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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帝国与君主

    二、计议与策士

    三、费用与理财

    四、富国强兵之道

    五、讲话的艺术

    六、放债的利弊

    七、从属与朋友

    八、误解与分歧

    九、高官重职

    十、司法与国家

    十一、权衡价值

    十二、贵族的位置

    十三、交涉与协商

    十四、诉讼与辩护

    十五、党派与中立

    一、帝国与君主

    帝王常常惶恐终日,对人生无所寄望,他们在万民之上,地位至尊,荣华富贵无以复加,当然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再冀求的了。可是,他们反而因此倍感烦恼,终日生活在惶恐的幻想与阴影中,心事重重,无法自遣。《圣经》上说:“天也高,地也厚,君子的心何所度。”这也算是原因之一了。当一个人的心中没有主要的目标,却满腹猜疑的时候,他的爱恨便令人难以揣测了。同样,帝王也会为一些琐事烦心,如搭建楼亭、提升某人的官爵、精通某项技艺(比如尼罗王会弹竖琴、杜密善王精于射术、高莫达王长于剑术、卡拉卡刺王善驾战车)等。我们在大事情上有了成就之后,如果停滞不前,则会沮丧;如果我们在小事情上面不时有些进展,则会感到精神爽快,不明白其中道理的人是不会相信我这个说法的。我们也常读到一些帝王的历史,这些帝王早年驰骋战场,南征北伐,战无不胜,但这种进展终会停止,因此他们到了晚年忧闷不乐而皈依宗教。亚历山大大帝和岱奥克里王就是这类帝王。近代的例子如查理五世,一个想往前发展的人,一旦猝然停下来,就会怅然,觉得大势已去,今非昔比了。

    就帝王的恩威这件事情来说,难得的是懂得恩威并施,这算是一种美德。恩威并施与喜怒无常蕴涵了两种不同的概念。然而,前一种是恩德与威严交互使用,而后者与前者却是大不相同的。维思派尚问阿波洛尼洛斯:“尼罗王为什么会失败?”阿波洛尼洛斯答得好:“尼罗王抚琴的指法纯熟,曲调优美,而治国之时,则有时把弦调得太高,有时又调得太低。”的确,宽严失调都易使王权崩溃。

    近代的帝王都是等遇到危难时才以巧计去避开的,却不见有人先采取预防的措施,这等于是在跟命运打赌。采取这种忽略祸患的做法,就可能大祸临头。帝王有许多的困难,其中最大的是他们心里的事。据塔西托说,帝王的欲望大都很强烈而又互相矛盾,所以既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能不择手段则是帝王的致命错误。

    做帝王的要设法对付邻国、妻子、儿女、僧侣、贵族、绅士、商贾、平民和军人等,如果他稍不留神,这些人都可能使他罹难、丧生。

    首先来谈一谈邻国。由于存在着各种不同的情形,想定出一个对付邻国的一般法则是不可能的。但是,永远不变的原则是有的,那便是做帝王的应该经常有适当的防御措施(比如说,扩张领土、垄断贸易或入侵等),防止邻国变得比自己强大,以免遭受威胁。这种事情应该成立委员会专职负责。欧洲三强联盟时,英格兰的亨利八世、法国的弗兰西斯一世和查理五世,互相防范,严加监督。他们中间如有人被侵犯领土,两国则联合制止,必要时共同讨伐,誓将失土收复,绝不在中途轻言和解或暗中牺牲对方。与这种联盟性质相同的组织,还有那不勒斯的斐迪南王、佛罗伦斯的梅第奇王和米兰的斯福查王的联盟。中世纪的经院学派主张,两国之间,如非一国先侵犯另外一国,就不应该宣战。这种说法并不十分正确,如果是一国为了避免即将发生的危机,而采取正当的防卫措施,那么即使对方从无侵犯事实,也是合法的作战理由。

    谈到妻子这一方面,历史上更有许多惨不忍睹的例子。例如利维娅毒死夫君奥古斯都大帝;梭利曼一世的王妃洛克莎拉娜为了想把自己的儿子立为土耳其王,而暗杀皇后之子穆斯塔法,结果破坏了皇室律法,扰乱了帝王血统的继承;英国爱德华二世的皇后暗中使他退位,而后再将他杀害。由这些例子看来,帝王妻子的危险性实在太可怕了。

    至于子女方面,悲剧的事例就太多了。帝王通常猜忌自己的子女,这真是件极不幸的事。像前面提到穆斯塔法遇害后,土耳其王室的继承传统就受到严重的破坏,直到现在,自梭利曼大帝以后的数代,都被怀疑是异族的血统,因为梭利曼二世的血统已被大家认定是可疑的。君士坦丁大帝把他那为人忠厚温和的儿子克利普斯暗杀后,皇室的安宁也同样受到影响,皇太子君士坦丁二世和康斯坦斯的结局也都很惨。另外有一个太子康斯坦修斯也非常不幸,他被朱利安王讨伐以后,不久就病故了。马其顿菲力普二世的太子狄密区斯被自己的兄弟诬告叛国而被处死,他的父王后来发现他是被误杀后,也因忧郁成疾而辞世。像这类例子不胜枚举,帝王们从猜忌子女的行动中得到好处是很少见的,当然,子女们确实有叛乱行为的当属例外,像梭利曼猜忌太子巴加札特以及亨利二世的三个儿子叛变等。

    谈到教士僧侣,他们要是势力庞大、倨傲不恭,那就不能说没有危险了。例如,坎特堡大主教安塞姆和贝克勒都曾企图要把王权与教权集于一身,不过他们所遇到的国王威廉二世、亨利一世和亨利二世也都是骄傲固执的,所以他们的野心难以施展。教会造成的危险并不在于教会本身,而在于教会圈外的势力,或者是由于教士的选举与任职不是靠君王或圣旨授予的权力,而是靠平民百姓的拥戴。

