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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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迪尔如果尚未打算实施她的计划,是不会整日整夜待在宾馆里的。
她应该会出门,她更喜欢晚上出去————还要尽可能的晚。
她对香榭丽舍大道的那些夜总会没有什么兴趣,觉得它们都太做作。蒙马特尔的夜总会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哄骗外国人的地方。
能入得了她的法眼的,只有塞纳河左岸,尤其是圣日耳曼德佩区。
由于一点头绪都没有,鲍勃就去或多或少知道点的地方转转。就这样,他穿梭在一家家充满烟雾和雷鸣般音乐的酒吧里,灯光昏暗,几乎没有地方放脚。
“先生,要给您找张桌子吗?”
“谢谢,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
他坐在吧台那里,随便点了点喝的。然后他开始张望顾客,希望能看到妹妹。他一次又一次从口袋里掏出妹妹的照片。
“这两天晚上,她来过这里吗?”
酒吧的侍者————通常情况下都是老板————看了看照片,皱着眉头,摇摇头,说:
“没什么印象。但是,您知道,这里人很多……”
“如果她来过,肯定会待到打烊的,那个时候人不多……”
“是的。我想起来了,有眉目了……不,没有!我几乎可以确定没见过她……”
他开始一条街一条街地找。先是圣安德烈艺术街,然后是圣热纳维耶芙街,圣雅克街,最后是比舍里大街。他之前有一次来巴黎时,也曾去过一个街区的酒吧。
有些酒吧已经倒闭,但也新开了一些。
他点了一杯又一杯杜松子酒,喝了一口又一口。一遍又一遍地从口袋里拿出照片,问那些没完没了的问题。夜深了,他渐渐发现这个办法没什么成效,想回去睡觉。
“再找一家,”他告诉自己,“最后一家。”
就这样,从一个“最后一家”到另一个“最后一家”,他又找了二十多家夜总会,一家比一家人多,一家比一家烟雾浓。
他走在路上,想到吉他手跟他说过的话:他带着她进了穆夫达大街的房间,就是在那里,她全裸着,躺在床上,听他演奏吉他。
虽然这是妹妹上一次旅行的事情,但是对她自己来说可能记忆犹新。这就是鲍勃会走到这个区的原因。他走进的这家酒吧,又是他对自己许诺的最后一家。这个地方看上去像一个普通的小饭馆,墙面不是很干净,客人大多是嬉皮士。一个棕色皮肤、头发油油的女人在桌子中间唱歌,旁边站着一位头发跟她一样长的吉他手。
没有奥迪尔的踪迹。他本打算离开,却又朝吧台走去。吧台旁站着一个满脸胡须的大块头老板,上身穿着一件紧身打底背心,外面没有穿衬衣。
“一杯朗姆酒……”
他突然想换别的酒,正好看到一瓶朗姆酒摆在面前。
“您知道,这个女歌手不是酒吧的……在这里,客人可以自己表演……有些客人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如果表演还凑合,我会送杯酒……”
他观察了鲍勃一会儿,问道:
“您是学生吗?”
“是的。”
“我不相信……很少有学生来这里……有很多英国年轻人……也有很多北欧人……或多或少都有点嬉皮,但是人很好……”
“您见过这个女孩子吗?”
鲍勃不抱希望地把照片递给他。老板只扫了一眼。
“您要是昨天晚上来就能找到她了。她坐在三号桌,就是现在两个黑人坐的那张……”
“您确定吗?”
“确定。”
“她点了什么喝的?”
“杜松子酒……”
这是奥迪尔最喜欢喝的东西。没有杜松子酒,她才会喝威士忌。
“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您在测试我吗?”
“我只想确认就是她。她一个人吗?”
“来的时候是一个人。”
“几点钟来的?”
“大概零点十五分……一个有印度血统的南美人在吹一种很奇怪的笛子……这里什么表演都有,每天晚上都不一样……这个音乐家吹完后,我看到她换了地方,坐到音乐家那桌……”
“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一条暗棕色的裤子,一件黄色毛衣,外面还穿了一件黄色鹿皮夹克……”
这是奥迪尔最经常的穿扮。
“她喝了很多吗?”
“三四杯吧……那个印度人没喝……”
“他们一起走的吗?”
“不知道。我没理由过多关注他们俩……反正后来我又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是我妹妹……”
“她也是学生吗?”
