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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书

    尧典

    中星

    唐一行以尧演纪之岁冬至日在虚一度,推北正虚九度为秋分昏中,南正星七度为春分昏中,东正房二度为夏至中星,西正昴七度为冬至中星。以理数求之,有不然者。今以一行所测度量之:冬至日在虚一度,而中星在昴七度,则春分日当在胃十一度,夏至在柳十四度,秋分在氐九度。而虚一度之去昴七度,胃十一度之去星七度,柳十四度之去房二度,氐九度之去虚九度,其远近多寡之不齐,或差一度,或差二度,未有准也。若用郭守敬所测度数合之,则参差益甚。今大概而言:冬至日躔之次,与秋分昏中之星恒差一宿。虽二十八舍度数多寡之不同,而考之《月令》《月令》中星以节言,故曰:“仲冬昏东壁中”。历家则以中气言。 与此星鸟、星昴,则无有不然者。以秋分昏虚中求之,冬至之日,其躔于女必矣,故郭守敬推尧演纪日在女虚之交,以破从来躔虚之说,亦可于此征之也。日在女末而中星在昴,盖一行测度,不如守敬之精。虚实八度九十五分,而一行割女之一度零五分以为十度。且西至大梁四十四度三分,则固以昴六度强为中,而不在昴七度,则亦两端交缩,而日在女十一度,昏中昴六度,相去百度,亦与三仲之日躔昏中若合符契矣。若一行所云,冬至昏中实在胃二度,夏至昏中实在尾十一度,而昴七度冬至昏在午东十入度,房二度夏至昏在午西十八度,则晷之长短使然。而《经》所云者,以四序进退,不逾午正,非必以人间之昏旦为昏旦,此其说于理数皆合,不必如郑氏“坐北面南向明出治”之说,取必于所面之午也。今为考正日躔昏中星度于左。

    冬至日在女十一度,西正大梁昴六度为中,以晷短,故昏中胃二度临午。春分日在胃十三度弱,昏中张二度合午。夏至日在柳十二度强,东正大火房二度为中;以晷长,故昏中尾十一度临午。秋分日在氐十度弱,昏中虚八度强合午。郭测虚实八度九十五分,无九度。

    四岳

    朱子言:四岳乃管领十二牧者。故通九官、十二牧为二十二人,《周官》言“内有百揆四岳”,则百揆是朝廷九官之长,四岳乃十二牧之长,尧“咨四岳巽朕位”,不成尧欲以天下与四人?其说本于苏氏《古史》,而蔡氏因之。

    以实求之,四岳实四人,而非一也。十二牧分治诸侯,而统于一人,则此一人者,岂不代持天子之权哉?帝王命官,法函三为一之义。而以一统三,则以四统十二。主于一人,则公天下之心亦于是而可见矣。

    九族

    汉孔氏以高祖洎玄孙之亲为九族,蔡氏用之,林少颖以为如此止是一族,其说良然。且夫人即寿考,未有下见玄孙者。且以同出高祖三从之兄弟为高祖之族,则必以出于玄孙者为玄孙之族,愈亦远矣。若以与高祖、玄孙为等辈者谓之九族,则当云“世”,而不当言“族”。乃一家九辈,一时并存,亦世所少有。古所传张公艺之事,亦谓九代不析产,非一时同在之谓。况史臣所纪,在尧未耄期之时,其不得有玄孙之裔亦明矣。故少颖以父四、母三、妻二言之,而朱子亦以为然。其说本于《白虎通》与杜预《左传集解》。今考诸《尔雅》,有姑、王姑、曾祖王姑、高祖王姑、从祖姑、族祖姑,则是父族六也;母之考族妣族与从母,母族二也;妻则父母一族而已。其异于林说者,本族不与,至亲不可与他族齿也。无姊妹之夫,女子子之夫,姊妹年与己近,女小于己,尚未有族也。外王母之母族与妻母之母族不与者,族愈疏也。较之《白虎通》所说,于理为长。

