糟糕的是,有一个细节让他们的存在更明显,别人能想象到他们的姿势:当唱片播完,当留声机不再吱吱嘎嘎,会出现片刻静默,时间或长或短,一阵可怕的沉默,接着几乎总是莉娜小声说:“唱片……”

    留声机就放在靠窗的地方,多米尼克根据他们的窃窃私语和笑声,似乎可以看到那个男人是如何够到留声机的……

    他爱莉娜,像一头野兽一样爱着她。他用自己的生命在爱莉娜,哪怕是在所有人面前。过一会儿他们出门前又会有需要,走在街上两个人仍会紧紧依偎在一起。

    这条裙子之前就补过,此刻显得更加破旧,即使是缝得如此精细,针脚如此细小。因为洗熨了很多次,这件衣服上的纬纱都空了。这条裙子现在值多少钱呢?之所以选择淡紫色,是因为爸爸去世一年以后要守轻丧。这条裙子她穿了四年,每天早上六点钟把它洗了,目的是去买东西前已经晒干可以熨烫了。

    她抬起头,看到老奥古斯蒂娜就站在那里,趴在阁楼的窗台上,满脸愤怒,目光注视着多米尼克的隔壁房间。既然她站在那里,多米尼克走了两步,弯下腰,透过锁芯去看隔壁。她有这么做过。

    三点十分了。她要把裙子重新穿上。然后她要缝补那些放在一个棕色柳条篮子里的长筒袜,这个篮子是祖母用过的。祖母总是拿这个篮子装要缝补的长筒袜,为了让别人以为总是原来的那些袜子,她可以缝上几个世纪都不厌烦。

    大衣柜的镜子里出现一个影像,多米尼克突然屏住呼吸,任由衬衣的一条带子滑落下来,然后是另一条,好像不是故意的。她敏锐的眼睛盯着镜子里雪白的胸脯。

    这么白啊!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比较,也从来都没有机会看到另外一个女人的裸体。现在,她看过了莉娜,全身金灿灿的,身上几不可见的汗毛吸附了光亮。但是莉娜才二十二岁,身材线条还不明显,两个肩膀肉肉的,各有一个窝。她全身一条线下来,没有腰身,本来是腰的地方比屁股还厚实。她的胸很大,但她躺下来时,两个乳房会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多米尼克迟疑了一会儿,好像别人会抓住她似的,然后用双手抓了抓自己的两个笔挺的小一些的胸,她的胸和十六岁时完全一样。她的皮肤很细嫩,比最精细的橙子皮还细致,乳沟闪烁着象牙白的光泽。另外还闪耀着血管蓝色的暗影。再过三个月她就四十岁了,就要变老了。人们现在应该已经叫她老处女了吧,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有着女孩的身体,她没有变,从头到脚都很年轻且全新,内心深处也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她又围住自己的腰,好像那块肉很奇怪似的。她把目光从镜子里的那张脸上挪开,那张脸又瘦又白,比以往更瘦,因此显得鼻子格外长,还有点宽。或许就是这两三毫米改变了她的性格,把她变得害羞、多疑、忧郁!

    他们重新放了那张唱片。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来回走动的声音,那个男的在唱歌,总是慢半拍。接着他猛地打开厕所门,他的声音更清楚了。多米尼克什么都听到了。多米尼克不想把房间租给夫妇。阿尔贝尔·卡耶来看房子时是一个人,他是一个年轻瘦弱的男人,目光很犀利,脸上露出一种诚实,还有一种对生活的渴求,使得别人无法拒绝他。

    他撒谎了。他没有承认自己已经订婚而且马上就要结婚。他跟她说想租房子时露出一副哀求的眼光,他知道这招有用。

    “您看到了……这基本上是同一件事……我和我老婆青梅竹马……我们一起在餐馆里吃饭……”

    突然,多米尼克对自己光着身子感到很尴尬,把带子提上去。她套上裙子,头一下子就消失在裙子里。她把裙子拉到髋部,确认房间里面没有什么东西散落在地上,一切都井然有序,然后就坐下了。

