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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快乐与烦恼

    二、忍耐与勇气

    三、发泄与健康

    四、情欲与本性

    五、妄想与懒惰

    六、性格与气质

    七、性格与血质

    八、性格与容貌

    九、性别的特性

    十、民族的特性

    一、快乐与烦恼

    促使主体停留在原状的感情乃是快适的,而推动他离开原状的感情则是不快适的。当联系到意识时,前者被称为快乐,后者被称为烦恼。作为激情,前者叫作高兴,后者叫作悲伤。放纵的高兴(而不通过对某种痛苦的忧虑来缓和)和沉陷于悲伤(而不通过希望来减轻),即悲痛不已,都是对生命有害之激情。但是人们从死亡登记表上发现,比起后者,有更多的人由于前一种情况而突然丧命。由于意外地展示出一个不可限量的幸福前景而产生的希望,作为一种激情,它使心灵完全沉浸于其中,以致这种激情一直增长到使人窒息的高度;反之,“在后一种情况下”心灵总还是自然而然地用希望和那不断引起恐惧的悲痛相抗争,于是就只是缓慢地死亡。

    惊惧是突然激起的恐惧,它使心灵失去镇静。与惊惧相类似的则是骇异,即令人惊诧(但还没有惊愕),并唤起心灵集中思考。它是对惊奇感(这种惊奇感本身即已包含着思考)的激发。这在经验中是不太容易被人碰到的,可使习以为常的东西化为令人惊诧的来加以表现,这却属于艺术的范围。震怒是一种惊惧,它立即迅速地鼓励起与灾难做斗争的力量。以一种尚不确定的灾难相威胁,它所引起的恐惧就是忧惧。可能依附于某种忧惧而又并不确知一个具体对象的,是一种纯粹出自主观原因(一种病态)的不安。羞怯是因为担心某位在场人物的蔑视所感到的畏怯,其本身也是一种激情。在其他的情况下,一个人可以在使他感到羞怯的那个人不在场时也敏感到羞怯,但这已经不再是激情,而是像悲痛那样的一种情欲,即持续而徒劳地用蔑视自己来自我折磨。相反,作为激情的羞怯却必须是突然产生的。

    一般来说,激情是病态的偶发现象(症状),并且(按照布朗的体系),可以分为出自强壮的亢进性的激情,和出自虚弱的衰退性的激情。前者具有兴奋作用,但也常常因此而具有耗竭精力的特点;而后者具有放松生命力的作用,但也常常因此而具有为复原做准备的特征。激动的大笑是一种痉挛状态的高兴,哭泣伴随着由某种无力的愤怒而引起的瘫软感觉,这种愤怒是对命运或是对其他人以及从他们那里所受到的伤害而发出的,这种瘫软感觉是哀伤的。但笑和哭这两者都使人的心情开朗起来,因为这都是通过宣泄作用而把人从生命力的障碍中解放出来的,所以当人们笑得筋疲力尽时甚至可以哭出眼泪。笑是男子汉的,哭则是女人们的(在男人那里则是女人气的)。只有突然涌来的眼泪,亦即出自对别人苦难的虽然高尚但无能为力的同情之泪,才有可能不扭曲一个男人。眼泪在他眼眶里闪烁,而他不让它们滴落下来,更不让它们伴有啜泣,奏出这样一种讨厌的音乐来。

    忧虑、畏怯、恐怖和惊骇都是恐惧的程度,即拒斥危险的程度。心灵通过思考而镇静地去承担危险就是勇敢,内在感官之坚强,不容易因危险而陷入恐惧,这也就是无畏。缺乏勇敢是怯懦,缺乏无畏是胆怯。有胆气的人是不惊慌的人,有勇气的人是考虑到危险而不退缩的人。在危险中仍然保持其勇气的人是勇敢的,而轻率的人则是莽撞的,他敢于去冒险是由于他不知道危险。知道危险而敢于去冒险的人是胆子大的,显当然没有可能达到目的时去冒最大的风险(如查理十二在本德尔),这是胆大包天。土耳其人把他们的勇士(或许是由鸦片烟造成的)称为亡命鬼,而怯懦则是不名誉的气馁(沮丧)。