    日月星辰

    《经》言“日月星辰”,系辰于星之后,则辰者,日月五星次舍之统词。其以治历,则今《七政历》所推日月及木火土金水所在之度是已。《国语》记武王伐纣之岁,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鼋。岁木 月日辰水 星土 者,言三辰也。鹑火张星柳 天驷房 析木箕尾 柄建 天鼋,皆辰也。而唐孔氏乃曰“举其人之所见谓之星,论其日月所会谓之辰”,则是以二十八宿为星,而非五星,合朔之舍为辰,而非日躔月离五星出入伏留之次,其疏可知。乃蔡氏因其说而曰“辰以日月所会,分周天之度为十二次”,则尤为不审。夫日躔与合朔之不齐,明矣。十二次者,孔颖达所谓正月会亥,辰为娵訾;二月戌,降娄;三月酉,大梁;四月申,实沈;五月未,鹑首;六月午,鹑火;七月巳,鹑尾;八月辰,寿星;九月卯,大火;十月寅,析木;十一月丑,星纪;十二月子,玄枵也。今按此十二辰者,日躔之次,而非与月会之次也。盖日,日行一度,则一月之日行三十度一千五百三十九分度之六百七十三分二秒,杪母六。 则所躔之次,沿一岁十二中,兼气盈而后可分为十二也。若月行度数,历家自有推月离之术,与日躔舛异。月,日行十三度有奇,其周天以二十七日有奇,而合朔以二十九日有奇。如尧时冬至日在女虚之交,非十一月之合朔亦在女末虚初也。以冬至日躔与十一月合朔勘之,如唐开元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癸未冬至,日在斗九度半,上推本月合朔,已相去二十七度,月之会日,当在尾十二度。又如隋开皇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丙午冬至,其时日在斗十二度,上溯本月合朔,已相去二十八度,则月之会日,当日躔尾十四度之时,而会于析木矣。倘以冬至后十二月合朔言之,如刘宋元嘉十九年十一月初三日乙巳冬至,下去合朔二十七日;陈太建十年十一月五日戊戌冬至,下去合朔二十五日。元嘉冬至日在斗十四度末,太建冬至日在斗十二度。太建十年十二月朔,日会月于女五度,元嘉十九年十二月朔,日月会于女初度,虽同在星纪,而相去已远。又如至元十七年庚辰岁十一月二十日己未冬至,日躔箕十度,为析木之次。而十一月合朔之日己亥,日尚在斗十五度,为星纪之次,则日躔与日月会次原不相侔。而己未冬至之日,去己亥合朔二十日其日夜半后六刻冬至 ,月去斗十五度二百六十七分度有奇,日在析木,月已在大梁矣。此固不可以十二次为日月相会之度,审矣。若云日躔者在此十二次,而日月会者亦不离此十二次,是十二次为虚设之词,何不竟言天而必曰辰邪?况夫五星次舍,亦可以十二次求之,岂必日月?然历家终不以十二次步月与星者,则以十二次之设,原因一岁十二中,而设分周天为十二,以纪一中三十日六百七十三分有奇日行之度;而闰积成月,则一年而日月之会有十三次者,不可以十二限之,况五星之疾迟不恒者乎?盖日有日之辰,月有月之辰,五星有五星之辰,而其相与为会者,又各有辰。十二次者,日躔之辰也,而非月与五星及其会合之辰也。抑孔氏所云:“正月会亥,辰为娵訾”,则又据汉太初讫唐开元冬至日在斗而言尔。若尧时冬至日在虚,则十一月在玄枵,十二月在娵訾,正月在降娄。迨至元丁丑,郭守敬推得日在箕十度,以六十七年岁差却一度求之,讫万历辛亥岁已差五度,计今冬至,太阳所躔已在箕四度,则十一月析木寅、十二月星纪丑、正月玄枵子,与尧时相去已二舍,而较孔颖达之时相去已一舍矣。然则颖达以李唐之日躔为陶唐之日躔,且以限将来之日躔,其亦未通矣。乃今之为六壬之说者,不知雨水日在子,犹以正月亥将推之,求其亿中也,不亦难乎!

    妫汭

    蔡注引《尔雅》曰:“水北曰汭。”今按《尔雅》并无此文。盖孔氏“泾属渭汭”之《传》有此言,而蔡氏误识之也。《金史·地理志》蒲州有妫水、汭水。《汉郡国志》云:“南流者妫,北流者汭。异源同归,混流西注而入于河。”则是妫、汭固为二水也。又许慎说:“汭,水相入也。故言洛汭者,洛入河也;渭汭者,渭入河也。然则妫汭者,亦妫水入河之称。乃水之以汭名者,若《周礼》“其川泾汭”,亦以氵幵源之汭水、与泾并流而入渭,则雨水相入之间,中复有一水附入焉,则谓之汭。此亦妫水入河之介,别有一水从中附入而为汭也。蔡氏抑云:“妫水出河东历山,入海。”不知妫汭去海且数千里,由河达海,而非竟入于海。蔡氏生长东南,目所未见,更不留心参考,其鲁莽乃有如此者!又此“厘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于文似复。《尧典》文极严简,不当作此赘句。孔《传》谓舜能“以义礼下二女之心”,解殊迂谬。考之《后汉郡国志》,河东大阳吴山上有虞城,皇甫谧《世纪》曰:“舜嫔于虞,虞城是也。”大阳在今平陆县,直涑水之东南,而妫汭水自蒲州入河,在涑水之西北,相去盖三百余里。舜之室二女也,在平陆,而尧之降二女也,于蒲州。盖降者,犹“昌意降于若水”之降。尧以妫汭二水之地,为二女食邑,使即封于彼,而其归而为嫔,则在舜所复封先代虞幕之旧邑,平陆之虞城也。则所言“降于”“嫔于”,词意各别,不嫌赘矣。

