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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龙与洋鬼子最新章节!

    1917年春,我横穿河南省西部,做了一次地理勘察。从陕西省边界上的潼关出发,我沿着黄河一直向东,前往陕州。勘察途中,经过洛阳时,大家(我、我的助理徐先生还有我的仆人)留宿了一晚,以便等待第二天一大早的火车,前往陇海铁路西头的终点站————山西省大同市的观音堂镇。

    女孩(E. Long所画)

    第二天早上六点左右,我们就起床了。这么早起床,外面还有些凉意。我们发现此次西行的火车只有一节旅客车厢,并且是一节货车。此外,我们与一些苦力和年老的村妇,挤在一节车厢里。

    在车厢里,我看到了一位外国女子坐在狭窄的小木凳上。她身着朴素的蓝色长裙、身材矮小、谦恭有礼,眼中充满了善意和机智。我们攀谈起来,就像其他身在中国的外国人,如果在旅途中邂逅,总会寒暄几句。起初我讲英语,她也讲英语,但很快我们就发现彼此竟是同胞。我们互通了姓名,我得知,她叫玛丽亚·皮特森(Maria Pettersson),生于瑞典西格斯特兰(West Gothland)的龙兹布龙镇(Lundsbrunn)。如今她在河南省的新安县传教已多年了。大概一小时后,她到站了。皮特森女士下了火车,我则继续我的旅程。

    之后我又多次造访新安县,每次前往,我都会在她那小小的传教站逗留几日。和蔼的皮特森女士总是格外热情地款待我,并对我的科学工作给予帮助。

    位于新安县的传教站,隶属于瑞华会(the Swedish Missions in China)。这个小传教站里,只有两位女性传教士:玛丽亚·皮特森和玛丽亚·哈尔特克兰茨(Maria Hultkrantz)。前者来自西格斯特兰的一户农民家庭,后者则是在维姆兰省(Vermland)的庄园里长大的。她们二位背景迥异,但相处却很融洽,这一点着实有趣。在我印象中,农家女出身的那位,反而更具有领导力,尤其是在宗教问题方面。

    一群中国小孩

    玛丽亚·皮特森从事传教工作多年。在1900年义和团运动爆发之前多年,她就扎根于新安县了。她回忆起那难忘的一年,让我听起来既奇怪又荒谬,宛如神话故事一般。

    她和其他几位女传教士被迫逃命,徒步走了650英里,一路从河南走到了南京。但是,尽管经历了几周的颠沛流离和性命之忧,玛丽亚·皮特森最珍视的回忆,竟是逃亡路上充满幽默的小插曲和她们这些逃亡者受到的优待。尽管有人辱骂和殴打她们,有时候也有人偷偷塞给这些外国女人一点儿吃的。

    一次,有位好心的地方官请这些逃命的人吃大餐,足足有二十二道菜。玛丽亚·皮特森苦笑了一声:“但是,我们当时饥肠辘辘、狼吞虎咽,真是白白糟蹋了那些美食啊。”

    后来,局势又逐渐恢复如常。皮特森女士重返新安县,如今她希望在这个无名小镇上继续传教,并最终安息在她的第二故乡。

    正是在1918年晚秋时,我初次拜访了她的传教站。逐渐了解她之后,我愈发赞赏这位耶稣基督的信徒,因为她谦恭有礼、坚定不移、无所畏惧。

    此行我的目的是根据之前发现的踪迹,来确定第三纪哺乳动物的精确遗址。如愿以偿,我们也成功收集到大量第三纪哺乳动物的标本。玛丽亚·皮特森请了一天假,在新安县的乡间小路上为我带路。第二天早上准备动身时,我得知目的地附近经常闹土匪后,我问她是否要带上我的自动手枪,她说不必。

