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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匠————人口普查————古代忠州遗址————求雨之戏————乡郊森林采伐————风土————中国死神的庙宇————涪州————长寿————重庆初印象

    周五,3月30日,从宜昌出发的第13天,从上海出发的第51天。我们于黎明启航,穿过一片美丽的乡野。左岸是同样秀美的连绵山川,它们有大约800英尺高,许多河段的山坡都过于陡峭无法种植作物。右岸则是更缓和的山丘,高度从400至500英尺不等,作物从山脚一直种到山顶,后方是高耸至2000英尺的山脉。在早晨明亮的阳光里,空气中浸润着油菜和豆类的芬芳,它们现在花开正盛。河水清澈,舒缓的水流速度有2——3海里/小时,除非岩角拦截使它只能奔腾绕行。这无数的岩岬时不时就使河道收缩,将水流速度提高了一倍。我爬上了岸边的一座村庄,它基本建在离目前河面有200英尺的地方,完全避免了夏季洪水的侵害。和其他许多村庄一样,它横跨在一处陡峭的深谷两侧,种满了高高的柏树,名字是桐园。有一段陡峭的阶梯向上延伸了约一千英尺,穿过这可爱的梯田村庄,阶梯下部是从岩体上干净利索凿出来的。离开绿树掩映、繁花似锦的桐园村,我们越过了涪滩,这个险滩由突出的巨岩形成,但只有在夏季涨潮时才危险。阳光炽烈,10点时我回到床上,穿着睡衣坐到了傍晚,然后又上岸步行了一个小时。这次我穿过了一片漫无边际的砾石岸,它在这片河段很常见。所有的沙嘴上都布满了淘金者抛下的石堆,这些人都被渐涨的河水逼走了。下午7点,我们停在了五陵矶,这处险峻的岩角上立着一座繁忙的铁匠之城,他们用优良的本地烟煤粹炼云阳钢。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这里的山火。航程:90里(22英里)。总行程256英里。

    周六,3月31日。我们继续航行在美丽又独特的四川山水中。陡峭的山丘耕地上树木繁茂,中间掩映着村庄,平顶的砂岩悬崖组成了它们的峰顶,片片斜坡上覆盖着小麦、大麦、油菜和罂粟田。山脚下卧着巨大的岩石,这些远古山川的残骸阻塞了河道,形成一系列小型险滩:水流的平均速度将超过4英里/小时。右岸(约500英尺高)的山后绵延着成片平均海拔超过2000英尺高的山脉,它们的构成看似石灰岩,走向为北——东北至南——西南。就像由此至宜昌的所有的主要山脉一样,它们被河流冲出了道路。蜿蜒在砂岩山间的河流一会儿靠近山脉,一会儿又远离,它在万县下方的峡谷中冲出了自己的河道。我很早就上了岸,走过一片无止尽的砾石平地,它间或被沙洲隔断,而沙洲上撒满了棱角分明的巨岩。不管怎么样,它们到夏季都会被洪水淹没。中午,我们经过了一块引人注目的漂亮岩石,它叫“石宝寨”,是由水平的岩层与地层的垂直裂隙构成的,像它这样的石头还有很多。这块岩石从危崖上升起100英尺,最上端是扁平的,约有200英尺乘50英尺大小,恰好足够建起一座有三个庭院的寺庙,也就是现在覆盖它顶部的这一座。陡峭的崖壁由河向上200英尺,使这片岩体的整体高度达到了300英尺左右。倚着岩石的东南面,建着一座九层亭阁,基底约60英尺宽,木结构。它从一座秀美的神殿中拔地而起,每一层都有尖翘的宝塔状屋檐向外卷起。这座亭阁构成了登上石顶的阶梯,在它之上还建了一座两层的亭阁,从正面看,整体就仿若一座巨大的十一层宝塔。它的脚下是一个村庄,今天正是其集市日,熙熙攘攘的人们包着白色头巾(四川常见装束),穿着蓝色的长袍,显得特别时髦,特别不像中国人。我在中国旅行了很多年,头一次在这里看到有人拿着红色狭板,背后挂着叫作“门牌”的大牌,让我想起我们国家的广告人。这些人是做人口普查的,也就是统计人口(或户口)数字。在这个整洁的地区,这个惯例显然比在其他地区更受尊敬。我们经过了这里,而后航至一处天然岩抢占大半河面的河段。这里的河床差不多有一英里宽,水流被迫以错综复杂的轨迹在岩石间穿流,发出如同尼亚加拉河般的咆哮声。我们把这里看作我们的每日难关之一,在这些难关里,我们总是要失去我们辛苦抢获的一英里优势。这是一次危险的渡关,此处驻扎了一艘救生船。只有对涡流掌握了精准的认知,我们的人才能安全渡过这奔腾的水域。有一下子,船员们突然间停止了强有力的划桨,扯着纤绳跳了出去,将船拉过了某块岩石的前端,由此我们光复了大片“失地”,而后再次开始随水漂流,直至触及对岸的一处涡流。随后我们平静地拉纤逆此涡流而上。所有这些岩石都是同一高度,它们原本是一整大块,而河水在其上刻出了无数等高的河道,到了夏季又将它们全都淹没。由此往上,延伸出另一大片平坦的岩角,最后我们抵达一处盆谷,它大约是4英里乘6英里大小,在一处岛屿的中央,这个崎岖的岛屿上树木成荫,但毫无人烟,它的高度和河岸齐平(约500英尺高),后者紧邻着两千英尺高的山脉。这里叫作“花花城”,是忠州旧址,这个城市现在坐落于上游10英里处,我们将于明天抵达。古代,这里曾发生过一场严重的叛乱,城址便是因此而更改的。