    至于贵族,只要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就不会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发生。然而,如果对他们加以压制,那时君主的主权虽然显得更有尊严,但是却会变得更加不安,更不容易贯彻命令。关于这一点,我在《英王亨利七世传》中也曾提及。亨利七世压制贵族,所以在他那个时代不断有内患发生,贵族表面上虽然仍旧服从他,但一旦事情发生时,他们便袖手旁观,采取不合作的态度,结果是君主事事都得亲自处理。

    说到绅士,由于他们散处全国各地,所以不致成为大患。虽然他们时常大唱反调,不过并无大碍。他们跟贵族一样,只要他们没有掌握大权,便不致发生危险。由于他们与平民最为接近,关系最直接,所以如果发生骚乱事件,他们是出来缓和局势的最佳人选。

    再谈到商人,他们对于国家而言,就像静脉与人体的关系,如果他们生意清淡,国家的四肢虽然依然强壮,但血脉枯竭,四肢便自然会变得倦怠、羸弱不堪。国家不要只对营业税打主意,其实营业税的加重对整个国家的税收益处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大,虽然国库增加了部分收入,但对整个国家而言有损失,因为某方面的税收提高了,贸易数量反而会因此而减少。

    至于平民,如果不是在他们之间出现伟人,或宗教信仰与生活习惯受到干扰时,也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发生。

    最后谈到军人,如果他们聚集在一起要求恩赐,厚享薪俸,那将对国家贻害无穷,这一点我们可从土耳其的近卫军和罗马的侍卫队的叛变中得到证明。如果由不同的指挥官带领,将他们分派到一定的地方去驻守,并且不轻易给予赏赐,这样就能使他们成为捍卫国家的武力,不致发生祸患。

    帝王犹如太空中的星球,对整个太空而言,星球在时令方面有好坏不同的影响。虽然他们很受人尊敬,却很少得到休息。有关帝王的一切讨论,记住下面两点将有助于理解:“帝王得记住,你是一个人;同时也得记住,你也是一个神,或说你是造物主的代表。”前者约束帝王的权力,后者约束帝王的欲望。

    二、计议与策士

    人与人之间最坦诚的是互相信赖。其他有关信任的事,例如,生活方面托付朋友的有田地、财物、子女、债务及其他特殊的事情。贤明的君主对策士的信赖,并不会对自己的尊贵有所损伤。这种情形就是上帝也有过,上帝替耶稣取了许多名字,其中一个就叫作“策士”。所罗门这样说:“有筹划计算才有安定。”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经过一再计议才会妥善,否则便会颠倒反复、矛盾重重,像个醉汉行路般踉踉跄跄,结果只能听从命运的摆布。所罗门看出策士的重要性,所以凡事必依策士的计谋、策略而行。当年古犹太王国江山之所以破碎,是因为为谗言所误。如果我们想不为谗言所误,就必须谨防两点:就人这方面来说,要提防幼稚浅薄的人所献的计策;就事这方面来说,须提防激进的建议。

    古代的帝王和策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并且他们也都能将策士操纵自如,这些情形我们可从书本上看出来。例如,在古希腊神话中,天神朱庇特娶了墨提斯。墨提斯象征策士,他们的结合就象征帝王与策士的密切关系。另外传说他们在结合之后不久,墨提斯怀孕了,可是,天神朱庇特不等墨提斯分娩就把她吃掉了,想不到他自己竟因此怀孕,后来就从脑壳里生出一个身着铠甲的雅典娜(即智慧女神)。这个奇异的寓言,隐喻着一个治国的秘密方法:帝王要利用策士。帝王每遇事件发生即令策士献计,这可比作怀孕期;等计策运筹妥当,即将付诸实施时,就好像胎儿已生长成形,即将分娩;然而,帝王却在这个时候把大权收回,不让策士去执行。之所以要这样做,乃是要使天下的人以为一切功劳都是帝王的,而非依靠策士(因计策商定后,要依赖武力推行,就像雅典娜以全副武装出生一般),要天下人以为这份功劳不仅是由帝王的威严而产生的,也是借帝王的头脑计划出来的,这样才会增加帝王的荣誉。

    我们现在再来谈谈使用策士的弊病与补救的办法。通常使用策士的弊病有三:机密容易泄露;容易降低帝王的权威,一切事,帝主都比较不能自主;献计的人多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当他们对君主的利益未予顾及时,君主就有受到欺蒙的危险。这些弊病有一种补救的方法:将大臣们集合于宫中议事。这个办法意大利的学者主张过,法国有几个朝代也曾实行过,可是这个办法所产生的弊病反而更加明显。

    关于一切国家大事的秘密,君主不必一一告知策士,需要斟酌权衡,把该讲的向策士讲,不该讲的则守密。策士们所献的计策,也并不一定全都采纳。国王应该知道,朝廷里的秘密可能会由自己身边策士之类的人泄露出去。谗臣议士常以出卖议事秘密牟取私利,所以他们之中很少有人不是唯利是图的。谈到危险性,一个多嘴的人自然远超过有口德的人。有些事的确是需要绝对保守秘密的,除了帝王以外,最多只能让一两个亲信知道。要能做到这样,帝王本身必须是坚毅果断与足智多谋的。帝王必须选任贤德之士做策士,并且更需要的是忠实可靠不违帝王旨意的人。像英王亨利七世,他遇有机密大事时,除了穆登和弗克斯这两位主教之外,便不再向其他的人透露。