    出城后,我们步行了整整一天,翻山越岭,路经了许多小村庄。路上,她风趣地讲着有关土匪的故事。有一户农民,他家正在地里干农活的两个儿子被土匪掳走,之后再无踪影。她猜想,兄弟二人可能被当成奴隶卖了,卖到中国东北的黑龙江省去挖金矿了。还有一次,土匪们伪装成出殡的队伍,路经一个村庄。当队伍行至村子正中时,杠夫们放下灵柩、掀开顶盖,里面不是一具遗体,而是一堆枪支。土匪们纷纷掏出枪来,勒令村民们保持安静,然后把村子洗劫一空。

    河南新安县的传教点

    我一边听着故事,一边后悔把枪留在了传教站。几周后,我与附近传教站的传教士们谈及此事时,他们笑着对我说,在新安县的地界上,无论是谁跟玛丽亚·皮特森出门,都绝对安全。我这才明白,即便是当地的土匪们,也敬重她几分。

    一天晚上,新安县附近的土匪和当兵的打了起来,双方的伤员都到她的传教站去包扎伤口。形势十分危急,因为军队的援兵到了,看起来要在传教站的庭院里接着打。这时玛丽亚·皮特森开始指挥调度:

    “士兵在西,土匪在东。都规矩点儿,谁再吵闹,我就撕开他的绷带,把你们都轰出去。”自从那晚之后,这个一向寡言少语的小个子女人被新安县的土匪奉为圣人。

    第二年,即1919年,我又去了一趟新安县。当时新安县周边一带都在闹饥荒,百姓们一边眼巴巴地盼着秋收,一边把黏土和少量野菜揉成窝头,靠吃烤“窝头”勉强果腹。两位玛丽亚(玛丽亚·皮特森和玛丽亚·哈尔特克兰茨)全力投入到救灾之中。她们站在大锅边上,分发食物给那些赤贫的饥民。而出现饥饿症状的儿童,一律被抬进一间狭小的育婴室。那些乡下饥民家送来的孩子最危急,只有一息尚存。但是这些孩子在育婴室被悉心照料的时间越长,就能越快转危为安、恢复健康。“这些孩子好脏啊。”我鲁莽地说了一句。因为这句话,玛丽亚·皮特森义正词严地给我上了一课。她使我深刻反省自己,并进而敬重两位异国他乡的女性连续几周的救灾工作。毫无疑问,她是正确的。那种认为给这些孩子洗衣服或者彻底擦干净身体的想法,实际上是很荒唐的。毕竟,人家二位传教士正在争分夺秒、夜以继日、想方设法地抢救孩子,而饥饿的孩子们正在各村的人群中等待一线生机。

    后来我又去了新安县一次。这次,玛丽亚·皮特森正在全力以赴地为那些被父母抛弃的女婴重建一个家。这一直是她的夙愿,如今即将得偿所愿,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亲爱的玛丽亚·皮特森,如果你看到这些文字,请允许我向您致敬,向您不屈不挠的勇气、乐观开朗的性格、济弱扶倾的大爱表示我的敬意。无论是信仰上还是行动上,您都证实了自己是神的信徒,因为神所宣扬的正是对孩子们的爱。正是以您为代表的传教士们,使得传教的工作被中国人民敬重和尊崇。贪得无厌的西方列强,对中国人民犯下了各种滔天罪行,正是你们,在替他们赎罪。

    乔尔·埃里克森(Joel Erikson)何时来中国传教、怎样来的,我都不得而知。1919年,我初访他的传教站时,在当地蒙古人心中,他已经是位值得信任的“名医”了。无论是被强盗打伤,还是被恶狗咬过,他都能救治。妇女生育难产了,他也能接生。咳嗽、消化不良、各种疑难杂症,他基本都能治愈。当时许多蒙古族成年人都感染了梅毒,根治梅毒是当务之急。年老体弱的部落头领们,染病后无法开口讲话,甚至无法起身站立。还有的人,已经被病魔折磨得没了人样了。类似的病人,都被送到他这里。几周的水银疗法创造了奇迹。头领们竟能骑着马回家了,并送回一头奶牛给他作为酬谢。很快乔尔“大夫”就在草原上威名远播了,甚至远方的蒙古人也慕名而来,向他求医问药。在蒙古人的圈子里,外国传教士的工作一向鲜为人知。但是大家对攻克梅毒的陌生人反而兴致勃勃。最后,当形势最严峻时,甚至传授蒙医的寺院,竟也派出喇嘛,来请教乔尔大夫。

