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最长的一天最新章节!

    此时,由上下起伏的登陆艇组成的长长的船队,距奥马哈和犹他海滩已经不到一英里,第一波将于H时登陆的3000名美军官兵,离岸边只有15分钟的路程了。

    登陆船队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拖着长长的白色浪花疾速驶向岸边。浪花飞溅到颠簸起伏的登陆艇上,官兵们必须大声喊叫才能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让别人听到自己;头顶上,军舰发射出的炮弹如同一把巨大的钢制保护伞,仍在雷鸣般地持续着;岸上也传来盟军空军地毯式轰炸的隆隆爆炸声。奇怪的是“大西洋壁垒”中的火炮却鸦雀无声,官兵们看着前方延伸的海岸线,思忖着敌人为什么不开火,许多人估摸着登陆最终可能不会那么艰巨。

    登陆艇巨大的方形前舷吊桥破开层层海浪,冰冷的绿色海水泛着泡沫飞溅到每个人身上。艇上没有英雄:他们个个苦不堪言、浑身发冷、心绪不宁,背负着沉重的装备紧紧地挤在一起,晕船者连呕吐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吐在别人身上。《新闻周刊》的肯尼思·克劳福德(Kenneth Crawford)身处对犹他海滩发动首轮攻击的队伍之中,当看到第4步兵师的一名年轻士兵浑身沾满自己的呕吐物时,他带着极其痛苦与作呕的表情缓缓地摇着头说:“那个叫希金斯[1]的家伙,根本没有资格为他发明的这种该死的船骄傲。”

    有些人则连感受痛苦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在为生存而奋力舀水。许多登陆艇基本上从离开母舰的那一刻起,船舱里就开始积水。起初人们对漫过膝盖的海水毫不在意,这不过是又一种必须忍受的痛苦而已。第2游骑兵营D连2排排长乔治·克希纳少尉看着突击登陆艇里的水位慢慢升高,琢磨着会不会有严重后果,他早先听说过突击登陆艇是不会下沉的。然而,就在此时克希纳的部下从步话机中听到了呼救声:“这里是860号突击登陆艇!……860号突击登陆艇!……我们正在下沉!……我们正在下沉!”随后是最后一次呼叫:“我的上帝,我们沉了!”克希纳和他的部下立即开始往外舀水。

    就在克希纳的突击登陆艇后面,第2游骑兵营F连的里吉斯·F.麦克洛斯基(Regis F.McCloskey)中士也遇到了麻烦,他和战友们已经舀了一个多小时的水。他们的艇上装载着为进攻奥克角准备的弹药和游骑兵们的装备,艇内浸满了水。麦克洛斯基认为它肯定会沉掉,他的唯一希望是减轻这艘笨重的登陆艇的负重。麦克洛斯基命令士兵扔掉所有不必要的装备,口粮、额外的军装和背包都被堆到一边,麦克洛斯基把它们都扔进了海浪之中。其中一个背包里装着查克·韦拉(Chuck Vella)二等兵赌骰子时赢来的1200美元,另一个背包里装着查尔斯·E.弗雷德里克(Charles E.Frederick)二级军士长的假牙。

    在奥马哈和犹他登陆区域都有登陆艇沉没:在奥马哈沉了10艘,在犹他沉了7艘。一些士兵被随后开过来的救生艇救起,有些人被救起前在海水里漂了几个小时,还有的人由于呼救声没被人听到,最后被自身携带的武器和装备拖入水底。他们在岸边不远处溺亡,连一颗子弹都没来得及射出。

    战争突然在一瞬间变成了对个人的攻击。驶往犹他海滩的部队看到,一艘冲在前面的指挥艇突然船头竖起,跃出水面爆炸。几秒钟后,人头突然露出海面,幸存者拼命抓住船体残骸以保住性命。第二次爆炸几乎随即响起,一艘坦克登陆艇上的水手正在设法将运至犹他海滩的32辆两栖坦克中的4辆放入水中,落下的跳板却恰好撞上海水中的水雷。登陆艇的船头猛地翘起,在附近另一艘坦克登陆艇上的第70坦克营A连的奥里斯·H.约翰逊(Orris H.Johnson)中士,恐惧地呆望着一辆坦克“冲向100多英尺高的空中,慢慢地翻着筋斗,再落进水中消失”。约翰逊后来得知,在众多的牺牲人员中,有他的好友坦克手唐·尼尔(Don Neill)下士。

    驶往犹他海滩的部队中,有数十人看到了尸体,听到了溺水者的呼救与尖叫,海岸警卫队的弗朗西斯·X.赖利(Francis X.Riley)中尉对这个场面记忆犹新。这位24岁的军官指挥着一艘步兵登陆艇,只能听着“伤员及受惊的士兵与水兵们痛苦的呼救声,他们恳求我们把他们从水中救起”,可赖利接到的命令是“不顾伤亡,确保部队准时登陆”。赖利尽量不去听那些尖叫声,命令登陆艇从落水者身边驶离,他别无选择。攻击编队快速驶来,一艘运载着第87化学迫击炮营营长詹姆斯·赫伯特·巴特(James Herbert Batte)中校和第4步兵师8团的登陆艇从海面上漂浮的尸体中穿过时,巴特听到一个脸色发青的士兵说:“这些幸运的家伙,他们不会再晕船了。”

