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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街上的情形在日光之下比昨天夜里更不堪入目。雨水污浊了一切,建筑的外墙上留下道道雨水冲刷过后留下的痕迹,墙体的颜色从没有如此丑陋过。仍有大滴水珠从屋檐、电线上坠落下来,有时还从天空中落下来,好像蓄势待发,让人诚惶诚恐。

    麦格雷赖在床上不想起来,没有下床吃早餐的心思。郁闷,没胃口。他只想要两三杯黑咖啡。除却昨天晚上沙博家的烈酒,他感觉嘴里还有在波尔多灌下的轻柔过头的白葡萄酒的余味。

    他按下在床头悬挂着的旅馆服务铃。穿黑色制服白色围裙的女服务员应声而来,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于是他确认一下自己的着装是否得体。

    “您真的不要热羊角面包吗?一个像您这样的男人早上得吃点什么。”

    “只要咖啡,小朋友。超大杯的咖啡。”

    她看见警长昨天夜里放置在散热器上晾着的套装,过去拿起来。

    “您是要干什么?”

    “我拿去熨一下。”

    “不用,谢谢,没有必要。”

    可她还是把衣服带走了!

    麦格雷根据她的模样判断,她应该是脾气不好的那一类姑娘。

    他梳洗时,那位姑娘来打扰了他两次,一次是为了看看他有没有肥皂,另一次是给他拿第二杯咖啡,尽管他没要第二杯咖啡。接着,姑娘把平整干净的套装拿了回来。她瘦削,平胸,看上去身体不大好,但意志应该坚如磐石。

    他估计这个小姑娘在楼下入住本上看到了他的名字,而她恰巧又是趣闻轶事的拥趸者。

    现在是早上九点三十。他一直磨磨蹭蹭,好像在延迟什么事情的发生。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它大概命中注定会发生的。

    他刚踩上大厅的迎客红地毯,一个做工的就过来,毕恭毕敬地对他打招呼:

    “早上好,麦格雷先生。”

    他到大厅后就明白了,大厅的小圆桌上有一份摊开的《西部快讯》,头版上就是他的照片。

    就是他俯身探向高毕耶尸体那一刻的照片。大标题和副标题赫然占据了三栏。

    《麦格雷警长介入丰特纳连环凶案》。

    《一个兔皮商贩成为第三名受害者》。

    他还没来得及通篇扫一遍文章,旅馆经理就如那个女服务员一般满脸殷勤地走近前来。

    “但愿您昨晚睡得好,十七号房间的客人没有太打搅到您吧?”

    “十七号房间怎么了?”

    “那位客人是旅行推销员,昨天晚上喝得太多,吵闹了很久。我们不希望他吵到您,最后给他换了房间。”

    他昨晚什么都没听见。

    “还有就是,隆美勒,就是《西部快讯》的记者,今天早上到这里找过您。我跟他说您还没有起床,他说他也不着急,反正待会儿会在立法大楼见到您的。另外,这里有您的一封信。”

    一种便宜的信封,就是杂货店里卖的那种颜色各异的六套装信封。他手里拿的是绿色的。麦格雷开启信封那一刻,确定门外头有六个人。他们就在带底座的棕榈植物间,把脸贴在旅馆的玻璃大门上。

    “您别让自己被上流社会的人影响到了。”

    在人行道上等着的这些人,其中有两个是市场摊贩打扮的女人。他们自动往后退,给他留出一条道。大家看他时神情中有一种信任和和气,不是好奇,不是因为他出名,而是因为可以指望他。一位妇女没敢靠近他,远远地说道:

    “就是您了,您会抓住他的,麦格雷先生!”

    还有一个年轻人,看样子是个专门送货的小伙计,就在对面人行道上跟他步履一致地前进,以清楚地看见他全身。

    家家户户门前,女人们正谈论着昨晚的最新凶杀案,突然停下来,目送着他走过。一群人走出邮政咖啡馆,同样如此。他读出了眼神透露出的想法。他们在给他鼓劲加油。

    他在沙博法官家门前经过,罗丝正在二楼窗户前清洁家用织品。他没有停留,穿过维埃特广场,沿着拉伯雷街往上走,左手边矗立着一幢庞然的私家府第,三角房楣上饰有纹章图案,应该就是韦尔努家的房子了。严闭着的窗户后面没有一丝动静。正对面是一幢也有些年份的小房子,遮阳板紧闭。那应该就是罗伯特·德·古尔松孤独终老于此的所在。

    狂风裹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雨水,不时迎面袭来。云层很低,在黯淡的灰绿色的天色中显得浓重。几滴雨水就是从云朵边上柳絮一般地坠下。牢房的铁栅栏被淋湿后颜色更黑了。十来个人在法院前驻足。法院毫无庄严肃穆之感,事实上,比韦尔努家的房子小,可带有柱廊,还有几级门阶。

    隆美勒身上仍然挂着两台机器,第一个朝他迎上来,面色好得跟洋娃娃似的。他因为谋杀案而情绪高涨,并且丝毫不觉得愧疚。他的异常湛蓝的眼睛中只有兴奋,再无其他。

    “我的巴黎同行也来了,您先把您的看法透露给我吧?”

