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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永井荷风异国放浪记最新章节!

    Grace à la vorace Ironie

    Qui me secoue et qui me mord.

    ——Baudelaire

    感谢啊,贪乱的“讽刺”呵,

    遮蔽我的心,啃咬我的身。

    ————波德莱尔

    回首遥望,西方欧罗巴的天地是如何被抛到重洋之外的远方了啊!阴沉的大西洋,晴明的地中海,酷热难当的红海,暴风猛烈的印度洋……轮船今日抵达新加坡。

    五天前,轮船停泊科伦坡港时,听说那里是佛陀出生之岛,令我想起《拉克美》1的舞台,同时想起诗人吉卜林2和勒贡特·德·列尔。一开始仰慕的椰子林、裸体的土蛮、凶悍的水牛和剧烈的阳光,还有那令人惊异的草木茂盛的视野,久久陶醉其中的热带之美,以及对于此种新奇的一时恍惚,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如今,使我无休止感到焦心的是那个东方之国日本,战胜俄罗斯的、年号为明治的文明之国,他是如何越来越接近我的身子啊!

    轮船停泊于古老的木栈桥旁,栈桥对面连接着污秽的瓦屋顶的仓库。热带无边的蓝天,遮盖着陆地上的一切景物。甲板上响起震耳欲聋的机器的轰鸣,随之货物被扔到栈桥上。数不清的土生土长的马来人和蓬头垢面的中国苦力,互相拥挤着将货物搬进仓库。另外一群人将仓库中的货物运到船上。每个人腰间都缠着一块破布片,冒着烈日,顶着煤炭的粉尘和一股股烟尘,来来往往。乍看这些劳动者的装扮,不会想到是人,唯有那黝黑的污秽的肉块,令人想起不停搅动中的淘洗的芋头3。刚才还在活动的手足的筋肉,一旦背负重物,就像松树瘤一般高高突起,大汗淋漓,奔流如瀑。每当看到这种情景,惊叹于机械和电力万能的我,便感到揪心的痛楚。我被一种恐怖震慑了。东方这块地方真是可怕,这里是个残酷的滥用人力的国度。

    仓库前边两三个面目狰狞的西洋人工头,戴着头盔似的帽子,大步流星地迈着步子。几艘轮船并排停泊,船头船尾前后连接。船只出港进港,一片繁忙景象。但看过去不论哪艘轮船,一律都是通往殖民地的货船,没有一艘拥有漂亮的客舱和广阔的街道般的甲板。倚栏而立的人们,远远望去,个个都是方面大耳、神情严厉、有着一双悲戚而凶恶的眼神的船员和水手,以及靠打工赚钱糊口的劳工。这些人脏污的衣服和油漆脱落的甲板上毫无生气的景象,使我想起进出于纽约码头轮船上鲜花般的女子服装、挥动的彩帕、相互投赠的花束,以及人们的呼喊、哭泣与欢笑,还有那热闹的音乐。两相比较,是多么强烈的差别啊!通往殖民地的货轮,不论进港入港,漂泊即是人生的常规,丝毫看不到惊奇和热烈,就连间或有气无力发出几声叹息的汽笛,听起来也是那样低沉。

    啊,新加坡。英属海峡殖民地的轮船码头的新加坡!货轮、土蛮、打工族……这些与时髦、精致和华奢如同天壤、毫无关涉的人,使我非常好奇。一位当地土著裸露着长满汗毛的污秽的小腿,赤着脚,在我坐的椅子前来来往往。他在叫卖彩色画片、宝石和水果等杂货。长着长长指甲的黑手,嘴唇间露出未曾刷过的牙齿,挤满污垢的胸膛、脖颈,毛森森的小腿上的肌肉……这些一概都是我自幼不曾见过的东西,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不曾经历的恐怖感。我把脸转向远方,感叹化妆真是一种美丽的技术。如今更加体会到,在欧洲多呼吸些欧罗巴空气,哪怕一天半日,也是一生的光荣。在巴黎,即便一棵野生的树木,也不会被置于不顾,有人为它剪枝,使之高度一齐。人每天早晨剃须,修剪指甲。进餐时喝酒、听音乐,皆为必要之事。餐桌上谈论的都是几时几日演出的歌剧,第几场小提琴合奏中哪一段哪一节时,因弹奏的指法是否正确而可分出好坏优劣。这些都当成天下第一大事加以讨论。青年人有时为色彩微妙的差异而争论不休,甚至不惜拔出手枪决斗。有的女人为定做的和服的一道襞褶不太满意而终夜哭泣。类似的例子并不罕见。呜呼,如今这里,不论回望何处,都丝毫看不到人的幻想和才智创造的技巧的痕迹。遥望江湾一带的美景,那种多岛屿的秀丽景色,尽皆天然之物本身的美。这里看不到地中海岸边装着栏杆的散步道和整齐排列的椰子树。我感到难堪的寂寞,不管我如何焦躁,都无济于事。个人的小小才能,怎么好同大自然的力量相抗衡。“热带”野生的力量,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早已沁入整个身体。这个年月,香水和肥皂打磨过的皮肤、指爪姑且不论,就连受到诗和音乐洗礼的头脑,乃至身体所有的器官和思想都被弄得一蹋糊涂了。

    我觉得我就是即将走向灭亡中的最后一人。我耐着热带七月的酷暑和周围喧闹的杂音,掏出衣袋中的缪塞诗集,悲切而热心地阅读起来。

    “诗人啊,把琴给我。接吻……”

    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一看,轮船事务长领着一对夫妇前来见我,他们是刚才轮船启航时新上来的一位男士及其夫人,她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听说在广东省某某学堂担任过教官,这次是到印度视察之后回国。我一时怔住了,只是瞧着他们的脸,没有任何回答。或许长久以来只见过西洋化的日本人的缘故,眼下看到纯粹生活在内地的两个人的样子,反而感到新奇。同时,对于现代日本的恶感也越来越混乱起来。

    这位男士约莫五十岁。他戴着自中国流行到印度殖民地的头盔形帽子,穿一身高领白西装。他有着劲健的骨骼,宽阔的双肩,脖颈肥硕,脸面宽阔,颧骨高耸,疯长的胡须如虾背一般左右翘起。看上去,整个身姿锋棱有致,很难接近。皮肤经日晒而呈古铜色光亮。下巴和面颊的胡子久久未刮,如海豹的刺针一般凸显出来。所用语言夹杂着北国方言中的鼻音,但仿佛故意显现出丝毫不曾受到都市轻薄的感染,完好地保存下来了。听其声音,犹如天生适合做士官、巡查发号施令、斥骂他人,震耳欲聋,声色俱厉,势必将对方压倒才肯罢休。同时又使人感到,这人思想极其单纯,判断力也颇为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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