    目睹了海中漂浮的尸体,带着搭乘运输船长途旅行产生的过度疲劳,看着近在眼前的平坦沙滩和犹他海滩上的沙丘,士兵们猛地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第4步兵师8团年仅20岁的李·B.卡森(Lee B.Cason)下士突然发觉自己正在“对着苍天咒骂把我们卷入这场混乱的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其言辞之激烈令战友们大为惊讶,因为在此之前谁都没有听过他骂人。此刻,许多登陆艇上的士兵开始紧张地一遍又一遍地检查武器,他们死死地把着手里的弹药,尤金·卡菲上校从同船的士兵那里连颗步枪子弹都要不到。卡菲本该在上午9点之后登陆,可他却偷偷溜上了第8步兵团的登陆艇,希望能够藉此追上他的经验丰富的第1特种工兵旅。他没有携带任何装备,可是艇上的所有人尽管背负了足够的弹药,却“为了宝贵的生命死活不给”,最后卡菲从8个士兵手里每人要来1颗子弹,才给自己的步枪弹夹里压满了子弹。

    奥马哈海滩外侧的海域里发生了严重问题,预计支援攻击部队的两栖坦克中,几乎近半数沉入了海中。原计划是让64辆坦克在离岸2英里到3英里处下水,然后从那里泅渡接近海滩,其中的32辆坦克被指定去支援第1步兵师的登陆区域:“红E”、“绿F”和“红F”。运载坦克的登陆艇开到指定地点,跳板放下后29辆坦克驶入了汹涌的浪涛中。样子古怪的两栖坦克,在形似大气球的帆布浮圈支撑下,开始在海里迎着波涛向岸边驶去。就在此时,灾难突然降临到第741坦克营的官兵们身上。在海浪的冲击下,帆布浮圈被撕裂支柱折断,海水涌进了发动机,随后27辆坦克一辆接一辆地沉入水中。有些坦克兵从舱口爬出来给救生衣充气,再跳进水里,有的人还设法把救生艇放了下来,其他人则在钢制的棺材里溺亡。

    两辆车身倾斜几乎被水淹没的两栖坦克仍在向岸边驶去,另外三辆坦克上的乘员运气好得多,他们搭乘的坦克登陆艇上的跳板恰好被卡住放不下来,后来它们还是上了岸。另外32辆计划在第29步兵师负责的那一半海滩登陆的两栖坦克安然无恙,坦克登陆艇上的军官们被亲眼目睹的灾难吓住了,明智地决定直接把坦克送到岸边。然而,由于支援第1步兵师的坦克损失殆尽,这将在几分钟后给登陆部队造成数以百计的伤亡。

    在2英里以外,进攻部队开始看到水中的生者与死者。死尸轻轻地漂在水中,随着海潮向岸边移动,仿佛决心加入自己的美国同胞行列之中。生者在海浪中上下起伏,疯狂地要求无法照顾他们的登陆艇把他们救起来。里吉斯·麦克洛斯基中士所在的运载弹药的登陆艇再次安稳地前进了,他们看到水中的士兵尖叫着“救命,恳求我们停下来,可是我们不能这样做,无论遇见何人何事都不能停下来”。麦克洛斯基咬紧牙关转开视线,登陆艇快速向前,几秒钟之后他在船舷旁呕吐起来。第1步兵师的罗伯特·E.坎宁安(Robert Cunningham)上尉和他的部下也看到了在水中挣扎的幸存者,水兵们本能地调转船头向水中的士兵驶去,一艘快艇制止了他们,快艇上的喇叭里传来严厉的命令:“你们不是救生船!赶快抢滩!”在附近的另一条登陆艇上,第121战斗工兵营的诺埃尔·杜布(Noel Dube)中士诵读着痛悔短祷。

    此刻,由登陆艇掀起的细浪接近了奥马哈海滩,炮击声宛如致命的军乐越来越响,铺天盖地。登陆舰在离岸大约1000码处加入了炮火准备,随后数以千计的火箭弹拖着尾焰,从士兵们的头上嗖嗖飞过。在攻击部队看来,任何人若能在足以摧毁德军防御工事的强大火力打击下幸存下来,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浓烟覆盖着海滩,禾草燃烧着散发出一缕缕浓烟,懒洋洋地从悬崖上飘落。

    德军的炮火依然保持着沉默。

    登陆艇群稳步前进,在波浪翻卷的大海和沙滩上,官兵们此刻已经能够看到致命而又杂乱的钢筋混凝土障碍物。这些障碍物遍布海滩,挂着带刺铁丝网,顶上还有地雷,和士兵们预料的一样,既丑陋又残酷。防御障碍物后面的那部分海滩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动静。登陆艇群距离岸边越来越近……500码……450码,敌人仍未开火。登陆艇在高达四五英尺的海浪中奋勇向前,此刻猛烈的炮火准备已经转移到更远的内陆目标。

