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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一间自己的房间最新章节!

    你们或许要说,我们请你来谈谈女性与小说——但是,这与自己的房间有何关联?

    请容我慢慢细说。

    你们邀请我来讲“女性与小说”这个主题后,我就在河边坐下,开始深思这两个词的涵义。要说这个主题,我也许可以点评一下范妮·伯尼注1的小说,就简·奥斯汀注2多说几句,再把勃朗特姐妹注3夸赞一番,并简略形容一下冰雪覆盖下的海沃斯牧师家;如有可能,再用几句俏皮话评一评米特福德小姐注4,再用几句恭维的摘引,让人想到乔治·艾略特注5,再提一下盖斯凯尔夫人注6,如此罢了,大致就能算讲完了。但三思过后,又觉得这几个字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女性与小说,这个议题的意思可能是关于女性的,或许,你们的本意是要我谈谈女性应该是怎样的人?也有可能是关于女性作家及其所写的小说;又有可能是关于女性和那些以女性为题的小说;当然,也可能这三者兼而有之,成为无法区隔的大议题,你们是想请我从这个角度加以考虑。

    但当我开始用这个思路,也似乎是最有趣的一个思路去思考时,却很快发现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我将永远无法得出结论。我也无法尽到一个讲演者的首要责任——我认为,那就是在讲完一小时后能给出一些金玉良言,足以让你们的笔记本熠熠生辉,被永远地供奉在壁炉台上。

    而我所能做到的一切,却只是就一个微小的问题给出一个观点:

    注1 范妮·伯尼,Fanny Burney,(1752-1840),英国女作家,代表作:长篇小说《伊夫莱娜》(Evelina)、《卡米拉》(Camilla)。

    注2 简·奥斯汀,Jane Austen(1775-1817),英国女作家,代表作:小说《理智与情感》(Sense and Sensibility)、《傲慢与偏见》(Pride and Prejudice)、《爱玛》(Emma)。

    注3 勃朗特三姐妹,The Brontës,即:夏洛蒂、艾米莉和安妮,代表作分别是《简爱》(Jane Eyre)、《呼啸山庄》(Wuthering Heights)和《艾格尼丝·格雷》(Agnes Grey)。她们的父亲是英国北部约克郡海沃斯地区的牧师,所以她们的家宅就叫海沃斯牧师家(Haworth Parsonage),现为勃朗特故居博物馆。

    注4 玛丽·拉塞尔·米特福德,Miss Mitford(1787-1855),全名Mary Russell Mitford,英国女剧作家、诗人、散文作家,代表作:散文集《我们的村庄》(Our Village)。

    注5 乔治·艾略特,George Eliot(1819-1880),本名Mary Anne Evans,英国女作家,代表作:《米德尔马契》(Middlemarch)、《弗洛斯河上的磨坊》(The Mill on the Floss)等。

    注6 伊丽莎白·盖斯凯尔,Mrs Gaskell(1810-1865),全名Elizabeth Cleghorn Gaskell,英国小说家,代表作:《玛丽·巴顿》(Mary Barton)等。

    如此一来,你们肯定会发现,诸如女性的天性、小说的真谛之类的大问题都将悬而未解。我推脱了责任,不去给这两个问题下结论——就我而言,女性、小说,都仍是未解的疑难。

    不过,为了加以弥补,我将尽力向你们说明:我是如何形成“房间和钱”这个观点的。我将在诸位面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阐述自己一连串的思绪是如何归结到这个想法的。如果我能把这种论调背后的种种想法或者说是种种偏见解释清楚,你们也许就会发现,其中有涉及女性的部分,也有涉及小说的部分。

    无论如何,谁都不能指望在某个备受争议——任何牵涉到性别的问题都是如此——的议题上说出唯一的真相。我们只能如实展现自己何以得到并持有某种观点,且不管那是什么样的观点。对于听众,我们只能给出一种可能性:在了解讲演的种种局限、成见和个人偏好之后,让听众们得出自己的结论。

    在这种语境下,小说所涵盖的真相远胜于事实。因此,我要充分利用身为小说家的所有自由和特权,先对你们讲一讲我来这里前的两天里发生的事情——肩负着你们施加于我的沉重话题,我苦思冥想,任其在我的日常生活中随时随地引发思考。无需赘言,我接下去描述的场景纯属虚构:牛桥注7是杜撰的,芬汉姆学院也一样;所谓的“我”只是为了叙述方便而使用的人称代词,并非特指真实的某人。