    麦格雷早已面有不快,这时又看到对方口袋里露出边角的报纸。麦格雷撇了撇嘴,可对方笑着说:

    “您生气了吗?”

    “我想我对您说过。”

    “是这样的,警长。我也要尽我作为记者的职责。我知道您最后还是得参与到这个案子里。我只是提前几个小时发布了消息。”

    “再说一次,不要做任何预测。”

    “您这是去找沙博法官吗?”

    集结的一群人中有两三个巴黎过来的记者,他费了点劲才脱身。另外还有一些好事者,摆出一副整天都要誓守在立法大楼前的气势。

    走廊阴暗。隆美勒自荐帮他引路,走在他前头带路。

    “从这儿走。这对我们可比对首都的那些小报重要得多了!您该明白的!法官今天早上八点就在他的办公室里了。检察官也在这里。昨天晚上,大家到处找他那阵子,他开车出了趟远门,在拉罗谢尔。您认识这位检察官吗?”

    麦格雷已经敲过门,里面的人应声而来,开门又关上,没让红发记者进去。

    朱利安·沙博不是一个人。阿兰·韦尔努医生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一张软椅上,起身向麦格雷问好。

    “睡得好吗?”法官问。

    “很不赖。”

    “我对自己昨天招待不周很懊恼。你已经认识阿兰·韦尔努了。他路过来看看我。”

    这不对。麦格雷敢肯定这位精神科大夫正在等他。甚至可以说,这样的会面是这两个男人安排好的。

    阿兰已经脱下外套。现在他穿着一身粗羊毛西装,西装的线条不是很明显,皱巴巴的,需要好好熨一熨。他的领带是草草系上的。西服上衣里面露出一件黄色线衣。鞋子邋遢,没有上油。即便这般,他也属于他父亲所在的那个群体,只是他父亲对穿着打扮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这又有什么让麦格雷惊讶的?一个严苛,要求尽善尽美。一个恰恰相反,身体力行着这等马虎随意,连个银行职员、中学老师甚至推销员都不如。但话又说回来,这种面料的西服,也只能在巴黎或者波尔多数一数二的裁缝那里才找得到。

    一片尴尬的沉默。麦格雷不想为这两个人做什么,走到火势微弱的壁炉前,端正地站着。壁炉上面是跟他办公室里一模一样的黑色大理石挂钟。行政部门应该订了成百上千件一模一样的挂钟。或许其他挂钟和麦格雷天天看的那个一样,慢十二分钟。

    “阿兰正在跟我说一些有意思的事呢,”最终还是沙博先轻轻地开口说话,一手托着下颏,完全是预审法官的标准姿态。“我们在说精神疾病患者犯罪。”

    韦尔努家的孩子打断他。

    “我没有确凿地说这三起案件是一个精神病人作为。我说的是如果是一个精神病人所为会怎么样。”

    “终究是一回事。”

    “不完全是一回事。”

    “那就当这是我的看法吧,我觉得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精神疾病患者所为。”

    然后法官转向麦格雷:

    “我们两人昨天晚上讨论过了。三个案件都欠缺作案动机————作案方式相近————”

    接着法官又对韦尔努说:

    “把您刚才对我叙述的再向警长重复一遍,好吗?”

    “我不是专家。从专业角度上讲,我只是个业余学习者。所以我试着总结出一个大概的论点。大多数人老以为疯子就是要表现出疯子该有的样子,那就是毫无逻辑,思路混乱。然而真实情况经常是反过来的。疯子有他们自己的逻辑,但正常人很难寻思出他们的逻辑。”

    麦格雷看向他,不发一语。麦格雷双眼圆鼓鼓的,有点发青,好像还没完全睡醒。他后悔没在来的路上喝上一杯,那样也许他的胃会好受一些。

    他在这间空间有限的办公室里点起烟斗,火柴跳蹿出零星火点,一切都好像有点不真实。另外两个男人边谈论精神疾病边用余光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觉得他们俩就像蜡人,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动作,说的话好像是谁教给他们的。

    沙博这样的一个人能知道街上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吗?或者说得再直白一点,他能知道一个杀人犯在想什么吗?

    “从第一起案件发生后,我就想分析出凶手的逻辑。”

    “从第一个案子发生后?”

    “但我是从第二起案件发生后开始思考的。但是我确实从第一起案件发生后,从我舅舅被杀害之后,就想到这可能是某个精神错乱者所为。”

    “您有什么发现吗?”