    石宝寨有一个奇妙的传说。这块巨岩曾经有一个洞,洞中能涌出大米,足以让住在此处的三个和尚维生。住持想要得到更多的大米,好拿去卖,于是把洞挖大了,然而大米从此便不再涌出。遗憾的是,我们的船员不准备停下来让我上岸,否则我便可以去看看这个神奇的洞口到底是不是存在。

    沿岸步行时,我常有的一种消遣就是看着整群的纤夫拉着每一艘大船,套着无情的纤绳向前用力。单单是这一个景象,就能让我拄着一根大拐杖,穿着舒适的靴子,选上一条最容易走的路,从容地翻山越岭。在绕过一处岩角时,帆船停滞不前,而纤夫们一步一步被扯着后退。五六个监工大喊大叫,挥着鞭子(并不造成伤害),我却看到工头安静地剥掉自己的衣裳————它们被他的一个同事仔细地收了起来,而后他冲进河中,在沙中翻腾,仔仔细细地用灰泥涂他的脸。然后,他像个疯子一样跳了起来,又是咆哮又是打滚,四肢着地在纤夫的队列中爬行,并跳到他们身上,撞击他们。在这样为纤夫们的工作鼓劲后,船成功地渡过了险境,然后他清洗自己,有条有理地穿回衣服,恢复了理性。在一段距离外,这群纤夫四肢着地,像牛一样咆哮吼叫,6个或8个监工围着他们走着,用裂开的竹子打他们————制造出的噪音胜过伤害。看上去就像一群驴子被迫走过一条艰难的路:而帆船本身,那个罪魁祸首却已经渐渐消失在了后方的视野外。每次碰到这样的意外,纤夫除了大米外,还能得到两三美元,以报偿自己两个月的艰辛工作(等往下游走时,他就只能得到大米了)。在顺流而下时,这些大帆船也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风景。它们的桅杆被卸下,悬挂在一侧。甲板上站满了人,这70或80个人戴着白色头巾,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身体裸露着,穿着蓝色的裤子。有些人在操纵船首长桨,还有一些人脸朝前站着划桨,其他人则操纵着叫“辙”的巨大船橹。它是由柏树的树干制造的,基柱建在船身内,每根辙都有8或10个人在运作。更大的帆船有6到8根这种东西,此外还有桨和摇橹(巨型摇桨,在船尾或船侧与船舷平行处螺旋划动)。然而峡谷的宏伟极具迷惑性,我头一次从远处看到这些缓缓移动的机器时,还以为它们只是些小舢板。不论是上行还是下行,每一艘大帆船都跟着一只舢板,在整个航程中进行辅助航运。在这一切设备支持下,帆船勉强达到了舵效航速,而一旦抵达危险的航段,指挥船员工作的叫嚷声简直震耳欲聋。今天的里程:80里(20英里),从宜昌至此276英里。

