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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绪十七年辛卯正月丙寅朔记

    谨率参赞、随员等,向东南望阙叩头,遥贺元旦。

    欧美诸洲,从古与中国隔绝不通。欧洲近数百年来,稍稍能通中国;其往来通行无阻,不过在数十年之内。然观各国设官之意,颇有与中国暗合者。如英法义比等国办事。亦各分厥部,每部设一尚书。有内部、户部、学部、兵部、刑部、工部、藩部等尚书。内部即吏部,学部即礼部,藩部即理藩院也。又有外部、海部,中国近亦仿照其意,已设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总理海军事务衙门矣。又户部之外有农部,颇见重农之意。外部之外有商部,殆犹中国之通商大臣,惟在内在外之不同耳。印度部尚书,军机处尚书,惟英国有之。又英法义等国有邮部尚书,比国有所谓铁路驿递电报部者,核其义实即邮部;近年各国以此为要务,故特设专官也。世袭之爵亦有五等,译者即以公侯伯子国称之;惟俄德等国有君主之全权者,五等之上又有王爵。王有二等,无异亲王、郡王之分。丞相祇有一人;往往有以首相而兼一部尚书者,或内部、或外部、或户部、或兵部,各视其时所重而兼之,亦与中国相仿佛。惟出使一途,系属专门。随员可升参赞或总领事,参赞、总领事可升公使。亦有由外部侍郎及总办,出为头二等公使者;有由宰相、外部尚书,出为头等公使者;有由侯伯等爵,简授头二等公使者;必视其娴习外务者而用之。亦间有以王爵、公爵而充参赞、随员者,则以其自愿借途以资历练也。盖西人平时多好讲求公法,揣摩各国形势,故凡出任使事,多不至辱命焉。

    初二日记

    中国之字,以形生义,故有一定之形之义。外国之字,以声传意,故凡字不必以形求,亦不能以义求;往往有以数音拼作一字者,有以数字缩作一音者。中国之字,分喉、舌、唇、齿、牙五音。而西人之音,又往往在喉舌之间、唇牙之间,或且多用鼻音。尽有西人有此音而中国并无此字者,故中西之文不能合一,天实限之,即有翻译好手,祇能达其大意,断不能逐字逐句一一吻合。今试以西人之文书书信,交数人翻之,则句语无一相同,即地名人名之字形,亦往往不同,但能使大意无甚讹舛而已,盖断不能强不齐者而使之齐也。

    初三日记

    西洋各国教民之法,莫盛于今日。凡男女八岁以上不入学堂者,罪其父母。男固无人不学,女亦无人不学,即残疾聋瞽喑哑之人亦无不有学。其贫穷无力及幼孤无父母者,皆有义塾以收教之。在乡则有乡塾,至于一郡一省,以及国都之内,学堂林立,有大有中有小,自初学以至成材,及能研究精微者,无不有一定程限。文则有仕学院,武则有武学院,农则有农政院,工则有工艺院,商则有通商院。非仅为士者有学,即为兵为工为农为商,亦莫不有学。其书多,曲折该备,有读之十年不能罄其奥者。平时所见所闻,莫非专门名家之言,是以习之而无不成,成之而无不精。近数十年来,学校之盛,以德国为尤著,而诸大国亦无不竞爽。德国之兵多出于学校,所以战无不胜。推之于士农工贾,何独不然?推之于英法俄美等国,何独不然?夫观大局之兴废盛衰,必究其所以致此之本原。学校之盛有如今日,此西洋诸国所以勃兴之本原欤?

    初五日记

    地球最大之城市有八。其一英京伦敦,约五百馀万人。其二法京巴黎,约二百七十馀万人。其三美国纽约埠,约一百六十馀万人。其四中国京师,约一百五十馀万人。其五日本东京,约一百五十馀万人。其六德京柏林,约一百四十馀万人。其七美国司嘎哥埠,约一百馀万人。其八美国费厘爹露费亚埠(即费地里费城),约一百馀万人。

    陕甘电杆,现已由西安接至安定,再接至兰州,又接至嘉岭关,均经竣工。

    广东现拟创建铁路,自九龙深水浦起,抵深州墟、石龙所,再至十字坳,由此过河,越大墩村,入番禺地面,至牛山炮台,出乌浦,至省城外天字码头止,计长三百六十里。(此事旋闻停止。)