    在降低权威这一方面的补救办法,前面希腊神话中的那个寓言已说得非常明白。事实上,如果帝王能利用策士的计议,而由自己来拿主意,则自己的权威不但不会降,反而还会提高,并且,这样做也不会因听信策士的谗言,而失去臣属对自己的爱戴。可是,如果某一个策士的权威太大,或数人互相勾结,到了可左右宫廷势力时,那情形就严重了。不过,这种情形如果及早发觉,仍可设法补救。

    最后要说明的弊病是献计的人有私心,因此做帝王的要起用本质诚实、真挚、坦率、正直的人。策士们通常都是互相防范的,很少有互相勾结的事情发生,所以若有争权或假公济私的事发生,帝王都会得到报告。不过,帝王们应该像了解自己那样去了解策士们,那才是最好的补救办法,所以说“贤明的君主贵在知民”。从另一方面来说,策士们不应去揣摩君主的性格。他们的精力应该集中在帝王所交代的事务上,而不是去卖弄自己的谋略,这样他们的目的才是献策,而非讨君主的欢心。在帝王方面,他的咨询办法有两种,即分别咨询与集中咨询。这两种方法如果并用将是最有益的。私下征询意见比较自由,当众咨询则比较郑重。私下我们可以随意表现自己的性情,在大众面前我们就不喜欢有人随意表现自己的性情了。所以,两种方法并用最为合适。对职位较低的人不妨采用私下征询的办法,这样他们才敢于把意见自由地表达出来,而对于高职位的人则采用当众咨询为宜,以维护彼此的尊严。帝王们在询问大臣对事情的意见之外,也要询问他们对人选的意见,否则询问也无用,因为一切事情都需要挑选适当的人来处理。考虑人选的品质不可仅仅凭他的等级地位,就像不能仅凭自己的模糊记忆或他人的精确描述,因为重大错误的酿成或伟大智慧的显示都在于对人的选择。古语说得好:“书籍是最好的顾问。”的确,顾问常不肯说真话,只有书籍才会记载真实的话,特别是有治国经验的人所著的书,帝王们要多加研究。

    有些地方现在举行参议会,那只能说是一种平等的集会,在会议上只谈谈各项事务,并未深入研讨,并且因为过于匆忙,所以连考虑后再做决定的工夫都没有。因此,遇有重大的事情时,最好是今天交议,等到明天再去讨论,因为这样才有充分的时间做较周详、缜密的思虑。英格兰和苏格兰合并的协商会议是个严肃而有秩序的会议。我主张请愿的案件要划出一个特别的时间,这样请愿人才能得到被接见的机会。并且,决定国家大事的会议要从容计议、专心讨论,这样才不致受到干扰。在会议中最好挑选中立分子为委员来进行讨论,不可以在双方争执不下时求折中。关于贸易、财务、军事、申诉以及某些特殊问题,也应各设一个常务委员会来进行研讨。对那些有特殊技能和专业的人,应让他们在各常务委员会上首先发表意见。如果需要,再让他们在参议会上发言。但要注意的是,别让他们成群结队地去,以免扰乱议会秩序。帝王在出席会议时,不可发表太多的意见,因为帝王的意见既出,议员们便只好顺从,不便再把自己的意见贡献出来,结果就失去了议会的效果。

    三、费用与理财

    金钱是供人使用的,花钱的目的在于得到荣誉与为善。因此,额外的花费是否值得就要看具体情形了。倘若为了国家利益而自动捐献财产,这样不仅国家可以得到很大的帮助,就是个人也会因做了善事而在将来能进入天国。个人的日常开销要看财力而定,最要紧的是开支不要超出自己的负担能力,也不可以听信仆人的话,随便他们花用。花钱有技巧,要支配得很恰当。购物须选价廉物美的,要使实际花费低于外人的估计。一个人如果要维持现在的经济状况,日常开支不得占收入的半数以上;如果想要发财,开支则不可超过收入的三分之一。大人物也应亲自清查自己的财产,这并不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可是,有的人不这样做,其原因恐怕除了他们自己疏忽成性之外,也害怕一旦发现亏空而忧烦。然而,你不找出伤口,创伤又如何能治好呢?一个人如果对自己的财产无法亲自去处理,用人就得小心,并且所雇用的人还要常常调换,因为新人不会像旧人那样大胆狡猾。不能亲自处理自己财产的人,对自己的一切收入和开支最好都先确定一下,以免有透支的危险。

    你如果在某一方面产生了浪费,就得在另一方面设法节省。比方说,饮食方面太浪费了,服装方面就得节省;屋里摆设豪华,马棚就得简陋些。人的财产到底是有限的,如果各方面都奢侈浪费,结果可能会弄得倾家荡产。

    清理债务时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就和欠债太久不还一样,对自己不利。拖延债务须付利息,这固然是一种损失,但是如果急于还债,而把东西或产业廉价出售,这样的损失更大。再说,突然把债务偿清了,对于欠债成了习惯的人来说,他还是会再去借债的。慢慢还债的人却养成了勤俭的习惯,这既可以在钱财方面少受损失,在精神方面又会获得许多益处。

    当一个人的财产需要弥补时,换句话说,当他的财产亏空时,那就什么都要节省了,即使是小的地方也不可忽视。节省小钱并非不光荣的事,屈辱着去赚小钱才是有失体面的事。有些开销如开了先河,便无法停止,这类的开支要特别小心,如果这种开销仅此一次,那就不妨慷慨一次。

    我把财富称为德行的累赘,因为财富相对于德行而言,就像辎重车辆相对于军队一般。你不能把辎重车辆留在后面或抛弃掉,然而在某种环境下行军,辎重车辆不但无用,反而会变成累赘,说不定会因为要照顾那些东西而打败仗呢!