    周日,4月1日,天气依然晴暖,西南风轻轻吹着。我们衣衫褴褛的护送人在万县换成了一位新的“传信人”。从一个县城到另一个,我的行程信息就这样从一位地方行政长官这里传递给另一位。自马嘉里被杀后,所有的英格兰人都受到这样的待遇,这是一种礼貌的关心。在这个受人喜爱的省份里,这种关心对于旅行者来说毫无必要,并且让人烦恼。这些信使需要粮食和住处,而在这艘小船里,我们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分享。按一般的惯例,我要在每段路上送出两百钱,作为信使返程的花销,按我们的航速算,这段路相当于两天多。衙门还派了一个书记到船上来,全神贯注地抄写我那长篇大论的通行证————并不只英格兰才有繁文缛节。在夔州府,官府还要多加一道麻烦,派出一位师爷(文员)带着卡片来回访我。来自富裕万城的信使与云阳那可怜的家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穿着自有他讲究的方式:尽管他没穿袜子,但他穿了一双最精致的草鞋,它的款式很像古人穿的那种,每个大脚趾上都有一簇玫瑰形状的蓝色流苏。他贴身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衣,看上去一尘不染。在我见过的这一带的本地人里,他是少有的身上没有疥疮痕迹的人。他在厨房里帮了大忙,因为我们的厨师正好因为烫伤在卧床休息。在忠州和他告别时我很遗憾,换上来的是一个普通的衙门听差。这是一个苍白又病病歪歪的年轻人,一身的疮疤和尘土。他们都没有带被褥,夜里就必须上岸去寻找住宿。经过咨询,我发现我们的疮疤先生找到了住处,包括被子在内的费用是8钱,又或是五分之二便士,而我们那位讲究人的花销恰好是他的两倍。说到这些官方信使,我可能得补充一句。每段路都有一个泛白的棕色大信封,里面装着我需要带着的调遣资料,而信封上都写明了应该有两个信使负责递送它,但按照中国的习俗,每次实际上都只派了一个人。

    这个清晨,在五陵矶上游数英里处,河水猛地向右(向西)拐了个弯。我们自离开万县后一直在高山脚下沿岸航行,现在这片高山被甩在了我们身后。在新航入的河段左岸(或北岸),矗立着忠州县城。我们靠纤绳绕着这处河弯凹进去的那一侧岸边行驶,这里的水流自然是最激烈的。但是对岸的岩礁太多了(拉纤很受影响),其稠密程度甚至连一艘“申婆子”(申是湖南的一个城镇,这些奇特的船只是在那里建造的,因此我们这艘独木舟形状的轻舟就叫这个名字)也无法穿过。

    在这里,我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注意到,一条修建良好的纤道包括一道建在石崖上的20英尺高处的石堤,这样纤夫们就不必像山羊一样在岩石间蹦来蹦去了,在其他大多数相似的地方,他们都必须这么做。和中国现存的所有有用的公共工程一样,这道石堤年久失修,而且现如今当然没有任何人想到要修补任何东西。如果你问为什么它们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十八个省都会给你相同的答案,那就是:这个帝国,也就是这个政府,没有钱,而且看来古老的公德心已经从许多富有的贵人身上消亡殆尽了。乡下到处都是大房子,它们的主人是贵族以及所谓的文人。关于这些建筑,你只能看到四面白墙和一堵关闭的大门,其中的居民很少出现。他们只顾自己懒散地空耗时光,想办法节俭度日。这个阶级反对一切进步,而且若没有这个阶级的煽动,漠不关心的民众并不会抵制外国人。我承认我讨厌戴眼镜的中国人,他们总是粗鲁地瞪着我看。在旅途中,我们遇到的文明人全是低层与中层阶级。