    惊慌并不是容易陷入恐惧的习惯性的特征,因为那种特征被称为胆怯,是一种状态,一种偶然因素,多半是依附于身体上的原因,而在一个突然遇到的危险面前觉得不够镇定。当一位统帅身穿睡衣仓促之间而得知敌人已经逼近时,也许会在刹那间让血液凝在心房里;而如果某位将军胃里有酸水的话,他的医生会由此而把他看作是一个胆小怯懦的人。但是,胆量只是一种气质特点,而勇气则是建立在原则之上,并且是一种美德。这样,理性可以给一个坚毅的人以大自然有时也拒绝给他的力量。在战斗中的惊慌甚至产生出有益的排便,这演化出一个讽刺性的成语,即心脏不在正确的地方。但是敬请注意,在战斗口令发出时慌忙跑进厕所的那些水手,后来在战斗中常是最勇敢的,甚至在苍鹭准备与飞临上空的猎鹰战斗的时候,人们也会发现有同样的情况。

    二、忍耐与勇气

    忍耐也并非勇敢。忍耐是女人的美德,因为她不拿出力量来反抗,而是希望通过习惯来使受苦(忍受)变得不明显。因此在外科手术刀底下或在痛风病和胆结石发作时叫唤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并不算作怯懦或软弱,这就好像人们行走时磕碰在一块当街横着的路石上(用大足趾,从这里产生了疼痛)一样,这时他的咒骂也只不过是一种愤怒的发泄,自然本能在这种发泄中尽力用喊叫来把堵在心头的血液分散开来。但美洲的印第安人却时常表现出一种特殊类型的忍耐心,当他们被包围了的时候,他们扔下手中的武器,平静地任人宰割,而不请求饶恕。在这里,比起欧洲人在这种情况下一直抵抗到最后一个人来,是否表现出更多的勇气呢?在我看来,这也只不过是一种野蛮人的虚荣,据说他们的敌人不能强迫他们以啼哭和叹息来证明他们的屈服,这样就保全了他们种族的荣誉。

    但作为激情的勇气(因而是属于感性方面的)也可以通过理性来唤起,由此而成为一种真正的勇敢或英勇(即道德力量)。用挖苦和诙谐能使讽刺的嘲笑变得尖刻,但正因此对于值得尊敬的东西也就变得更加危险。不为此所吓倒而坚定地循着自己的道路前进,这是一种道德的勇气,这是许多在战场上或在决斗中被证明是勇敢的人所不具备的。义务要求人甚至敢于冒受人嘲笑的危险,这也是一种更高级的勇敢,它属于坚毅性的范畴。因为重视荣誉乃是道德的经常陪伴,而那种平时有足够的冷静来对付暴力之人,如果用嘲笑来拒绝他这种对荣誉的要求,则很少有人觉得自己经得起这种嘲笑的。

    装出一种表面勇敢的和别的受尊敬的人相比不失身份的举止,叫作虚张声势。相反,对于别人不看重自己而感到的某种胆怯和惶恐,叫做自惭形秽。自惭形秽可以不被指责为盲目自信,而虚张声势的态度给一个人造成这种假象,似乎他并不在乎人家对他的评价。这种态度就是狂妄无知、肆无忌惮,温和点说也是不谦虚,所以它不属于通常含义上勇敢一词之范畴。

    自杀也是以勇敢为前提,还是全都以沮丧为前提,并不是一个道德问题,而是一个心理学问题。如果他干这事仅仅是为了避免不名誉地活着,即出于愤怒而自杀,那么他就是勇敢的。但如果是由于在忍受那慢慢耗尽一切忍耐力的悲伤时失去了耐心,那么这就是一种沮丧了。当一个人不再能继续热爱生命时,正视死亡而不害怕死亡,这显然是一种英雄主义。但如果他即使害怕死亡,总是不能中止去热爱任何一种条件下的生命,却由畏怯而产生一种心灵之纷乱,这样才跨出自杀一步,那么他是因怯懦而死的,因为他不再能承受生活的折磨。自杀的实行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提供了识别这种内心情绪的区分,如果为此所选择的手段是突然致死而没有获救的可能,比如用手枪自杀,或用烈性升汞自杀(如一位伟大的君王防备在战争中被俘而随身携带着这种东西),或是在口袋里装满石头跳入深水,那么这种自杀者的勇气就是无可争辩的。但如果是用上吊绳,而又被人剪断了,或用普通毒药,而医生又从他体内清除了,或是用剪刀剪喉管,而又被重新缝上和治愈了,那么这种方式的自杀者一旦被救活,通常甚至会感到高兴,并永不再犯。因此,这就是由于软弱和怯懦而产生的绝望,而不是那种壮烈的绝望,后者在采取这样一个行动时还是需要镇静的力量的。

