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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声呼喊,告诉世界这里正在诞生一个新的国家。

    昆明有很多民众,每条街巷都挤满了人。城市的整个模样已经变了,一年一个样,甚至一天一个样。每天都有新的人流从北方各省的战场来,有河北的、河南的、山东的、江苏的、浙江的、安徽的、湖北的、江西的。中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正在进行。沿着山路走,穿过潮湿又有瘴气的丛林,翻越岩石覆盖的山峰,从危险的悬崖旁走过,趟过小河支流,大量热爱和平的中国人一路跋涉,夜以继日,月复一月,都朝着这个西南省份走来。从中国广阔土地的四面八方来到这儿,他们说着各种不同的方言,但只有一些人需要用通用的中国书面语来让别人懂他们说的话。自从中央政府的所在地从湖北汉口迁到四川重庆,昆明已经成了一个“国际化”中心,由于四川与云南接壤,昆明的重要性大大增加了。从昆明到重庆有一条航线每日运行,距离大概有1100公里,还有一条已经修好的高速路。

    昆明的大部分民众已经在日本人手上吃尽了苦头。他们有的失去了父母或是祖父母,有的失去了孩子或是孙子。他们无家可归,不得安宁,这些人太了解日本好战分子的残忍了,决定尽己所能把侵略者给打回去。所以,为了响应政府招募劳工修建滇缅公路的号召,很多人都来了。几个小时里,政府大楼就被应召的人群包围了。大部分人说他们不要工钱,只要有吃的、住的就行。很多人在原来的城市已经是有名望的学者了,但现在却没任何差别地混在四面八方赶来的人群中。阶级已经消失无踪。这庞大人群中的每个人都满心希望“去修滇缅公路,从英国美国把战争物资运来,打败共同的敌人”。

    正义路上的示威游行

    大量人口通过陆路或水路进行迁移

    现在没多少人来打扰老罗了。人们急切地等待着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劳工志愿者名单之列,对老罗和他的媳妇没多大印象了。铁民和老李也来了。老两口看着老李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离他们不远处,但却没看到自己儿子。老罗媳妇开始担心铁民可能在人群中走丢了,但老罗让她别抱怨了,说如果她想要帮助修建滇缅公路,必须得承受住任何的牺牲。“铁民是个聪明的小子。”这是老罗第一次说儿子的好话。铁民母亲马上就高兴起来。

    事实上,铁民已经在人群中边推边躲闪地走到了政府职员面前,其中有个职员满不在乎地记下了他的姓名和年龄。但当这个小伙子提到他的父亲老罗时,这些职员顿时明白他就是那个把田交给国家的人的儿子,他们全都笑着祝贺铁民。他们说话时,铁民抓住这个机会让这些职员把他父母和李叔叔的名字也写入名单。这不合规矩,但他们为了表示对老罗爱国心的感谢,答应了铁民。铁民心满意足,奋力推开人群,跑出去找他父母,告诉他们不用再等了。找到父母时,他们都点头表扬铁民聪明。老李还不知道这事儿,他们一起找到老李后,四个人就走回家开始打包东西,踏上新的征程。

    其实根本不需要太多东西。他们知道在路上干活时没地方放东西。老罗很高兴老李和他一起,他把干活时穿的旧衣服给老李穿,老李的东西在轰炸中全没了。铁民自己捆了一个小包裹,可以背在肩上。包裹里只有一双草鞋,还有一套他父亲的衣服剪裁后的旧衣服。

    只有老罗妻子对拿走什么和留下什么还拿不定主意,一直在犹豫不决。她对这屋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每样东西都能让她联想起很多事来。有些东西是她闺女、姑爷从昆明去南京时送给她的。他们现在死了,这位老母亲想留着他们的礼物来纪念他们。还有一双属于钢民的旧鞋子,她也一样难以割舍。钢民最后一次来家里的时候忘记把鞋子带走了,当时老罗大发雷霆,使得他悲痛地离开了家。从那时起,她就坚持要把鞋给钢民送去。但每次提起这事儿时老罗都会火冒三丈。他说没必要操心,甚至要不是老妇人强烈坚持,老罗还会扔了这双鞋,不留下任何东西让她想起钢民。想起这些,老妇人捡起这双鞋,眼泪流了下来。她根本没法打包好行李,老罗有点不耐烦了。

