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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复仇最新章节!

    大雨瓢泼,雨刮器形同虚设。为了看清路,阿兰向前倾着身子,上了香榭丽舍大街。一路上,他毫无整理自己想法的意思。说实话,他很气愤,他气愤那个害羞的警官,气愤副警长胡玛涅,气愤那个一脸漠不关心的速记员于连,他们竟然这样羞辱他。更确切地说,他们竟然用一些匪夷所思的问题让他不知所措。

    瞟见一家酒吧有空位,他来了个急刹车,后面的车险些撞上来。车里的司机舞动着手,大骂着。这个时候,阿兰需要喝一杯。他没来过这家酒吧,酒保也不认识他。

    “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他很能喝。小猫也是。他们所有的朋友、同事也都很能喝。而阿兰比别人更胜一筹的是,他不仅千杯不醉,而且第二天早上也不会头疼。

    想不到的是,一年之后,他的妻子竟然……

    他差点转身去跟旁边的人说话。因为,小猫以前就坐在他旁边的高脚凳上。

    副警长胡玛涅到底想从他们的夫妻关系中知道什么?阿兰对他的解释会起到什么作用?他为什么要问阿兰他们是不是一直爱着对方?

    事实上,阿兰夫妻的关系并不像警长想的那样。以前,他们的关系大概是这样子:

    阿兰坐在自己马里涅街的办公室或者印刷室里,雅克琳娜会给他打电话。

    “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

    他不会问雅克琳娜在哪里,雅克琳娜也不会问他在干什么。

    “现在看没有。”

    “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八点,在克洛谢顿酒吧见。”

    克洛谢顿酒吧就在阿兰办公室的对面。他们在巴黎的许多酒吧见过面。小猫经常会坐在酒吧里不急不躁地等他一个小时,他来了通常都会坐到她的旁边,“要两杯苏格兰威士忌”。

    他们不会拥抱,只会问对方:

    “去哪里吃饭?”

    他们几乎只去大受欢迎的小咖啡馆。他们如果觉得人少,还会多叫几个朋友,最后总会有十来个人。

    小猫总会坐在他的旁边。阿兰不会特别留意她的存在。小猫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符号。小猫不会劝他少喝点,也不会阻止他在大晚上发明疯狂的游戏(比如突然冲到一辆快速行驶的车前面,检测司机的反应速度),即使这种疯狂的发明可能会让他和他们的朋友丧命。

    “我们都得死在奥尔唐斯夜总会。”

    那是一家他们常光顾的夜总会。老板对他们又爱又恨。

    “老兄,对面那个傻瓜是谁,真让我心烦……”

    “阿兰,别乱说。那是一个重要人物……”

    “我不喜欢他的领带。”

    老板这时总会妥协,阿兰站起来,向那个跟他热情打招呼的人走去。

    “您知道我不喜欢您的领带吗,不,一点都不喜欢……”

    陪着阿兰的那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以吗?”

    阿兰这时候会飞快地拽下那人的领带,从口袋里掏出剪刀,把领带乱剪一通。

    “您可以把这个留作纪念。”

    有的人大气不敢出,一些愤怒的人最后也不得不咽下怒气。

    “酒保,再来一杯。”

    镜头回到现在。

    阿兰一口喝完杯里的酒,擦了擦嘴唇,大步走到柜台付账。他在雨帘中快步回到车上。

    阿兰到了家,打开所有的灯,想着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没有小猫在身边,阿兰感到很不自在。

    他现在本应该在苏弗兰大街一家新开的饭店吃饭。这是彼得发现的一家新餐馆。那里现在应该有十几个人在等他吧?他要不要打电话跟大家说声抱歉呢?

    他耸了耸肩膀,走到自家吧台前。这个吧台是由一位很有名的画家设计的,另一位雕塑家也参与其中。

    阿兰不喜欢一个人喝酒。

    “亲爱的,干杯!”

    他把酒杯举起来,仿佛小猫就坐在对面。随后,他的目光落在电话上。

    打给谁呢?他觉得应该打给一个人,却又不知道该打给谁。他还没有吃饭。不过这无所谓,他也不饿。

    要是有一个亲密的朋友该多好!