“不是……”
“你们俩在巴黎待多久了?”
“三天。但我们以前来过这里……”
“一起来的?”
“不是……你们几点打烊啊?”
“没人了就打烊。常常要到凌晨两三点钟……”
“几点都好,我再等等……”
他坐在一个角落里。他头晕晕的,他没想到从一家酒吧到另一个酒吧,自己已经喝了很多。
“能给我一杯浓咖啡吗?”他问一个女服务员。
“我要去厨房看看咖啡机是不是还开着……”
过了一会儿,她端来一杯很浓的咖啡,像浓汤一般。唱歌的那个女人已经走了。五个游客走进来,看了看桌边的客人,又走了。对他们来说,这里的景色不够秀丽。
这样说来,他并没估计错。昨天晚上奥迪尔来了这里,没去找那个吉他手。她想认识新人。她也像他一样去了好多家夜总会吗?
鲍勃的视线有点模糊了。为什么奥迪尔不想让别人发现她的尸体或者认出她来呢?这是个荒唐的想法,他猜不出她会怎么做。
她会不会跳塞纳河呢……但是她会游泳,不容易溺水……也许她会勾在一艘摩托艇的螺旋桨上,也许几天后她的尸体就会漂上来……
她没有手枪……也许……他差点马上就给爸爸打电话,但爸爸在房间里听不到客厅的电话铃声……家里有一把左轮手枪……阿尔贝·普安泰把它藏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已经好几年了,不过,放在那个地方,应该不会大白天被人拿走……
鲍勃想尽快确认手枪是不是不见了。他打算早上快六点打电话,那个时候,爸爸正一个人喝一大杯咖啡,然后去散步。
门每次打开,他都满怀希望。吉他手一个人又重新演奏一曲,头稍微侧向一边,像是在为他自己演奏一样。很多人在听。他弹得不错。
人越来越少,他叹了口气,把账结了。他本来是要回盖伊·吕萨克街的宾馆去,但最后去了昨晚去过的那家夜总会。
奥迪尔不在这里。只剩下五六个人了。那个小乐队无精打采地演奏着。老板过来跟他握手。
“一无所获吗?”
“我知道她昨天晚上在哪里……”
那个吉他手毫不迟疑地凑过来。
“您看见她了吗?”
“没有。您有什么消息吗?”
“她还活着。不管怎样,她昨晚还活着,去了穆夫达街的一家夜总会……叫心之尖……”
“我知道那家……他们只有几个业余乐手,但人都挺好的……她一个人去的吗?”
“老板是这样说的……”
“我想起她上次来巴黎时跟我说过一句话……
“‘有一些人对自己很满意……我很羡慕他们……我恨自己……自我记事以来,别人就总是讨厌我……’”
“您还记得她喝了什么吗?”
“杜松子酒……”
鲍勃感到有点累了,也有点醉。他把闹钟调到早上六点钟,就赶紧上床睡觉了。那个时候爸爸刚好在一楼,可以打电话给他,不过他自己没办法多睡几个小时了。
转眼就到早上了,太阳徐徐升起,天空有些雾蒙蒙的。街上车来车往。他昨晚喝多了,现在口干舌燥。他对这样的自己不太满意。
他往家里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有人接。是爸爸。
“哪位?鲍勃,是你吗?你找到她了?”
“没有,但前天,她还好好的……她好像经常去圣日耳曼德佩区的酒吧……”
“一个人?”
“有人说是这样。我打电话给你不是为了说这个……你的手枪还在吗?”
“哪把手枪?啊,想起来了……我二十几岁时一个老伙计给我的……应该还在阁楼的抽屉里吧……”
“你去确认一下好吗?”
他等了很久。最后,爸爸气喘吁吁地说:
“找不到了。但是我确定没有放到别的地方。我刚刚问过玛蒂尔德她整理房间时有没有看到……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觉得是奥迪尔拿了……”
“我不知道……浴室里的安眠药不见了……你办公桌里的手枪不见了……”
一句话,妹妹想到了死,但是尚未决定采用哪种方法。但这并不能阻止她晚上在莫贝尔广场的街区待上一段时间……
“你去宾馆找过吗?”
“没有……宾馆太多了……我觉得她没住在拉丁区,因为她知道我们会住在这里……”
“你打算怎么做?”
