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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国语文法概论最新章节!

    国语的进化1

    现在国语的运动总算传播得很快很远了。但是全国的人对于国语的价值,还不曾有明了正确的见解。最错误的见解就是误认白话为古文的退化。这种见解是最危险的阻力。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既认某种制度文物为退化,决没有还肯采用那种制度文物的道理。如果白话真是古文的退化,我们就该仍旧用古文,不该用这退化的白话。所以这个问题————“白话是古文的进化呢?还是古文的退化呢?”————是国语运动的生死关头!这个问题不能解决,国语文与国语文学的价值便不能确定。这是我所以要作这篇文章的理由。

    我且先引那些误认白话为文言的退化的人的议论。近来有一班留学生出了一种周刊,第一期便登出某君的一篇《评新旧文学之争》。这篇文章的根本主张,我不愿意讨论,因为这两年的杂志报纸上早已有许多人讨论过了。我只引他论白话退化的一段:

    以吾国现今之文言与白话较,其优美之度,相差甚远。常谓吾国文字至今日虽未甚进化,亦未大退化。若白话则反是。盖数千年来,国内聪明才智之士虽未尝致力于他途,对于文字却尚孳孳研究,未尝或辍。至于白话,则语言一科不讲者久;其乡曲愚夫,闾巷妇稚,谰言俚语,粗鄙不堪入耳者,无论矣;即在士夫,其执笔为文亦尚雅洁可观,而听其出言则鄙俗可噱,不识者几不辨其为斯文中人。……以是入文,不惟将文学价值扫地以尽,且将为各国所非笑。

    这一段说文言“虽未甚进化,亦未大退化”,白话却大退化了。

    我再引孙中山先生的《孙文学说》第一卷第三章的一段:

    中国文言殊非一致。文字之源本出于言语,而言语每随时代以变迁,至于为文虽体制亦有古今之殊,要不能随言语而俱化。……始所歧者甚仅,而分道各驰,久且相距愈远。顾言语有变迁而无进化,而文字则虽仍古昔,其使用之技术实日见精研。所以中国言语为世界中之粗劣者,往往文字可达之意,言语不得而传。是则中国人非不善为文,而拙于用语者也。亦惟文字可传久远,故古人所作,模仿匪难;至于言语,非无杰出之士妙于修辞,而流风余韵无所寄托,随时代而俱湮,故学者无所继承。然则文字有进化而言语转见退步者,非无故矣。抑欧洲文字基于音韵,音韵即表言语;言语有变,文字即可随之。中华制字以象形会意为主,所以言语虽殊而文字不能与之俱变。要之,此不过为言语之不进步,而中国人民非有所阙于文字,历代能文之士其所创作突过外人,则公论所归也。盖中国文字成为一种美术,能文者直美术专门名家,既有天才,复以其终身之精力赴之,其造诣自不易及。

    孙先生直说“文字有进化,而语言转见退步”。他的理由大致也与某君相同。某君说文言因为有许多文人专心研究,故不曾退步;白话因为没有学者研究,故退步了。孙先生也说文言所以进步,全靠文学专家的终身研究。他又说,中国文字是象形会意的,没有字母的帮助,故可以传授古人的文章,但不能纪载那随时代变迁的言语;语言但有变迁,没有进化;文字虽没有变迁,但用法更“精研”了。

    我对于孙先生的《孙文学说》曾有很欢迎的介绍(《每周评论》第三十一号),但是我对于这一段议论不能不下一点批评。因为孙先生说的话未免太拢统了,不像是细心研究的结果。即如他说“言语有变迁而无进化”,试问他可曾研究言语的“变迁”是朝什么方向变的?这种“变迁”何以不能说是“进化”?试问我们该用什么标准来定那一种“变迁”为“进化的”,那一种“变迁”为“无进化的”?若不曾细心研究古文变为白话的历史,若不知道古文和白话不同之点究竟在什么地方,若不先定一个“进化”、“退化”的标准,请问我们如何可说白话有变迁而无进化呢?如何可说“文字有进化而语言转见退步”呢?