    事实上,财富过多是无用的,因为一个人所需要的钱财是有限的,超出限度以外的钱财便是多余的东西。因此,所罗门王说:“钱财多的地方便会有许多人来消耗它,对于钱财,主人除了一饱眼福以外又有什么用?”多余的钱财只能使主人落个有钱的虚名,对他并无一点实用的价值。并且,当一个人的财富达到了某种限度之后,超出的财富并不会为他增加乐趣。这些超出的财富他可以储存起来,或者赠予他人,他也许会因此而享有富翁的虚名。由于他已有足够的钱财,所以超出的财富对他来说是毫无用处的。你可曾看到,有人出高价购买珠宝古玩或铺张华贵的陈设,想使他那多出的财富显得有些用处。也许你会说,财富可以救人于危难或解除困境。所罗门王说:“富人想象财富是一座坚固的堡垒。”这句话说得很妙,因为他说那是“想象”而已。其实不然,为钱财所毁的人比为它所救的人要多。

    不要去找额外的钱财来挥霍,要用正当的手段赚取钱财,花钱要得当,该慷慨的时候就慷慨捐赠,该存下一些钱财的时候就存下一些。对钱财也不要过于轻视。西塞罗在评论婆修玛斯时说得好:“他热衷于积聚财富,为的是要做些好事,而不是贪婪。”因此只要运用得当,财富的价值仍然是很大的。我们再来看看所罗门王怎样说:“想要急着发财的,难免会适得其反。”所以积财要有耐心,不可以操之过急。诗人们在想象财神普鲁塔斯奉天神朱庇特的命令而来时,说他是一拐一拐地走得非常慢的,而奉地狱之神普鲁托的命令而来时,他却走得非常快。这是比喻用正当的方法和诚实的努力去取得财富的过程是很缓慢的,相反,因某人死亡而继承财产时,则可以很快地获得财富。另外,因为普鲁托是魔鬼,所以我们可以给予另一种解释:财富从魔鬼那里来得特别快(如以欺诈、压榨或其他不正当的方法)。发财的办法很多,然而多半是不正当的方法。节俭虽然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是也不见得清白,因为当一个人过于节俭时,他对慈善义举也就不肯出钱了。

    最自然的致富之道是利用土地。大地是我们伟大的母亲————它给予人类许多恩典。只可惜,现在的人如果要靠种地致富也是非常慢的。不过,资本雄厚的人如果一心经营农场,是能获得极大的利益的。我以前认识一个英格兰的有名而富有的贵族,他是个畜牧家,他除了有那数不尽的羊群和阡陌相连的稻田以外,还是个大木材商,也是大煤矿、大铅矿和大铁矿的矿场主人,还有其他数不完的财产。因此,大地在他看来就像是藏有无尽宝物的海洋一般,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有一次我听一个人说,他赚小钱很困难,赚大钱倒很容易。这句话颇有道理,因为有的交易金额很大,却只有少数极有钱的人才能做到。人有了许多钱便可以积存货物,而后待价而沽,从中获取利润。这种人也可以做没有钱的人的老板,这样一来可以利用他人的能力来赚钱而增加自己的财富。普通商店赚的是规规矩矩的钱,他们获利的主要方法有两个:一是勤劳;一是公平交易,名声好。如果以投机取巧或囤积居奇的手段去做损人利己的交易,就是不正当的。中间商多半是以低价购入,而后高价卖出的,他们转手之间便获取巨利,不仅是卖主被剥削,顾客也同时被剥削了。

    与人合资做生意也很容易赚钱,只是伙伴要选择诚实可靠的,不然,情形就大不一样了。放高利贷是最好的赚钱办法之一,因为放债的人坐享其成,别人等于是在替他流汗,而且连假日也要照算利息。这简直是犯下戒律了,它固然是一种保证无风险的方法,但是也有它的弊端,经纪人常将并不富有的人看成是有钱的人,尽量从他们身上榨取钱财。

    有人因很幸运地发明或发现了什么而取得了专利,他们往往会获得巨利而成富豪,在康纳利岛上经营糖业的人就是这样发财的。所以,具有发明或发现天赋又兼具判断能力的人,不一定是绝顶聪明的,只要时来运转,他自然会发一大笔财的。

    把金钱贷出去收利息,而自己不敢拿金钱去做生意的人,永远无法得到大的财富。但是冒险成性的人也往往会落得倾家荡产。因此,在你未有确定把握能赚到某笔钱以前,最好先有个打算,以免发生意外。假使没有人限制你,从事专卖或垄断事业倒是发财的最好机会。如果你是一个有先见之明的商人,你能判断出什么是畅销的货物,那就不妨大量搜购货物,等到利市时售出。当然,替人做事所得的报酬是正当而光荣的,而以谄媚逢迎或其他卑劣的手段获取钱财,那就很可耻了。如果是专从人家遗嘱的执行或监护权中谋夺利益,那就更可鄙了,因为他们所做的勾当,与逢迎贵族比起来,实在是更无耻。

    有些人表面上轻视钱财,对这种人不要太相信。其实,他们不过是得不到钱财,才假装对钱财漠视的,一旦他们捞到钱财,就会比什么人都狠心了。钱财有时像是长了翅膀,会不胫而走。对某些小钱不必太计较,有时把它放出去了,它倒会带回更多的钱财呢!