    在绕过此处后不久,我们再次越过四分之三英里宽的河面,横跨至对岸,从一些树木繁茂的砂岩悬崖下拉纤通过,最后抵达忠州。这个城市就建在这样的砂岩悬崖上方,立在一处离河面有100至150英尺高的岩架上。这个城市里庙宇和楼阁的数量多得令人吃惊,它们大多都已年久失修,不过也让这个城市显得风景如画,且不说它还坐落在层层山峦的环抱中,山上耕田密布,间或点缀着草木。城墙一如既往地向后方延伸,围住了不少荒地。河水在城市上游处绕了一个弯,河面更加开阔,两侧的山峰就好像环抱了一片湖水。景色非常美丽。中间船只沿岸停泊,我们的船员们用一刻钟时间专心致志地吃中饭,而我爬上了一段石阶。在这些陡峭的山坡上有许多近乎无穷无尽的石阶,通向后方更高处的村庄。我走的这条路向上延伸了大约400英尺,穿过一片长着柏树、桐树、白杨和竹子的树林,最后抵达第一个峰顶。由于它直接通向了内陆,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顺原路下山。我像往常一样,沿岸跟着我们的船向前走,有时踩着松散的沙地,有时踩着卵石,有时经过崎岖的岩地,有时从离水面200英尺高的岸边走过。突然间,我听到一阵大声地疾呼,并勉强辨认出在船前的水漂着一个人的头发。我迅速朝那个方向的下坡跑去,但在我跑到岸边之前,我们的船就赶上了他,把淹得半死的人拖到了甲板上。他是我们的纤夫之一,之前他正涉水经过两座岩礁间的一处浅滩,结果踩到了深水中,幸好及时获救。我只是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安静地漂浮了这么久,因为只有他的头发露在水面上。

    相比于漫不经心的上海船员,这条河上的船工盘卷他们巨大的竹编纤绳时特别仔细,这样的仔细令人高兴。这些纤绳占满了大船的后部,船尾两边还各悬了一卷,另有一卷放在操舵室上方的一处高台上,由一个人单独操纵。由于纤绳常常被拉长收短,并且还频繁地更换,这就需要十几个人留在船上忙忙碌碌。对于一位游艇驾驶者来说,他们操作这体积庞大的绳圈时显现的意志与方法令人精神振奋。他们来来回回地盘卷这些纤绳,而我们在一个小险滩下方越过了河面。在险滩的石岸上,有一艘新近失事的帆船,上面晾满了棉花。船只本身倾斜着等待修缮,船员则带着随身物品舒舒服服地窝在船篷底下。自从宜昌出发以来,这已经是我们见过的第五艘或第六艘载着上海原棉的大帆船陷入相似的境地了。一两天前我们还经过一个类似的失事地点,那里建立了一个临时站台,里面挂满了“口袋”,船员们正往里头压棉花。上海棉是这个省份的一大输入货物,四川的天气和土壤基本上不适合这种作物的生长。行进了十四个小时后,我们最终在羊渡矶如常停船过夜,这个大村庄位于河流右岸。