“首先,找失踪人口找寻处帮忙……”
“别忘了我们是瑞士人……”
“但她是在巴黎不见的……”
“你能证明吗?”
“不管怎样,我会试一下的……祝你散步愉快……我会竭尽全力的……”
他又睡了,一直睡到上午十点。他醒来之后,丝毫没有觉得舒服些。他了无生趣地喝咖啡,吃早饭。快十一点时,他去于尔森街,跟着过道墙上画的箭头往前走。就这样,他来到四号办公室,敲了敲门,并没有看到门上写着“请勿敲门”。一位穿着制服的办事员坐在一张擦得明亮的几乎全新的办公桌后面。
“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我想见部长。”
“我们这里没有部长,只有分局局长。您是要报人口失踪吗?”
“这件事很复杂。我想跟他当面谈……”
办事员推给他一摞文件,上面印着一些问题。鲍勃用铅笔填表时,办事员消失在走廊里。
“局长忙着呢。他有空了会见您的。”
“要等很久吗?”
“我也不知道……”
“至少还得等五分钟?”
“那是肯定的。”
“我马上回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走下楼梯,朝他看见的第一家酒吧走去。
“来一杯白葡萄酒……”
“伏弗莱 5 ?”
“可以……”
他得漱漱口。早餐和咖啡还都在胃里呢。
杯子很小,他一口气就喝完了。
“再来一杯……”
他还想再点第三杯,但谨慎的性格阻止了他。他已经觉得好一些了。他买单,快步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就回到办公室。一个穿制服的警察站在那里。
“局长叫我了吗?”
“还没有……您看……那个就是刚刚从他办公室出来的访客……”
远处先是传来说话声,然后长长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请跟我来……”
局长肩膀很宽,抽着黑雪茄。
“请坐……”
他在办公桌前坐下。
“谁不见了?”
“我妹妹?”
“未成年吗?”
“刚满十八岁……”
“曾经离家出走过吗?”
“没有。”
“为什么是您来呢?你们的父母不在了吗?”
“不是。我爸爸不太愿意出门……”
“您在表格上留了一个宾馆的地址……我想这不是您家的地址吧?您家在哪里?”
“洛桑……”
“您是瑞士人?您在巴黎读书吗?”
“不,我在瑞士读书……”
“您妹妹呢?”
“她四天前还在洛桑……不,三天前……我记不清了……我完全糊涂了……”
“您说的这种事情不归我们管。就算您住在法国境内,您也必须先去省政府,然后由他们来找我们……总而言之,您妹妹是刚刚不见的……您有证据证明她就在巴黎吗?”
“是的……昨天晚上,我在穆夫达大街的一家酒吧里找到了她的踪迹……老板认出了她的照片……他还详细地描述了她的穿着……”
“给我描述一下。”
“一条暗棕色长裤,一件黄色的套头毛衣,还有一件和我这个很像的鹿皮夹克衫……”
“酒吧叫什么?”
“心之尖……”
“我知道这家……她会不会住在亲戚或者朋友家里了?”
“我们在巴黎的朋友屈指可数,我都找过了……”
“或许有一些是你不认识的……”
“我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是圣日耳曼德佩区的一位吉他手。我妹妹上次来巴黎时跟他在一起……”
“她以前来过巴黎?”
“是的,经过了父母的同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妹妹的照片,递给局长。局长全神贯注地打量着。
“她是什么样的女孩?”
“很爱幻想……她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后来尝试做很多事情……”
“情感方面呢?”
“她刚满十五岁,就开始这方面的体验了……”
“她做决定前总是会征求父母的同意吗?”
“不……她只跟我说她的隐私……她对生活很失望,但还是继续……”
“她在洛桑有朋友吗?”
“她初中的那些朋友我都认识……后来她越来越独立……经常晚上出去,凌晨一两点钟才回来……”
“您父母不管吗?”
“根本没用……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局长嚼着烟,丝毫没有掩饰他的惊讶。
“您父亲是做什么的?”
“撰写历史书……您应该在书店的书架上看到过,因为书是在巴黎出版的,反响挺大的……他用的是真名————阿尔贝·普安泰……他本来应该是洛桑大学的老师,因为他已经取得了大学教师职衔……”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应该很少管您和您妹妹吧……”
“我觉得是我们令他失望了……”
“您母亲呢?”
“我妈妈睡睡觉,打打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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