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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学

    《论语》头一句,说:“学而时习之”,此外说“学”字的很多。到底孔子说的“学”是学个什么?怎么个学法?胡适之说孔子的学,只是读书,只是文字上传受来的学问(《中国哲学史大纲》第五章)。这话对吗?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就举了一位颜回,还说“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无,未闻好学者也”。我们在《易经》《论语》《庄子》里头看见好几条讲颜回的,就找不出他好读书的痕迹。他做的学问,是“屡空”,是“心斋”,是“克己复礼”,是“不改其乐”,是“不迁怒不贰过”,是“无伐善无施劳”,是“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是“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都与读书无关。若说学只是读书,难道颜回死了,那三千弟子都是束书不观的人吗?孔子却怎说“未闻好学”呢?他自己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难道他老先生十五岁以前,连读书这点志趣都没有吗?这章书跟着说“三十而立”……等句,自然是讲历年学问进步的结果,那“立”“不惑”“知命”“耳顺”“不逾矩”这种境界,岂是专靠读书能得的?所以我想,孔子所谓“学”,是要学来养成自己的人格。那学的门径,大略可分为二:一是内发的,二是外助的。(这两种学问的条理,下文再详。)孔子觉得外助方面,别的弟子都还会用功;内发方面,除了颜回,别人都没甚成绩,所以说“未闻好学”。至于外助的学问,也有多端,读书不过其一端。《易·象传》所谓“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就是这一类的学问,然孔子并不十分重他。他说“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是说这类学问为次等的。又说:“赐也,汝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这分明说多读书死记,不是做学问的好方法了。至于《论语》里头的“学”字,可以当作读书解的,原也不少。这是因问而答,专明一义,不能掇拾三两句来抹杀别的。大抵孔子讲外助的学问,“博之以文,约之以礼”,算是两个紧要条件,然结果不过得个“亦可以弗畔”,原非学问的究竟。若专做“博学于文”一句,便连外助的学问也成了跛脚。所以他又说:“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据此说来,读书倒变成了随意科,不是必要科了。这一段是我解释学个什么的问题。

    二、一贯忠恕

    今试解释怎么学法的问题。方才引孔子告子贡的话,说自己不是“多学而识”,是“一以贯之”,到底“一”是个什么?怎么贯法?可惜孔子不曾说明,子贡也不曾追问。幸而孔子又有一天跑到曾子自修室里头,忽然说了一句:“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答应一个字:“唯。”他老先生一声不响就跑了。那些同学摸不着头脑,围着问曾子。曾子说出个“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好了好了,知道“一贯”就是“忠恕”了。还有一回,子贡问:“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孔子答:“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恕”字是做学问最要紧的一个字。更明白了,却是又生出个问题:忠恕两个字怎么解法呢?拿忠恕怎么就能贯一切呢?这要从实践方面、智识方面来会通解释。朱子说“尽己之谓忠,推己及人之谓恕”,本来解得甚好,可惜专从实践伦理方面讲,未免偏了。《大戴礼·孔子三朝》记孔子说的“知忠必知中,知中必知恕,知恕必知外。……内思毕心曰知中,中以应实曰知恕,内恕外度曰知外。”章太炎引这段话,下一个解释说:“周以察物曰忠,心能推度曰恕。”也解得甚好,可惜专从研求智识方面讲,又未免偏了。我想忠恕、一贯是要合这两方面讲,两方面本来是可以会通的。在文“中心为忠”,“如心为恕”。中心为忠,即是拿自己来做中坚的意思。充量的从内面穷尽自己心理的功能,就是“内思毕心”,就是“尽己”。《中庸》说“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又说“诚者自成也”。“诚”字就可当“忠”字的训诂。毕心尽性自成,拿现在的流行语讲,就是发展个性。从实践方面说,发展个性是必要;从智识方面说,发展个性也是必要。这是忠的一贯。用自己的心来印证,叫做如心。从实践方面说,是推己及人;从智识方面讲,是以心度物(《声类》:“以心度物曰恕。”)。孟子说:“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推”字就是“恕”字的训诂。从实践方面讲,将自己的心推测别人,照样地来待他,就是最简易最高尚的道德。消极的推法是“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诸人”,是“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积极的推法,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从智识方面讲,将已知的事理,推到未知的事理,就是最有系统的学问。演绎的推法,是“举一隅则以三隅反”,是“闻一以知二,闻一以知十”;归纳的推法(日本高山林次郎著的《论理学》说归纳法亦是推论),是“好问而好察迩言”,是“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是“文理密察足以有别”,是“本诸身,征诸庶民”,是“能近取譬”。如此实践方面、智识方面都拿恕的道理来应用,就是恕的一贯。