    某君用的标准是“优美”和“鄙俗”。文言是“优美”的,故不曾退化;白话是“鄙俗可噱”的,故退化了。但我请问,我们又拿什么标准来分别“优美”与“鄙俗”呢?某君说,“即在士夫,其执笔为文亦尚雅洁可观,而听其出言则鄙俗可噱,不识者几不辨其为斯文中人”。请问“斯文中人”的话又应该是怎样说法?难道我们都该把我字改作予字,他字改作其字,满口“雅洁可观”的之乎者也,方才可算作“优美”吗?“梦为远别啼难唤,书被催成墨未浓”,固可算是美。“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又何尝不美?“别时言语在心头,那一句依他到底?”完全是白话,又何尝不美?《晋书》说王衍少时,山涛称赞他道,“何物老妪,生宁馨儿!”后来不通的文人把“宁馨”当作一个古典用,以为很“雅”,很“美”。其实“宁馨”即是现在苏州、上海人的“那哼”。但是这班不通的文人一定说“那哼”就“鄙俗可噱”了!《王衍传》又说王衍的妻郭氏把钱围绕床下,衍早晨起来见钱,对婢女说,“举阿堵物去”。后来的不通的文人又把“阿堵物”用作一个古典,以为很“雅”,很“美”。其实“阿堵”即是苏州人说的“阿笃”,官话说的“那个”、“那些”。但是这班不通文人一定说“阿笃”、“那个”、“那些”都是“鄙俗可噱”了!

    所以我说,“优美”还须要一个标准,“鄙俗”也须要一个标准。某君自己作的文言未必尽“优美”,我们作的白话未必尽“鄙俗可噱”。拿那没有标准的“优美”、“鄙俗”来定白话的进化退化,便是拢统,便是糊涂。

    某君和孙先生都说古文因为有许多文人终身研究,故不曾退化。反过来说,白话因为文人都不注意,全靠那些“乡曲愚夫,闾巷妇稚”自由改变,所以渐渐退步,变成“粗鄙不堪入耳”的俗话了。这种见解是根本错误的。稍稍研究言语学的人都该知道:文学家的文学只可定一时的标准,决不能定百世的标准;若推崇一个时代的文学太过了,奉为永久的标准,那就一定要阻碍文字的进化;进化的生机被一个时代的标准阻碍住了,那种文字就渐渐干枯,变成死文字或半死的文字;文字枯死了,幸亏那些“乡曲愚夫,闾巷妇稚”的白话还不曾死,仍旧随时变迁:变迁便是活的表示,不变迁便是死的表示。稍稍研究言语学的人都该知道:一种文字枯死或麻木之后,一线生机全在那些“乡曲愚夫,闾巷妇稚”的白话;白话的变迁,因为不受那些“斯文中人”的干涉,故非常自由;但是自由之中,却有个条理次序可寻;表面上很像没有道理,其实仔细研究起来,都是有理由的变迁:都是改良,都是进化!

    简单一句话,一个时代的大文学家至多只能把那个时代的现成语言,结晶成文学的著作;他们只能把那个时代的语言的进步,作一个小小的结束;他们是语言进步的产儿,并不是语言进步的原动力;有时他们的势力还能阻碍文字的自由发达。至于民间日用的白话,正因为文人学者不去干涉,故反能自由变迁,自由进化。

    国语的进化2

    本篇的宗旨只是要证明上节末段所说的话,要证明白话的变迁并非退步,乃是进化。立论之前,我们应该定一个标准:怎样变迁才算是进化?怎么变迁才算是退步?

    这个问题太大,我们不能详细讨论,现在只能简单说个大概。

    一切器物制度都是应用的。因为有某种需要,故发明某种器物,故创造某种制度。应用的能力增加,便是进步;应用的能力减少,便是退步。例如车船两物都是应付人类交通运输的需要的。路狭的地方有单轮的小车,路阔的地方有双轮的骡车;内河有小船,江海有大船。后来陆地交通有了人力车、马车、火车、汽车、电车,水路交通有了汽船,人类的交通运输更方便了,更稳当了,更快捷了。我们说小车骡车变为汽车火车电车是大进步,帆船划船变为汽船也是大进步,都只是因为应用的能力增加了。一切器物制度都是如此。

    语言文字也是应用的。语言文字的用处极多,简单说来:(一)是表情达意;(二)是纪载人类生活的过去经验;(三)是教育的工具;(四)是人类共同生活的唯一媒介物。我们研究语言文字的退化进化,应该根据这几种用处,定一个标准:“表情达意的能力增加吗?纪载人类经验更正确明白吗?还可以做教育的利器吗?还可以做共同生活的媒介物吗?”这几种用处增加了,便是进步;减少了,便是退化。