    决定以这样一种方式来摆脱生命的重负的,并不是只有那些下流的和渺小的灵魂。在这类行为上,人们倒是不必轻易为那些不知真正荣誉为何物的人担忧。可是,由于这种行为总还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并且一个人会因此而使自己变得可鄙,所以有一种情况是值得注意的,这就是在公开宣布不公平为合法的某种革命状态时期,一些重视荣誉的人在被依法处决之前曾力图先行自杀。要是在制宪时期,他们甚至会把这种自杀视为下流。其原因就在于,一切依法处决中都带有某种侮辱性,因为它是一种惩罚;而如果它是不公平的,那么法律的牺牲者就可以不把这个惩罚看作应得的。但他是这样来表示这个意思的:如果他不免一死,那么他宁可像一个自由人那样自己选择去死。这样,即使暴君(如尼禄)也宣布允许罪犯自杀,而作为一种恩准,因为这就会有更多的荣誉。但我并不想为这样一种德行辩护。

    但军人的勇敢与决斗者的勇敢有着更本质的区别。哪怕决斗得到政府的宽容,并且在军队里遇到荣誉受损害的事情时,它成为某种程度上的正当防卫,而部队的司令官并不介入其中,但这种正当防卫却并没有得到法律的公开承认。对决斗实行宽容,这是一个不会得到国家首脑真正庇护的可怕原则,因为也有那样一些轻薄之徒,他们为了得到某种尊重而把自己的生命当作儿戏,根本不是为了国家利益而做那些对自己有危险的事。

    三、发泄与健康

    大自然可以通过有些激情来机械地促进健康,其中特别是笑和哭。而愤怒,假如人们可以痛骂(而不担心遇到反抗)的话,也不失为一种相当可靠的帮助消化之手段,而且有些主妇并无别的内心动机,只是要对孩子和仆人大声呵斥,同时当孩子和仆人表现得一味忍让时,某种生命力惬意的疲乏就千篇一律地扩散到她的整个机体中去,但必须担心那些家庭成员的反抗,这种手段毕竟也不是没有危险的。

    善意的笑(而不是伴随着愤恨的恶意的笑)则不同,它是更令人高兴也更有益于健康的。这正是人们应该向那位悬赏“发明一种新的享乐”的波斯国王所推荐的东西。笑的时候(仿佛痉挛似地)一阵阵发作的呼气动作(打喷嚏的呼吸动作在听其不加抑制地震响时,会产生一种更小但也更促进生命的作用),通过横隔膜有益于健康的运动而加强着生命感。这时也许是雇来的一位插科打诨使我们开怀的人(丑角),或者是朋友关系当中一位看来不知恼怒为何物来出鬼点子的促狭鬼,他“一脸的假正经”,不随大家笑,而是带着装出来的天真突然解开一个扣人心弦的包袱(就像松开一根绷紧的弦)。所以笑总是那些帮助消化的肌肉在颤动,它大大地促进和改善了消化,犹如医生的智慧所做的那样。甚至在判断力的失误中,一种极端的傻气(却是被看作很聪明的人所为)也能产生同样的效果。

    哭是一种伴随着啜泣而(痉挛性地)发生的吸气动作,当它伴有流泪时,同样也是大自然为了健康而预先安排好的镇痛剂。一位失去丈夫的女人,正如人们所说,不想使自己得到安慰。也就是说,不想有意识地抑制其眼泪的涌流,那么即使她并不知道甚至根本没有想这样做,却照顾到了自己的健康。如果在这种状态下插进来一种愤怒,那么它将马上止住这种流泪,却对健康有害。虽然能使妇女和孩子们流泪的并不总是哀伤,也有愤怒。因为在一阵强烈的激情当中(不管是愤怒还是悲伤),一个女人或孩子对于灾祸感到软弱无能,便能唤起外部的自然标记前来帮忙,这样一来(根据弱者的权利)甚至起码能使一个男子汉的心解除武装。这种作为女性缺点的软弱表现虽然并不能使一个具有同情心的男人感动到哭的地步,但是可以感动得眼泪盈眶。因为在前一种情况下他会亵渎了自己的性别,而并不能用这种女人气来防卫自己的弱点;在后一种情况下,他就不会当着女人的面表现出同情,是用自己的男子气概把这种同情化为保护妇女的职责,就像那些骑士小说赋予勇士的性格所造成的情形一样。这种性格正是在对妇女的保护中而显示出来的。

