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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佛学研究十八篇最新章节!

    外来之佛教,曷为而能输入中国且为中国所大欢迎耶?输入以后,曷为能自成中国的佛教耶?此答案非求根柢于历史焉不可也。

    今吾所首欲讨论者,第一为佛教最初输入年代之问题,第二为最初输入地之问题。

    “汉明帝时,始有佛法”(韩愈《论佛骨表》[1]语),此二语殆成为二千年来公认之史实。吾人心目中,总以为后汉一代,佛教已粲然可观,乃参稽考证,而殊觉其不然(说详下)。《后汉书·西域传》论云:“至于佛道神化,兴自身毒。而二汉方志,莫有称焉……骞、超无闻者,岂其道闭往运,数开叔叶乎?”据此足证两汉时人,鲜有知佛。官书地志,一无所载。学者立言,绝未称引。王充者,后汉学者中学识最赅博而最富于批判精神之人也。其所著《论衡》对于当时社会流行之思想,无一不加以批判矫正,独于佛教,未尝一字论列。此即当时此教未行一有力之反证。故语佛教之初纪元,自当以汉末桓、灵以后为断。但前此史迹,于此间消息,固亦有可窥一二者。

    其一,朱士行“经录”称:“秦始皇时,西域沙门室利防等十八人,赍佛经来咸阳,始皇投之于狱”(《历代三宝记》卷一引)[2]。此经录本不甚可信。此种断片且传疑的史实,似无征引之价值,但最当注意者,秦始皇实与阿育王同时(秦始皇:西纪前二四六——二一〇[3],阿育王:西纪前二六六——二三〇[4])。阿育派遣宣教师二百五十六人于各地。其派在亚洲者,北至俄属土耳其斯坦,南至缅甸,仅有确证,且当时中印海路交通似已开(法人拉克伯里考据此事颇详)。然则育王所遣高僧或有至中国者,其事非不可能(佛门掌故称,育王起八万四千塔[5],其二在中国。此虽荒诞,然或是育王与中国有关系之一种暗示)。但藉曰有之,然既与当时被坑之儒同一命运,则可谓与我思想界没交涉也。

    其二,鱼豢《魏略·西戎传》云:“汉哀帝元寿元年,博士弟子秦景宪从大月氏王使伊存口受浮屠经”(《三国志》裴注引,《魏书·释老志》祖述其说)。此事在历史上虽为孤证,然其时大月氏王丘就却,正征服罽宾,而罽宾实当时佛教极盛之地,则月氏使臣对于佛教有信仰,而我青年学子之怀抱新思想者,从而问业,亦意中事。但既无著述,亦无传授,则影响固不及于思想界耳。

    其三,《后汉书·楚王英传》云:“英[6]晚节更喜黄老学,为浮屠斋戒祭祀。永平八年,诏令天下死罪皆入缣赎[7]。英……奉送缣帛,以赎愆罪[8]。……诏报曰:‘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9],洁斋三月,与神为誓,何嫌何疑,当有悔吝?其还赎,以助“伊蒲塞”(即优婆塞)、“桑门”(即沙门)’之盛馔,因以班示诸国。”此为正史中最古最真之佛教掌故,中国人信仰佛教见于载籍者,自当以英为首。然以帝子之尊(英为光武子),而服其教,则在社会中先已有相当之根柢可知。故教义输入,不得不溯源于西汉之季也。