    1919年初传教会由于饥荒而安置的孩子们。背景是玛丽亚·皮特森和玛丽亚·哈尔特克兰茨两位牧师及传教站的三位中国工作人员

    瑞典蒙古传教点中哈伦乌苏(Hallong Osso)传教站

    乔尔·埃里克森于美国人在北京创立的医学院接受了系统培训。1921至1923年期间,他休假时回到瑞典。多亏了卡尔·威南(Carl Winan)教授的多方联络,我为乔尔·埃里克森争取到了一个机会,让他到乌普萨拉大学(Uppsala University)的多个诊所分享了自己的行医实践。

    如今,除了先前的疗法,他又增加了一些新的治疗手段。我还得知,他甚至成功地进行了精细的白内障外科手术。

    同一传教站有几位训练有素、手脚麻利的护士,在库伦的工作一直很顺利。后来由于苏联的态度转变,她们被迫撤回。就在最近,又有一位训练有素的内科医生加入了他们在蒙古的传教站。有了新人的支持,乔尔·埃里克森就可以进一步开展救死扶伤的工作了。

    瑞典在蒙古的传教活动,虽然只能以医疗救助的形式才能顺利进行,已经算走运了。因为喇嘛人数众多,喇嘛教(藏传佛教)对蒙古人的影响力简直太大了。较之于中国其他地区,在蒙古传教的任务困难更大。想要一位蒙古人皈依基督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传教士们能担起责任,一直支持皈依者及其家人。喇嘛们会诅咒皈依者,而引火烧身的“叛徒”绝对会被蒙古族人排挤出去。

    乔尔·埃里克森,这幅照片中不仅展示了一位优秀的传教会的医生,同时也可以看到高粱丰收。在哈伦乌苏附近的中国拓荒者也能在好的年份有所丰收

    在这种天然不利的水土条件下,医疗救助就像是犁,可以疏松土壤,让传教士们得以播撒基督教的种子。乔尔·埃里克森,虽身材矮小,但是衣着整洁、性格阳光、天真烂漫。马格纳斯·约翰逊(Magnus Johansson),这位同事年龄稍大、动作沉稳、极有毅力。安妮·埃里克森(Annie Erikson)、格尔达·奥伦(Gerda Ollén)、胡尔达·维克隆德(Hulda Wiklund),这三位都是女助手,她们开创性的工作带来了物质援助和精神教化。蒙古人不太愿接受后者,他们曾经虽强大但野蛮、好逸恶劳。

    身在甘肃的乔治·芬德利·安德鲁(George Findlay Andrew)也曾帮助过我在蒙古的研究工作,就像河南省的玛丽亚·皮特森和蒙古的乔尔·埃里克森一样。在作为我的助手的传教士中,以上三位最为重要。他们的共同特征是:精神饱满、生机勃勃。我相信,他们性情中这种自然的活力,仅仅是心胸开阔的一面而已。正因如此,才能使他们对我的工作也感兴趣,而我的工作与他们的天职截然不同。

    安德鲁与人相处时,总是充满了幽默。事实上,他幽默背后、深藏于心的却是严肃与赤诚。由于这些品性,他在当地人心中颇有威望。

    1924年春,海外传道部(Board of Missions)把安德鲁从兰州调往山东烟台的一所英语学校任职。甘肃的陆洪涛省长曾两次尝试通过海外传道部留安德鲁在甘肃。省长是位老将军,竟想让这位外国人留在身边,这着实让我吃惊。后来我逐渐发现了他此举的动机。安德鲁向来直言不讳,在众多场合都仗义执言。不同于司空见惯的唯唯诺诺,正是这种坦诚,既无所畏惧,同时又大快人心,赢得了将军的信任。将军觉得,危急时刻,当别人都缄口不言时,唯有安德鲁能提醒他以解燃眉之急。