    但为什么年轻人更喜欢观看和自己演出悲剧,比如在想要庆祝自己生日的时候,而老年人则更喜欢喜剧以至于滑稽剧呢?前一种情况的原因有一部分正是推动孩子们去冒险的那种原因,也许是由于想试验一下自己的生命力的那种自然本能;但有一部分也在于:当戏剧终场,在年轻人漫不经心的头脑里,有关压抑心灵和震慑心灵的印象便立即丧失了沉重感,而只剩下一种强烈的内心感动过后的舒适的疲乏感,它能重新产生出欢快的情绪。相反,老年人却不是这样轻易就能抹掉这种印象的,他们不能在自己心里如此轻松地产生欢快的情绪。一位敏捷和机智的丑角,通过他的突发奇想使老人们的横隔膜和内脏产生有益于健康的颤动,因此在随之而来的共进晚餐时,就使胃口得到了加强,并通过谈话的兴致而增加了食欲。

    四、情欲与本性

    欲求是一个主体通过有关某种自身力量的未来结果的观念,而对自身力量的自决。通常的感性欲求叫作意向。欲望不把力量用来创造对象,这是由于,希望可以针对着主体感到自己没有能力得到的对象,而这时它就是一种空幻的(无用的)希望,能够把欲望立即变为对所欲望者的追求,这种空幻的希望就是企望。尚未确定对象,而只是驱使人走出他当前的状态,而并不知道究竟要走向何方的那种欲求茫然的追求,可以称作飘忽的希望(没有什么能满足它)。用主体的理性很难或完全不能克服的意向就是情欲,相反,在当下直接状态中的愉快或不愉快的感情,当思考(有关我们是应当放任还是拒绝这种感情的理性观念)尚未在主体中使之恢复正常受激情和情欲的支配,固然总是心灵的病态,但因为两者都排除了理性的控制,按程度来说两者都是同样炽烈的。谈到它们的性质,则两者根本上是相互各异的,无论是在预防办法上,还是在精神医生将会采取的治疗方法上都有所不同。

    激情是使心灵失去自制的那种感觉的突袭,所以它是冲动的。也就是说,它使感情迅速膨胀到不可能进行思考的程度(它是不审慎的),这并不减少内心的冲动强度而采取不动激情的态度,同时也是健全知性的淡泊。头脑清醒的人所具有的这种品质是不让自己的冷静思考被那种强烈的冲动打扰,震怒的激情没有在当时一下子干出来的事,人是再不会去干的,而且很容易将其忘掉。仇恨的情欲却为自己选择时机,以便站稳足跟,窥视敌手。一位父亲或教书先生,只要他听完了道歉(而不是辩解)而当时忍住了火气,那么就不会再进行处罚。迫使一个怒气冲冲闯进你的房间并在激怒中对你出言不逊的人规规矩矩地坐下来,如果你做到了这一点,那么其责怪就已经得到缓和,因为从容地座谈是一种松弛,它是与横眉怒目的表情和站着喊叫不相容的。相反,情欲(作为属于欲望能力的心绪)是可以拖时间的,也是带有思考的,尽管为了达到其目的,它也是炽烈的。激情的作用好比一阵冲毁堤岸的波涛,情欲的作用则像一条越来越深地淹没河床之河流。在对身体的影响上,激情好比一次中风,情欲则像一场肺结核或黄萎病。激情犹如一觉可以睡醒的昏醉,即使随之而来的还有头痛。情欲看上去则像是吞了毒药的病相或畸形的样子,它需要一个内心的或外在的精神病医生,但这医生多半开不出根治的药,而几乎总是只去开些镇静止痛剂。

    在激情很多的场合,情欲通常是很少的,如法国人由于其性格活泼而情绪多变,与此相对照的是意大利人和西班牙人(还有印度人和中国人),他们在爱情上坚定不移达到癫狂的程度却不动声色。激情是开诚布公的,反之,情欲却是阴毒而隐秘的。激情犹如酒醉酣然,情欲则可看作一种癫狂,它执着于一个观念,使之越来越深地盘踞于心头。爱一个人也许还能够同时保持正常的视觉,但迷恋一个人不可避免地对所爱对象之缺点视若无睹,尽管通常仅在婚后过了一个星期,这个对象就使他重新恢复了视觉。经常被像一阵谵妄症一样的激情侵袭的人,哪怕这种激情是良性的,他也类似于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不过,因为这很快又使他感到懊悔,所以这只是一种被称为不审慎的突然发作。有些人甚至可能希望自己能够发怒,苏格拉底就曾怀疑过,发怒是否有时也有好处。但在如此的控制力中怀有激情,以至于可以冷静地考虑是应当发怒还是不应当发怒,这看来总有某种自相矛盾之处。反之,没有人希望有情欲。因为,如果人能够自由的话,又有谁愿意把自己束缚于锁链之中呢?