    第一批登陆艇距离海岸还不到400码时,德军的火炮————那些几乎没有人相信能够经得住盟军猛烈的空中及海上火力打击的火炮————开火了。

    一种声音透过嘈杂喧嚣变得越来越近,比其他的所有声音更具致命威胁————这是机枪子弹击中钢制艇首时发出的叮当声。火炮齐射。迫击炮弹雨点般落下来,在奥马哈海滩沿线四英里范围内,德军炮火开始痛打登陆艇。

    现在是H时。

    他们在奥马哈海滩登陆了,没有人会嫉妒这些步履沉重面无光彩的人。没有飞扬的军旗,没有吹响的号角,然而历史与他们同在。他们所在的团曾在福吉谷[2](Valley Forge)、斯托尼克里克[3](Stoney Creek)、安蒂特姆[4](Antietam)和葛底斯堡[5](Gettysburg)露营,曾在阿戈讷[6](Argoone)作战。他们曾经登上北非[7]、西西里岛[8]和萨勒诺[9]的海滩,现在他们再次冲向另一处海滩,他们将会把这处海滩称作“血染的奥马哈”。

    最凶猛的火力来自于这处月牙形海滩两侧的悬崖峭壁————西至第29步兵师的“绿D”滩头、东至第1步兵师的“绿F”区域,德国人在这里集中了最强大的防御力量,用来控制从海滩通向滨海维耶维尔和滨海科莱维尔的两个主要通道。运载部队的登陆艇一靠岸,就在沿岸各处遭遇了猛烈的炮火,而在“绿D”和“绿F”滩头,登陆部队则根本没有上岸的机会。配置在悬崖上的德国火炮几乎直接俯视斜靠向这片海滩的登陆艇,它们浸满海水,随着海浪上下起伏。这些登陆艇既笨重又迟缓,几乎在水中静止不动,成为极易击中的目标。艇长们手扶舵轮,竭尽全力驾驭着难以操纵的登陆艇避开水雷密布的障碍物丛林,此刻又不得不承受来自悬崖上的猛烈炮火夹击。

    一些登陆艇实在无法从迷宫般的障碍物和来自悬崖上令人畏惧的炮火中找到通路,只好后退,沿着海岸漫无目的地徘徊,希望找到一处火力较弱的地点登陆。另一些登陆艇则固执地驶向指定登陆点,惨遭炮火蹂躏,官兵们不得不跳入水中,却立即招来机枪火力的扫射。还有一些登陆艇尚未靠岸就被炮火击中。

    第29步兵师116团1营A连的排长爱德华·M.吉尔林(Edward M.Gearing)少尉所在的登陆艇载着30名士兵,在距滨海维耶维尔300码的“绿D”滩头外侧,发出一道令人目眩的闪光后瞬间解体。吉尔林和部下被炸出登陆艇抛进了海里,19岁的少尉在距登陆艇沉没处数码远的地方钻出水面,被淹得半死,也吓得不轻。其他幸存者也开始钻出水面,他们的武器、钢盔和装备都丢了。艇长已经了无踪影。在吉尔林附近,报务员背着沉重的无线电台正在水中挣扎,尖声叫喊道:“看在上帝的分上,我要淹死了!”在他沉下去之前,谁也来不及游到报务员身边。对于吉尔林和排里的幸存者来说,这场严峻的考验只是刚刚开始。他们在3个小时之后才登上海滩,那时吉尔林才得知,他是连里唯一幸存下来的军官,其他军官或阵亡或重伤。

    在奥马哈海滩沿岸,放下登陆艇跳板似乎只是进一步令机枪火力更为集中的信号,而最致命的火力仍旧是在“绿D”和“绿F”滩头。第29步兵师的登陆艇驶入“绿D”区域,在沙滩上搁浅,放下跳板后士兵们迅速跳进了3~6英尺深的海水中。他们心里只有一个目标————涉过海水,穿过200码宽布满障碍物的沙滩,爬过地势渐高的鹅卵石堆,然后在不知是否能提供隐蔽的防波堤下躲避。但是他们携带的装备过重,无法在深水中跑动,又毫无掩护,机枪和轻武器的交叉火力击中了不少人。

    晕船的士兵由于在运输船和登陆艇上长时间颠簸,早已精疲力竭,突然又发现自己身处没顶的深水中,不得不为保命而挣扎。戴维·E.席尔瓦(David E.Silva)二等兵看到前面的一些人刚刚走下跳板就被敌军火力打倒,轮到他下艇时,跳入齐胸深的海水后沉重的装备令人寸步难行,他随即着了魔似的注视着子弹急促地落在四周的水面上。几秒钟的工夫,机枪子弹就在他的背包、军服和水壶上打出不少枪眼,席尔瓦觉得自己仿佛成了“飞碟射击”项目中的飞碟,还自以为看到了那个向他开火的德国机枪手。可是他无法还击,他的步枪被沙子堵住了。席尔瓦吃力地蹚着水前进,下定决心一定要到达海滩,终于走上海滩后,他冲向防波堤隐蔽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身上挨了两枪————一枪打在他的背上,另一枪打中了右腿。

