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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中国哲学中之“道”与西方及印度哲学中之相类似之名言

    本书乃以道为中心,以论中国哲学思想之书。兹当先说此道之名义。为便于了解,先略说,再稍广说。广说处,稍曲折,如读者不耐,或觉难解,可暂不读。今先略说此道之名义,则此道之名原为中国人日常生活中所共用,其义亦为人在日常生活中所共知。此道,即初指人所行之道路,向东西南北诸方向伸展,能将人之行为导向于此诸方向,而使其行为有所取向者。故人之一切有所取向之行事或活动,以至任何存在之物之有所取向之任何活动,其所循之道路,皆是道。俗言于一事已知,曰:“知道了”。某人说话,亦曰“某人道”。何以于人知一事理时,不只说“知了”,而须说“知道了”,又何以“道”为“说话”,初观皆似甚怪。实则此亦是自人之“知”与“说”之活动之进行,亦有其所循之道路而已。此中人与任何存在之物之活动所循之道路,可认为人与任何存在之物与其活动之所以然之道。此与人之“知之之道”及“更说之以示人”之道,三者之义有层次之不同。故墨辩经下谓“物之所以然”,“所以知之”与“所以使人知之,不必同”。然其皆有道,则又同。自其同为道言,亦可不更分层次也。此是道之名义之略说,乃人不难直下加以把握者也。

    今如对此道之名义,作为中国人之哲学思想言说所对之一名言概念而观,则此道之一名言概念之含义,实至为广大丰富,对上所略说者,亦当更加以敷陈广说。今首须知道之一名言概念之成中国历代前哲所习用,而特加以重视,实可谓为西方与印度思想中之所未有。故西方人于中国哲学中之道之一名言,初唯有直译其音为Tao。按人类所用含义最广大之名言,在西方思想,莫若“存有”与“变化”或“活动”;在印度思想中,则莫若“法”或Dharma。此皆为可遍用于宇宙人生中之任何事物者。总一切有或一切法,而成一名,则西方有Nous Logos转成之“全有”,印度有“法界”,皆是意在于一切事物或一切存有与其变化或活动,无所不包以成其名。然在西方哲学中,存有与虚无相对,变化与恒常相对,活动与寂静相对,相对而相限,则总一切存有变化活动而成之“全有”,其义亦不能无所不包,以其只是存有而非虚无,即不能包虚无故。然在印度所谓之“法界”中,则“虚无”或“空”,亦为一法,而法界之义大于“存有”与“全有”。言“法界”,乃总一切法与其因,而为一界,或一无界之界。此乃将人之生或我之生中之一切法,与其外之一切法,合而观之,所成之辞。然此合观,则只为吾人之心思之活动。吾人之心思必继续作无尽之活动,乃能总此一切法,而合观之,以名之为法界。此心思之继续作无尽之活动,依中国哲学言之,即此心思之自行于“继续以至无尽”之一“道”上。吾人心思不行于此道,则法界之辞亦不成。亦唯以此心思之行于此道,乃能总一切法而合观之,以成此法界之辞。由此而进,人自可自思其思之“继续至无尽”,而亦视之为法界中之法。然要必此心思之能自翻上一层,更自循其道,以自思其思,乃能自思其思之“继续至无尽”。此“自思其思”之思,自在上层,而其所循之道,亦总在上层。此自思其思之事,亦必至于思此“继续至无尽”为一法,亦为其自循之“道”,而思及此“道”,然后至乎其极。则道之为义,固有进于法界之义者矣。

    诚然,于此如循西方印度之思想而观,则可说此道亦为一种存有,或初不过吾人之感觉思想所通过之,以感以思一切存有之范畴方式,或初不过法界中之一法。此亦皆可说。中国思想之道之义,亦实有同于此法或范畴方式,而亦可视之为一种存有者。然此中国思想中之道之义,又有不尽于此者,则在此道之义,可唯就一存有之“通”于其他存有而言。就通言道,则道非即是一存有,亦不必是一积极性的活动或变化,而只是消极性的虚通之境。如太空之为一虚通之境,则其中便有日月之道,飞机之道在;此道之自身,固初非一存有或活动或变化也。至于说此道为方式范畴者,则自可更说此虚通之“空间”以及“时间”,并为人之感觉进行之方式范畴,“虚无”“继续”等,则为人思想进行之方式范畴。然依中国先哲所谓道之义,则于此亦可说此一切感觉思想之方式范畴,皆只为此感觉思想之活动所通过以知物者,而通过之即超越之。唯通过之而超越之,乃可说此方式范畴为感觉思想所经之道路。然此“通过之超越之”之自身,则又自超越于此方式范畴之义之外。故人之只求超越此一切感觉思想之方式范畴之应用,以求至于无感无思之境,仍可言有一至此无感无思之境之道。是即见“道”之义,亦不为此所谓方式范畴之义所尽也。依同理,则吾人亦可说道之义,非法之义所能尽。因本于“次第通过一一法”之道,以感以思,而至无感无思者,亦即有超越“次第一一法”之义故。诚然,吾人亦可说此“通过而超越”,亦是一法,亦即一思想之普遍的方式范畴。则道与法或方式范畴,仍可同义,东西之思想,于此亦可相通。吾亦无异辞。但在西方印度一般言法或方式范畴,乃是自其为一定之法或方式范畴而言,此则恒只为人之感与思所次第通过而超越之者。此“通过而超越”之活动、或此“通过而超越”之自身,则不在其内。然道之一名义,则兼能直下启示一“次第通贯一一法与方式范畴,而更超过之”之含义。就其能直下启示此一义,而法与方式范畴,不能直下启示此一义言,道之含义仍较为富,而非法与方式之义,所直下能尽之者也。