    有人问:“据此说来,不是一以贯之,是两以贯之了。”其实不然。因为人类是同的,所以孟子说:“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既有所同然,所以发达自己个性,自然会尊重别人的个性,所谓“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故即忠即恕。又非尊重别人的个性,不能完成自己的个性,所谓“不明乎善不诚其身”,所以即恕即忠。“忠”“恕”两字,其实是一事,故说一以贯之。后来荀子说的“以一持万”,就是这个意思。

    仔细看来,孔子讲学问,还是实践方面看得重,智识方面看得轻。他拿学与思对举,说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有人拿康德讲的“感觉无思想是瞎的,思想无感觉是空的”,这两句话来解释他。果然如此,那思与学都是用来求智识了。我说不然。孔子说的思,算得是求智识的学问;说的学,只是实行的学问,和智识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他屡说的“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有一回却说“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可见得学只是为了“学而不思则罔”,是说若只务实行不推求所以要实行之故,便是盲从。“思而不学则殆”,是说若仅有智识不求实行,便同贫子说金,终久是空的。所以两样不可偏废。但他又说:“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这分明说实行比智识更重要了。所以求智识的学问,到墨子、荀子之后才发达,孔子学说在这里头,占不着重要位置。

    三、仁、君子

    前文说孔子所谓学,只是教人养成人格。什么是人格呢?孔子用一个抽象的名来表示他,叫做“仁”;用一个具体的名来表示他,叫做“君子”。

    《中庸》《表记》都说“仁者,人也”,孟子亦说“仁也者,人也”,这是“仁”字最确切的训诂。在文,“仁”从二人,是有两个人才表示出“仁”字的意思。所以郑康成解“仁者,人也”,他说人“人也,读如相人偶之人”。(《礼记·中庸》注)“相人偶”的“人”字,汉朝有什么别的读法,虽不可考,但“相人偶”三个字却好极了。“偶”就是“耦而耕”的“耦”。“相人偶”,是人与人相互的意思。人与人相互,才能证现出一个抽象的人格(即仁)。曲尽人与人相互之道,人格才算完成,才可以算得一个人。《论语》中许多“仁”字;各人问仁,孔子答的都不同。若懂得“仁”字是人格的抽象名词,句句都通了。若从旧说,只说仁是“爱人”,便到处窒碍。“仁者不忧”,为什么爱人的人便无愁呢?“仁者,其言也讱”,难道爱人的人一定要少讲话吗?“颜渊问仁”,孔子答的“克己复礼”;“仲弓问仁”,孔子答的“如见大宾”“如承大祭”,这又和爱人有什么关系呢?可见孔子说的仁,只是教人怎样做人,只是教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自然能尽人之性。《论语》中说出仁的内容有种种,都是完成人格必要的条件。