    “还没有。我只是记下了几个需要思考的要点,希望能梳理出某条线索。”

    “什么要点呢?”

    “举例来讲,凶手是从正面攻击的。要简要阐述我的观点有点困难。我觉得他是为了杀而杀,要消除别的活生生的有生命的人,同时他不希望被抓住,他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但他实施的方式并不是没有风险。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到这里为止,不是太复杂。”

    韦尔努皱了皱眉头,感觉到麦格雷语气中的讽刺。说到底,他是个腼腆的人。他不正视别人。他躲藏在厚玻璃镜片后面,偷偷看麦格雷几眼,然后将视线定格在办公室中的随便某个点上。

    “您承认他竭尽所能不想被捉住?”

    “看样子是这样。”

    “可他在同一周里杀了三个人。”

    “正是这样。”

    “他三次都可以从后面袭击,这样可以减少受害者呼救的可能性。”

    “正如刚刚所说,疯子不是干什么都毫无理由的,我推论凶手承受着想要蔑视命运,或是凌驾于他打击的这些人之上的渴求。有一部分人希望通过一次或者一系列犯罪自我肯定。在有些情况下,是为了向自己证明自己的强大、重要性或者勇气。另一些人则执著于针对与自己相近的同类实施攻击。

    “到目前为止,我们这个凶手只攻击弱势群体。罗伯特·德·古尔松是个七十三岁的老头,寡妇吉邦行动不便,高毕耶受袭击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法官发表了这通见解,手仍托着下颏,显然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或许是个突破口,但也可能只是偶然。我力图寻找这个未知凡人的逻辑以及与他有关的事实。我们要是能掌握这一点,他差不多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他说“我们”,好像他已经参与到案件调查中了,而沙博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也正因为此,您昨天晚上才在外面?”警长问。

    阿兰·韦尔努明显打了个冷战,脸微微红了。

    “部分是因为这个。我去了一个朋友家,但是我向您承认,这三天以来,我得空就在街上转悠,研究路上行人的动作举止。这个城镇不大。凶手很可能没有躲在家里。他跟所有人一样,走在人行道上,或者在咖啡馆里喝酒。”

    “您认为,您要是在街上遇到他,您能认出他来?”

    “有可能。”

    “我想阿兰会对我们很有帮助,”沙博仍然轻声说道,好像哪里不自在,“我觉得他刚才对我们说的这些话很有见地。”

    医生随即站起身,此刻,走廊里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有人敲办公室的门,沙比隆探头进来。

    “您这儿还有人?”他说着往里看,不是看麦格雷,而是看阿兰·韦尔努。他似乎并不喜欢医生。

    “什么事情,调查员?”

    “我这儿有一个人,我想让你们询问他一下。”

    医生说道:

    “我走了。”

    没人留他。他向外走的时候,沙比隆带着点苦楚的表情对着麦格雷说:

    “这么说,头儿,我们管了这个案子了?”

    “报纸是这么说的。”

    “或许调查不会持续太久了。也许再过几分钟就能见分晓。我现在能把现场目击者带进来吗,法官先生?”

    他没等法官回答就转向昏暗的走廊,喊道:

    “过来吧!不用害怕。”

    一个声音反驳道:

    “我没害怕。”

    一个矮小瘦弱的男人走进来,穿着海军蓝色衣服,脸色苍白,眼神激动。

    沙比隆介绍道:

    “埃米尔·沙吕,男子学校的教员。你坐吧,沙吕。”

    沙比隆是警察中唯一坚持用“你”来称呼案件所有相关人的一位,他坚信这样能震慑住对方。

    他开始说明:“我昨晚询问了住在高毕耶被杀那条街上的居民。这或许只是常规程序————”

    他说到这里,朝麦格雷看了一眼,好像麦格雷是常规工作的反对者。

    “但常规工作也能带来收获。那条街也不长。今天早上一大早,我又继续进行地毯式询问。沙吕就住在离案发现场三十米远的地方,家在一幢房子的三楼,一楼和二楼是办公室。你说吧,沙吕。”

    这个年轻人直截了当,他叫证人说,证人就必须得说。他显然对法官没有一丝好感。他昨天已经对麦格雷表明了这一点。

    “我听见人行道上有声音,像顿足声。”

    “几点的时候?”

    “晚上十点刚过。”

    “接着呢?”

    “有脚步声走远了。”

    “往哪个方向?”

    预审法官问每个问题前,都会朝麦格雷看一眼,好像希望由他来问。

    “朝共和国大街的方向去了。”

    “脚步匆忙吗?”

    “没有,是平常的脚步。”

    “男人?”

    “那肯定。”

    沙博的表情表明,他不认为这是一个令人多么惊喜的发现。可调查员及时介入道:

    “您再听听他接下来怎么说。你说给他们听呀,沙吕,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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