    我会信口开河,但也许会有部分真相混杂其中,要由你们把真相寻觅出来,再由你们决定其中是否有值得记取的真理。如果没有,你们当然可以把这些话统统扔进废纸篓,忘个一干二净。

    好,那就来说说一两个星期前的我(可以称我为玛丽·伯顿,玛丽·西顿,玛丽·卡米克尔,或是任何你们中意的名字——这无关紧要)。

    那是十月里的一个好天气,我坐在河边,沉迷于思考。刚才提到的重负,也就是“女性与小说”这个激发出各种偏见和强烈情绪、亟待得出结论的主题,压得我抬不起头来。

    就连我左右两边一丛丛不知名的灌木都闪耀着金黄与深红的色彩,宛如在高热的火焰中炽燃。对岸,柳树垂杨低拂,似要哀泣到永远。河水随心所欲地倒映天空、小桥和河畔色泽火亮的树叶,每当有大学生划船而过,倒影碎而复合,完好如初,好像那人从未来过。

    坐在那儿,简直可以从早到晚地沉迷于思索。

    注7 原文Oxbridge,这显然是牛津(Oxford)与剑桥(Cambridge)的合并,是伍尔夫对当时高等院校的戏谑称呼。

    思索——这么说算是抬举吧——已将其钓线沉入涓涓溪流中了。一分钟又一分钟,它在此处的倒影、彼处的水草间晃动,随水浮升又沉降,直到钓线那头突然沉了一下——你们知道,就那么轻轻一提。小心翼翼地收线,把凝聚上钩的念头钓上来,再小心翼翼地展开,铺陈在草地上;哎呀,我的这个小念头,看上去是那么微小,那么无足轻重,俨如一条小鱼,小到老练的渔夫会把它丢回河里,让它再长大一点,有朝一日再钓来下锅,才好大快朵颐。我不想现在就让你们因这个念头而伤脑筋,但如果你们留心,就能在我接下来的讲说中发现它的蛛丝马迹。

    然而,不管它是何等渺小,却终究有其神秘性——只要被放回脑海,它就立刻变得令人兴奋,并且意义重大;它时而飞游,时而沉潜,从这儿那儿闪过,激荡出一波波思绪的骚动,让人实在没办法安静地坐下去。

    于是,我快步走起来,不知不觉间踏进了一块草坪。就在那一瞬间,有个男人的身影挺立而出,拦住了我的去路。一开始我都没反应过来,那个身穿圆摆外套、内衬正装衬衣、怪模怪样的家伙是在冲我做手势呢。他的表情又惊恐又愤慨。

    与其说是理性帮到了我,不如说是本能让我幡然醒悟:

    他是学监,而我是个女人。

    这儿是草坪,人行道在那边呢。

    只有研究员和学者们可以走这里的草坪,而我该走的是碎石小路。

    这些想法是在一瞬间发生的。等我重新走上石子路了,学监的手臂才放下来,神色也平和下来,一如往常了;虽说草坪是比石子路好走,但石子路也不至于造成多大的损害。但是,不管那些研究员和学者们是哪所学院的,我只有一件事要投诉:就为了保护他们这块三百年来始终被养护平整的草皮,却把我的小鱼吓跑了,踪影全无。

    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当时究竟是什么样的思绪让我肆无忌惮地擅闯“禁地”?祥和的精神如天堂降下的祥云,如果能驻留于某时某地,那就必然是在美好十月的清晨,降落在牛桥的校园和四方庭院之中。穿过一条条古老的长廊,徜徉于学院之间,现实的粗粝感似乎被磨灭了;身体仿佛置于一樽神奇的玻璃柜里,没有声音能传进来,心神也远离各种现实中的纷扰(只要别再踏入草坪),尽可自由遐想,沉溺于任何与此时此地相宜相契的深思。

    不经意间,我偶然想起一篇提及长假时重游牛桥的古老散文,继而又想起那位散文作家查尔斯·兰姆注8——萨克雷注9曾把兰姆的一封信高举齐额,尊称他为“圣查尔斯”。确实,在过世的前辈作家中(我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兰姆算是最可亲可近的一位,你会愿意问他“请告诉我,您是如何写好散文的?”之类的话。我觉得他的散文在很多方面甚至超越了马克斯·比尔博姆注10的杰作,尽善尽美,因为他有狂野的想象力,那种天赋灵光迸发于字里行间,有如闪电霹雳,固然会给文章带去瑕疵和不足,却还有诗意星光般闪耀。