    人到最后,不是把财产留给亲人,就是留给大众。但是不论留给谁,都以适量最有益。遗产太多,继承人便成了众人谋算的对象,除非他的年龄与经验各方面都已成熟,否则总是会遭人暗算的。同样的情形,如果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富而大量地捐赠,这就像供物中没有放盐一般,不能保存较久,又像是外表粉饰漂亮的坟墓,里面却会很快腐烂。人们要谨记,遗产的价值不在数量之多,而是在于与继承人的身份是否相符。遗产的馈赠最好是在生前,不要等到死后才赠给别人。因为活着的时候给人礼物可说是一种恩惠,而死后才把自己无法享受的东西送给别人,那就称不上是慷慨的行为了。

    四、富国强兵之道

    雅典政治家塞米斯托克里斯有一次赴宴,席间有人请他弹琵琶,他说:“我不擅长弹琵琶,不过我能将小市镇变成大城市。”他说这话时一副傲慢、不可一世的样子,但这句话(如果稍微修改而用在政治上)可以表示两种治国才能。我们且把历代的王公卿相认真地加以分析,就可以发现有的人能把小国变为大国,却不会弹琵琶;也有许多人弹起琵琶来指法熟练,却无法把小国变成大国,这类人往往会使鼎盛的国家沦为破碎江山。有许多享受着高官厚禄的人,为了讨好主子,都不惜施以卑鄙的手段或诡计,这种勾当便称为“琵琶小技”,加在他们头上并不为过。这种事情只图一时之快,只与个人利害有关,对国计民生毫无裨益。也有一些大人物在处理事物上,谨慎从事,不致酿成大错,但是并不能增加国家的威望与财富。国家真正的精神何在?怎样才能保持那种精神?这是谋国者应把握的主题。怎样能够做到既不过分高估自身的能力,以致费力不讨好,又不低估自己的能力以致凡事缩手缩脚?

    一个国家的大小是可以测量出来的,它的财税收入也是可以计算出来的。然而,工作中最易犯的错误就是对国力的错误估计。耶稣不把天国当作一个大果核,却把它比做一粒芥子,虽然那是一种极小的颗粒,但是刺激性极强,传播也很快。同样的道理,有许多国家地大物博,可是不易扩张和治理;有的国家虽小如芝麻,却具备了变为大国的基石。

    设有坚固的城堡,储备有丰富的火药、军械、铁骑,但没有训练有素的强悍国民的国家是不会强大或打胜仗的。因此罗马诗人维吉尔说:“狐狸对于绵羊的多寡是不在乎的。”亚贝拉的波斯军浩如烟海,使亚历山大的大将为之惊愕,于是有人告诉亚历山大大帝,最好是夜间去偷袭。但是亚历山大说,他不准备以偷袭而窃取胜利。后来他果然以少取胜,轻取敌师。亚美尼亚人提格尼斯率领四十万大军驻扎在一个山头上。当他发现罗马兵力不过一万四千人的时候,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那些人凑个使团有余,要是打仗就太少了。”然而不到日落时分,骁勇的罗马士兵便把他的部下打得落花流水。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因此,我们可以下个结论:国家是否强大,关键在于国民是否英勇。如果国民怯懦无能,即使国家军械不缺乏也不堪一击。梭伦对克里沙斯王说:“陛下,谁有最精良的武器和勇敢的士兵,谁就可以占有天下的一切财宝。所以,作为一国的君主,如果人民都不是勇敢善战的士兵,那么就别高估自己的力量。”从另一方面说,人民只要有勇敢的精神,便可知自己的力量。反之,即使威风一时,不久也会威风扫地、一败涂地。

    一个国家的国民不可能既是小狮子,又是卧在羊圈中的驴子。如果一个国家的国民负担的苛捐杂税过重,就永远不会成为勇敢尚武的国民。这里所指的是人心,而不是钱包。所以,同一种税捐,自愿与强迫,却会产生不同的作用。因此,赋税过重的国家是不会强大的。

    一个国家的贵族如果增加得太快,平民的情绪就会变得消沉,这是执掌国事者应密切注意的。比如丛林,如果我们任它蔓草杂生,这里便不会有排列整齐的小树生长,而只会有一片杂木矮丛而已。国家也是这样,如果绅士太多,必然会出现贫富分化,社会矛盾重重,人心涣散。所以,人口多的国家不一定就强大。比如,英国的土地和人口虽然较少,但是武力较强,因为从英王亨利七世开始,就给农场和农舍制定了一种标准,即土地分配有一定的比例,使每个国民都能安居乐业,而不致过着贫贱的生活,即使是地主也是握锄头的人,不只是雇工才握锄头,这样便可以达到诗人维吉尔笔下古意大利的境界:

    “举国皆兵,大地丰收。”

    有一种国家也是不容忽视的————奴仆享有自由的国家。这种自由奴仆并不亚于义勇骑兵队。因此,贵族显要享有富贵,仆徒如云,他们慷慨好施,国税因而增加,兵力自然强大。反之,如果贵族显要寒酸的话,国家的兵力一定也会贫弱的。