    舜典

    四门大麓

    孔传云:“诸侯来者,舜宾迎之。”朱子亦以为使为行人之职。而蔡氏乃谓:“兼四岳之官”,盖疑行人职卑,非百揆所宜下兼。今按古今官制之隆杀,因时为上下,不可以今例古。若《礼记》所云:“建天官六大”之大史、大祝、大士、大卜,“天子五官”之司士,在殷则与大宰、司徒、司马、司空并列,而周则下大夫之职。殷周相踵,其异已然,况唐虞乎!考舜所命之九官,当时之所重。而大司乐在周则中大夫,司服、司兵在周则中士,虞在周为中士,衡则下士,乃以命夔、垂、伯、益者,如彼其郑重。然则官之贵于虞而贱于周者,岂但行人?且周之大行人为中大夫,汉之谒者为九卿,而国初至列之杂职,其员至百余人,逮后屡升,不过从七品。以古况今,贵贱自殊。盖古者天子于诸侯敦舅父之谊,则往而礼宾者,所使必贵。觐礼使大行人劳、卿戒、大宗伯摈,固不如后世郡县建而天子尊,可抑行人而卑之也。是“宾四门”者,固无嫌其为大行人矣。倘以为四岳,则尧廷固有其人,“师锡帝尧”者是也。未闻旷职,胡为使舜兼之?而舜摄政之初,日觐四岳,又岂更有一人也邪?此蔡说之不可从者也。

    若大麓之纳,古今积疑。以理求之,孔传所谓“大録万几之政”者是已。其以为主祭者,不知所主何祭?小祭祀之事,本有司之职。“纳”者,非所职而纳之谓,小祀不得言纳。若大祭祀,则惟天地之祭,不于庙中。按《礼》:郊祀社稷,在丧犹越绋而行事。天子岁一见帝,固不容摄。其有摄者,则后世一切苟简之为。尧未耄,舜未摄,即欲试舜,其奈何亵天地而趋苟简乎!以人事言之,则试舜为重,以事天较之,则试舜为轻矣。且麓者,山足也。圜丘方泽,坛皆在郊。郊者,坰之外也。“为高必因邱陵,为下必因川泽。”山既非下,足抑非高,安得即坡陀以为坛乎?王氏曰:“大麓,泰山之麓。”后世封禅之说,附会于此。封禅之说,虽出不经,然且陟泰山之巅,升中而告成,犹依附于本天亲上之义。奈何圣人之于大礼,反面高山而祀于其足邪?若司马迁、苏辙以为“入山林,相视原隰”,则于时鲧方治水,不当命舜侵官。使然,则鲧罪亦有所分,而羽山之殛独委之鲧,以冀天下之咸服,难矣!又天下之大,洪水之滥,禹八年而始得其条理。舜三年之中,最后纳麓,计其为期,不满一岁,安得尽穷原隰之形势?且洪水怀山,何有于麓?即云水所不至,而麓处势卑下,林木郁弇,所视不能及远,不登其巅,乃循其麓,曾何异于面墙?况乎遇烈风雷雨而惧者,圣人之所以敬天威也。若登高山,入深林,曾无惧于风雷者,血气之勇、矫饰之士皆能为之。蔡氏醇谨之儒,或所未辬,而谓“非聪明诚壹、确乎不乱者不能”,则夏侯玄胜于孔子,而唐庚贤于王吉矣。司马迁好言禨祥,而后世儒者又因六代闰主,假録尚书之名,文致其攘夺,因绌“大麓”而从山麓之说。不知尧且以天下与舜,而何有于大録?因惩篡夺者之逼上,并欲灭帝迁天下之迹,将后世有罗吉之钳网,遂谓孔子之不为司寇,有八王之擅争,遂谓周公之未辅成王,诛二叔?若遇风雷不迷,固不如孔传“阴阳和,风雨时”之说为得正,而无事以椒邱诉之勇,张绪之达,拟大舜之德也。