    兰姆来到牛桥,差不多是一百年前的事了。他确实写了那篇散文——标题我记不得了——文中提到他在这里看到了弥尔顿注11的手写诗稿。那首诗应该是《黎西达斯》吧。兰姆写道,一想到《黎西达斯》中的每一个字词都可能不是现在这样,他不禁深受震动。在兰姆想来,即便只是想一想弥尔顿改换了这首诗中的字词,都像是一种亵渎。这又让我尽力去回忆《黎西达斯》,猜一猜弥尔顿改动的是哪个字词,为什么要那样改,那应该会让我乐在其中吧。

    继而,我又蓦然想到:兰姆看过的那份手稿近在眼前,不过几百码远;也就是说,我完全可以追随兰姆的足迹,径直穿过四方庭院,去亲眼看看那座珍藏宝物的举世闻名的图书馆。

    说去就去,就在我把这个想法付诸实施的时候还想到一件事:萨克雷的《艾斯芒德》手稿也保存在这座著名的图书馆里。评论家们常把《艾斯芒德》誉为萨克雷最完美的小说。但在我的记忆里,这本书的文体矫揉造作,刻意效仿了十八世纪的写作风格,对作家而言更像是一种阻碍,除非,十八世纪的风格对萨克雷来说反而是自然而然的——若能看到手稿,细查这种刻意的改变是为了精致的风格,还是为了充实意蕴,或许能证实这一点。

    但若想去证实,还必须先敲定何为风格、何为意蕴,这个问题——刚想到这儿,我已经走到直通图书馆的大门口了。

    我准是把门推开了,因为,立刻出现了一个守护天使般的人影挡在入口处,但他没有天使般的纯白羽翼,而是披着一袭纯黑色的长袍;这位银发苍苍、面目和善的绅士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把我挡在门外,略有歉意地低声告知:只有在本学院研究员的陪同之下,或持有介绍信的女士,才得入内。

    举世闻名的图书馆被一个女人咒骂,丝毫无碍于它依然是座举世闻名的图书馆。庄严肃穆,备受仰慕,带着安全无虞、深锁于心扉的所有珍宝,它志满意得地酣睡着,对我来说,它将如此沉睡到永远。我恼怒地走下台阶时默默发誓:我决不会惊扰它的清梦,决不会再来请求它的优待。

    距离午餐还有一个小时,我还能做什么呢?在草地上散散步?到河边坐坐?那天上午真是秋高气爽,落叶缤纷,满地飘红,散步或闲坐都不算难事。

    但有乐声飘荡耳际。应当是有人在做礼拜,或在举行什么庆典。当我经过小教堂时,门内的管风琴奏出了如怨如诉的壮丽旋律。在那宁谧的氛围中,甚至连基督门徒的悲郁听来都更像是对悲哀的怀缅,而非悲哀本身;甚至连古老的管风琴的哀诉都被那份宁谧层层裹住了。

    即使有权入内,我也不愿进去了,这一次,教堂执事恐怕也会拦下我,要我出示受洗证明或是本区主教开具的介绍信。反正,这些宏伟建筑的外观之美一如其内部。更何况,看看信众聚集、进进出出、像一群蜜蜂在蜂房口忙忙碌碌,也挺有乐趣。他们大多披袍、戴帽,有人披着毛皮披肩,还有人坐在轮椅里被推行,还有些人,虽未届中年,却已显沧桑憔悴,形貌怪异,让人想起在水族馆的沙滩上费力爬行的巨蟹和鳌虾。我斜倚在墙上,顿觉眼前的大学活像一个庇护所,稀有物种尽被收容,要是让他们在斯特兰德注12一带自求生路,恐怕很快都会被淘汰。

    一时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些老学究们的陈年故事,但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吹口哨——据说,有位老教授一听到口哨声就会狂奔——那些可敬的信众都已进了教堂。只剩下小教堂的外墙可供观瞻了。如你们所知,可以看到高高的穹顶和尖塔,像一艘永在航行却永不能抵达的船,点亮暗夜,远隔山头仍遥遥可见。

