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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太宰治短篇小说集最新章节!

    诞生

    二十五岁那年春天,他从众多的申请者中挑选了一位对前途很迷茫的新生,把自己很有来头的菱形学士帽送给了他,之后便回到了家乡。挂着鹰羽家纹的轻便马车,载着年轻的主人,从停车场向三里外的目的地飞奔而去。车轮的嘎吱声、马具的摇曳声、马夫的斥责声以及马蹄的疾驰声混杂在一起,偶尔还能听到云雀的啼鸣声。

    北方地区即使到了春天也还是冰天雪地。道路干涩发黑,田地里的积雪开始融化。白雪覆盖的蜿蜒山脉,也枯萎成了酱紫色。堆积着黄色木材的山脚下是低矮的工厂。朝蓝色的天空冒着青烟的大烟囱所在地就是他的家。这个刚毕业的学生,深情地凝望着故乡久违的风景,若无其事地轻轻打了个哈欠。

    接下来的一年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散步。他在家里的每个房间走来走去,嗅着每个房间熟悉的气味。西式房间散发着药草的气味,餐厅里是牛奶味,客厅里有种令人难堪的气味。他走遍了二层里里外外的房间,连阁楼的客间也去过了。每次拉开一扇隔扇,他那尘封的内心都会隐约跳动。各种气味总会使他回想起在东京时的一些往事。

    他不仅在家里,还独自在田野里散步。他不屑于原野上的红树叶和水田边的浮藻花儿,不过却很喜欢掠耳的春风和秋天里满眼跃动的稻田。

    以前读过的小诗集和鲜红封面上印有黑色铁锤类的书籍,现在已经很少放在枕边了。现在他会躺着把台灯拉过来看自己的手相。掌心有很多细小的纹路,其中有三条长长的粗手纹,弯弯曲曲地横向排列着。这三条淡红色的手纹据说预示着他的命运。根据手纹来看,他的感情和智慧很发达,但生命比较短暂,最多二十多岁就会死亡。

    第二年,他结了婚。他并没刻意早结婚,心想只要遇到漂亮的女人就结。他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新娘是邻镇酿酒厂老板的女儿,皮肤有点黑,光滑的脸颊上还长着汗毛。她擅长编织。婚后一个多月,他对新婚妻子疼爱有加。

    那年冬天,五十九岁的父亲去世了。葬礼那天天气很好,积雪上反射着金色的光芒。他扎起和服裙绔,穿着草鞋,沿着雪路朝山顶十多里的寺庙走着,身后是载着父亲灵柩的马车,再后面是两个妹妹,用白纱蒙着脸。送丧的队伍排得很长。

    父亲死后,他的境遇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父亲的职责一下子落到他的身上,他开始生活在父亲的影子里。

    他开始蠢蠢欲动,打算对工厂进行一番改革,但需要解决的问题层出不穷,他一下手足无措起来。最后他索性放弃改革,把一切都交给经理去处理。看来到他这一代,家里发生变化的只能是把西式房间里祖父的肖像画换成罂粟花油画,还有就是给黑色的铁门上装上昏黄的法式门灯了。

    家里的一切照旧,但外界发生的变化却打破了这种宁静。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夏天,镇上的银行开始出现问题。万一银行出事的话,他的家就会破产。

    好不容易想好了对策,可经理在精简员工时却激怒了工人。他没想到,一直担心的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不过他一点也不沮丧,怒气冲冲地命令经理道:“那就满足他们的要求吧!”他心里明白只要给他们想要的,事情就能解决。最后在他谨慎地进行了小规模的裁员后了结了此事。

    从那时起,他开始喜欢上了寺庙。寺庙在后山,铁皮材质的屋顶闪闪发光。他和住持慢慢熟稔起来。住持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右耳撕裂过,留下一道黑色的疤痕,有时看上去面相有些狰狞。即便是酷热的夏天,他也会沿着长长的石阶去寺庙。寺庙厨房前的草地上疯长着高高的草,四五朵鸡冠花开得正艳。住持此时一般都在午休,他会从走廊外面向他打招呼。有时晃动着青色尾巴的壁虎会从走廊下面爬出来。

    他会向住持请教一些经文的含义,住持也完全不懂,迟疑一下后会大声笑几声,此时他就报以尴尬的微笑。有时他想听住持讲一些鬼故事,住持就用他干涩沙哑的嗓音,给他讲二十多个。“那这个寺里闹过鬼吧?”他追问道,住持回答说没有。

    一年后,他的母亲也去世了。父亲死后,母亲对他极其冷淡。由于心情一直闷闷不乐,母亲很快就命丧黄泉了。自母亲去世后,他开始厌倦寺庙了。母亲去世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常去寺庙,也多少包含着为母亲积德的成分吧。