    晚饭后,有人提议去戏院————有一个著名的剧团从万县来到此地,帮助村民安抚雨神。表演在岸上的一座寺庙中进行。我们的大工或领航员给了我们一截磨坏了的竹纤绳,点燃后成了一束相当有用的火把。我们就这样一路爬上陡峭的沙岸,穿过那些脏兮兮的临时棚屋,它们在冬天里覆盖了泊船点旁边的低地,而且大都是鸦片窟。最后我们走进了一座漂亮又坚固的寺庙,它的第一个庭院里搭了一个精美的台子,正上演着中国历史剧常见的一幕喧闹的场景。照亮舞台的是两盏明晃晃的油灯,它们悬在台前,让我想起伦敦的叫卖小贩,此外还有十几根红蜡烛。观众席则一片黑暗。那群包着头巾的脚夫很快就发现了闯入此间的我,不过没有发生任何骚动。我站着,看着那绝妙的表演,直到十点。这些表演和行进如果并不能促成下雨,那至少也娱乐了人们,让他们忘却自己的烦恼。今天的里程:110里,即27英里。从宜昌至此303英里。

    周一,4月2日。夜里下了暴雨,但今天晴朗温暖,微风从西南方吹来。早晨出发时,我们逆着一股洪水向上,它是夜里冲下来的,河面因此升高了约2英尺,而水流速度升到了4至5海里/小时。我们穿过了“铁门槛”滩,它在夏季是很危险的。在所有上行船只都会拉纤经过的岩架上,一些女人正在纠缠不休地乞讨。她们不是专门的乞丐或残疾人,我们的信使说,这是因为四年来的干旱导致的贫困。中亚曾是“国家工厂”,而如今它的荒漠已侵入了甘肃和陕西,后者曾是帝国的粮仓,现在,荒漠是不是正将触手伸向这个省份,伸向这天府最美的明珠?鲁莽轻率的人们以及昏聩自负的官员,会不会任由这乡土渐渐衰退毁灭,就如尼尼微和巴比伦,就如曾繁盛一时的小亚细亚?

    转过一个弯,将眼前的场景抛在身后,我们驶进了一处笔直漂亮的河道。它约有一英里宽,10英里长,差不多是南北走向。两岸都是和缓的山峦,有400至500英尺高,后方则是更高的山脉。河床完全被水浸没,但左岸非常浅,正是拉纤的地方,尽管我们轻载吃水浅,还是不得不与河岸保持一定的距离。在这段河道中,在它的中段,右岸上立着“高家镇”,布莱基斯顿船长就是在这里发现了他的4英寻的最小深度。这里正好有一场集市,其有趣之处主要在于牛的数量————“湿”和“干”的区别,即水牛和瘤牛;还有穿着蓝色长衫,包着白色头巾的中国人数量,他们挤满了沙坡。整个山谷中都种满了漂亮的作物,它们全是罂粟花。明亮的翠绿色点缀着白色花朵,从远处看,山峦就像绿油油的牧场,而太阳还未将清晨的露水蒸发。别致的双层白色农舍坐落在树丛中,隐约透出黑色的木质框架,上方是巨大的悬洞。现在,每座幽谷中和每座小山丘上都绿叶繁茂,这些农舍简直就像瑞士山中的牧人小屋,令这桃花源更加迷人。我从正午到下午4点都不得不躲避日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稳稳地攀上这段河道,直至其最上端,这里有一道陡峭的悬崖立在左岸,仿若截断了河流。我们在一处石林里迷了路,直至傍晚7点泊船,都没有前进多少距离。右岸有一座七层宝塔,形式很时髦,因此只是个赝品。它既没有窗户也没有佛像,但毫无疑问,在“补”风水上它仍然是有效的。当有丰都名山立在我们面前,告诉我们已抵达中国名城“丰都”。

    在这个地区,本地大小渡船都很宽敞,都有一顶又高又敞亮的尖拱草篷,橹和舵则都被一把巨桨代替。昨天早晨我步行前往忠州,那里正好是赶集日,许多乡下人正以各种方式赶往城镇。渡船位于城市下游5至6英里处,有些船还载着牲畜。我自己的船出现时(我以为它还在下游横渡江面),我被引上其中一条渡船,对方保证费用不会超过规定的16钱,然而事实证明这保证是骗人的。四川省有一个令人喜欢的特质,那就是人们无论携带任何东西,都是把它们放在叫“背子”的篮子里,这种背篓用竹编带子绕过肩膀固定在背上。还有司空见惯的扁担,两头晃荡着重物,伴随着完全与场景和谐一体的“咿-霍,啊-呜!”今年第一次有蛙鸣声持续了整夜。今天的里程:80里(20英里),全长323英里。