    不妨设想一下,曾几何时,涵盖齐整的草坪、恢宏的建筑和这座小教堂在内的这个四方形大庭院,也不过是片沼泽,荒草飘摇,猪猡刨食。我猜想,必定曾有一群群牛马从遥远的乡村拉来一车车石头,然后工人们费尽千辛万苦,自下而上一块块地垒砌灰色巨石,我才得以站在它们的荫庇之下;继而,画师带来彩色玻璃窗,装嵌入框,泥瓦匠带着泥刀铁铲,几百年来忙于在穹顶上涂抹油灰水泥。每逢周六,必定有人从皮革钱袋里倒出些金币、银币,落在那些久远年代的工匠们的掌心里,好让他们能去换酒水,在九柱戏中消遣一夜。

    我料想,必定要有流水般的金币银币源源不断地送到这庭院来,好让石头一车车运来,泥瓦工一天天劳作,整地、挖沟、掘地,还要凿渠。而且,那是虔于信仰的年代,挥掷金银打下深厚的根基,垒起巨石建筑后,还要从国王、王后、王公贵族的金库里筹措到更多金银,以不吝之姿投入建设,确保圣歌能在此唱诵,学识能在此传授。土地一块块被赏赐,赋税一笔笔被缴清。而当信仰时代过去,理性时代到来后,金银钱财仍要如此滚滚而来——设立研究生的奖学金,资助讲师们的职位,只不过,现在流入的金银不是来自王公贵族的金库了,而是商贾的钱柜,还有那些靠制造业赚了大钱的工厂主们的腰包,他们要回馈教给他们一技之长的大学院校,便在遗嘱中拨出巨资,让大学添置更多桌椅,请来更多讲师,培养更多研究生。

    由此,几百年前荒草飘摇、猪猡刨食之地,如今便有了图书馆和实验室,有了天文台,玻璃架上还有昂贵的设备、精密的仪器。绕着庭院信步而行时,我深觉金银夯实的地基着实深厚,毋庸置疑,人行小道坚实地铺在野草之上。头顶盘子的男人们步履匆忙,在楼梯间穿梭。花朵在挂于窗台外的花篮里炫丽盛放。留声机放出响亮的旋律,从房间里传出来。

    不去反思都不可能啊——但不管想到了什么,也只能点到为止。钟声响了。是该去吃午饭的时间了。

    有一件事很耐人寻味:小说家们总有办法让我们相信,一席午餐之所以令人回味,必定是因为有人妙语连珠,或有人举止高明。但对于吃食本身,他们往往惜字如金。小说家们谨遵的俗套之一便是避而不谈汤、鲑鱼和鸭肉,好像汤、鲑鱼和鸭肉根本就无关紧要,好像根本没人吸过一口雪茄或喝过一杯红酒。

    不过,我要在此冒昧地违背这种俗套,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这顿午餐一上来就是盛在深盘里的龙利鱼,学院的厨师在上头浇覆了一层雪白的奶油,零星露出些鱼身的褐色,宛如雌鹿两侧的斑点。随后的一道菜是鹧鸪,但你们千万别以为那只是一对儿毫无装饰的棕褐色小鸡。这道鹧鸪肉非常丰盛,搭配了各种蘸酱和沙拉,有辛辣的,有香甜的,各自井然排列;配菜里的土豆片薄如钱币,但没那么硬;嫩嫩的小菜心像玫瑰花苞,但要更多汁、更美味。烤鹧鸪和配菜刚刚用完,静候一旁的侍者——也许就是刚才那位学监,只不过换上了和颜悦色的姿态——就端上了甜品:用白餐巾围绕着的糕点,糖霜如海浪翻卷。若称其为布丁,会让人误以为它只是米和薯粉的混合物,那就未免委屈它了。

    这一餐当中,酒杯时而泛起金黄色,时而泛出酒红色;时而被添满,时而被饮空。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我们的灵魂所在之地——脊背的中央——燃起了一团火焰,不是那种生硬刺眼的电光,那只是我们谈吐时的唇舌间闪现的智慧灵光,而是在理性交汇时闪现的更深邃、更微妙、更幽明的浓金色光辉。

    不必匆忙。不必火花四溅。不必成为别人,只需做自己。

    我们都会升入天堂,凡·戴克注13也会与我们为伴——换句话说,只要现在点上一支好烟,靠在窗边的软垫上,生活就会看似美好,回报何其甘甜,所抱怨的这个、哀怨的那个是多么微不足道,坐拥志同道合的伙伴又是多么值得赞美。