    上文唯说此道之含义,非西方之存有变化活动、以及方式范畴或法之义之所能尽,而见其含义之至广至大为止。然吾无意对道之一名作定义。因作定义,亦有种种定义之道。欲先定以何定义之道,作定义,则成一逻辑上之循环游戏。吾更不能直说此中国之所谓道之全幅意义,吾当说此道之全幅意义毕竟如何,亦中国先哲在其思想之次第创成,或次第发现之历程中,而次第加以规定者。此正吾全书之论题,而不当先答者。故吾人亦无妨先视此“道”只是一无义之名,直下先提举此名于心目中,然后更观此“道”之名之能容许吾人对其义,次第加以规定,以至对其义作无定限之思维,形成无定限之概念。今谓此即见“道”之名义之“妙”也可。不妙亦不足以为道也。

    此道之一名,可容许人对其义作无定限之规定,首见于吾人于任何存有或变化活动之事物,皆可说其有道。如天有天道,地有地道,物有物道,鬼神有鬼神道,人有人道。由日常生活之衣、食、住、行,饮茶醉酒,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成贤、成圣,升天、成佛之事,无不有其道。一切宇宙人生之事物之为善为恶,为美为丑,为是为非,为正为邪,为利为害,为吉为凶,为祸为福,亦莫不有其所以致其善致其恶,以至致其祸致其福之道。此即见于道之一名,吾人可对其义作无定限之规定,而皆为道之一名,所可堪受。此亦同于说:吾人可用此道之名,以连于任何事物,与其善恶是非等,而观其“所以然”以及“能然”“已然”“实然”“将然”“必然”“偶然”“适然”“本然”“自然”“当然”之道,更以此道之义,还规定事物与其善恶是非等之义。则于道与一切事物之义,只说其为互相规定也可。

    二 “道”之名义与“物”、“事”、“生”、“命”、“心”、“性”、“理”、“气”等之名义

    中国思想之名言概念,可与一切事物相连,以互相规定其意义者,自不限于此“道”。如“事”“物”“生”“命”“心”“性”“理”“气”等名言概念,亦似皆可为一切事物之义所规定,而亦可用之以规定一切事物之义者,故皆为具普遍性之名言概念。如一切事物无不可名之曰“事”或 “物”。吾人亦可说心之为物、道之为物。又一物即可名为一物事。宇宙为一大物,亦是佛家所谓大事因缘。事物皆生生不已,而“生”无所不在;其生皆如有命之生者,而命无所不在,生命可合为一辞。心可为思任何事物之心,而任何事物,亦皆可说为心所可能思及之事物,以为心所涵摄。再一切事物皆可说有性、有理、有气。是见此诸名言概念之皆具普遍性。然吾今将说此诸名言概念之义,至少在一般之理解上看,其内涵之广大或丰富,仍不足与道相比。如以生而论,则一切事物之创生,自必有道,而道在生中。然事物未生,亦非无其所以生之道,则道之义广而生之义狭。如以心而论,心在思及某事物之后,自可说此心为“思某事物之心”,而可以此“某事物之义”属于此“心”之义中,而见此心之义,广于所思之事物。然心之往思事物,必先循一思之之道,方成一思事物之心,而后其义得广于其所思之事物。此心之思自所循之道,亦即可说为此心之性。然只说道为心之性,又不足以尽道之义,必心之实已循能思之性,以实通达于所思之事物,然后可言心之已循此思之道以思事物。故中庸言:率性之谓道,即必于“性”加以“率”之义,或表现之义,乃为道。则道之义即丰于心之性,不可说道之义只同于心之性之义,而只属心也。诚然,一切由人行道而修成者,皆可说是德,而此修成之德,亦可只是性所本有之德,则此具德之性之义,又似丰于道,或与之同。然此乃要终以原始说。专自其始而言,必率性而表现之方为道,道之义初固丰于性,亦不同于性之初只属于心者也。