    母亲走后,他开始感觉到家人之间的疏远。两个妹妹中,大的嫁给了邻镇一家开大饭店的,小的在东京一个以体操出名的私立女校读书,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回来。她戴的是黑色赛璐珞眼镜。他们兄妹三人都戴眼镜,他戴的是金属框的,大妹戴的是细金边的。

    他常去邻镇游玩,因为在家附近不敢尽情喝酒。因在邻镇喝酒惹了些丑闻,之后也懒得再去了。

    他想要个孩子,有了孩子或许可以缓解他和妻子之间的感情。他受不了妻子身上的那股腥味,那种刺鼻的气味。

    到了三十岁后,他的身体稍稍有点发福。每天早上洗脸时,两只手用肥皂泡洗过后,手心像女人般光滑细嫩。只是指甲被香烟熏成了黄色,再怎么洗也洗不掉。他实在太能抽烟了,每天都要抽七包希望牌香烟。

    那年春天,妻子生了个女孩。两年以前,妻子在东京一家医院悄悄治疗了一个多月。

    女儿起名叫百合。她的肤色白皙,一点不像她的父母。短发稀疏,眉毛几乎看不出来,手脚修长纤细。出生两个月后,体重已达到五公斤,身高大概五十八厘米,比一般的小孩发育都好。

    出生后的第一百二十天,全家为女儿举行了盛大的庆生会。

    纸鹤

    我和你不同,还算比较幸运吧。我娶了一位不是处女的妻子,三年间一直被蒙在鼓里。我也知道这种话不该跟你说,因为这对现在还陶醉于编织的妻子来说太残酷,而且还会招致世间很多夫妻的厌恶吧。但我还是要说,我想狠狠地揍一顿道貌岸然的你。

    我没读过瓦雷里和普鲁斯特,对文学基本一无所知。不懂也好,这样我就可以专注于更现实的东西————人类。所谓人类,不过是市井里的苍蝇。因此对我来说,作家才是一切,而作品是没有价值的。

    任何杰作都是作家写的,超越了作家的作品,只不过是读者的错觉罢了。你一定一脸不屑吧,企图让读者相信你的灵感,肯定会认为我的话俗不可耐。好吧,让我来说得更清楚些。我的作品其实只是为我自己创作的。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应该对我这种态度嗤之以鼻。如果你没笑的话,今后就给我乖乖地闭嘴!

    我现在就是为了让你蒙羞才写这篇小说的。这篇小说的题材可能也会让我蒙羞,但即便这样,我也绝不会祈求你的怜悯。我要站在比你高的位置,用人类真实的苦恼来狠狠击打你的脸庞。

    我妻子和我一样,经常撒谎。今年初秋,我写完了一篇小说。那是一篇向神炫耀我家庭幸福的短篇小说。我给妻子读了。她低声读完后,说写得不错。然后对我做了个低俗的动作。就算我再愚笨,也能从她的举止背后,看出她想极度掩饰的不寻常气息。我花了整整三个晚上,思考妻子为什么会如此不安。我的疑惑,最终落在一件令我苦恼的事实上面。毕竟我也是一个应该坐在第十三个椅子上的多疑者。 [1]

    于是我开始质问妻子,这件事也耗费了我三个晚上。她反过来讥笑我,有时还冲我发火。最后我使用了一个奸诈的手段。在那篇小说中,我描写了一个像我一样的男人娶到处女时的欢喜。我之所以专门写这段,就是为了讽刺妻子。我吓唬妻子说,我成为大作家后,这篇小说定会流传百年的,那么你的谎言,肯定会和这篇小说一样被后人传诵百年的。于是没上过学的妻子,果然被我的话吓到了,考虑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只有过那么一次。”我笑了笑,抱了抱她。为了让妻子说得更具体些,我安慰她道,这都是年轻时受的伤害,我一点也不会在意的。啊,过了一会儿,妻子改口说是两次,接着又说是三次。我仍微笑着试探道:“和什么样的男人啊?”妻子说的那个男人我不认识。妻子在说那个男人的名字时,我紧紧地用心抱了她。这真是一段孽缘,同时又是一段真挚的爱情。妻子最终大声哭着说是六次。

    第二天早上,妻子一脸轻松。在早饭桌前,她调皮地两手合十向我作揖,我也咬着嘴唇冲她笑了笑。于是她愈发放松地瞅着我问道:“你难过吗?”我回答说有一点。

    我想让你知道的是,再怎么永恒的身姿,其实都是俗不可耐的。

    我还想告诉你,那一天我是怎么度过的。

    那个时候,妻子的容颜、她脱掉的袜子以及一切和她有关的事物,我都不想再见到。这不仅会让我联想起妻子不贞的过去,也会让我念起和妻子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于是那天我立刻决定出门去拜访一位少年西洋画家,他还单身。我那天的心情不适合找已婚朋友。