    要是运气好,手边正巧搁着烟灰缸,就不必把烟灰弹出窗外;要是事实与此稍有不同,我大概就不会看到窗外的物事,譬如说:一只没有尾巴的猫。

    这只闯进我的视野、短了一截的小东西轻柔地穿过四方庭院,这景象无意间触动了潜意识里的认知,瞬间改变了我的心境。感觉像是有人放下了遮光帘。也许,让人心醉神迷的酒力正在慢慢消解。显然,那是若有所失的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我看着那只曼岛猫停在草坪的中央,好像它也在质问天地。但缺失的是什么?不一样的又是什么?我一边听着旁人的交谈,一边默默自问。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不得不假想自己出离这个房间,回到过去,确切地说是回到战前,假想自己置身于另一场在距此不远的几间屋子里进行的、与此不同的午餐宴会,所有细节都与当下的不同。

    我在想象时,宾客们正谈得尽兴,大部分人都很年轻,有女士,也有男士;他们谈得很畅快,很投机,轻松又风趣。

    我继续假想,把这场聊天置于过去那场午餐闲聊的背景,彼此对照,我便毫不怀疑:这场就是那场的延续,堪称其合法的继承人。没有改变,没有不同,只不过我在这里竖起耳朵,听到的不只是他们在说什么,还能听出交谈之外的低语,或者说是气韵。没错,就是这个——不同之处。

    战前,人们在这样的午餐会上聊的话题和当下的毫无二致,但听起来会有所不同,因为在那时候,人们的谈话会伴随着一种低沉的韵律,不太清晰,但乐音起伏,令人激动,因此改变了言谈本身的价值。

    注8 查尔斯·兰姆,Charles Lamb(1779-1848),英国随笔作家、诗人,代表作:《伊利亚随笔》(Essays of Elia)。这里提及的散文指的是兰姆发表于1820年的《假日中的牛津》(Oxford in Vacation)。

    注9 威廉·萨克雷,William Makepeace Thackeray(1811-1863),英国作家,代表作:《名利场》(Vanity Fair)等。

    注10 马克斯·比尔博姆,Max Beerbohm(1872-1956),英国漫画家、散文作家、诗人。

    注11 约翰·弥尔顿,John Milton(1608-1674),英国最著名的诗人之一,政论家。代表作:长诗《失乐园》(Paradise Lost)、《复乐园》(Paradise Regained)、《力士参孙》(Samson Agonistes)等。下文中的《黎西达斯》(Lycidas)是弥尔顿悼念亡友所著的哀歌,手稿现存于剑桥大学三一学院。

    注12 Strand,伦敦西敏城的一条街道,自十二世纪以来就很繁华,聚集了很多老派餐厅、豪华酒店、私人银行、歌剧院等地标性场所。

    注13 凡·戴克,Anthony van Dyck(1599-1641),比利时画家,师从鲁本斯,被誉为“佛兰德斯巴洛克艺术三杰”之一,英王查理一世时任宫廷首席画家。

    能为那些低吟般的语调配上文词吗?也许要有诗人助力。在我身旁放着一本书,我信手翻开就是丁尼生注14的诗。我觉得他就是在吟唱:

    一滴璀璨的泪珠落下

    自门前怒放的西番莲。

    她来了,我的亲爱,我的爱人;

    她来了,我的生命,我的命定;

    红玫瑰在高喊,“她来了,她来了”;

    白玫瑰在啜泣,“她来迟了”;

    飞燕草在倾听,“我听到了,听到了”;

    而百合在低语,“我等。”

    这是男士们在战前的午餐宴席上所吟唱的吗?女士们呢?

    我的心如歌唱的鸟儿

    巢栖溪畔的枝头;

    我的心如苹果树

    累累果实压弯了枝条;

    我的心如七彩的贝壳

    浮沉在平静的海水中;

    我心中的喜悦胜过这所有一切

    因为我的爱人正走近我的身边。

    这是女士们在战前的午餐宴席上所吟唱的吗?

    想到人们沉吟着这样的字句,甚至是在战前的午餐席间压低了声音念诵,实在觉得很滑稽,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还不得不指向草坪上的曼岛猫,假装是被它逗乐的;那可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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