    类上帝、遍群神

    类之为祭,在周为祈。太祝掌六祈,一曰类,《诗》云“是类是祃”,《尔雅》曰“师祭”者,是已。又《小宗伯》“兆五帝于郊、四望、四类亦如之”,郑司农众以四类为“三皇、五帝、九皇、六十四民”,郑康成以为日、月、星、辰,盖以事类祈告,而非岁事之经祀也。周之郊祀,一曰禋祀,以祀昊天上帝。蔡邕《独断》云:“《昊天有成命》,郊祀之所歌也,《桓》讲武,类、祃之所歌也。《时迈》,巡狩告祭,柴望之所歌也。”此周禋类告祭之别也。今考之经传,陶唐无郊祀之文,其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者,舜即位以后之事。摄政之初,自当一循尧制。故此于上帝言类,六宗言禋,然则周之禋非唐之禋,周之类亦非唐之类矣。“类于上帝”者,即陶唐郊祀之名,文质异制,名实异称。五礼之沿革,盖多有之,不但禋类为然也。虞之祭六宗者,周以祀上帝,则唐之祭上帝者,周以为师祭,亦不足疑。固不得泥类帝为巡狩之告祭也。类,似也,又聚也。古以类似为义,天神远,而求之仿佛。周以类聚为义,萃群神而合祈也。缘《经》文言“肆”者,承上言七政既齐之后,岁时有恒,因以定一岁之祀典,则上帝、六宗、山川、群神,次第举行,实非谓舜以摄政故告而祭之。下纪辑瑞、巡狩、封山、浚川、明五刑、放四罪,统此二十八载之政,而非一时之事。非一时之事,则类岂非岁事之常乎?天曰神,地曰示,人曰鬼,三者之异名,古今无易词也。“遍于群神”而言神,其为天神可知。孔氏乃云“邱陵坟衍,古之圣贤”,则乱示、鬼于神矣。群神者,风伯、雨师、司中、司命、司民、司禄、灵星、龙星之属,从乎天之类者也。示与鬼之不可言神,非但其名而已。燎、瘗、沈、埋,腥熟之物各异焉,周大祝之所为辨六号也。今乱地示、人鬼于一坛,反绌天神不使与,孔氏之谬,而蔡氏从之,亦未顾名而思义矣。苏氏《古史》乃以类、禋、望、遍合为一祭,神祇杂乱,地天交通,为风雨、见怪物之精灵,亦俨然与上帝《同》坛合享,乱而不经,莫此为甚。后世圜丘有列星从祀之坛,固不以地示、人鬼黩配上帝,识者犹讥其非礼,况于古之祀典,惟宗庙为有合食,而三辰四方群祀百物,各以其利见之时,坛于相称之位。物昭其德,礼杀其文,自非水旱兵戎,急遽疾告,断无越礼逾时之祭,而虽在六祈之造次者,犹必从其方位,各为营兆,安有如苏氏之乱而无别者乎?饮客者不以其类,则既醉而争,况圣人之以接天地鬼神者乎!“类于上帝”,周之禋祀也。“禋于六宗”,周之实柴也。“望于山川”,周之血祭沈埋也。“遍于群神”,周之炒燎也。坛异地,祭异时,一岁一遍,舜摄尧而定其典也。

    巡守

    巡守之不可一年而遍,势之必然,虽有给辨,无所取也。朱子以末载“归格于艺祖,用特”证其必然,遂以衡山为非今之衡山,而谓在嵩山之南。既惑于汉武易天柱为南岳之邪说,而不思《禹贡》“岷山之阳,至于衡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地脉井井,不可乱也。嵩山之南,是为唐邓。冥厄以北,熊耳以东,一望平原,朱子欲指何者培蝼以配泰、华邪?且即移南岳而近之,乃由河东以至泰安,由泰安以至嵩县,由华州以至易北,皆千里而遥。吉行五十里,必三旬而后达。祁寒暑雨,登顿道路,天子即不恤己劳,亦何忍于劳人邪?往还之外,馆于方岳不过浃月,一方诸侯沓至,朝请唯日不给,况能详讨其所守而绌陟之乎?则亦急遽涂饰以塞责而已矣。《易》曰:“至日闭关,后不省方。”北岳之守,独非省方之谓与?此所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也。其或然者,《周易》所云,商周之礼,唐虞则不以冬至省方为嫌,而一岁遍至四岳,则必其不尔。抑或五载之内,初年春东巡,次年夏南巡,又次年秋西巡,又次年冬北巡,而以其一年即冀州而治中国。其云“归格于艺祖,用特”者,举一以该三,系于北巡之后,于文宜省,可以例推也。《王制》亦有一岁四巡之说,要出于汉儒,不足深信。

    百姓、遏密

    孔传以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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