    四人离开前,李小梅来了。她听说父亲和罗家三口要去帮助修建滇缅公路,虽然自己的时间已经被工作和护士培训占满了,但她还是请了几小时的假来看她爸爸和亲戚。大家都知道这条公路要修好几个月,工人们要到离昆明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修路。小梅穿的裙子很整洁,黑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很有吸引力。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和陌生人打交道,她已完全没有了少女的羞涩,现在说话更加有理有节。在向屋里的每个人打过招呼之后,她向父亲说很抱歉不能一起去照顾他,但她用自己的方法也能帮助国家,希望大家能在和平的日子里团聚。她毫不怀疑滇缅公路能完工,也不怀疑能从英美运来大批量战争物资打败日本人。

    小梅的话让每个人都高兴起来,除了老罗媳妇,她还在为那双旧鞋子伤心。老罗催小梅尽量劝劝他媳妇,把她珍视的那些东西留下,这样他们就可以立马参加到劳工队伍里了。小梅很聪明地劝了老罗媳妇,还帮这个老妇人包了个小包裹,里面装着最为重要的东西。老罗感激地表扬了她。然后就锁了屋子,五人出发去了城里,三个老人走在前,两个年轻人走在后。

    小梅跟铁民说,她听说日本士兵都是很傻的人,他们自己没什么愿望,只是狂热地信仰他们的神道教,希望能剖腹自杀,也就是说,神道教的神权命令他们用自己的小刀自杀。虽然铁民不懂“神道教”和“剖腹自杀”是什么意思,但因为这故事是小梅说的,他开怀大笑,笑声很开心。三个老人发现这两个年轻人相处得很好,也很高兴。他们在城郊分手,老妇人提醒小梅第二天早上去看看留在她房子里的东西。然后小梅就回合作社的商店工作了。老罗和他媳妇、儿子还有老李加入到了修路工的民众中。

    他们四个在成千上万的劳工中显得微不足道。政府一开始没有把劳工进行区分,虽然他们知道有的人也许更适合这一种活计,而有的人则更适合另一种活计。他们急着鼓励大家从最低级的活计做起。

    计划中,公路的第一段要横跨在云南的平原地区,只需要把道路上不平的地方弄平,敲碎石头去做成路基,滚一块大石头来把地表弄光滑。政府打算大致上按照从缅甸到中国的古商道来接着修这条路,这条古道是十三世纪时马可·波罗从罗马来亚洲旅游的那条路。没有时间来详细地计划,帮助修路的民众必须得马上开工。

    筑路工具

    人群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走到公路开端的地方,每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小包裹。政府提供了大量的长柄锄、鹤嘴锄、十字镐、大篓子,还有其他简陋的当地工具。很少有机械工具,因为机器很难运到这样一个偏远的内陆地区,尤其是在遭到战争破坏的条件下。大部分农民劳工也搞不懂怎么操作机械工具;另外,政府有限的机器也会供给前线或者工厂里更重要的工作。有的农民把自己的锄头和十字镐带来了。大批的人流在昆明街道中涌过,这情景让旁人看起来就好像是农村在移动。

    想着自己帮着政府毁坏了自己的田地,老罗越来越痛苦。倒不是他后悔把田地作为礼物送给政府,而是对自己的损失感到尤为惋惜,这是他的天性,他媳妇更是如此。老罗甚至担心媳妇会控制不了情绪。所以老罗向职员请求让他们四人到下一段路上干活,这样就可以避免再路过自己家和田地了。职员们答应了他的请求。

    老罗和他的媳妇年纪大了,做不了修路时最重的活计了,所以他们和其他几百人坐在一座石山脚下的草地上敲石头。政府给这些劳工每人都提供了一把锤子。要敲碎石头,就必须挥高锤子,用力敲石头。石头碎片有时会溅起来打到碎石工的脸上,但没人抱怨。老罗和他媳妇在一起干活。老罗把大石头敲开,他媳妇再把这些石头削成小片。老李,更年轻一些,很健康、强壮,他被分到了从山坡上搬大块石头的工作。这活计虽然没有给他之前在耕种自家地时的那种满足感,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干活。罗铁民和其他一群年轻人把碎石放到篓子里,然后把石头搬给铺路的人。铁民干活干得很快,一篓接一篓地把石头倒出去。相较于他爸爸地里的活儿,他似乎更喜欢这个活儿,但这只是因为他没忘记李小梅是如何强调每个人都应该为国出自己的一份力。他之前没法让父母理解自己,但现在全家都在这条路上干活了,他很高兴。