    不动心的原则,即哲人必须永远也不激动,甚至对他最好的朋友的不幸也无动于衷,这是斯多噶派之极其正确崇高的一个道德原则,因为激情(或多或少)使人盲目。大自然仍然把这种素质植入我们心中,这是大自然的智慧,要在理性还没有达到足够坚强之前,暂时施以约束,即在内心向善的道德冲动之上,再加上活生生的生理(感性)刺激冲动,以作为理性之临时代用品。因为除此而外,激情就其本身而言,任何时候都是不聪明的,它使自己没有能力去追求自己之目的,因而故意让激情在心中产生出来乃是不明智的。但理性仍然可以在道德————善的观念中,通过把理性的理念与隶属于其下的直观(例证)联结起来,而产生出某种意志的活跃(在向群众,甚至向自己内心做宗教以至于政治的演说时),这样,理性就可以不作为激情的结果,而作为激情的原因而在善的行为中灌注生气,同时理性却一直还在施行其约束,而产生出一种向善的热忱,只不过这种热忱终归还只能属于欲望能力,而不能算作一种更强烈的感性的感情,即激情。

    如上所说过,在足够坚强的灵魂那里的某种不动心的天赋就是幸福之淡泊(在道德意义上的)。具有这种禀赋的人虽然并不能仅仅由于这一点而成为一位哲人,但天生具有比别人更容易成为一位哲人的优越性。

    一般说来,问题并不在于形成激情状态的某种一定的感情太过强烈,而在于通过思考把这种感情与所有他当时一切感情(愉快的或不愉快的)的总和作比较做得还不够。一位富翁,当他的仆人在节日里端盘碟时笨手笨脚地打破了他一只漂亮而珍贵的高脚玻璃杯时,如果他能在这一瞬间把这种快乐的损失与他作为富翁的幸运所带给他的一切快乐的总量相比较的话,就会把这个事故不当一回事了。但他现在完全放任自己在这一个别事故上的痛苦感情(而不在思想上很快做出那种比较),所以毫不奇怪,他于是萌生出这样的念头,好像他整个的幸福都失去了一样。

    产生出某种先行于对象表象的欲求,这种主观可能性是嗜好,还在人们认识这个对象之前就想占有它,这种欲望能力的内部强制性是本能(如性欲冲动,动物保护幼仔的母性冲动等)。在主体身上用作规则(习惯)的感性欲求称被为意向。在做某种选择时,阻碍理性将它与一切意向的总和相比较的那种意向,就是情欲。

    很容易看出,由于情欲可以和最冷静的思考结合,因而不会像激情那样轻率,也不会暴风雨般地转瞬即逝,而是根深蒂固的,甚至能与玄想共存,所以它对自由有最大的破坏。如果激情是一种迷醉,情欲就可以说是一种疾病,它厌恶一切良药,因而比所有那些至少还激起自我改善心之内心短暂的激动还要坏得多。它没有这种决心,而是蛊惑人们,乃至于使他们拒绝改善。

    人们用一个“癖”字来称呼情欲(荣誉癖、复仇癖、统治癖等),却把那种没有陷入迷恋的爱的情欲除外。这是因为,当后面这种欲求(通过享受)被满足时,至少对同一个人来说,这种欲求就停止了。所以一个人也许可以把一种狂热的迷恋列为情欲(只要另一方保持拒绝),但不能把肉体上的爱列为情欲,因为它在对象上并不包含一种经久不变的原则。情欲总是以主体之某一格律为条件的,它根据一个由意向给主体所规定的目的而行动,因此每时每刻都和主体的理性相关联。而对于纯粹的动物,以及对于纯粹理性的存在物,人们都提不出情欲的证据。荣誉癖、复仇癖等,正由于永远也不会完全得到满足,因此才被当作疾病而算作情欲,对付这种病只能用缓解剂。

    情欲是纯粹实践理性的绝症,多半是治不好的,因为病人不愿意被治好,而且要摆脱那唯一可能治好他的原则的控制。理性在从普遍到特殊的感性实践过程中也遵循的原则:不因对所喜爱的东西的一种意向而排挤一切其他意向或使之相形见绌,而是由此见到那种意向可以和一切意向的总和相共存。一个人的荣誉欲尽可以永远是其意向中的一个由理性所批准的倾向,但渴求荣誉的人毕竟也要求被别人爱,需要和别人友好地交往,同时保持自己的能力状态等更多的东西。但如果他是狂热地渴求荣誉,那么在自己各种意向同样都在招他前往的目的面前,他就是瞎子,并且他为人所憎恨,或在交往中为人所欺骗,或由于奢侈而导致破产的危险————这一切都会视而不见,哪怕在其形式原则中也与理性直接相冲突的蠢事(即把他的目的之一部分当作全体)。