    岸边到处是倒下的士兵,有的当场身亡,有的在可怜地呼叫医护兵,因为涨潮的海水正在慢慢地吞噬他们。阵亡者中有谢尔曼·伯勒斯上尉,他的朋友查尔斯·考森上尉看到他的尸体随着海浪前后漂动着。考森不禁想到,伯勒斯是否按照他的计划在登陆之前给士兵们诵读《丹·麦格鲁的射击》。当第116步兵团3营作训参谋卡罗尔·史密斯上尉从他的尸体旁走过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伯勒斯“不必再受经常发作的周期性偏头痛折磨了”,伯勒斯被子弹打穿了头部。

    在“绿D”登陆滩头,残酷的战斗仅仅打响了几分钟,整整一个连队就丧失了战斗力。从登陆艇到滩头的这段距离是鲜血染成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士兵幸存下来,军官或阵亡或重伤或失踪,活下来的士兵既无武器又饱受惊吓,在悬崖下面躲了一整天。另一个连队在该地区遭受了更严重的伤亡。第2游骑兵营C连受命摧毁德军设在滨海维耶维尔以西佩尔塞急流角(Pointe et Raz de la Percée)的据点,游骑兵们乘坐两艘登陆艇,随第一攻击波在“绿D”滩头登陆,遭受了严重伤亡:领头的登陆艇在炮火中几乎立即沉没,12名士兵当场阵亡;第二艘登陆艇的跳板刚刚放下,密集的机枪弹雨便泼到了下船的游骑兵身上,15名士兵非死即伤,剩下的人向悬崖冲去,一个接一个地被打倒在地。纳尔逊·诺伊斯(Nelson Noyes)一等兵背着一支沉重的巴祖卡反坦克火箭筒,踉踉跄跄地向前跑了100码,腿一软跌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向前跑去,当他冲到悬崖前时,机枪子弹已经打中了他的腿部。诺伊斯躺在崖下,看到那两个开枪的德国兵正从崖上往下看着他,他用肘部撑起身体,端起汤姆森冲锋枪向他们射击,把两个人全部打了下来。第2游骑兵营C连连长拉尔夫·E.戈兰森(Ralph E.Goranson)上尉到达崖下时,他的70人的突击队只剩下了35名队员,到天黑时这35人又减至12人。

    对于奥马哈海滩的美军来说,倒霉事简直是层出不穷。士兵们发现登陆地点不对,有些人竟然与预定登陆地点相差近2英里。第29步兵师的船队发现他们和第1步兵师的人混在一起了,例如,原计划在“绿E”地区登陆向莱斯穆兰(Les Moulins)方向进攻的部队发现,他们竟然置身于奥马哈海滩最东端的“绿F”地区中心。几乎所有的登陆艇都或多或少地向东偏离了原来的指定地点,一艘指挥舰漂离停泊地,一股沿着海岸向东流去的强水流,禾草燃烧产生的烟雾遮住了陆上标志等等,都是造成登陆地点错误的原因。一些连队曾为占领某些目标而受过训,却永远没能接近这些目标。还有一些零散的士兵发现,他们因受到德军火力压制而被孤立在无法辨认的地区,通常情况下他们中既无军官也无通信设备。

    陆海军特种爆破工兵担负着炸毁海滩障碍物、开辟通路的任务,却被分散在过于偏远的地方,而且他们的登陆时间也比预定计划晚了关键的几分钟。这些颇受挫折的官兵在他们的登陆地区立即投入战斗,置之死地而后生。在随即而来的突击部队登岸之前,他们只有几分钟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工兵们只开辟出了5条半通道,而不是计划中的16条。爆破组不顾一切地尽力工作,却总是受到妨碍————步兵走到了他们中间,有的人把他们准备炸毁的障碍物当作掩蔽物,登陆艇被海浪冲上岸,几乎压到他们的身上。第299战斗工兵营的巴顿·A.戴维斯(Barton A.Davis)中士看到一艘登陆艇正往他的方向驶来,艇上载满第1步兵师的士兵,朝障碍物直冲了过去。爆炸声震天动地,登陆艇崩溃解体,戴维斯似乎看见所有官兵瞬间被同时抛到空中,尸体和残骸又落到了燃烧着的艇身四周。

    “我看见呈黑点状的士兵企图从满是燃油的水面中游出来,我们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具无头尸体在空中飞了50码,最后令人作呕地砰的一声落在我们身边。”戴维斯不明白,怎么可能会有人在爆炸中幸存下来,可是的确有两人没有死,他们被人从水中救起,严重烧伤却依然活着。