    工人姑娘

    铲碎石

    修路民众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友好,他们有效率地干活。从破晓到傍晚,他们一步步、一码码地向前走,不休息,也不娱乐消遣。没人想着要休息或娱乐。渐渐地,政府能把修路民众分成小组,把路的长度分成几段,这样几个地方就能同时施工。在此期间,省政府也给沿路每个村庄的村长发出请求,希望他们聚集村民来继续修建途经或靠近他们村庄的路段。各个村庄的响应都很好。在很多时候,这些村民带着足够的食物来,够维持修路劳工修近两百公里的公路,政府都不需要给修路劳工食物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有几千劳工参与到这支“修路大军”中。甚至乍一看,这些人组成了一条不可思议的,逼真、灵动的带子,就像大地自己在干活一样。

    老罗直起脖子,又放松了一下肌肉,盯着附近和远处的肥沃稻田看了一会儿,对老李说道:“我觉得这些田很缺水。”老李的眼睛跟着老罗的手看去,他同意地说道:“是的,我也这么觉得。这地看起来会有一个很好的收成。” 很快他们就深入交谈了该对这些稻草和野草做些什么,完全忘记了当下的任务,直到一个道路督察员来他们面前说老罗媳妇在等着更多石头敲呢。这让老罗和老李感到很内疚,他们马上重新回去干活。但修路民众中很多人一定也和老李老罗一样,在想着田地和收成。

    在岩石上凿个小孔

    第一段路,从昆明到一平浪1,没有多少距离,除了靠近这座石山脚下的一小段路,没有太多困难就修完了。在这里工人们用古老的方法来炸石头。第二段路从一平浪延伸到祥云,第三段路从祥云到下关。这一次政府已经设法在控制和分布劳工方面有所改进,根据他们个人的能力来用人。老李发现自己有造小桥的能力,这种能力在这一路上能用的地方很多,因为在有空时,他已经习惯去做木工活,还有建造当地的小屋,时不时地来和老罗和老罗媳妇聊一小会儿天。

    铁民的活计现在和父母不在一起。他已经向大家证明他是个擅长走路、口齿伶俐而且脑子转得快的小伙子。他被选去当不同路段之间的通信员,给工人们读关于战争和大后方的新闻简报。因为识字,他比那些在穷乡僻壤里长大的年轻人有优势。有时,铁民还会被邀去教这些年轻人认一些字,他们经常想要学一些爱国歌曲。

    他母亲很恼火他成天不在,老罗提醒她说铁民现在属于国家,政府让他和父母睡在一个帐篷就很体贴了。

    罗铁民唱歌

    现在可以听到成群的年轻人流利地唱歌了,其他年长的工人和政府都鼓励他们,因为唱歌有振奋人心、鼓舞人心的作用。渐渐地,很多年长的工人们也来了解这些歌,当年轻人开始唱时,能不知不觉地跟着节奏唱。有时他们跟着唱,但跟不上调。由于罗铁民有一个清亮的歌喉,所以通常都是他来开唱,他在老老少少的工人中变得很受欢迎。

    与西方国家的人相比较,中国人不是一个擅长音乐的种族,但这些迸发出的歌声穿过云南宽广的空地和高大的山川,听起来并不刺耳,而是令人印象极为深刻。也许是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地区,之前从没听过这样大的歌声,即使是虎啸也无法超越这歌声。回声在一座座山峰间回荡,声音响彻山谷。野兽似乎都停下来听这歌声,啁啾的鸟儿也停住不飞了。这是一声呼喊,告诉世界这里正在诞生一个新的国家。

    现在罗铁民伴着这“修路口号”,领着大家唱《中华民国国旗歌》:

    中国国民志气洪,

    披星戴月去务农;

    犁尽世间不平地,

    协作共享稻粱丰;

    地权平等,

    革命成功!

    人群进化,

    世界大同;

    青天白日满地红。

    中国国民志气洪,

    努力工作赢大同;

    铲平人间不平路,

    齐力点亮指路灯;

    地权平等,

    革命成功!

    人群进化,

    世界大同;

    青天白日满地红。

    中国国民志气洪,

    提携宝剑为自由;

    血洗江山保家园,

    兄弟友爱促国生;

    旧时已终,

    战斗成功!

    人群进化,

    世界大同;

    青天白日满地红。

    中国国民志气洪,

    人人求学点灯笼;

    运用科学助战斗,

    智慧光照世兴隆;

    旧时已终,

    战斗成功!