    初六日记

    舆地之学,本诸象纬。地球浑圆,界以三百六十度,其南北二点,正对天空南北二极。起度之处,各国皆有中线:中国以京师观象台为中,英国以格林威治(一作格林尼址,距伦敦东四十洋里)天文台为中,法国以巴黎天文台为中(西距格林威治二度二十分二十四秒)。由是而东而西,每六十洋里为一度。故天文台者,测量之枢纽也。巴黎跨赛纳江上,其北有亚拍岁候佛笃瑰尔天文台建焉(一译作凹孛受而回多矮尔天文台)。余于昨夕,率使馆各员往观。

    马车约行五十分钟到台。总办提督马宣者,曾居中国多年,款接颇殷。先引观各国古时仪象。次观五星月彗诸图。次展一巨幅,为中国浑天总星列次分野之图,纸色朴旧,观其题识,知为元代时物云。次观法前王路易十四所制大地球一具。次观仿制中国钦天监浑天、地平诸仪。次至机器观星房,一人运动机器,能自启闭。中设大千里镜,观老人星光明如月。次至一机器房,四旁安轮,亦设千里镜杆,下设风轮机器,昼夜旋转。盖因地球与众星转移不息,若以有定之镜窥之,未免稍纵即逝;此风轮机器,能使镜杆常随所测之星而转,殆不爽分稍也。

    又陟一百数十级,遂登台巅,有圆顶铁室一大间,界以三百六十度,于子午圆处中豁一线,阔约十度。如所窥诸曜,有不当隙者,仅一人手捩机器,圆室自能旋转对准诸曜。千里镜杆,长十五迈当(迈当为黄道四千万分之一,十五迈当即黄道四千万分之十五。每一迈当合中国二尺七寸九分三釐二毫九丝六忽。此镜杆之长,合中国四丈一尺八寸九分九釐四毫四丝),镜面十四英寸(英二十寸为一尺,每一英寸为工部营造尺八分二釐一毫四丝七忽五微)。窥天狗星,其光熊熊,更大于老人星。又窥娄星中之大星,其光与老人星相等;四角四星环绕,据西人云,此四星者,皆行星也,常绕娄星之大星而行。又窥见白光一片,盖无数小星攒聚而成,似即所谓星气者,因其相距过远,故并不见星之形象。西人云,千万年后,众星合而为一,即又一大世界矣。最后移镜窥月,大于寻常所见者约数十倍。光所映处,纹如冰裂,分出无数块垒,西人谓皆月面上山影也。至于沙碛之痕,如大戈壁。惜月轮未满,难窥全体耳。

    近来西人测天,谓地球亦行星之一。其绕日而行者,如金、木、水、火、土、星及地球及天王、海王星,皆行星也。其有定位而不移动,如二十八宿者,谓之恒星。人但见恒星之旋转,不知乃地球之旋转也。惟是恒星之旁亦有行星,以其离地过远,人之目力有见有不见耳。行星之旁,亦更有绕行星而行者,如西人近测填星内有八月,木星内有四月是也。惟火、金、水三星离日较近,尚无所见;或本无之,或为日光所夺,隐而不显,均未可知。西人之言天文者如此,爰追忆而书之。

    初七日记

    地球及诸行星,皆为日之吸力所吸引而行;月又为地球之吸力所吸引而行,实则皆日之吸力所统摄者也。西人近窥月中,谓万馀年以前,或尚有人物,今则有山川而无人物,以其已无生气也。盖既不受天空之生气,则不能生火,亦不能生水,其中成凹形者,皆旱海也。无水无火,人物不生,自然之理。

    初八日记

    地球即一行星,行星亦一地球。自他星上望吾地球,固炳然一星也。光从何发?借日之光以为光也。西人测望五星,谓皆有空中生气,即皆当有人物。惟水星离日最近,受日之热较地球多七倍;以常理测之,星中之水当尽变为气,其热必更甚焉。木星离日较远,受日之光与热,较地球少二十五倍;土星离日更远,受日之光与热,较地球少九十倍。夫以吾地寒暑适均,所以人物蕃昌。假使于酷暑之时,加热两三倍,则人物不能存矣;严寒之时,加冷两三倍,则人物不能生矣。若如水星之热,土、木星之寒,人物万无生存之理。或者造物位置此等地球,别有妙用,则诚非吾地球之人所能揣测矣。或又谓、土、木星中,皆别有日照之,非吾地球所见之日也。存之以备一说。

    初九日记

    或问地球在太空之中,四无倚著,即云为日之吸力所摄引,而以周围九万里如此重大之物,亘古虚悬,安能不坠乎?日之吸力,又安能若是之大乎?余据西人之说应之曰:今人在地球者,习见重物下坠,此不过为天之压力所压、地之吸力所吸耳。压力吸力,皆趋重地心。地心以外,上下四旁,六面均平,并无偏重之处;既无偏重之处,则虽推之九十万里九百万里之大,亦如鸿毛之浮于太空耳。况再有日力以摄引之,焉得坠?