    然而,戴维斯看到的惨剧还不算很大,他所在的部队————陆海军特种工兵特遣队的英勇战士们,经历了更大的灾难。运载炸药的登陆艇被炮火击中后,就停在海滩旁燃烧着,工兵们乘坐的小橡皮艇由于装着可塑炸药和雷管,一旦被敌军火力击中便在水中炸成两截。德国士兵看到工兵们在障碍物中忙碌,似乎认定他们是特别值得注意的目标。当爆破组捆炸药的时候,狙击手便仔细瞄准障碍物上的地雷射击。有时候,他们似乎等待着工兵在一整排钢制多裂角锥形桩砦(“捷克刺猬”)和锥型四面体障碍物(“恶魔方块”)上做爆破准备,然后这时德国人便会在工兵们离开障碍物区域之前,用迫击炮火引爆障碍物。一天下来,工兵的伤亡人数几乎达到百分之五十。戴维斯中士本人也将成为其中的一员,夜幕降临时,一条腿受伤的他已经搭乘医疗船回英国了。

    上午7点整,第二波登陆部队在屠宰场般的奥马哈海滩登陆了。官兵们在敌人的密集炮火下涉水上岸,登陆艇则加入了由燃烧着的船体残骸组成的越来越大的墓地。每批登陆艇都对涨起的潮水做出了血淋淋的贡献,半月形的海滩上到处都是美军官兵的尸体,他们在水中轻轻地互相推搡着。

    岸边堆积着漂浮的船只残骸和登陆部队丢下的物资,重型装备、补给品、成箱的弹药、破碎的无线电报机、野战电话机、防毒面具、挖掘工具、水壶、饭盒、钢盔和救生衣等随处可见。沙滩上还散布着大捆的电线、绳子、口粮箱、探雷器和大量武器————从折断的步枪到损坏的巴祖卡火箭筒。登陆艇扭曲变形的残骸以古怪的姿势斜露出水面,燃烧着的坦克向空中喷吐着巨大的螺旋状黑烟,推土机翻倒在障碍物中。“红E”滩头外侧,在所有漂浮着的战争抛弃物中,人们看到了一把吉他。

    一堆堆的伤兵散布在沙滩上。过路的队伍注意到,那些能够坐起身来的士兵显出一副即使再受伤也不会感到任何痛苦的神情。他们十分安静,似乎对周围的所见所闻毫不在意。艾尔弗雷德·艾根伯格(Alfred Eigenberg)上士是第6特种工兵旅的医护兵,他至今仍记得“其中的重伤员所表现出的可怕的教养”。艾根伯格在踏上海滩的头几分钟里,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的伤员,竟不知“从哪里、从哪个人开始抢救”。在“红D”滩头,他发现一个年轻的士兵坐在沙滩上,他的一条腿“从膝盖到骨盆全部豁开来,伤口十分整齐,仿佛是一位外科医生用手术刀划开的”。伤口太深,艾根伯格能清楚地看到股动脉的搏动,士兵十分震惊,但是他沉着地告诉艾根伯格:“我已经服下了全部的磺胺药片,还把所有的磺胺粉撒入了伤口。我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19岁的艾根伯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为士兵注射了一针吗啡后才说:“没问题,你会好的。”然后他把伤员腿部整齐的伤口合拢,做了他当时想到的唯一能做的事情:小心翼翼地用安全别针把伤口缝合住。

    第三波登陆部队冲上了充满混乱、无序和死亡的海滩,但是却停滞不前。几分钟后,第四波登陆部队也到达了,他们同样停滞不前。士兵们肩并肩趴在沙滩上、石头上或者页岩上,蹲在障碍物后面或躲在尸体堆中。他们原以为敌人的火力已经被压制下去,可此时却反被火力压制得动弹不得;他们原先期待可以用飞机轰炸形成的弹坑做掩体,此时却因未见到弹坑而不知所措;加上登陆地点不正确以及周围的破坏和伤亡引起的震惊,士兵们在海滩上一时手足无措,仿佛陷入一种奇怪的瘫痪状态。这一切都令人糊涂,有些士兵还以为D日的反攻失败了。第741坦克营的威廉·D.麦克林托克(William D.McClintock)技术军士长遇到一名坐在海边的士兵,他似乎根本没注意落在周围的机枪子弹,一个人坐在那里“朝水里扔着石子,心碎地轻声哭泣着”。

    这样的惊慌不会持续很久,有些人已经意识到滞留在海滩上必死无疑,早已站起来前进了。

    在10英里外的犹他海滩上,第4步兵师的官兵们蜂拥上岸,迅速向前推进。第三波登陆艇已经靠岸,可是仍未遇到任何阻击。有几发炮弹落在海滩上,随后还有零星的机枪和步枪的火力,但是却丝毫没有紧张而激动的第4步兵师官兵所预料的激烈战斗。许多人觉得登陆行动仿佛就像平日的演习。随第二波登陆部队上岸的唐纳德·N.琼斯(Donald N.Jones)一等兵认为,这就像是“又一次登陆训练”。其他人则认为攻击行动虎头蛇尾,艰苦程度还不如在英国斯拉普顿(Slapton)沙滩长达数月的训练。雷·A.曼(Ray A.Mann)一等兵就觉得有点“失望”,因为“登陆行动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连海滩上的障碍物也不像每个人担忧的那样可怕,只有一些混凝土浇灌的锥型四面体障碍物、钢制多裂角锥形桩砦以及布满锯齿的大铁门,它们杂乱地陈列在海滩上。个别地方布设了地雷,但都暴露在外面,工兵很容易将其排除。爆破组已经开始工作,他们已经在防御障碍物中开辟了一条50码宽的通道,防波堤也被打开了缺口,一小时之内他们就将整个海滩清理干净了。