    人群进化,

    世界大同;

    青天白日满地红。

    1 镇名,在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禄丰县西部,成昆铁路线上。

    Ⅶ 意料之外

    有力的歌声又再次成为这广阔地域间唯一能被听得到的声音。一个将死老妇人微弱的声音是永远传不到她深爱的儿子耳中的。中国的新世界与新生活对她关上了大门。

    大约三个月之后,这条路修到了下关城郊,距昆明415公里。工人们付出了长期的辛劳才修到这么远,人们认为他们的成就几乎是个奇迹。这么远的一条路,虽然修得很粗糙,但已准备好可以使用,这条路从昆明可以通车,通车后又可以进一步平整路面。

    修路工们知道出了下关,就会面对比之前更大的风险和更多的困难。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老罗似乎变得更高兴了一点。他已放弃了一切来帮助尽快修好这条路,感觉快要看到目标了。但他媳妇却有另一番感受。倒不是她的决心变了,而是健康情况变了。最近她感觉越来越累,总是咕哝着要休息。老罗尽量鼓励她,向她描述战后他们为自己创造的和平生活。

    然而,这种时候,两人都会担心铁民,几乎一整天都没在这条路上见到他了。每个人都在问他。他那让人高兴的举止还有总是助人为乐的态度已经赢得了大家的认同。不论老的还是小的提出的要求,无论是让他去捡一个落在峡谷里,已经掉了好长一段路的烟袋,还是扛一把铁锹或是其他工具走段长路,他都从不拒绝。而且,帮这些忙从不会妨碍他自己的活计。他看起来和别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但每个人都很喜欢他,以至于他一不在这里像往常一样帮忙,大家就立刻意识到他不在了。一开始,老罗和他媳妇没太注意大家的询问,但之后,道路督察员也来问同样的问题,他们开始担心了。老母亲特别担忧,唯恐有事会发生在她唯一活着的孩子身上。唉,这个事儿未必就不可能,已经有很大数量的劳工因为传染病、感冒、爆炸、滑坡还有落石死了。大部分人还在继续干活,无视危险,下定决心坚持把这条中国的生命线修好。他们的人数甚至还增加了。他们似乎是宿命论者,但实际上只要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能完成任务。然而,铁民妈妈想的可不这么简单。她很少关心自己的人生,完全准备好为这条路而牺牲,但她希望唯一的儿子能够在她死后传宗接代,为国家做更多创造性的活计。因此现在儿子不见了使得她深感担忧。大家开始找铁民。这个路段几乎每个人都参与了,尽己所能地找这个小伙子。他们停了几小时手中的活计,尽力去找他。

    让人高兴的是,没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在铁民身上:他只是走得离这条路远了点。他去给下关附近一个路段的工人们传消息,送消息花不了他多长时间。在回来的路上,他遇上了两个着装不太像汉族的人,他们穿着暗红丝绸外套和蓝裤子,叫住了铁民,问这小伙子去城里的路。铁民如往常那般老实待人,毫不犹豫地指给他们方向。事实上,他自己从未进过下关城,但刚好这似乎是个去下关的好机会,于是便提出带这两个人去。

    藏族人

    戴着首饰的掸族姑娘

    路上,铁民得知他们是藏族人。藏族人汉语说得很流利,告诉铁民他们每年来一次下关,还去不远处的大理,和汉人以及附近的其他民族做买卖。每年这个时候,下关的大集市都会吸引很多不同的民族,大部分是汉族和藏族,但还有一些掸族和倮倮族,他们用汉族年代久远的方式来交换货物。这两人对世界其他地方一无所知,但他们觉得这种狭小的生活方式很幸福。在赶集期间,下关会变得五光十色,因为有穿着各色当地衣服的商人,他们的生意因为修建滇缅公路变得比以前更好了。这也许是几百年来外界的消息第一次散播到这城里。云南省政府已经抓住这次赶集的机会来唤醒这些偏远内陆的居民,告诉他们中国现在正在进行抗战。所以除了当地的政府职员,省政府还送了很多年轻职员在赶集期间进行演讲。

    也许铁民去下关并不明智,但毕竟他只是个小伙子,他年轻的头脑对任何新事物都感兴趣,抵不住想走进这个大市场去看一看的诱惑。他从一个角落走到下一个角落,又从人山人海中挤出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瞪大了双眼,咧开嘴开心地笑着。他激动地听着许多穿着不同鲜亮颜色衣服的当地姑娘说话,虽然听不懂她们的语言。他看着商人们做生意,却想不出他们交换的货物可以用来做什么。那一刻铁民完全忘了修路的事儿。