    尼布甲尼撒梦中那株枝叶繁茂的大树,不论它的负荷多重也要生长下去。他的意思是说,要全国原有国民与归化国民都联合起来担起国家的重任,国家才能生存下去。所以,凡是以宽容的态度容纳从外国来归化的人的国家,都将成为一等强国。不要以为靠少数的国民、最大的勇气和最佳的策略,就可以强大起来。如果不能宽容归化的话,国家恐怕只能支持短暂的几年,结果还是会崩溃的。斯巴达最喜欢容纳归化的民族,所以它可以安稳地守卫一定的领域。可是,当他们扩张疆土的时候,正如树枝过多,突然狂风大作,必定会被风折断。历史上最欢迎归化的是罗马人,他们不仅允许归化(他们称为公民权),而且彻底地接纳归化。也就是说,你不仅有贸易权、婚嫁权和遗产权,也有选举权和担任公职的权利,不但使个人归化,也使全家、全城,有时甚至全民族归化。此外,他们还有移民的风俗,把罗马的种子移到别国去,连这些权利也都包括在内。把这两种办法合起来,结果不是罗马扩张到全世界,而是全世界扩张到罗马来,这便是可靠的富强之道。有时我觉得很奇怪,西班牙的本国人这么少,怎么会控制这么大的版图?我们应记住,西班牙的版图正如一株树干,比当初的罗马与斯巴达都要大,他们虽然不像斯巴达那样容纳归化的人,可是他们利用的办法是多种多样的。他们在正规军里容纳外国人,甚至在高级长官中也有外国人。不过,他们目前已感到本国人越来越缺少了。菲利普四世颁布奖励生育子女的命令,我们从这道命令上也可以看出端倪。

    一个国家要富强,最重要的还是要把扩充武器装备当作主要的任务、研究和工作。我们以前所说的都是战争的训练工作,但是,如果没有目标和行动,又如何谈训练呢?洛马拉斯死后送给罗马人一份礼物:最重要的是注意武器装备,这样便可以成为世界上第一等强国。斯巴达国家整个组织都是为这个目标而制定。波斯人和马其顿人都曾经一度武器装备充实,不过为时短暂。高卢人、德意志人、哥德人、撒克逊人、诺曼人都曾一度武器装备充实,不过也渐渐地衰微了。在当今的欧洲国家中,还算强盛的只有西班牙。但是,我们最关注的事也就是我们最受益的事,所以在这里也不必再多谈了,只要指出这一点加以注意就够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一个国家必须制定一种法律,以备在作战时作为适当的借口。因为人性天生有是非感,我们的国家如果要作战,一定要有理由,最低限度也要有似是而非的理由。土耳其人以传播律令为作战的理由,所以他们的出师永远都是名正言顺的。罗马人战胜归来,认为扩张疆土是他们大将的荣誉。可是,他们发动战争时,并不全靠这个理由。当然,要想富强,第一要警觉,无论是自己的边疆民族、商人或外交使节,只要受到侮辱,都要立刻为他们复仇,不可拖延;第二要随时准备支援盟国或请求盟国援助。罗马人就是这样,他们和几个别的国家联盟,一旦遭受侵略,便请盟国援助。不过,罗马人总是走在前面,他们绝不让别人有抢先的荣誉。至于古代干涉别国内政的战争,我看不出有什么充分的理由:如罗马人为希腊殖民地的自由而出师,斯巴达人为建立或推翻民主或寡头政治而出兵。外国人假借正义或保护的名义而出兵,声称为解救别国国民而战。总之,如果一个国家不能及时把握作战时机,那它是不会富强的。

    一个人如果没有运动就不会健康,自然界的事物和社会团体也都是这样。就一个国家来说,出师有名并且用意光明磊落的战争,就好比有益的运动。内战实在是像一阵寒热病所发的高烧,但是对外战争就好像运动后所发的热,可以促进身体的健康。懒惰的和平使勇气丧失、道德沉沦。然而,如果一个国家的大部分国民都武装起来,则这个国家一定会富强。如果有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虽然耗资很大,但是在邻国之间,它可以起领导的作用,至少也享有虚名。在西班牙就是这种情形,他们经常保持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迄今已有一百二十年的历史。

    海上的霸权就是一个帝国的缩影。西塞罗曾写信给庞培的将领亚提科斯谈到庞培准备攻打恺撒的事说:“庞培的政策像是塞米斯托克里斯说服雅典从海上进攻波斯的政策,他认为谁有海上霸权,谁就是强者。”毫无疑问,他是虚荣心太强,想把恺撒的力量消耗殆尽。关于海战的效果,我们可以举出许多例子。奥古斯都击败安东尼的亚克汀之战,便决定了第一帝国由谁来执掌;1571年利邦多的战役,土耳其击败了西班牙联军,便确定了土耳其的伟大。历史上以海战获胜而结束纷争的例子比比皆是,只是一国之君要全力以赴才能成功。无疑,谁控制海权谁就可以为所欲为,而在陆地上称霸的则只是海峡以内的而已。迄今欧洲海上的优势属于英国,一来是因为欧洲大部分的国家都在内陆或绕着海岸,对英国有利;二来是因为东西印度群岛的大部分都像是海上霸权的附属物,全都在英国的控制中。

    后世的战争与古代光荣的战争相比,似乎黯然失色。现在为了鼓舞士气也有各种等级的勋位,且颁赠时不分军民,此外还有勋章以及伤残病院等设施。然而,在古代,在战胜的地方都竖立起阵亡将士的纪念碑,授予个人花环与桂冠,后世国君以获得荣誉者的名字作为国号或帝王名号。大将凯旋的光荣、兵士解甲时所得到的大批赏赐,这些都足以提高士气。当年罗马人认为最重要的并不是炫耀战绩,而是定下一种聪明的制度,它包括三种酬劳:荣誉归于大将、金银财宝归于国库和赏赐归于军队。可是,那些荣誉对亲自率兵出战的帝王并不合宜,因为荣誉是属于帝王本身或他的子弟的,故要酬劳的只有后两项,即赏赐有功的部下一些彩衣或赏赐大将一些锦旗而已。

    总的来说(像《圣经》上所说的),我们这小小的躯体无法再增加什么东西,但在国家这个大躯体上,一国之君有力量增加它的广度与大小,因为他可以借法令、制度和风俗等,为后世种下富强的种子。然而,这些事常被忽略,而让运气去做决定了。