    一路上,我尽量不让自己的大脑空闲下来。为了不让自己想起昨晚的事情,我一直在思考别的问题。思考人生和艺术之类的问题有点危险,特别是文学,一下就会唤醒那段鲜明的记忆。于是我用力思考起路上的植物来。枸杞是灌木,春末会开白花,不知道属于哪个科目,刚到秋天就会变成黄色小粒的果实。再考虑下去就危险了,我匆忙把目光又转移到别的植物上。芒草,属禾本科。嗯,之前好像学过。这个白色的花穗叫作芒穗,是“秋之七草”之一。秋之七草分别是胡枝子、桔梗、苓草、红瞿麦以及芒穗,还有两种是什么来着?六次!耳边突然传来这个声音。我加快了脚步,几乎跑了起来,差点摔好几跤。这些落叶?不,不能再想植物了,要想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更无关紧要的!我一边踉踉跄跄地走着,一边整理着我的思绪。

    我开始在心里背诵A加B的平方展开公式,接着又开始研究A加B加C的平方展开公式。

    听我这么说,你肯定一脸不可思议吧。不过我知道,如果你遭受和我一样的灾难,或更棘手的问题时,你平日里高谈阔论的高雅文学理论就会没什么用,你就会让自己去关注数学,甚至甲壳虫了。

    我一边数着人体内脏器官的名称,走进了朋友住的公寓。

    我敲了下朋友房间的门后,看见走廊东南角挂着一个圆形金鱼缸,又数了一遍鱼缸里四尾金鱼的鱼鳍。朋友好像还在睡觉,他睡眼惺忪地睁着一只眼出来开了门。进了他的房间,我终于松了口气。

    最令人害怕的就是孤独,因此需要借助聊天来排遣,对方是女性的话会引起不安,所以只能是男性,最好是性格好的男人。我的这个朋友就符合这些条件。

    我对他最近的作品喋喋不休地品头论足。那是一幅二十号的风景画,在他的作品中属于大部头作品。画上有一栋红屋顶的洋房,建在一片清澈的沼泽边。朋友有些不好意思示人,他把画布翻过来放在墙旁。我毫不犹豫地一下把它翻过来欣赏。我当时是怎么评价他的画的呢?如果你是一个优秀的艺术评论家的话,你肯定会觉得我当时的评论还说得过去。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也像你一样,发表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看法。我从画风、色彩、构图等方面,用我所知的纯理论性语言挑了一圈毛病。

    朋友全都认可了我的意见。嗯,准确地说,我从一开始就说个不停,根本就没给他插嘴的机会。

    但就是这样说个不停,我心里也不踏实。于是我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停止了我的絮叨,开始向这位年轻的朋友挑战起了象棋。我俩坐在床上,将棋子摆在画得歪歪扭扭的厚纸板上,很快就下完了几盘。友人时常会陷入沉思,被我训斥后便仓促下子。因为即便是一瞬间,我也不想让自己有任何思考别的事情的余地。

    如此紧绷的心情毕竟无法持续太久,我开始对将棋都感到了危机感。最后我感觉自己很累,便说“算了,不下了”,将棋盘推到一边,爬上床躺下了。朋友也和我并排仰躺着抽起了烟。我是个浑浑噩噩的人,休息就是我的大敌。悲伤的感觉已经不止一次掠过我的心头。我喃喃自语道:“我说,我说。”企图驱赶这巨大的阴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一直行动才行。

    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好笑。我翻身趴在床上,从枕边拾起一张擦鼻子的纸,开始折起纸来。

    首先,将纸沿对角线折成两半,然后再对折,这样就做成了一个袋子。接着再将两边尖角拉出来,做成翅膀,然后把尖角再一折,就成了鸟嘴。然后拽着鸟嘴,从小孔里噗噗地往里吹气,最后就成了纸鹤。

    水车

    到了桥边,男人想要就此折回,可看着女人静静地过了桥,他也跟了过去。

    他左思右想,为何要一直追随女人到这儿来呢?他想来想去,觉得不是因为留恋,可能是因为一离开女人的身体他就失去了热情的原因吧。当女人静静地收拾带走的东西时,他点燃了一根烟。当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一点也不颤抖时,内心不免有些扫兴。就这样随缘吧,这么想着他便和女人一起出了家门。

    两人在土堤的小路上,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初夏的黄昏,路旁的白色繁缕花星星点点开放着。

    有这样一群不幸的人,他们遇见极其憎恨的异性时才会去关注这个异性。男人属于这样的人,女人也是。女人今天去了男人郊区的家,无缘无故地尽情数落了男人一番。面对女人的不断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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