    他有朋友,几十个朋友,有杂志社的同事,有演员、导演、歌星,还有酒保和酒吧老板。

    “亲爱的,你听着……”

    “亲爱的”是阿兰对所有人的称呼。包括安德丽娜。阿兰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这样叫她。在阿兰和安德丽娜的故事里,阿兰最开始并不是主角。那时的安德丽娜对于阿兰来说,太安静,太平淡无奇。

    但她并不真的只是个索然无味的女子。几个月后,阿兰终于发现了这一点。

    安德丽娜那傻气的老公这时候又在想些什么呢?阿兰不喜欢这位布朗谢先生。他甚至讨厌他这种类型的人,过度自信,骄傲死板,没有一点独创性。

    阿兰想,给他打个电话怎么样?只是问问他怎么看待这件事……

    阿兰的目光落在一个小柜子上。他突然想他得给雅克琳娜送洗漱用品。

    雅克琳娜所有的箱子都在壁柜里。他选了一个大小合适的拉出来。

    女人在拘留所里应该穿什么样的衣服?雅克琳娜的衣柜里放满精致的衣服。阿兰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他挑了几件尼龙衬衣,几条短裤,三件睡衣,然后又确认鳄鱼皮梳洗盒里有牙刷和香皂。

    阿兰想着要不要喝一杯再走。不过他还是耸了耸肩,走出家门。路上的雨越来越细,风却越来越大。这雨好像是秋天的,细小,缓慢,寒冷,仿佛要下好几天。路上的行人倾着身子急急地走着,有车经过时躲一躲。阿兰就这样开过大半个巴黎,来到时钟码头。

    一束微光模糊地照着石头门。阿兰提着箱子穿过一条地下通道般又宽又长的走廊,一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坐在走廊尽头,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里有一位叫雅克琳娜·波多的女士吗?”

    “稍等。”

    工作人员看了看记录。

    “没错。”

    “您能帮我把这个箱子转交给她吗?”

    “这个我得问一下负责人。”

    他立即去敲负责人的门。不一会儿,这位工作人员和一个体形庞大的人一起出现。只见那人松着领带,领口开着,腰带也是松开的。

    “您是她的丈夫?”

    “对。”

    “您带证件了吗?”

    阿兰拿出证件,刚才那位工作人员仔细地看了又看。

    “您就是那家有趣的图片杂志社的老板?我得看看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那你开一下箱子。”

    “按照惯例得由您自己来开。”

    他们三个人就像站在一条昏暗的管道里。阿兰先打开大箱子,又打开梳妆盒。那位负责人用他粗大的手指在那些精致的衣服间翻来翻去,又从梳妆盒里拿出指甲刀、磨甲板、拔毛刀,只留下牙刷和香皂。

    阿兰伸手接过这些违规物品,机械地把它们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您马上就会给她送过去吗?”

    领导看了看手腕上宽大的菱形表。

    “现在是十点半,按照惯例……”

    “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见过她。”

    显然,不是所有的人都关心小猫的情况。

    “她住的是单人囚室吗?”

    “肯定不是。我们这里早就人满为患了。”

    “您知道她和谁住在一起吗?”

    这位领导耸了耸肩。

    “应该是那些失足女孩吧。这里到处都是失足女孩。看!又来了一批。”

    一辆警车停在门口,警察推着一群女人穿过拱门。阿兰出去时正好遇见她们往里走。这些女人大都是惯犯,有些还冲着阿兰笑,稍微年轻一些的站街女郎倒有些局促不安。

    他该干什么?他晚上从来没有这么早回过家,也没有和小猫一起这么早回去过。除非烂醉如泥,他是不会睡觉的,也不会有任何创作灵感。

    对于阿兰来讲,突如其来的孤独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昏暗的码头,他一个人坐在车里,点着一支烟,耳畔是塞纳河涨潮的声音,不知道该去哪里。

    在二十,甚至五十家酒吧或者夜总会,阿兰都能找到一见面就能叫对方“亲爱的”的熟人,这些熟人在他伸出手时,都会马上说:

    “苏格兰威士忌?”