    孔子有个理想的人格,能合着这种理想的人,起个名叫做“君子”。我记得五年前曾在贵校演讲过一次,题目是《孔子之人格教育与君子》,谅来各位还有听过记得的。今且把他简单重述一遍。“君子”这个名词,和英语的Gentleman最相类。Gentleman要想下个恰当的训诂,极不容易,因为他是表示一种崇高优美的人格,所以内容包含得很丰富。孔子说的君子,正是如此。君子、小人从前不过为区别阶级地位的名词(如《孟子》之君子、野人),后来渐变为区别品格的名词。孔子指出种种标准,作为人格的模楷。能合这标准,才许他是君子。他的标准是哪些呢?因为孔子的话,多半是门弟子记述传下来,大都是因人施教,所以没有个有系统的标准。我们想求得他,最好是先将《易经》六十四条的卦象传,“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以厚德载物”,“君子以……”“君子以……”都录下来,再将《论语》所说的君子全数录出,再将《礼记》及他书引孔子讲君子的话,简择录出,然后分类排比,列为纲目,或者可以求出个总标准来。要之孔子之教,是要人践履这人格的标准,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公羊传》是孔子最后的理想。

    孔子讲的人格标准,凡是人都要遵守的,并不因地位的高下生出义务的轻重来。常人开口便说:“孔子之教是三纲五伦。”这话很要仔细考究。五伦说是孔子所有,三纲说是孔子所无。诸君不信,试将孔子自著的书和七十子后学者记孔子的话一字不漏地翻读一遍,看是否有“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种片面的伦理学说。我们只听见孔子说:“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易经·家人卦》)我们只听见孔子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论语》)还听见董仲舒解这两句话,说道:“父不父则子不子,君不君则臣不臣耳。”(《春秋繁露·玉杯》)倒像责备臣子反较宽,责备君父反较严了。孔子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从“仁者人也”,“人者人也”,演绎出来。既做人便要尽人道,在人里头做了君,便要尽君道,做了臣便要尽臣道,“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全然是相互的关系,如此才是“相人偶”。所以孔子所说,是平等的人格主义。

    四、(原缺)

    五、礼

    孔门教的普通学,就是礼乐。为什么如此注重他呢?因为认他是涵养人格的利器。

    礼的起原本甚古,但到孔子时,意义已经屡变,范围愈扩愈大。(参见胡氏《中国哲学史大纲》页一三四——一三八)从训诂上,可以考出他的变迁:

    狭义的礼:“礼,所以事神致福。从示从丰,丰亦声。”(《说文》)

    广义的礼:“礼者,履也。”(《尔雅》,《说文》,《礼记·仲尼燕居》《祭义》《荀子·大略篇》)

    最广义的礼:“礼者,理也。”(《礼记·乐记》《仲尼燕居》《荀子·礼论篇》)

    “礼”字本义,不过从祭器出来,所以《礼运》说:“礼所以傧鬼神。”又说:“礼之初始于饮食,共燔黍捭豚,污尊而抷饮,犹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可知最古的礼,不过是宗教上一种仪式。凡初民种种制度,大半从宗教仪式增广蜕变而来。例如印度的《摩奴法典》,本是教规,后来变成法律。我国的礼,也是这样,渐渐把宗教以外一切社会习惯都包含在礼的范围内,“礼”字成了人人当践履的意义。所以《易·象传》说:“非礼弗履。”《祭义》说:“礼者,履此者也。”《荀子·大略篇》说:“礼者,人之所履也。”《尔雅·释言》亦说:“履,礼也。”礼变成一切行为的轨范了。古代政教合一,宗教上的仪典和国家社会的法制,往往合为一炉,无甚分别。历代帝王,常采集社会上公认的行为规范,编成一代的礼。所以说“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礼记·中庸》),说“三王异世不相袭礼”(《礼记·乐记》)。所以有夏礼、商礼、周礼种种不同。(《论语》)到这时候,礼的性质,和法律差不多,成为社会上一种制裁力。所以《左传》里头,替“礼”字下了许多解说:

    夫礼,所以整民也。(《庄二十三年》曹刿语)

    礼,国之干也。礼不行则上下昏,何以长世?(《僖十一年》内史过语)