    五、讲话的艺术

    有的人讲话不是在显示他的见识,也不是要对有待辨别的是非发表见解,而只是要表明他能在任何情形之下自圆其说,使人称赞他的机智。这样的讲话能获得别人称赞的只是那如珠妙语,而不是真正的道理。有的人对普通的话题长于谈论,不过他们的谈话却十分刻板而少变化。讲话少变化会使人生厌。最恰当的讲话态度是懂得控制话语的内容,当某一话题发挥完毕时,巧妙地转移话题,并以主动的姿态控制话题。在演讲或普通交谈时,都要懂得做些变化,所谈问题要用浅显的道理加以印证,使人容易听懂,说明一件事情的经过时带点说理的言辞,在闲话中夹杂些意见,在笑话中来点正经的话题,这样才不会使人因听同一种话语太久而感到厌倦。

    在有些场合谈话要避免诙谐,如遇到宗教问题、国家大事、个人急事和令人同情的事等。但是,也有人认为,当对方的头脑不清醒时,说些比较刺激的话也许可以使对方振作精神。过于情绪化的言语应加以节制:要好好勒住缰绳,别轻易扬起鞭子!

    我们要辨清机智与带讥讽的急智之间的差别。喜欢用讥讽的语气说话的人,人们对他的话会有所畏惧,因此这种人要防备别人对他记仇。肯向人讨教的人,不仅能增长见识,也讨人喜欢。如果所提的问题是被问者的专长当然更好,因为这样被问者可以借机发表他的见解,并且会很得意,发问的人也因而受益匪浅。但要注意的是,别问些无聊的话,否则会惹人讨厌。

    在自己讲话时,要给别人讲话的机会。如果一个人说个不停,不让别人插嘴,那么就要设法制止他,使别人也有讲话的机会。像16世纪流行的轻快的双人舞,如果跳舞的人停不下来,音乐师便会出来制止。

    如果你不懂装懂,别人虽不揭穿你,但别人绝不是不知道你对自己不懂的事装懂。在说话中要提到自己时,必须选择适当的时机。我认识一个人,他常这样揶揄某一个人说:“他总爱说他自己怎样怎样,结果把自己说成圣贤了。”如果想要自夸而又不失面子,有一个办法:当你发现别人身上也有你所具备的优点时,你就尽量夸奖他就对了。

    说话不可太随便。我认识英国西部的两个贵族,一个在家常常保持严肃的态度,而在外面却爱嘲讽他人;另一个则喜欢对那些到他家来参加宴会的人说:“请向我说句实话吧!难道席间连一句和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吗?”客人都说了实话。而那位贵族却说:“我以为他的话会破坏席间的气氛呢!”结果弄得彼此都不愉快。所以小心说话比雄辩好些,措辞得当也比恭维好些。只会口若悬河般做长篇大论式的讲话的人是不会交谈的人,他的讲话显示了他做人太不活泼。但是,只会说些闲话而不会做长久辩论的人则又未免显得太浅薄怯懦了。有时,虽然话不及正题,但是起到了引述的作用,这样的话说多了往往会令人生厌,然而,一点引述也没有的话又太不婉转了。

    六、放债的利弊

    许多人对放债这件事予以冷嘲热讽的攻击。他们说,十分之一的税收原是奉献给上帝的,然而现在为魔鬼所享用,实在令人惋惜。在这个世界上,最敢冒犯周末、假日、安息日的人就是放债的人,因为这种人使借债的人连礼拜天都要工作。放债的人就是维吉尔所说的雄蜂,维吉尔的诗句是这样说的:“他们把不从事生产的雄蜂从蜂巢里逐出。”上帝把亚当贬落到人间后,所制定的第一条戒律就是:“你要用自己的血汗去换面包,不可用他人的血汗去换面包。”人们又说:“放债的人所戴的帽子都是橘黄色的。”而放债正是犹太人的专长。以财生财是违反自然的。我认为,人类既然有悭吝的性格,对于放债生息这件事当然也就应该没有所谓不可以的这种说法。世上难免有互相借用的事,而人心又大都是吝啬的,有谁愿意把自己的东西慷慨地借给别人呢?因此,放债生息的行为是应当被认可的。国家设立银行以及政府要人民报告收入的来源,便有人怀疑这是否合理,并提出过机智的质问,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敢以实用的眼光来谈论有息放贷。我们最好把放债的优点与缺点一一列举出来,而后慎加取舍,并且要留意别让放债的长处被短处掩盖了。

    放债生息的第一个缺点是,人们既然可以用放债的方式赚钱,那社会上做生意的人就不会多了,因为要是世间没有这种偷懒的行业,人们就必须把资金投到贸易上去,而贸易才是国家财富的枢纽,就好像人体的血脉一样。第二个缺点是,容易使商业不振,由于农人坐享田租,农产品就不会增产,而商人坐吃利息,营业当然也不会好。第三个缺点是,由前两个缺点所产生的结果,那就是商业不振以后,税收无法提高,国家的税收自然也就减少了。第四个缺点是,财富集中在少数人的手中,由于放债收利息是绝对不会亏本的事情,别的行业都没有它可靠,财富很快就会都集于放债者的手里。然而,国家的财富平均分散在多数人的手里才能兴盛起来。第五个缺点是,贬低了土地的价钱,因为财富的主要作用是买与卖,可是放债的办法对买与卖都很不利。第六个缺点是,如果没有放债的障碍,就会促进财货畅通与工商发达以及社会进步,同时还会增加许多新发明。如果大家都坐吃利息,工商业便无法振兴,社会也难以进步,自然就不会有什么新发明了。最后一个缺点,它导致许多人破产以及国家贫乏。