    安德鲁的社交对象,以及他本人的研究主题,都是甘肃的穆斯林。关于他们,他还写了一本通俗易懂的书。甘肃有五位桀骜不驯的将军都姓马,人称“五马”,都是他的朋友。他结识的其他穆斯林也是各行各业、形形色色。从下文的一段逸闻趣事,读者们能体会到安德鲁对他的穆斯林朋友们的确直率。

    一天,安德鲁安排一位穆斯林请我俩吃饭。对方积极有为但是有点儿粗暴,他盛宴款待,对安德鲁格外敬重。宴席之上,安德鲁说:“安特生博士,请大胆设想一下。当本市新建的监狱落成后,咱们这位似乎有点过度兴奋的主人,将会第一个入住。”

    一位穆斯林,竟会貌似喝高了?这真是荒唐之至!我鲁莽地面露惊色,朝马将军看去。很明显,马将军也略显吃惊,但很快他就点头同意了安德鲁的判断。看起来,安德鲁想借此场景以幽默的方式意味深长地提醒朋友:喝酒适可而止,醉酒则下不为例。

    在我的桌子上有一本小书《中国对基督教的挑战》(China's Challenge to Christianity),该书精妙地分析了在中国传教的现状,还毫无保留地分享了发展传教事业的种种方法。

    这本书基于对中国人的深刻理解,对中国文化也十分尊重。

    中国人,品性善良、冷静、平和、守法、富有活力而且耐性十足。

    中国人有悠久丰富的文化遗产,与他们接触,开展传教工作时要心怀敬重和理解:敬重中国文化独特和珍贵的特点;理解中国人的性情和中国文化创造的生活之道。越是敬重和理解中国人,就越容易以基督之名与之相处。

    我为这本书感到自豪,因为这本书的作者是我的朋友。他就是心胸开阔、宽容大度的博晨光(Lucius Chapin Porter,1880——1958)。他是一位美国传教士的儿子,从小就熟悉汉语和中国人的性格。他在美国上的大学,回到中国时竟自称“留学生”,即在海外接受高等教育后归国的中国学生。博晨光先生操着流利的汉语,读汉字也轻松。他学贯中西,能迅速判断中国的局势,着实令人羡慕。

    他先在北京美以美会差会(the Mettodist Mission at Peking)主办的高中当了几年老师,然后追随夏德教授(Professor Hirth)到哥伦比亚大学当了两年名誉教授,主讲汉学。在美国执教两年后,他再度返回北京,在那里与裴德士(William B. Pettus,1880——1959)一道组建了燕京学社(the Yenching School of Chinese Studies)。该学院受到了美国的大力资助,学院的宗旨就是促进对中国语言和文化的研究。

    在中国的所有传教士中,博晨光先生学识最丰富,视野也最开阔。正是由于他和与他类似的英才,我们才心存希望,希望心胸狭窄和自以为是不会扼杀传教事业的蓬勃发展。受过高等教育而且思想开明,这些骨干们才能领导我们让传教事业渡过难关,免受排外运动的沉重打击。这场排外运动完全是外国人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现在传教士们却被牵连其中、深受其害。

    玛丽亚·皮特森,是神淳朴、忠实的仆人。乔尔·埃里克森,是成功的业余医生。乔治·芬德利·安德鲁,是被汉人和穆斯林都信任的朋友。博晨光是具有高等学历、胸襟开阔的老师。以上诸位是我在华工作中遇到的众多传教士中的优秀代表。除此之外,我还要补充几位:最近离世的奥贝格(Oberg),是包头萨拉齐镇(Saratsi)孩子们的良师益友。范·迪克(Van Dyk)生活在宁夏,是训练有素的艺术爱好者。还有许多,恕我不能在此逐一列举了。

    客观公正地说,如今在华工作的传教士中,也有一些人表现平平、心胸不够开阔、接受的教育不够全面。

    我也必须强调一点:我对于传教士问题的见解,几乎完全是基于本人与新教接触的经历。相比之下,我与天主教的传播接触不多。天主教的传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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