    其四,《后汉书·襄楷传》载桓帝延熹九年[10]楷上疏云:“闻宫中立黄老、浮屠之祠[11]。”此语见诸奏牍,必为事实无疑。帝王奉佛,盖自此始。此盖在永平百年后矣。

    汉明之永平求法说,大略谓明帝感梦金人,遣使西域,赍还经像,创立寺宇。今藏中《四十二章经》,即当时所译。魏晋后之洛阳白马寺,即当时所建。甚者演为释道两教竞技剧谈,谓佛教缘此盛弘京邑。虽然,试稍用严正的史识一绳之,则兹事乃支离不可究诘。盖当时西域交通正中绝,使节往返,为事实上所不可能。即兹一端,则此段史迹,已根本不能成立。其所宗据之《四十二章经》,察其文体,案诸经录,皆可断为两晋间人作,绝非汉时所有。至于各书关于兹事所记载,其年月,其所遣之人,所历之地,所作之事,无一从同,而矛盾罅漏,随处发现。故以吾之武断,直谓汉明求法事,全属虚构。其源盖起于晋后释道阋争,道家捏造谰言,欲证成佛教之晚出;释家旋采彼说,展转附会,谋张吾军。两造皆乡曲不学之人,盲盲相引,其先后涂附之迹,历然可寻。治佛学史者,须先将此段伪掌故根本祓除,庶以察觉思想进展之路,不致歧谬也。

    [1] 原误作“《谏迎佛骨表》”,今改正。

    [2] 《历代三宝纪》原文如下:“又始皇时,有诸沙门释利防等十八贤者,赍经来化,始皇弗从,遂禁利防等。”

    [3] 原误作“西纪前二四三——二一七”,今改正。

    [4] 据《中国大百科全书》《宗教卷》“阿育王”条,其在位年代约为公元前268——232年。

    [5] 原误作“四万八千塔”,今改正。

    [6] 原此处脱“少时好游侠,交通宾客”二句。

    [7] 原误作“续”,今改正。

    [8] 原误作“赎愆”,今补。

    [9] 原误作“慈”,今改正。

    [10] 原误作“七年”,今改正。

    [11] 原误作“词”,今改正。

    附录一

    汉明求法说辨伪

    汉明求法说,最初见者为西晋王浮之《老子化胡经》。王浮盖一妖妄道士,造为老子出关西度流沙之说,指彼佛陀为老子弟子也。其书经六朝唐数次禁毁,稍有识者皆知其妄,独所造汉明求法说,反由佛教徒为之传播。洵一怪事也。其述此事概略云:

    “永平七年甲子,星昼现于西方,明帝梦神人,因傅毅之对,知为胡王太子成佛之瑞应,即遣张骞等经三十六国至舍卫,值佛已涅槃,乃写其经,以永平十八年归。”

    此种记载之荒谬,一望而知。莫如张骞姓名,盖以二百年前之人物,插入此剧本中,其固陋太可怜矣。但尤有极强之反证,为世人所罕注意者,则西域交通之历史也。考《后汉书·西域传》云:

    “王莽篡位,贬易王侯。由是西域怨叛,与中国遂绝,并复役属匈奴。……永平中,北虏乃胁诸国共寇河西郡县,城门昼闭。十六年,明帝乃命将帅北征,……遂通西域,……西域自绝六十五载,乃复通焉。”

    此记西域通绝年岁,谨严详明。永平七年,正西域受胁匈奴、构乱猖獗之时,下距十六年之复通且十岁,安能有遣使经三十六国入印度之时。其不学杜撰,正与攀引张骞同一愚谬耳。即此一反证,而汉明求法说,已根本推翻,无复成立之余地。

    然则王浮曷为造此说耶?彼不外欲证成其佛陀为老子后学之说。因佛经中言佛出世、成道、涅槃,皆有六种震动等瑞应,因谓恒星昼现,为佛成道之象,强派佛陀为汉明帝时人耳。故又言汉使至而佛已涅槃也。然则彼又曷为必托诸明帝耶?则永平八年赐楚王英之诏书,为其作伪取资之动机,殆可断言。盖此诏书,必为当时佛教徒所最乐称道。因此不知不觉间,将汉明帝与佛教生出关系,伪造故实者,遂因而托之,殊不思彼诏书中,“浮屠”、“伊蒲塞”、“桑门”等新名词已累累满纸,岂待闻傅毅之对而始知世间有所谓佛耶!