    至于中国哲学中之物一名之义,则可同于西方哲学中之存在之义。物与物相关系曰事。物无不与他物相关,而无不有事。故物皆物事,事皆事物。气之一名,吾常谓其即指一流行的存在,或存在的流行。物与气二名之含义,皆至为广大。故可说一切存在皆物,皆气所成。吾人固可将道视为一存在之物或气,故老子言“道之为物”,汉儒或以道为元气。然吾人又不必能将任何道,皆化为存在之物或气。如物有道而未行其道,则道非物。又物为器,易传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道非器,即非物。老子亦言道为“无物”。宋儒如程朱以理说道。程伊川谓道为理,非阴阳之气,而为所以有此阴阳之气之流行者。朱子更谓理先气后,而有理有道,不必有气。则理道非气。只可说凡物或气必有道有理,以成其为物为气,而无物无气处,仍可说有理有道。此道与理之义,固大于物与气也。

    至于以理与道二名,相较而观,则自一方看,此二名似可互用,其含义似同大。凡事物之道,似皆可说为事物之理,而事物之理,亦即事物之存在或变化所循之道。然事物之理,亦犹事物之性。事物之性未表现,如人性未率,不足以言道,则事物虽有如何存在变化之理,而其理未表现,以使事物循理以存在变化,亦不足以言道。然言事物循其道而存在变化,则其有如此存在变化之理可知。故道之义涵理之义。道之义与理之义固最近似,而可说凡道皆理,无理不可为道,然可为者未必实为,则道之义仍富于理之义也。

    由此道之一名之义广大丰富,故道之一名在中国人之思想中恒居一至尊之位,而亦恒尊于理。如言儒者之道、成佛之道、圣人之道、君子之道,则尊之重之之情见。今只言儒者之理、成佛之理、圣人之理、君子之理,则尊之重之之情即略轻。又于人初甚重之事,如博弈饮酒之事,谓有博弈之道、饮酒之道,则其事如由轻而重。故合道与理以成名,则曰道理,罕曰理道。先道而后理,即所以尊道。此皆由道之一名即直接启示人以尊重之情故也。

    三 道之字原之义与引申义、一道多名、道之交会,与存在即道

    此道之一名之义所以广大丰富,而为人所尊,可溯原于此道字之一字之字原。说文谓: 所行道也,从辵从首。辵说文训为乍行乍止。说文又言: 古文道、从首寸。刘熙释名,则谓:道、蹈也。此古文道字之形,亦近导字。丁福保说文诂林道字下,引说文古籀补所载金文,则或作 ,与导字形更同,则道或即初以导或蹈为义。此盖言人之首能导其足身之行止。或谓此金文中首之四旁,即是行字,则所谓道路之道,乃自其为人之行止之活动所经之境,而引申出之义。又或谓此首字之四旁,乃指道路之形状,则道字之初义,即道路之道。然此亦是以人首之在中,以表其所经者为道路。故此道之字原,无论初即导蹈之义,或初即指人所经行之道路,皆连于此人首加以界定。亦皆与人之行有关。此人首,自始即有一可尊之义。故此道之字原,即有可尊之义。又人首之动,全属于人之主体或主观,其动所经之境,则亦为客观。故道自具由主观以通达客观之义。此即不同于理之字原,只为治玉使之显文理者。玉之小不如首之大,玉虽可宝,而不如首之尊。又治玉之活动,初只对为客观之物之玉而有,亦由此客观之物而引起,不能纯赖人自身之活动而成。“由人主观之动以通达客观之境”,与“缘客观之物以引起主观之动”,亦有人之为主与为从之别。凡自为主者,亦固尊于为从者也。

    由此道之字原,即从人首,表此人首之自导其行于道路之中,故亦即具有人前望其所将行之道路,以自导其身、其足,以经行之义,复有“此道路、即此有首之身或足之所经、所行、或所蹈、所践履”之义。前望即其知之前伸,前望而有其知之所通达。次第前望,即其知之次第更有所通达,而超越其前之知之所通达。其次第前行,即其行之次第通达,亦次第超越其前之行之所通达。此即道之“通过或通达而超越”义之原始。

    此人于道上向前望,以有其知之前伸,即可由近及远,亦可由低至高,或由浅至深,由狭至广,由此而有其知之种种远度、高度、深度、广度之不同。然其继知之行,则恒始于近处、卑处、其浅狭仅可容足之处。然此行连于其知,其知之前望所及者,既高远而深广,则此始于卑近而浅狭之地之行之意义,亦随之而高远深广。此中,人之前望之知之所及,可是人身以外之山川、草木、日月、天地,或他人之身,而其行,则唯系于其既有所知于其身之外者,同时更内有意、有志、以自率其身,然后得成。此身之外者,属于客观之世界,此身之内者,则属于主观之世界。而通此内外者,则是此人之知行。知能知道,此知亦有其所以知之道,如以目正望、或依昔日之尝经此道路之记忆经验,以推知等。行能行道,此行亦有其所以行之道,如侧足、正身、或以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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