    形形色色的女人,他睡过的和想要睡的,都会热情地迎过来。

    但是现在,阿兰的旁边冰冷,空无一人。

    要不去大学路?去连襟那里?去看看这位骄傲而重要的连襟在得知妻子被枪杀后是什么心情?

    阿兰还不知道小猫当时瞄准的部位。头部?他只知道小猫把脸贴在落地窗上。这才是小猫一贯的作风。她经常这样做。有时候,阿兰和她说话,她也会靠着窗玻璃一动不动,半天才会一脸无辜地问阿兰:

    “你刚刚说什么?”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什么也没想。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想问题的……”

    一个奇怪的女人。安德丽娜也是。长睫毛下面的那双大眼睛眨呀眨,大部分时候只是无意识地眨。所有的女人都这样。男人也是。所有人都是。大家都自以为是地写着别人的故事。他自己难道不也是个怪胎吗?

    一个出来透气的工作人员扣了扣腰带,似乎向阿兰走来。他觉得还是先开车离开这里吧。

    明天早上报道就该铺天盖地了吧?阿兰很惊讶整个晚上竟然没有碰到记者和摄影师。这件事应该会被报刊津津乐道很长时间吧?媒体对他,对身为高级公务员的连襟都异常感兴趣。

    连襟布朗谢一家,父子四人全是高级公务员。老布朗谢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大家就决定:

    “巴黎高等工科!”

    第二个孩子。巴黎高师。第三个,财经学校。

    所有愿望都实现了。他们弟兄三个现在都是高级公务员,都坐在敞亮的大办公室里,楼下还有专门的传达员。

    他们如此厉害!

    “操!操!操!”

    阿兰对此刻的状态厌恶至极。他觉得必须讲点什么,但不知道该找谁说。他来到了里沃利街一家他熟悉的酒吧。

    “佳通,你好!”

    “阿兰先生,一个人?”

    “你看,人已经到齐了。”

    “苏格兰威士忌?”

    阿兰耸耸肩。没理由突然换别的酒呀!

    “小猫女士还好吧?”

    “很好,我觉得。”

    “她不在巴黎?”

    阿兰突然有了制造丑闻的欲望。

    “千真万确,在巴黎。在正中心,巴黎的心脏地带。”

    佳通费解地看着阿兰。一对情侣这时也静静地听着,隔着酒杯偷偷地观察他。

    “我妻子在拘留所。”

    拘留所这几个字并未让酒保产生任何反应。

    “你不知道拘留所吗,时钟码头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酒保突然毫无缘由地笑了。

    “她杀了她妹妹。”

    “意外?”

    “不太像,因为她当时手里握着一把枪。”

    “您在开玩笑吧?”

    “你明天就能在报纸上看到了。买单。”

    阿兰拿出一张一百法郎放在桌上,从高脚凳上下来,优雅地走出去。此时他头脑一片空白,一口气开回自己家的那条街。门对面的走道上拥着二十几个人,其中几个显然是摄影记者。

    阿兰险些一踩油门冲过去。但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停下车,闪光灯刷刷地亮起来。记者蜂拥而上,阿兰好不容易才体面地从车上下来。

    “等一下,阿兰……”

    “问吧,孩子们……”

    阿兰站在开着的车门前,点上烟。记者已经准备好速记本。

    “波多先生,您能告诉我……”

    这个年轻人应该还不知道所有人都称呼波多为阿兰。

    “大家不觉得外面不舒服吗?要不去我家吧,孩子们。”

    阿兰已经意识到,他现在的声音已经不像是在巴黎警署时那样沉闷了。现在是标准的阿兰腔,带着诱人的磁性。

    “进去吧,进去,我们……”