    其次,踵述此说者,为东晋初年石虎著作郎王度奏议,有“汉明感梦,初传其道”二语(见《高僧传》卷九[1]《佛图澄传》)。又次,则袁宏《后汉纪》(卷十)云:

    “帝梦见金人长大,顶有日月光,……而问其道,遂于中国图其形像。”

    其言皆极简单,不过姑沿俗说而已。又次,则《四十二章经序》[2]记此事渐铺张扩大矣。此序[3]见梁僧祐《出三藏记》卷六[4],注云“未详作者”。然《四十二章经》,实吴晋人伪作(详下)。其序又当在经后,殆出东晋无疑。序云:

    “昔汉孝[5]明皇帝夜梦见神人,……明日问群臣:此为何神也?[6]有通人傅毅[7]曰:臣闻天竺有得道者,号曰佛……殆将其神也。于是上悟,即遣使者张骞、羽林中[8]郎将秦景、博士弟子王遵等十二人,至大月氏国写取佛经《四十二章》,在十四石函中。”

    此序当注意者,则于“使者张骞”外,添出秦景、王遵等十二人,又所写经有《四十二章》之目。奉使之地,乃易印度为月氏,殆作此序者较博雅,知张骞仅曾到月氏,未到印度,故毅然矫正前失耶。秦景之名,盖影射受经伊存之博士弟子秦景宪而漏却一字。又误记其官,而别造一博士弟子名王遵者,实则羽林中[9]郎将,汉家并无此官名也。

    复次,踵此序而增饰之者,则《牟子理惑论》也。此论见《弘明集》卷一,旧题汉牟融撰,实则东晋刘宋间人伪作。(详下)其叙此事,前半全同《四十二章经序》,惟改秦景官名羽林郎中耳。然此官亦非汉所有也。下半则内容更加扩大。其文云:

    “……于大月支写佛经四十二章,藏在兰台石室第十四间。时于洛阳城西雍门外,起立佛寺,于其壁画千乘万骑,绕塔三匝……”

    前序称“写取经在十四石函中”似是指经在彼土藏以石函,至是则忽变为兰台石室第十四间矣。前诸书只言迎取经像,至是则言立寺洛阳,且指其地点矣。复次则梁僧祐《出三藏记集》(卷二[10])《四十二章经》条下云:

    “……使者张骞、羽林郎中将秦景……于月支国遇沙门竺摩腾,译写此经,还洛阳,藏在兰台石室第十四间中[11]。”

    此文与前异者,前书只言“写取佛经”,至是则写本变为译本。又于使节之外,忽添出一同来之竺摩腾,求法之成绩,益增上矣。及梁慧皎作《高僧传》时,“汉明求法”之传说,又生变化,其《摄摩腾传》云:

    “汉永平中……[12]遣郎中蔡愔、博士弟子秦景等,使往天竺,寻访佛法。愔等于彼遇见摩腾,乃[13]要还汉地。”

    窃思彼时佛徒历史之学乃骤进,居然知张骞与明帝并不同时,急急抽换,乃杜撰出蔡愔其人者以为代。愔为大使,不可无官也,即以副使之官官之;又觉羽林中郎将为武职,非求法使臣所宜也,则删削颠之为“郎中”;其尤淹博可佩者,居然更知历年派充副使之秦景,其职业实为博士弟子,亟为之正名定分,而将随员中冒充博士弟子之王遵革去。所惜者,秦博士向伊存受经时,上距永平已七十余岁,垂老而远行役,未免不情耳。然以较旧说,则已周密数倍,后此《魏书·释老志》、《历代三宝记》等,皆祖述之。遂成为佛门铁公案矣。《高僧传》又云:

    “腾所住[14]处,今洛阳城西雍门外白马寺是也。”(《摄摩腾传》)

    “蔡愔至中天竺,时竺法兰与摩腾共契游化,遂相随而来,会彼学徒留碍,兰乃间行……达洛阳,与腾同止……善汉言,译《十地断结》、……《四十二章》等经五部。”(《竺法兰传》)[15]

    使臣归国之结果,初但言赍还经像耳。第二步变为立寺,第三步则寺有所在地点,第四步则并寺名而有之矣。初则言使臣独归,第二步添出一译经之摩腾,第三步又添出一法兰,第四步则法兰译经且多种矣。凡此皆作伪进化之迹,历历可寻者也。

