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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论最新章节!

。久之政府不能任其费,而更使其家任之,学子既以纷华变其血气,又求报偿,如商人之责子母者,则趣于营利转甚。其后学者益崇远西之学,其师或自远西归,称其宫室舆马衣食之美,以导诱学子。学子慕之,惟恐不得当,则益与之俱化。以是为学,虽学术有造,欲其归处田野,则不能一日安已。自是惰游之士遍于都邑,唯禄利是务,恶衣恶食是耻,微特遗大投艰有所不可,即其稠处恒人之间,与齐民已截然成阶级矣。向之父母妻子,犹是里巷翁媪与作苦之妇也。自以阶级与之殊绝,则遗其尊亲,弃其伉俪者,所在皆是。人纪之薄,实以学校居养移其气体使然。

    观今学者竞言优秀,优秀者何?则失其勇气,离其淳朴是已。虽然,吾所忧者不止于庸行,惧国性亦自此灭也。夫国无论文野,要能守其国性,则可以不殆。金与清皆自塞外胜中国者也,以好慕中国文化,失其朴劲风,比及国亡,求遗种而不得焉。上溯元魏,其致亡之道亦然。蒙古起于沙漠,入主中夏,不便安其俗,言辞了戾,不能成汉语(观元时诏书令旨可知),起居亦不与汉同化,其君每岁必出居上都,及为明所覆,犹能还其沙漠,与明相争且三百年。清时蒙古已弱,而今喀尔喀犹独立也。匈奴与中国并起,中行说告以勿慕汉俗,是故匈奴虽为窦宪所逐,其遗种存者犹有突厥、回纥横于隋唐之间,其迁居秦海者,则匈牙利至今不亡。若是者何也?元魏、金、清习于汉化,以其昔之人为无闻知,后虽欲退处不毛,有所不能。匈奴、蒙古则安其士俗自若也。夫此数者悉野而少文,保其野则犹不灭,失其野则无噍类,是即中国之鉴矣。

    中国人治之节,吾所固有者已至交,物用则比于远西为野。吾守其国性,可不毙也。今之学子慕远西物用之美,太半已不能处田野。计中国之地,则田野多而都会少也。能处都会不能处田野,是学子已离于中国大部,以都会为不足,又必实见远西之俗行于中国然后快。此与元魏、金、清失其国性何异?天诱其衷,使远西自相争,疮痍未起,置中国于度外耳。一日有事,则抗节死难之士必非学子可知也。且夫儒者柔也,上世人民刚戾,始化以宗教,渐又化以学术,然后杀伐之气始调。然其末至于柔弱,是何也?智识愈高,则志趣愈下,其消息必至于是也。善教者使智识与志趣相均,故不亟以增其智识为务,中土诸书皆是也。今之教者唯务扬其智识,而志趣则愈抑以使下,又重以歆慕远西,堕其国性,与啖人以罂粟膏,醉人以哥罗方,无以异矣。推学者丧志之因,则张之洞优养士类为之也。

    吾论今之学校先宜改制,且择其学风最劣者悉予罢遣,闭门五年然后启,冀旧染污俗悉已湔除,于是后来者始可教也。教之之道,为物质之学者,听参用远西书籍,唯不通汉文者不得入。法科有治国际法者,亦任参以远西书籍授之。若夫政治经济,则无以是为也。然今诸科之中,唯文科最为猖披,非痛革旧制不可治。微特远西之文徒以绣其鞶帨,不足任用而已,虽所谓国学者,亦当有所决择焉。夫文辞华而鲜实,非贾傅、陆公致远之言。哲学精而无用,非明道定性、象山立大之术。欲骤变之,则无其师,固不如己也。说经尚矣,然夫穷研训故,推考度制,非十年不能就。虽就或不能成德行,不足以发越志趣。必求如杜林、卢植者以为师,则又不可期于今之教员也。此由明练经文,粗习注义,若颜之推所为者,亦可以止矣。欲省功而易进,多识而发志者,其唯史乎?其书虽广,而文易知,其事虽烦,而贤人君子之事与夫得失之故悉有之。其经典明白者,若《周礼》、《左氏》内、外传,又可移冠史部,以见大原(昔段若膺欲移《史记》、《汉书》、《通鉴》为经,今移《周礼》、《左氏》为史,其义一也),其所从入之途,则务于眼学,不务耳学。为师者亦得以余暇考其深浅也。如此则诡诞者不能假,慕外者无所附,顽懦之夫亦渐可以兴矣。厥有废业不治,积分不足者,必不与之卒业证书。其格宜严而不可使滥,则虽诱以罢课,必不听矣。