    所以,情欲不光像激情那样,是一种酝酿着许多坏事的不幸心绪,它甚至还毫无例外地是一种恶的心绪。即使那以道德领域的事物(按其质料来看)为主旨的最良善的欲求,比如追求乐善好施,只要它是偏向于情欲的,它就(按其形式来看)不仅在实用上导致毁灭,而且在道德上也是可鄙的。激情在刹那间造成对自由和自我控制的破坏;情欲则放弃自由和自我控制,而到奴隶意识中寻找自己的愉快和满足。但由于理性在这时终究没有放松对内在自由之呼唤,于是这不幸之人就在他的枷锁下呻吟起来,尽管他并不能挣脱这个枷锁,因为它已经仿佛与他的肢体长在一起了。

    情欲也还是找到了它的赞颂者(因为一旦恶毒在原则里占据了位置,哪里找不到它的赞颂者呢?),并且据称:“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件伟大的事情是缺少强烈的情欲而干出来的,看来是造化本身如同上发条一样把情欲明智地植入了人的本性之中。”对于好些意向来说,我们或许可以承认这种说法,而这就是那些有生命的自然(甚至是人这种生物)所不可或缺的某种自然性、动物性需求的意向。但是让它们变成情欲,甚至说它们简直应该变成情欲,却并非造化本意。从这一观点上来设想造化,对于诗人是可以原谅的(用蒲伯的话来说:“如果理性是一块磁石,那么情欲就是风”),但一个哲学家不能让这样一条原则加诸自身,哪怕是为了把情欲作为造化的一种临时安排来赞扬,说什么造化在人类达到一定的文明程度之前有意识地把情欲放进了人的本性当中。

    情欲被分为自然的(天生的)意向的情欲和来自人类文化的(获得的)意向的情欲。第一类情欲有自由意向和性的意向,这两者都与激情相连。第二类有荣誉癖、统治癖和拥有癖,和它们相连的不是某种激情的狂热,而是对指向某些目标的格律之执着。前一类可以称为炽热的情欲;后一类可称为冷漠的情欲,如悭吝。不过,一切情欲永远都只是人对人的欲求,而非人对物的欲求。人们可以对一块肥沃的耕地或诸如一条母牛之类,以及在它们的使用上有许多意向,但没有癖好(癖好只存在于针对与别人的共同关系的那种意向中),更没有情欲。

    自由意向在原始人那里是一切意向中最为强烈的,这些原始人在一种他无法逃避的状态下与别人处在相互需要的状态之中。

    无论谁,只有按照别人的选择才能幸福(哪怕这个人正如所希望的那样一直心怀善意),他是理应感到不幸的。因为,他怎么能担保他的强有力的邻人在对于选择的判断中将会与他自己的判断相一致呢?野蛮人(还不习惯于卑躬屈膝的人)在还没有公共法律保障其安全以前,还不知道有比陷入这种卑躬屈膝和理应感到的不幸更为不幸的事情,直到纪律的约束逐渐使他对此有了忍耐心。这就产生了他们经常不断的战争状态,其目的就是要使别人尽可能地与自己保持距离而散居于荒野里。甚至刚刚才脱离母体的婴儿,他与其他一切动物的区别似乎也只在于,他是带着大声哭叫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因为他把自己没有能力运用自己的四肢看作是一种强制,于是立即宣告了他对自由的要求(对这种自由,没有一种别的动物有这个表象)。游牧民族,比如阿拉伯人,由于(作为牧人)不束缚于土地上,所以他们如此强烈地依恋着他们那尽管不是完全无拘无束的生活方式,同时具有一种蔑视农业民族的高傲精神,以至于由此带来的艰难困苦在数千年中也未能使他们扭转这种态度。单纯狩猎的民族(如鄂伦春————通古斯人)甚至通过这种自由感(与别的和他们有亲缘关系的种族相区分)而使自己确实高贵起来。所以自由概念不单只在道德法则之下唤起一种被叫作热忱的激情,而且,单是外在自由的感性的表象,通过与权利概念相类比,也把坚定不移地坚持或扩展自由的那种意向一直提升到强烈的情欲方面。