    《汉法本内传》者,见唐道宣所撰《广弘明集》卷一,注云:“未详作者”,勘其事状及文体,盖出于元魏高齐释道交哄最烈时,其述此事,益极荒诞,略言:

    “蔡愔偕摩腾、法兰归,道家积不能平,道士褚善信等六百九十人,以永平十四年正月一日,抗表请比对,其月十五日,明帝集诸道士于白马寺,使与腾、兰二人赛法。道经皆焚烬,腾等现各种神通。道士费叔才惭死,吕惠通等六百余人出家,宫嫔等二百三十人、士庶千余人出家。”[16]

    呜呼!作此伪至此,叹观止矣。信如《法本内传》所说,则当时出家者已盈千累万,而三百年后王度奏事,乃谓汉魏之制,除西域人外不许出家,此等语安能形诸奏牍?信如《高僧传》所说,则摩腾、法兰已大兴译事,而下距安世高之来,垂百年间,无一新译,佛徒之辱其宗,不亦甚耶!

    综以上所考证,吾敢[17]断言曰:汉明求法,乃一羌无故实之谈。其始起于妖道之架诬,其后成于愚秃之附会,而习非成是,二千年竟未有人敢致疑焉。吾所以不能已于辩者,以非将此迷雾廓清,则佛教发展之阶段,无由说明,而思想进化之公例破矣。其有舛失,愿来哲匡之。

    [1] 原误作“卷十”,今改正。

    [2] 原误作“四十二章经记”,今改正。

    [3] 原误作“记”,今改正。后文凡“记”字指此“序”者,皆改为“序”,不复注。

    [4] 原误作“卷七”,今改正。

    [5] 原脱一“孝”字,今补。

    [6] 原脱“此为何神也”一句,今补。

    [7] 毅下原衍一“对”字,删之。

    [8] 此处原脱一“中”字,今补。

    [9] 此处原脱一“中”字,今补。

    [10] 原误作“卷一”,今改正。

    [11] 原脱“第十四间中”,今补。

    [12] 引文原略,今加删节号标记之。

    [13] 原脱一“乃”字,今补。

    [14] 原误作“在”,今改正。

    [15] 此段文字为节引。

    [16] 此段文字为节引。

    [17] 原误作“散”,今改正。

    附录二

    《四十二章经》辨伪

    藏中本经,标题云:“《佛说四十二章经》,后汉迦叶摩腾同竺法兰译。”《高僧传》云:“汉地现存诸经,唯此经为始。”[1]此语盖二千年来佛徒所公认。摩腾之姓,或作竺,或作摄,或作迦叶。此经或云摩腾译,或云法兰译,或云腾兰同译。两人籍贯,或云月支,或云天竺。此皆枝末异说,未有从根本上致疑于其伪者。如吾前文所考证,汉明求法,既羌无故实,腾、兰二人,皆子虚乌有,则此经托命之点,已根本动摇。然则此经果何时代何人所作乎?此问题向佛典目录学中求之,或可解答一二也。

    隋费长房《历代三宝记》(省称《长房录》)本经条下云:

    “旧录云:‘本是外国经抄,元出大部,撮要引俗,似此孝经十八章。’……”

    此言此经性质最明了,盖并非根据梵文原本比照翻译,实撮取群经精要,摹仿此土孝经老子,别撰成篇。质言之,则乃撰本而非译本也。然则谁实撰之耶?吾以教理及文体衡之,则其撰人应具有下列三条件:(一)在大乘经典输入以后而其人颇通大乘教理者。(二)深通老庄之学,怀抱调和释道思想者。(三)文学优美者。故其人不能于汉代译家中求之,只能向三国两晋著作家中求之。

    现存经录最古者,为梁僧祐《出三藏集记》(省称《祐录》),《四十二章经》之著录,即始于彼。原注云:

    “旧录云:‘《孝明皇帝四十二章》。’安法师所撰录,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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