    周二,4月3日。温暖的晴日,仍旧有轻柔的西南风。我们于早晨5:30出发,7点时,我上岸到达丰都名山的山脚。城池“丰都”————意为“丰饶的都市”,通常被称为丰都城,在下游左岸,并与之紧紧毗邻。这个海拔的砂岩地域内到处都是陡峭的孤山,丰都名山是其中之一。作为一座圣山,它由脚至顶都郁郁葱葱,山巅上有一片古老的、结构坚固但如今已成废墟的寺庙。据说这些庙宇的年代可追溯至唐代以前,在那个时代(公元第八和第九世纪),现存的建筑被建了起来————木柱撑着瓦顶。这座寺庙祭祀的是“阴间”或死亡国度的王,正如北京的皇城属于“阳间”或人间的王,而就如后者是天子现世的家一样,这座寺庙的样式属于阴间的阎王。这一片楼宇庭院脏得让人难受,到处都是各式各样肮脏的佛像,唯一让人好奇的是一尊女人像。她穿着优雅又流行的裙子,脸上如常镀着金,她端坐在代表“阴间天子”的神像左侧。而后者也镀着金,和常见的佛像很不一样,我完全认不出来。它的右边是一尊脏兮兮的镀金女像,是这位神的正妻;但左边这尊人像才算真的似模似样,附近的妇女每年都会为她献上一条崭新的刺绣丝绸裙子。“地狱”之王的这位二太太在50年前刚刚嫁给他,那时正是“嘉庆”十二年,她嫁过去的方式是这样的:合州(重庆上游的一个城镇)的一个少女坐着花轿前往新郎家里,但半道上打开轿门,新娘却不见了。新郎一家以毁约之名起诉新娘家,诉讼持续了两年,最后因这位女子在她父母梦中出现而停止。她告诉他们,在她婚礼那天,“天子”要她做他二夫人,将她从花轿中带走了;她的躯体如今只剩下骨架,他们可以在丰都名山她新丈夫的雕像旁边找到它。尘世的新郎失去了他的妻子,关于这点我毫不怀疑,之后的法律诉讼也没什么可怀疑的。至于传说的其他部分,大家都相信是我刚刚叙述的那样,不过每位野蛮的怀疑论者必然都有他自己的想法。丰都城在全国18个省都很有名,每有死者,主祭的道士都要及时向丰都城的阴间天子送去消息,告知他又有新的子民。不过,这消息并非由人间的邮差派送,而是通过神路送达,即烧成灰烬。没有哪个中国人会独自进入丰都名山的地界,在日落后更是完全不敢接近它,因为那里有无数鬼魂出没,因为那里适合冥府统治者居住。昭显它们存在的不仅仅是夜里它们的号哭声,还有道士们每晚放在外面的一束桦树枝。有时它们完全消失了,有时它们全都碎裂了,因为在阴间法庭上,它们被用来鞭打不服管教者、醉鬼还有其他堕落的灵魂。

    我手下的中国人平常都懒得离开船只,而且只要吃饱睡好,就根本不在意航行要持续多久,但他们对此处都表现得非常兴奋。他们带着香烛,爬上约有300英尺高的陡峭山侧,按惯例四处磕头。另一处名胜,要花钱,是一处枯井,据说它与河水连通。我们买了道士的纸钱,它被点着,从祭坛正前方的一处石栅中扔下去,这样我们就为下方炼狱中挣扎的灵魂略尽了绵薄之力。燃烧的纸钱很快落到了底,由此可见,这口奇妙的井中堆满了无数纸钱的灰烬,它们已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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