    然今之文科,未尝无历史,以他务分之,以耳学囿之,故其弊有五:一曰尚文辞而忽事实。盖太史、兰台之书,其文信美,其用则归于实录,此以文发其事,非以事发其文,继二公为之者,文或不逮,其事固粲然。今尚其辞而忽其事,是犹买珠者好其椟也。二曰因疏陋而疑伪造。盖以一人贯串数百年事,或以群材辑治,不能相顾,其舛漏宜然,及故为回隐者,则多于革除之际见之,非全书悉然也。《史通·曲笔》之篇,《通鉴考异》之作,已往往有所别裁。近代为诸史考异者,又复多端,其略亦可见矣。今以一端小过,悉疑其伪,然则耳目所不接者,孰有可信者乎?百年以上之人,三里以外之事,吾皆可疑为伪也。三曰详远古而略近代。夫羲农以上,事不可知,若言燧人治火,有巢居桧,存而不论可也。《尚书》上起唐虞,下讫周世。然言其世次疏阔,年月较略,或不可以质言。是故孔子序《甘誓》以为启事,墨子说《甘誓》以为禹事,伏生、太史公说《金滕》风雷之变为周公薨后事,郑康成说此为周公居东事,如此之类,虽闭门思之十年,犹不能决也。降及春秋,世次年月,始克彰著。而迁、固以下因之,虽有异说,必不容绝经如此矣。好其多异说者,而恶其少异说者,是所谓好画鬼魅,恶图犬马也。不法后王而盛道久远之事,又非所以致用也。四曰审边塞而遗内治。盖中国之史自为中国作,非泛为大地作。域外诸国与吾有和战之事,则详记之,偶通朝贡则略记之,其他固不记也。今言汉史者喜说条支、安息,言元史者喜详鄂罗斯、印度,此皆往日所通,而今日所不能致。且观其政治风教,虽往日亦隔绝焉。以余暇考此固无害,若徒审其纵迹所至,而不察其内政军谋何以致此。此外国之人之读中国史,非中国人之自读其史也。五曰重文学而轻政事。夫文章与风俗相系,固也。然寻其根株,是皆政事隆污所致,怀王不信谗,则《离骚》不作,汉武不求仙,则《大人赋》不献。彼重文而轻政者,所谓不揣其本,求之于末已。且清谈盛时,犹多礼法之士。诗歌盛时,犹有经术之儒。其人虽不自于世,而当世必取则焉。故能持其风教,调之适中。今徒标揭三数文士,以为一时士俗,皆由此数人持之,又举一而废百也。扬榷五弊,则知昔人治史,寻其根株。今人治史,摭其枝叶。其所以致此者,以学校务于耳学,为师者不可直说事状以告人,是以遁而为此。能除耳学之制,则五弊可息,而史可兴也。

    吾所以致人于高明光大之域,使日进而有志者,不出此道。史学既通,即有高材确士欲大治经术,与明诸子精理之学者,则以别馆处之。诚得其师,虽一二弟子亦为设教。其有豪杰间出,怀德葆真,与宋明诸儒之道相接者,亦得令弟子赴其学会。此则以待殊特之士,而非常教所与也。能行吾之说,百蠹千穿,悉可以使之完善。不能行吾之说,则不如效汉世之直授《论语》、《孝经》,与近代之直授《三字经》、《史鉴节要便读》者,犹愈于今之教也。

    <span style="white-space: normal;">[1] 录自《太炎文录续编》,卷一。</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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