    海滩上排列着长达1英里的两栖坦克,帆布浮圈都软绵绵地耷拉着————它们是这次登陆如此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些两栖坦克缓慢地驶出海面,冲上海滩时给予登陆的步兵部队有力支援。这些坦克和进攻前的火力准备,似乎摧毁了德军在海滩后方的防御阵地,使其士气丧尽。

    尽管如此,进攻并非没有痛苦与伤亡。第4步兵师8团3营I连的鲁道夫·莫泽戈一等兵一上岸就看到了一具尸体,一辆坦克正面中弹,莫泽戈看到“一名坦克手的尸体一半在舱盖外面,一半在舱盖里面”。第1特种工兵旅的赫伯特·泰勒(Herbert Taylor)少尉看到一个人“被20码外爆炸的炮弹削掉了脑袋”,吓得目瞪口呆。爱德华·伍尔夫(Edward Wolfe)一等兵从一名阵亡美军士兵身旁走过,“他背靠着一根桩子坐在沙滩上,仿佛睡着了似的”,他那既自然又安详的样子,让伍尔夫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摇醒他”。

    第4步兵师副师长小西奥多·“特德”·罗斯福(Theodore“Ted”Roosevelt,Jr)准将迈着沉重的步履在海滩上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按摩一下患关节炎的肩膀。时年57岁的准将是随首批登陆部队上岸的唯一一名将领,这项任务是由他本人强烈坚持才争取到的。他的第一次请求被驳回后,罗斯福当即递交了第二份申请。在这份给第4步兵师师长雷蒙德·奥斯卡·巴顿(Raymond Oscar Barton)少将的书面申请中,罗斯福的理由是:“士兵们若是知道我和他们在一起,就会军心稳定。”

    巴顿勉强同意了,但是这个决定却让他心绪不宁。他后来回忆说:“当我和特德在英国告别时,我从未期望能够再活着见到他。”

    意志坚定的罗斯福浑身充满了活力。第8步兵团的哈里·布朗(Harry Brown)中士看见他“一只手拄着手杖,另一只手拿着地图四处走动着,如同在视察一处房地产”。迫击炮弹不时地在海滩上爆炸,向空中掀起雨点般的沙土,罗斯福似乎对此很恼火,他很不耐烦地抖落着身上的沙土。

    第三波登陆艇靠岸后,士兵们开始涉水登陆。突然间德军的88毫米火炮炮弹呼啸着落在正登陆的部队中间,顿时有10多人被弹片击中倒下。几秒钟之后,一个士兵孤零零地出现在炮弹爆炸后产生的烟雾之中,他满脸漆黑,钢盔和装备都不见了。惊吓过度的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一步步向海滩走去,罗斯福一面大声呼唤医护兵,一面向士兵跑去。他用胳膊搂住士兵,轻声说:“孩子,我们会把你送回船上去的。”

    直到现在,只有罗斯福和师里的一些军官明白,犹他海滩的登陆地点搞错了。然而这是一个幸运的错误,在原计划登陆的区域,能够给美军登陆部队造成严重伤亡的德军重炮群依然完好无损。造成登陆地点错误的原因有几个方面:海军炮击产生的烟雾遮住了地标引起了混乱,指挥舰被一股沿着海岸移动的强大水流冲向南面,导致第一波登陆部队上岸时向南偏离预定登陆海滩的距离超过了1英里。

    第101空降师正在向犹他海滩背后的5条重要堤道中的第3号和第4号出口挺进。然而由于整个登陆滩头的偏差差不多有2000码,登陆部队的真正位置在第2号出口两侧。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此刻第101空降师502伞兵团3营营长罗伯特·乔治·科尔(Robert George Cole)中校率领一支由75名第101空降师与第82空降师的伞兵组成的混合部队,刚好到达第3号出口的西部,他们是首批抵达堤道的空降兵。科尔和士兵们在沼泽地中隐蔽起来,安心地等待着,他还以为第4步兵师的队伍随时都会到达。

    在靠近第2号出口的海滩处,罗斯福即将做出一项重要决定。从现在起,每隔几分钟就有一波登陆部队靠岸,把一批又一批官兵和车辆送到岸边,总共有3万名官兵和3500辆各式军车。罗斯福必须做出决定:是指挥即将登陆的后续部队进入这个陌生的只有一条堤道但相对平静的地区,还是引导所有攻击部队及其装备进入原定的有两条堤道的犹他海滩。如果这条唯一的出口被阻塞或失守,大批部队和车辆将会被阻滞在海滩上,后果不堪设想。