    不一会儿他看到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听一个人讲话,所以他也走近围观。一个年轻职员正在述说日本人是如何侵略中国的。但铁民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另一个发言人那里,她站在一个差不多的台子上,对着更多的人讲话。一开始他看不到那个发言人的脸,但向前走近一些后,他惊讶地发现那是他的亲戚李小梅。他发出惊喜的叫喊声。然而没人注意到他,李小梅继续说着滇缅公路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很明显,她的目的是要招募劳工去滇缅公路上干活。很多人满腔热情地回应了她的号召,铁民那小小的喊叫声湮没在他们的吵闹声中。为了结束演说,李小梅尽力教人们去唱中国国歌,但他们大部分是藏族人,还有其他少数民族,所以几乎没人跟着唱。当然,罗铁民能多大声就多大声地唱。然后小梅从台子上下来,铁民能和她说话了。她很高兴见到铁民,但当她问及为什么来下关,而不是在路上干活时,铁民的脸通红了,一时语塞。

    聊了几分钟后,两人一起返回工地,来到老罗的帐篷。其中一个找铁民的人看到了这小伙子,所有人都高兴地向铁民大声打招呼,虽然他们已经浪费了宝贵的几小时来找他。小梅尽力为铁民辩解,但老罗非常生气。这位老人觉得这也许是个让工人们不再抱怨、发牢骚的好机会,最近在工人中一直是这样,他们好几个月来夜以继日地长期苦干,无法保持这个大工程开始时的那般斗志昂扬了。老罗最近听一个工人抱怨政府只提供米饭,这人是几千人里少数不好的一个;老罗还听到有人发牢骚说没有休息和娱乐。“铁民,你个坏家伙,做你父亲真丢人!”他暴怒地大声叫道,“我们来这儿是修路的,要为国家的生死存亡作斗争。我们不是来这儿找乐子的。我们没时间挑选吃什么,只要我们有东西充饥就行了;也没时间娱乐,因为每一条中国人的生命都受到了日本人的威胁。我们的任务是修完路,其他东西只有等战争结束了才会有。铁民,你算老几,能一整天地疏忽任务?你算老几,让我们浪费宝贵的时间来找你?做你这种儿子的父亲,让我觉得羞耻。”老罗真的很生气,铁民现在意识到了疏忽任务的错误,决心要更听父亲的话。而帐篷里年长的工人也尽量平息老罗的怒火,说铁民还很年轻,这次就原谅他吧。道路督察员也为铁民求情,让小伙子向父亲保证再也不会离开工作岗位了。

    老罗媳妇,这个年迈的母亲看到她的儿子回来了欣喜若狂。那一刻,她对他的同情要高于她的爱国之情。她觉得老罗对这孩子太严厉了,她自己倒不觉得铁民的行为有什么。她私底下非常高兴看到他和李小梅在一块儿,她还很乐意看到他们的关系发展得不错。她感到自己年纪越来越大,现在真的不太关心自己的余生了。她唯一感兴趣的是小儿子的将来。她开始考虑把他好好培养成一个成熟的人,相信他能有一个家庭来为罗家传宗接代。李小梅会是一个好媳妇,何况他们还互相喜欢。这老妇人的双眼半眯着,朝她面前的姑娘微微笑了笑。现在和这个姑娘直接讨论成婚问题会很尴尬。

    听说闺女来了,老李从建桥的小组那儿赶了过来。父亲和闺女高兴地互相问好,这暂时转移了这位年迈母亲的想法。当她的想法回到成婚这个永恒的主题上时,小梅站起来准备离开。不久天就要黑了,这个姑娘得和其他省政府选出来的人一起去发表演讲,第二天返回昆明。老罗媳妇看到她要走很失望,但之后又想也许和老李先聊聊更好。可惜老李和他闺女一起出去了。然而,这位老妇人没有把她儿子和李小梅的婚姻撇开不管,她接着敲石头,但手臂却越来越沉,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不大好了。正因为这个,她越来越渴望等滇缅公路修好了,所有人都回到家中,能有一个儿媳妇帮着做家务。

    之后,她感染了疟疾,变得很虚弱,甚至无法动弹。她草草接受了治疗后,被挪到了一个离这条路有些远的病人隔离营,就在现在这条路的最高处,在下关和下一座城市之间将近100公里的地方,这些病人没有受到真正的照顾。

    滇缅公路的这个路段上,自然景观蔚为壮观。最高海拔达2600米,从最高海拔到海拔700多米的地方都非常陡峭,是修建滇缅公路公认的最困难、最危险的路段。这地形还保持着千年前的模样,从未被开发过。在低处,汹涌的澜沧江穿过深谷,河水湍急。两岸是不知名的丛林,倾盆大雨过后又是阳光暴晒,含有大量毒气的水蒸气在岸上久久不散。很多工人都免不了被空气中的毒气感染,得了疟疾。老罗媳妇就是其中之一。幸运的是,老罗自己、铁民和老李似乎逃过此劫。多半是因为他们的体质强健。患病的那些人很少能在这种极差的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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