    对于单纯的动物,人们也只说强烈的意向(如交媾的意向),而不说情欲,因为它们不具备仅仅立足于自由概念之上的理性之上,所以是与情欲相抵触的。情欲的爆发可以归入人类之范畴。我们虽然也说某人狂热地喜欢某些事(如喝酒、赌博、打猎)或憎恶某些事(如麝香、烧酒),但并不太把这些各种不同的意向和反感称为各种各样的情欲,因为情欲只是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本能,即欲望能力中如此多种多样的纯粹病态的东西。所以它们也不应按照欲望能力的对象,即事物(它们有无数个)来分类,而应按照使用或滥用的原则来分类。具有自身人格和相互之间的自由的人们滥用这些事物,是因为一个人使另一个仅仅成为其目的的工具。情欲归根结底只是指向人的,而且也只有通过人才能得到满足。这些情欲就是荣誉癖、统治癖和拥有癖。

    由于它们是这样一些意向,即仅仅是为了要占有一种手段,以用来满足一切直接与目的有关的意向,所以当它们努力接近那个唯一能达到一般目的,且与自由相连的能力的理念时,它们就具有理性的外表。当然,具有实现任意企图的手段,比只针对着唯一意向及其满足的那个意向要宽广得多。所以,那些情欲也可以叫作对妄想的意向,这种妄想是在于,把别人只不过是对事物价值的那种意见当作真实的价值一样来评价。

    情欲只能是一个人针对着另一个人的意向,因为这些意向是指向相互协调或是相互对立的那些目的。也就是说,它们是爱或者恨,但公正概念由于是直接从外在自由的概念中引申出来的,所以它比起友爱的概念来,乃是一个远为重要、远为强有力地推动着意志的动力。这样,由于遭受到不公正而产生的仇恨,即复仇欲,是一种从人类本性中不可遏制地产生出来的情欲,并且即使它是恶毒的,然而理性的格律则通过被认可的公正欲(复仇欲是它的类推),与这种意向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正因此它又是一种最强烈、最根深蒂固的情欲。这种情欲当它看上去似乎是熄灭了的时候,却总是好像余烬未熄的火星一样,仍然秘密地残留着一种仇恨,即怨恨。

    因为公正所要求的东西每个人都可以有份,所以与旁人处于同一状况和比例之中的这种欲求自然不是情欲,而是纯粹实践理性对自由意志做规定的一个根据。但仅由自爱而来的这种欲求的敏感性只是为了他的利益,而不是为了给每个人立法,它是仇恨的感性动力。这种仇恨不是不公正的,而是针对我们所受到的不公正对待的。由于这样一种(进行迫害和毁灭的)意向的原因是某种理念(尽管是被利己地使用了),所以这个意向把向伤害者求公正的欲求转化为以牙还牙的情欲。这种情欲往往强烈到使自己本身遭受灭亡的癫狂程度,而只求敌人也逃不脱同样的灭亡,而且在血仇的情况下,甚至还使这种仇恨在部族之间世袭下来。正如人们所说,被伤害者的血据说只要还没有见到被报复者的血,它就要呻唤,直到这无辜抛洒的血再用血来洗刷,哪怕要由被报复者无辜的后辈们中之一个的血来洗刷。

    五、妄想与懒惰

    我把作为欲求冲动的妄想理解为一种实践的内心幻觉,它能把激动人的主观原因看作客观的动因。自然界不时地要加强对生命力的刺激以充实人类的活力,以使他们不至于在单纯的享乐中将生命感丧失殆尽。为此,它十分明智和慈悲地把那些人们想象的对象作为真实的目的(如对荣誉、权力和对钱财的各种追求),来哄骗生性懒惰的人类。这些目的使那不爱从事一件工作的人能够有足够的事情忙碌,并以闲散的方式给他许多活干。在这时,他所取得的利益就只是一种妄想的利益,所以大自然其实是在戏弄人类,鞭策他(作为主体)去追求他自己的目的,因为它使他(作为客体)相信,他是为自己设立了一个目的。但正因为幻想在这里是独立的创造者,那些妄想的意向也就适合于成为程度最高的狂热的意向,尤其是当它们处于人类的竞争中的时候。

    小男孩打球、摔跤、赛跑和玩军事游戏,以及男人玩棋类和牌类的游戏(在下棋时是着眼于单纯有益于知性的活动,在打牌时却还想赢现钱),最后市民们在公共场所用法老牌和骰子来试自己运气的游戏,这一切都是贤明的大自然于冥冥之中激励起来,要在与别人的争斗中试试自己的力量的冒险,所以终究是为了防止一般生命力的疲惫并保持其活跃的。两个这样的竞赛者以为他们是在相互进行着游戏,但事实上是大自然与他们两个在进行游戏。理性可以从这里向他们清楚地证明,当他们在思考时,其所选择的手段与他们的目的是多么的不合适。但正因为这种刺激所引起的舒适感与妄想的理念(尽管是贬义的)是密不可分的,所以这种舒适感就是对最强烈持久的情欲具有嗜好的原因。