    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她认得这个声音,不需要弯下腰去看。她知道这是鲁埃夫人的敞篷车发出的声音。多米尼克看到她吃完午饭后出去了,大概是两个小时前。她穿着白色套装,佩戴一条绿色椭圆丝巾和一顶配套的帽子,一双皮鞋和一个同样绿色的包。只要有一点细节没弄好,安托瓦妮特·鲁埃就不会出门。

    她为什么要出去呢?见谁了?她刚才一个人开着车去了哪里?她不可能连续开了两个小时的车。

    三点半了。她迟到了。鲁埃的妈妈肯定会生气的。多米尼克只要眼睛就能看到她。他们住在街的另一边,此刻照不到阳光。百叶窗是开着的,今天很热,他们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她能看到一切,觉得自己仿佛就和那些人待在他们的房间里,只要伸手就能碰到他们。

    他们不知道多米尼克正藏在自家的百叶窗后面。于贝尔·鲁埃正在对面和多米尼克同一层的一个大房间里睡觉,更确切地说,几分钟以前他在潮湿的床单上不舒服地辗转反侧。

    和每天下午一样,此刻只剩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公寓很大。他拥有整个楼层。他的房间在左侧最后一间。房间很华丽。鲁埃的父母非常富有。据说他们拥有一百多万财产,却过着一般有产阶级的生活。只有他们的媳妇安托瓦妮特,那个穿着白色套装、自己开着车回来的女人花钱大手大脚。

    多米尼克什么都知道。她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他们的声音,人声无法穿越街道,但是她从早到晚都能看到他们,看到他们的动作和唇语:这是一个漫长的无声故事,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她不知道。

    于贝尔·鲁埃结婚之前,他爸爸妈妈都住在三楼。那个时候,多米尼克的爸爸还活着,他总是在旁边的房间里躺着,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租这个地方的。她基本上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房间。爸爸手上有一个小铃铛,如果女儿没有第一时间跑过去,他就会发火。

    “你在哪儿啊?在干吗啊?在这个房间里,我会死的,如果没有……”

    阿尔贝尔·卡耶在卫生间抖动了一下身体。幸亏她在那里铺了一块旧亚麻布,不然地板很快就会被腐蚀掉。她听到水流的声音。

    鲁埃妈妈坐在窗户前,就在她儿子的头上面,因为儿子结婚后,鲁埃夫妇就把原来的公寓让给儿子和儿媳,自己搬到楼上。那栋房子是他们的,大部分街道也是。

    有的时候,鲁埃妈妈会侧耳细听,她的腿不太方便。多米尼克看到她在听,在想儿子有没有喊人。有时她也会攥着一个铃的按钮,用那个铃可以和楼下的厨房联系。多米尼克看不到厨房,厨房朝向房子的后面。但是她会计时,她确信很快就可以看到那个年轻女仆走进老太太的房间。她猜老太太说的是:“先生睡了吗?夫人还没回来?去看看我儿子有没有什么需要……”

    于贝尔·鲁埃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也许有一个多月了。应该挺严重的,因为医生每天上午都来看他,九点过几分钟就回去。多米尼克认得医生汽车的喇叭声。在某种程度上,她也参与了访诊。她认识这位医生,因为当初给她父亲看病的正是这位住在奥斯曼大街的利博医生。有一次,他们在路上相遇,他隔着街道向多米尼克轻轻示意。

    如果没有人生病,鲁埃一家可能会在特鲁维尔,他们在那里有一栋别墅。那么他家几乎所有的人现在就都不在巴黎了。出租车变少了。很多商店都关门了,包括那家小杂货店边上的苏东皮具店,那里卖些旅行用品,门槛的两边全年都摆着柳条行李箱。

    鲁埃妈妈听到她儿媳汽车的声音了吗?她动了一下。她随即按响了铃。

    多米尼克也变得躁动不安。鲁埃突然在床上翻了个身,张大嘴,好像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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