    现在来谈谈放债的优点。第一个优点是,放债虽然在某些方面会妨碍贸易,但在另一方面又会促进贸易,因为商务的推动大部分是要靠年轻人付出利息借债来经营的,所以,要是债主要收回资金或不愿放债时,商务就会停止了。第二个优点是,放债生息会使借款人陷入困境,那么借款人就会以低价出卖房地产进行抵债,与其说是债务在啃食他们,不如说是无情的市场在吞没他们。至于典当也是如此,因为开当铺的人也要收取利息,纵使你不还利息,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没收你的抵押品。我记得英国有个刻薄的富人常这样说:“这该死的放债办法,造成了无典当抵押品的没收。”第三个优点,即最后一个优点是,我们如果要借钱而不付利息,那完全是空想,借钱的办法如果受到压制,那将会引起许多难以想象的不便,所以,谈到要废止放债这个办法,那简直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世界各国在从前都无放债生息的办法,而今却已有放债的种类与利率的不同了。如果要取消这种办法,那只有到柏拉图的“理想国”去了。

    现在我们再来谈谈放债办法的改良和限制,即说明要如何来避免上述的缺点和保留上述的优点。当我们把放债的利弊两相比较之后,便可知下列两件事有调整的必要:第一,须将放债者的利齿磨钝,使他们在咬人时狠不起来;第二,须有一种办法来鼓励富人贷款给商人,这样一来不但不会使商业停顿,反而会使商业更有生气。如果想达到这两个目的,应该采取下面两种办法,就是将利息分为两种:大利息与小利息。如果把利率压低到某一个比率,借款的人会感到便利而多借,这样反而会造成商人负债过多而不易赚钱。同时我们又要注意,做生意是最赚钱的,因此除了商人以外,别人是负担不起较大利息的。要达到这个目的,需要设立两种不同的借贷利息:一种是自由而普遍可行的;另一种是只借给领有执照的商人,而且是有固定场所与经营方式的商人。第一,一般的利息应低到百分之五,由政府自由贷放,不得收罚金。这样做,可以解除国内借款者的一些困难。另外,也得把土地的价格提高一些。要把为期十六年的置产贷款利率降低为百分之六,非置产者则应在百分之五。这种办法可以刺激工商业或其他生产事业的改良,因为有了低利率,人们便都会愿意投资于这种企业。第二,政府对某种人应该发给执照,准许他们以较高的利息借款给某些较大的商业经营者。但是,下面几点应该注意:利率规定的对象固然是商人,但也要定得低一点,以使借款者除了感到有利于改革经营外,也感到真正能负担的便利。无论商人也好,一般人也好,都能确实受惠。不必创设银行或其他金融机构,也能使人人有支配金钱的便利是最好的。并不是我完全不喜欢银行,而是因为有人怀疑银行,甚至不能容忍它。国家把执照发给债主时可以收取一些手续费,其余的利息都归债主所有。手续费不收过多的话,债主是不会不高兴的。国家收取少许的手续费后,以前收受利息百分之九的人现在减为百分之八,这样他也不会放弃原来的行业而改去冒险投资别的行业。这样的债主越多越好,但须限制他们住在某些商业城市中,以免他们以自己的名义拿别人的钱去放债,使收受百分之九的利息的债主,再去别人那里拿百分之五的利息的钱来转手借放。也许有人会提出异议,说以前某些地区只是可以放债而已,现在却都公开承认,这未免太不妥当了。但是,我的看法是,假如政府对日益炽盛的暗中放贷的风气故意装作不知,那倒不如公开承认而收缓和之效。

    七、从属与朋友

    从属多是弊多利少,因为从属就像列车,拖得越长,列车行驶就越不灵活;也像鸟类,尾巴长而翅膀短时,就无法随心所欲地飞翔了。这里所说的“弊多”是指费用支出庞大,而他们要求又多、令人厌烦。再说,从属都是在需要帮助与保护的范围之内的。若你的从属不能安分的原因不是因感情上的问题,他不满的是你的朋友,这样的人就不可收留了,因为你会因他而与朋友失和。这种情形在某些小人物身上是常见的事。有的从属的性情喜好夸大,逢人就吹嘘他的恩主是如何伟大,这种人同样会为你惹来许多麻烦,因为他们容易泄露机密,常会把事情弄糟,恩主的声誉也会被他败坏,且可能招致别人的嫉妒或让别人怀恨在心。

    雇用一种人是非常冒险的,他们专喜刺探恩主家里的隐情,然后四处向人宣扬,所以这种人实际上是奸细。然而,他们却大都能得到恩主的宠信,因为他们在暗中搬弄是非,表面却逢迎恩主。

    通常身份高贵的人都会养些从属人员(长官退休,随从人员仍会跟随他们的长官),这种情形一向都被人认为是合情合法的,即使帝王也会同意。但是,要注意的是,这些人生活不可过于奢侈豪华,对部属也不可故意纵容。最正当的做法是,知道怎样去提高从属的品德与气质,而在办事上,如果无须用高强的人的话,还是用平凡的人比较好。

    事实上,德国在沦亡的时候,勇敢的人比有才能的人还要有用些。一切事情都应秉公处理,不可有所偏颇。如果对一部分人特别优遇,就会养成他们骄横的习气,而其余的人则会产生不满的情绪,因为他们也想要求同等的权利。相反,如果一切都合情处理的话,那就不会厚此薄彼,而会公正对待、一视同仁,这样将使受宠者更加感恩,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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