    罗斯福准将把营以上指挥官召集到一起,做出了决定:第4步兵师将放弃对原登陆地区目标的进攻,沿着这条唯一的堤道向内陆挺进,随时摧毁沿途遇到的德军阵地。现在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是,必须尽快抢在敌人从登陆的最初震惊中恢复之前向前推进。敌人的抵抗是微弱的,第4步兵师的部队迅速离开海滩。罗斯福转身对第1特种工兵旅的尤金·卡菲上校说:“我准备和部队一起前进,你去通知海军把部队运到这里,我们就从这里开始战斗。”

    在犹他海滩附近的海面上,美军“科里”号驱逐舰上的炮管全部烫得发红。由于射速太快,水兵们不得不站在炮塔顶上拿着水管朝炮管上浇水。从乔治·霍夫曼海军少校把“科里”号机动到射击位置抛锚那刻起,就以每分钟8发5英寸炮弹的速度向内陆开火。德军的一个炮台再也不会对盟军产生威胁了,因为“科里”号已经用110发炮弹准确命中了目标,将炮台阵地开了天窗。

    德军开始还击,而且火力相当猛烈,因为“科里”号是德军炮兵观察员所能发现的唯一一艘驱逐舰。施放烟幕的飞机受命保护“近岸火力支援”的舰只,但是为“科里”号护航的飞机被击落了,尤其是在悬崖上的一个能俯瞰犹他海滩的炮台————从弹道分析,这个炮兵连就在圣马尔库夫村附近————似乎把怒气全部发泄到这艘暴露的驱逐舰上。霍夫曼决定及时撤退。报务员本尼·格利森海军下士回忆说:“我们调转船头,像见到了海军陆战队员的老处女一样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但是“科里”号停在浅水区,附近又有几座刀刃般锋利的暗礁,舰长在有充分把握之前不能莽撞冒险。霍夫曼不得不与德军炮手玩了好几分钟紧张的猫捉老鼠游戏,他尽力估算出炮火齐射的规律,指挥“科里”号不断地改变航向。他命令“科里”号快速前进,后退,突然左转,又突然右转,骤停,然后又向前行驶。与此同时,驱逐舰舰炮与德军岸炮的交火一直就没有停止过。附近的美国海军驱逐舰“菲奇”号发现了“科里”号的困境,也开始向圣马尔库夫附近的德军炮台开火,然而德军的猛烈炮火丝毫没有缓和。在德军的交叉火力射击下,霍夫曼指挥“科里”号一点一点慢慢撤了出去,战舰终于令人满意地躲过了暗礁。他当即命令道:“右满舵!全速前进!”

    “科里”号飞速前进。霍夫曼转过头向后看去,齐射的炮弹落在军舰尾流里,掀起大团的羽毛状水花。他松了一口气,成功了。可是就在这一刻,他的好运气用完了,正以超过28节的高速前进的“科里”号一头撞上了海中的水雷。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驱逐舰似乎被侧掀出水面。这个震动实在太大,让霍夫曼一时间目瞪口呆,他觉得仿佛是“一场地震把军舰从海上掀起”。本尼·格林森在报务室里正透过舷窗向外观察,“他突然感到自己被扔进了一台混凝土搅拌机”,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抛向天花板,然后又重重地跌落下来,一条腿的膝盖摔成了粉碎性骨折。

    水雷几乎把“科里”号拦腰炸断,主甲板上出现了一条超过一英尺的裂缝,船头和船尾古怪地向上翘起,连接驱逐舰的唯一部分是上层结构。锅炉舱和轮机舱里灌满了水,2号锅炉舱里几乎没有幸存者:锅炉爆炸后,里面的水兵基本上全部被当场烫死。舵被卡住后,军舰失去了动力,然而不知何故“科里”号却在沉没前无视滚烫的蒸汽与火焰,继续疯狂地向前冲去。霍夫曼突然意识到,舰上有几门舰炮仍在开火————他的炮手在没有动力的条件下,依靠人力继续装弹射击。

    “科里”号驱逐舰现在成了一堆变形的钢铁,却依然在海中航行了1000多码,最后终于停了下来。随后德军炮火便对其进行集火射击。霍夫曼下令弃船,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起码有9发炮弹击中了这艘受伤的军舰。有一发炮弹摧毁了一门40毫米舰炮,另一发打坏了船尾的发烟器,几乎让那些挣扎着进入救生艇和救生筏的船员们窒息。

    当海水漫过主甲板2英尺之后,霍夫曼才最后看了一眼军舰,跳入水中向救生筏游去。在他身后,“科里”号的船尾已经沉没,桅杆和部分上层建筑依然露出水面————这是D日当天美国海军仅有的重大损失。霍夫曼麾下的294名官兵中,有13人牺牲或失踪,33人受伤,比截止目前犹他滩头登陆行动中美军伤亡总数还高。