    现在先泛论中国文言的退化。

    (1)文言达意表情的功用久已减少至很低的程度了。禅门的语录,宋、明理学家的语录,宋、元以来的小说,这种白话文学的发生便是文言久已不能达意表情的铁证。

    (2)至于纪载过去的经验,文言更不够用。文言的史书传记只能记一点极简略极不完备的大概。为什么只能记一点大概呢?因为文言自身本太简单了,太不完备了,决不能有详细写实的纪载,只好借“古文义法”做一个护短的托词。我们若要知道某个时代的社会生活的详细纪载,只好向《红楼梦》和《儒林外史》一类的书里寻去。

    (3)至于教育一层,这二十年的教育经验更可以证明文言的绝对不够用了。二十年前,教育是极少数人的特殊权利,故文言的缺点还不大觉得。二十年来,教育变成了人人的权利,变成了人人的义务,故文言的不够用,渐渐成为全国教育界公认的常识。今年全国教育会的国语教科书的议案,便是这种公认的表示。

    (4)至于做社会共同生活的媒介物,文言更不中用了。从前官府的告示,《圣谕广训》一类的训谕,为什么要用白话呢?不是因为文言不能使人懂得吗?现在的阔官僚到会场演说,摸出一篇文言的演说辞,哼了一遍,一个人都听不懂;明天登在报上,多数人看了还是不懂!再看我们的社会生活,在学校听讲,教授,演说,命令仆役,叫车子,打电话,谈天,辩驳,那一件是用文言的?我们还是“斯文中人”,尚且不能用文言做共同生活的媒介,何况大多数的平民呢?

    以上说语言文字的四种用处,文言竟没有一方面不是退化的。上文所说,同时又都可证明白话在这四方面没有一方面的应用能力不是比文言更大得多。

    总括一句话,文言的种种应用能力久已减少到很低的程度,故是退化的;白话的种种应用能力不但不曾减少,反增加发达了,故是进化的。

    现在反对白话的人,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只好承认白话的用处;于是分出“应用文”与“美文”两种,以为“应用文”可用白话,但是“美文”还应该用文言。这种区别含有两层意义。第一,他承认白话的应用能力,但不承认白话可以作“美文”。白话不能作“美文”,是我们不能承认的。但是这个问题和本文无关,姑且不谈。第二,他承认文言没有应用的能力,只可以拿来作无用的美文。即此一端,便是古文报丧的讣闻,便是古文死刑判决书的主文!

    天下的器物制度决没有无用的进化,也决没有用处更大的退化!

    国语的进化3

    上节说文言的退化和白话的进化,都是泛论的。现在我要说明白话的应用能力是怎样增加的,就是要说明白话怎样进化。上文我曾说:“白话的变迁,因为不受文人的干涉,故非常自由;但是自由之中却有个条理次序可寻;表面上很像没有道理,其实仔细研究起来,都是有理由的变迁:都是改良,都是进化!”本节所说,只是要证明这一段话。

    从古代的文言,变为近代的白话,这一大段历史有两个大方向可以看得出。(1)该变繁的都渐渐变繁了。 (2)该变简的都变简 了。

    (一)该变繁的都变繁了。变繁的例很多,我只能举出几条重要的趋向。

    第一,单音字变为复音字。中国文中同音的字太多了,故容易混乱。古代的字的尾音除了韵母之外,还有p,k,t,m,n,ng,h,等等,故区别还不很难;后来只剩得韵母和n,ng,h,几种尾音,便容易彼此互混了。后来“声母”到处都增加起来,如轻唇重唇的分开,如舌头舌上的分开等等,也只是不知不觉的要补救这种容易混乱的缺点。最重要的补救方法还是把单音字变为复音字。例如师、狮、诗、尸、司、私、思、丝,八个字,有许多地方的人读成一个音,没有分别;有些地方的人分作“尸”(师狮诗尸)“”(私司思丝)两个音,也还没有大分别。但是说话时,这几个字都变成了复音字:师傅、狮子、死尸、尸首、偏私、私通、职司、思想、蚕丝:故不觉得困难。所以我们可以说,单音字变成复音字,乃是中国语言的一大进化。这种变化的趋势起得很早,《左传》里的议论文已有许多复音字,如“散离我兄弟,挠乱我同盟,倾覆我国家,……倾覆我社稷,帅我蟊贼,以来荡摇我边疆”。汉代的文章用复音字更多。可见这种趋势在古文本身已有了起点,不过还不十分自由发达。白话因为有会话的需要,故复音字也最多。复音字的造成,约有几种方法:

    (1)同义的字并成一字。例如规矩、法律、刑罚、名字、心思、头脑、师傅……

    (2)本字后加“子”、“儿”等语尾。例如儿子、妻子、女子、椅子、桌子;盆儿、瓶儿……

    这种语尾,如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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