    八个人紧紧地挤在电梯里,其他人则冲向楼梯。阿兰在兜里掏钥匙准备开门,大家站在他家门前平台上静静地等着。阿兰终于在一个不常用的兜里找到了钥匙。

    “渴吗?”阿兰一边走向吧台,一边把大衣丢在椅子上。

    摄影记者已经开动。阿兰听着设备的声音,泰然自若。

    只有一个人要了果汁。淡蓝色的地毯上留下乱七八糟的鞋印。一个瘦骨嶙峋、穿着雨衣的男记者坐在他家纯白的椅子上。

    电话响了。他慢悠悠地走过去,一只手拿着酒杯。阿兰喝了半杯,另一只手接起电话:

    “是,我是阿兰……没错,我在家,所以此刻才能和你说话……我当然听出你的声音了……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继续以‘你’来和你说话……”

    阿兰朝记者转过身,解释道:

    “是我连襟,安德丽娜的……”

    然后,他继续跟电话里的人讲:

    “你要来?什么时候?我们应该是错过了,我刚刚给小猫拿了些衣服……我们之前都在巴黎警署……你当时在另一间办公室……”

    “你说什么?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你从来都是个大傻瓜……我和你一样震惊,更震惊……不是这样说的……死了……”

    “什么?他问我什么了?我知道,当然……我只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事实……难道你知道什么吗?你有什么想法吗?”

    记者们飞快地记着,相机不停闪着,屋里弥漫着威士忌的气味。

    “你们自便,亲爱的大家……”

    “你在说什么?”电话那边的布朗谢先生着急地问,“你难道不是一个人?”

    “我们有……等一下,我数数……加上我,十九个……别怕,别怕,我们不是在狂欢……有八个摄影记者……其他的都是普通记者……刚进来一位年轻的女士,也是一位记者……你自己拿,亲爱的……”

    “他们要在你那里待多久?”

    “你想让我问他们吗?你们想在我这里待多久呢,孩子们?”

    有声音传到听筒那边:

    “半个小时就够了……我就提几个问题……”

    “你要跟他们说什么?”

    “你呢?”

    “把他们弄出去。”

    “我做不到。”

    “我之前想要见你来着。”

    “现在已经太晚了。”

    “你一会儿能到我家来吗?”

    “我怕我一会儿开不了车,有点醉了。”

    “你喝酒了?”

    “很正常吧。”

    “你不觉得,在现在这种时候……”

    “对,在现在这种时候,交流一下很有必要。”

    “我一会儿到你那儿去。”

    “我这儿?今晚?”

    “我今晚必须跟你说话。”

    “为谁说话?”

    “为了所有人。”

    “尤其是为你自己,对吧?”

    “我再过一个小时就到了。请你尽量在我到之前保持冷静和应有的尊严。”

    “你肯定能做到这两点。”

    从布朗谢声音中听不到一点感情的波动。他只字未提正在接受尸体整容的安德丽娜,也没提雅克琳娜的命运。

    “现在,该你们问我了,孩子们……我知道的也就是你们刚刚听到的……我当时刚到家,想换了衣服去市里和朋友吃饭……我想着我妻子应该在家等我……结果是一个警察在我家门口等我……”

    “是那个警察告诉您这个消息的吗……是在您家吗?”

    “不是……他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有一把手枪……我说有……我去抽屉里找,可是没找到……然后那个年轻人就把我带到了警署……”

    “是胡玛涅警长吗?”

    “是叫这个名字……”

    “询问持续了多久?”

    “不到一个小时……确切的时间我也记不清……”

    “您听到妻子杀了她妹妹后是什么反应?”

    “我被击晕了……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相处得好吗?”

    “就像正常的姐妹一样……”

    “您觉得这是激情杀人吗?”

    “激情杀人,通常还有一个第三者……”

    “正是我想问的……”

    “您觉得这个人在哪里?”

    大家瞬间安静了。

    “这个人也许存在,但我不认识他。”

    一些记者默契地相互看着。

    “大家的杯子空了……”

    阿兰先给自己倒满,然后把酒瓶塞到一个记者手里:

    “给你的同伴们满上,亲爱的……”

    “您在工作上有没有帮助过妻子?”

    “我甚至没有读过她写的文章。”

    “为什么?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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