    霍夫曼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离开“科里”号的人,其实并非如此,直到现在也无人知道究竟谁是最后一个。不过,就在救生艇和救生筏撤离时,其他军舰上的人看到一名水兵爬上了“科里”号的船尾,他拿起被击落的舰旗,然后游过裂缝爬上露出水面的舰船残骸,来到主桅下。美军驱逐舰“巴特勒”号上的舵手迪克·斯克林肖(Dick Scrimshaw)从舰上既惊讶又钦佩地注视着这名水兵。炮弹仍旧在他四周落下,他却沉着地把舰旗系好升上桅杆,随后才游开去。斯克林肖看到,舰旗在“科里”号的残骸上方耷拉了一会儿,然后便伸展开来,迎风飘扬。

    在犹他海滩和奥马哈海滩之间,火箭抛绳器将钩爪纷纷射上奥克角100英尺高的绝壁,美军从海上发起的第三场攻击正在进行。当第2游骑兵营营长詹姆斯·厄尔·鲁德尔(James Earl Rudder)中校率领的3个游骑兵连开始突击还未开火的大型海岸炮台时,遭到了轻武器火力的猛烈阻击。据情报部门说,这个炮台对两个登陆滩头上的美军部队均构成威胁。9艘突击登陆艇运载着第2游骑兵营的225名官兵,将他们送到了悬崖突出部下方一段狭长的滩头上,悬崖为他们提供了一些保护,挡住了德军的机枪子弹与扔得不是很多的手榴弹。距岸边不远的海面上,英军驱逐舰“塔勒邦特”号和美军驱逐舰“萨特利”号不断地向绝壁顶上发射着炮弹。

    鲁德尔的游骑兵按计划应在H时到达悬崖脚下,但是领队的登陆艇搞错了方向,将这支小小的船队引到了东边3英里外的佩尔塞急流角。鲁德尔发现了失误,但是当他把突击登陆艇带回正确航道上时,已经失去了不少宝贵时间。这次耽搁将使他失去500人的增援兵力————第2游骑兵营的其余部队[10]以及马克斯·F.施奈德(Max F.Schneider)中校的第5游骑兵营。按照原计划,鲁德尔率兵登上悬崖后应立即发射信号弹,向在数英里外海上登陆艇中的其他游骑兵发出信号,令其跟上。如果到7点仍未见到信号发出,施奈德中校便可断定对奥克角炮台的进攻未能成功,转道去4英里外的奥马哈海滩。他率领的游骑兵部队将紧跟在第29步兵师后面登陆,再向西挺进,从后方攻克奥克角炮台。此刻已是清晨7点10分,没有看到任何信号,施奈德的部队已经向奥马哈海滩出发,鲁德尔与他率领的225名游骑兵只有靠自己了。

    这是一个疯狂无序的场面。火箭抛绳器一次又一次拖着绳索和绳梯射向空中,炮弹和40毫米机关炮弹在悬崖顶部爆炸,将大块沙土震落下来砸到游骑兵身上。士兵们在布满弹坑的狭长海滩上快速奔跑着,身后拖着绳梯、绳索和手提式火箭抛绳器。悬崖顶部到处是德军士兵,他们会迅速冒出头朝下扔长柄手榴弹,并用施迈瑟MP40冲锋枪射击。不过,游骑兵们仍然设法从一个掩蔽处跑向另一个掩蔽处,从艇上卸下装备,同时向崖上射击。在奥克角附近,两辆美军的水陆两用汽车装载着专门从伦敦消防队借来的高高的折叠式云梯,也在试图靠近。游骑兵们站在云梯上,用勃朗宁自动步枪和汤姆森冲锋枪猛烈扫射悬崖的突出部分。

    攻击十分猛烈。一些士兵等不及固定绳索便斜挎起武器,用刀凿出抓握点,像飞虫一样开始徒手攀登这道9层楼高的绝壁。当一些钩爪固定在绝壁上之后,众人蜂拥着攀上绳索。此时德国兵开始割断绳子,游骑兵们惨叫着掉下悬崖。哈里·罗伯特(Harry Robert)一等兵的绳子被割断了两次,在第三次攀登时,他终于爬到了一个被炮弹炸出来的凹陷处,正好就在悬崖边缘的下方。外号“弯杆儿”的比尔·佩蒂中士是个出色的徒手攀援者,可是当他试图空手攀爬一根无结绳索时,却因绳索又湿又滑而无法成功。之后佩蒂又登上了一架梯子,向上爬了30英尺后又因梯子被砍断而落回地面,他只好重新开始。F连的赫尔曼·伊莱亚斯·斯坦(Herman Elias Stein)上士正在另一架梯子上攀援,却因不慎触动了救生衣使其充满了气,险些把他从绝壁上推下去。他和救生衣“搏斗了好像一辈子那么久”,但这个梯子上斯坦的身前身后都有人,不知怎么回事,他又继续向上爬去。

    士兵们现在顺着20条从悬崖顶部弯弯扭扭垂下来的绳索向上攀登。佩蒂中士正在第三次向崖上攀爬时,突然四周落下飞扬的沙土。原来德国兵从崖边探出身来,用机枪向正在攀登的游骑兵们进行扫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