    礼,政之舆也。(《襄二十一年》叔向语)

    礼,王之大经也。(《昭十五年》叔向语)

    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昭二十五年》子太叔述子产语)

    此皆孔子以前贤士大夫对于礼的观念。到了孔门,此种观念,益加发达。如:

    礼者,君之大柄也。(《礼记·礼运》)

    礼者,人主之所以为群臣寸尺寻丈检式也。(《荀子·儒效篇》)

    礼者,法之大分,群类之纲纪也。(《荀子·劝学篇》)

    据此看来,礼的性质,简直与法无甚差别。虽然,有很不同的一点,是:

    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大戴礼记·礼察》)

    所以又说:“出于礼者入于刑。”当孔子时,法家学派虽未完全成立,然法治与礼治两种主义之优劣,在士大夫中已成为问题。观叔向、子产辩论之言可见。(《左传·昭六年》)孔子是绝对的主张礼治反对法治的人,所以说:

    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论语·为政》)

    孔子的意思,以为(一)法不过事后消极的裁制,礼才是事前积极的裁制,直接的效果,已经悬殊。(二)法的裁制力是他动,礼的裁制力是自动,间接的效果,影响非巨。所以说:

    礼云礼云,贵绝恶于未萌,而起敬于微眇,使民日徙善远罪而不自知也。(《大戴礼记·礼察》)

    孔子以为礼的作用,可以养成人类自动自治的良习惯,实属改良社会的根本办法。他主张礼治的主要精神在此。然则礼为什么能有这种作用呢?他说:

    礼者,因人之情而为之节文以为民坊者也。(《礼记·坊记》)

    礼所以能发生作用,最重的要素是因人之情。《礼运》有几段说得最好:

    人情以为田……何谓人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不学而能。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贫苦,人之大恶存焉。故欲恶者,心之大端也。人藏其心,不可测度也……欲一以穷之,舍礼何以哉!

    宋以后儒者,都说人欲是不好的,是应该屏绝的。孔门却不然,他的礼教,就是从情欲的基础上建设出来。但他以为情欲虽不可无,却是要节。《乐记》说: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

    《荀子》亦说:

    礼起于何也?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乎物,物必不屈于欲。(《礼论篇》)

    这两段说对于外感的节制,最为精到。还有对于内发的节制,子游说:

    有直道而径行者,戎狄之道也。礼道则不然。人喜则斯陶,陶斯咏,咏斯犹(郑注:“犹,当为摇。”),犹斯舞,愠斯戚,戚斯叹,叹斯辟(郑注:“辟,拊心也。”),辟斯踊矣,品节斯,斯谓礼。

    礼的最大作用,就是个节字。所以《荀子·大略篇》说:“礼,节也。”《乐记》亦说:“礼节民心。”《中庸》说:“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靠的就是这个。《韩非子·解老》说:“礼者,外节之所以谕内也。”算得“礼”字最简明确切的训诂了。

    以上所引,虽不全是孔子亲说的,但孔子礼教的精意,确是如此。孔子既已把礼的观念扩充得如此其大,自然不是从前的仪式所能限制。所以《礼运》说:

    礼也者,义之实也。协诸义而协,则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

    既于仪式之外,别有抽象的礼意,那仪式的礼,倒反不必拘泥了。所以《左传》记:

    子太叔见赵简子,简子问揖让周旋之礼。对曰:“是仪也,非礼也。”(《昭二十五年》)

    可见当时讲礼,已有弃形式取精神的倾向。孔子说:

    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

    最可以表现这种精神。子太叔引子产的话,说礼是天之经、地之义、民之行,“礼”字的意义,已经不是“履也”所能包举了。到《乐记》,更说:

    礼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

    这算是礼的最广义了。孔子答颜渊,说:“克己复礼为仁。”这个“礼”字,应从最广义解。

    孔门重礼教的缘故,除了以上所述外,还有一个重大的理由,是拿习礼当作一种体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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