    妄想的意向使软弱的人迷信,也使迷信的人软弱。也就是说,使他们倾向于从那些不可能是(所害怕或所希望的事情的)自然原因的情况出发,却期待有实际利益的结果出现。猎人、渔夫,还有赌徒(尤其在抽彩时)都是迷信的,而诱使人产生把主观当作客观,把内在感官的情绪当作对事物本身的知识的幻觉,这样一种妄想当然也同时制造出了对迷信的嗜好。

    完全不掺杂有厌恶之情的最大感官享受是在健康状态下劳动之余的休息,在健康状态下并非劳动在先、贪图休息就是懒惰。甚至,在较长时间内拒绝回到工作中去,以及为了聚集力量而甜蜜地优游,这还不是懒惰,因为他也可能在进行快适的,同时也是有益的忙碌(哪怕是在赌博),而且甚至根据各种劳动的专门特征而将之交替更换,这同时也就是这些不同方面精力的恢复;相反,重新去干一件未完成就放弃了的沉重劳动则是需要相当的毅力的。

    看来,在懒惰、怯懦和虚伪三种缺点中,懒惰乃是最为可鄙的。不过在这种评价中人们常常可能对一个人很不公正,因为大自然也把对无休止的劳动厌恶贤明地放入一些人的本能之中,这种本能对人对己都有益处,因为他可能忍受不了长时间或经常重复的无创造性的精力消耗,而需要一定的休息来恢复。之所以据说德米特里并非毫无道理地永远为这恶魔(懒惰)规定了一个祭坛,是因为假如不是还有懒惰介入其间,那不知疲倦的恶魔还会在世界上造成比现有的更多得多的危害;而如果不是怯懦对人类产生的怜悯,战争的渴血立即会使人类同归于尽,并且如果没有虚伪“比如在一大群聚集起来搞密谋的恶根之中(例如在一个严密的组织中),总有一个出卖者”,那么整个国家马上就会被人类本性中天生的恶毒推翻。

    那些最为强烈的自然冲动,在人类世代里冥冥中通过某个普遍关怀着人的物质幸福的更高理性(即世界主宰的理性),而代替着大自然的地位。这些自然冲动乃是人的理性所不能产生的,它们就是对生命的爱和对异性的爱。前者是为了保持个体生存,后者是为了保持物种生存,因为我们这个天生有理性的人类是通过两性结合在一个整体中才保持着自己生命的进步的,虽然人类正在进行着故意的自我毁灭(通过战争),但哪怕是在战争中,这种破坏也不阻碍那不断发展着文化的有理性生物,去为下一个世纪的人类清晰地设想一种不再堕落的极乐状态的前景。

    六、性格与气质

    在实用的意义当中,“特性”一词是被一般自然的符号学(一般的符号学),而不是公民的符号学,在两方面含义上来使用的:一方面是说,某个一定的人具有这种或那种(身体上的)性质;而另一方面是说,某个一定的人具有这种或那种(身体上的)性质,他特别具有一个(精神的)个性,它只能是一种唯一的个性,要么就是完全没有个性。前者是人作为一个感性的或自然的存在物的辨别标志,后者是他作为一个理性的、天赋自由的存在物的辨别标志。一个有原则的人,如果人们有把握地知道不能从他的本能,而只能从他的意志来测度他,那么他就有一种个性。因此,为了避免在属于欲望能力的东西(实践性的东西)里发生同语反复,我们就可以按照这种性格特点反对性格的描述划分:①天性或禀赋。②气质或性情。③无条件的个性或思想方式。前两种素质表明可以从一个人身上产生出什么,而后一种(精神的)素质表明,他决心从自身中产生出什么。

    一个人有一副好脾气,这就是说,他不是执拗的,而是随和的。他虽然被激怒,但很容易平息而不怀怨恨(这是消极的善)。相反,要能够说一个人“有一颗善良的心”,虽然这也属于性情的范畴,但是已经表达出更多意思了。这是一种导致实践的善的内心冲动,尽管做这种事并不是根据基本原则,以至于好脾气和好心肠的人,其两者都有可能被一个狡猾的家伙随心所欲地利用。因而,与其说天性(在客观上)指向欲望能力,不如说(在主观上)指向在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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