    十一日记

    阿非利加一洲,其地三倍于欧罗巴。祇以近赤道之下,水土瘴毒,人民蠢陋。数千年来,仅迤北迤东与欧亚两洲相邻之地,开辟十之一二。而其内地,则草昧狉榛,终古不与他国往来,虽欧洲之人,不知其中为何境,盖欲其启鸿荒为文明也,至不易矣。近三十年中,欧洲各国筹费遣官,分往阿洲境内,经营垦辟。至今英之辖地十九处,共二百四十四万英方里──每英一方里合中国十方里,人数约三十九兆。法之辖地九处,共二百七十八万英方里,人数约二十二兆。德之辖地四处,共一百万英方里,人数约五兆。葡萄牙辖地六处,共九十万英方里,人数五兆有奇。比利时辖地仅刚果(一译作孔戈)一处,共八十二万英方里,人数十五兆。意大利辖地,止红海南口以西,共三十一万英方里,人数五兆有奇。西班牙辖地四处,共二十四万英方里,人数约四十四万。计阿洲之地为诸国所辟者,已有十之七八。西人皆云,洲内水清土腴、气候和平之地,亦甚不乏,将来即须通电线、造铁路、集公司、开商埠,大抵除瘴疠沙漠之区无从经理外,其馀则生聚教训,日启菁华,不难比亚欧诸洲文物之盛,当于数百年后观之。夫西人果操何术以致是哉?彼所以能辟弃壤为神皋,变榛芜为繁庶者,大要在不惜费、不畏难、不主故常之见而已。

    十三日记

    近闻西人谈及,旅顺口形势不及威海卫之扼要,将来北洋似应以威海为战舰屯泊之区,而以旅顺为修船之所,较为合宜。又闻大连湾业经铭军新筑炮台六座,坚而且精,甲于北洋。老龙头一座,当敌船之冲,三面临水,填筑非易;和尚山东炮台,徐家山旱炮台,筑土取石,亦形艰窘。此三台之精坚,尤胜于各台,皆总统铭军刘军门盛休之所经营也。英法兵舰驶阅各炮台,皆啧啧称之。

    威海卫距了芦蛇岛六十馀里,在双公滩及深水湾之中,水土温和,巨舰出入极便。门户有二,双公滩之东西各一,均设影灯以照船艘出入。城建于近西山麓,而西面门户尤窄,水势甚深。盖威海在八年前,不过渔民耕户所结茅屋耳;今则经营周密,商旅辐凑,有屯营,有操场,有水师学堂,有巨店广夏,有数日一往返烟台之轮船,有通连内地之电线。岸上要隘,建台置炮;水面建筑铁码头,为兵轮停泊之所。各轮寄碇皆在刘公岛,以其水深风静,虽遇东北风大作,无虞也。此岛亦已度地议筑炮台。由威海至烟台,水路一百三十里,轮船行四点钟,陆路乘马约十点钟可达。

    十五日记

    德自威廉第一,始以普鲁斯国王为日耳曼列邦共主,晋号德意志皇帝,其先固日耳曼列邦之一也。然普早为日耳曼最大之国,地方已二千馀里,其幅员不过稍亚于奥斯马加国,而国势常足与抗衡。

    嘉庆十一年,法王拿破仑第一以兵残灭普国,尽取其地,盟日耳曼诸小邦于来因河上。又与俄皇亚力山德第一相会,互约俄称北齐,法称南帝;而普王啡哩特威廉第三,以失国之君侍立门外,执事维谨。俄皇怜之,颇为缓颊。拿破仑许稍析故地封之,而未践言也。会普王之后,携其子赴拿破仑宫茶会,以无立锥之地自诉,拿破仑乃仅以一郡地封为附庸小国。普王至先王墓誓曰,此仇必报。然地既褊小,法人复定其兵额,不得逾所限之数。王行寓兵于民之法,募兵如额,训练精勤,三年后悉数散去;更募更练,又三年后复如之。其散去之兵,酌量给资,使之为农为商,且戒以如有战事,须一召即至。久之,则通国皆精兵,而法人尚未觉也。迨俄皇率诸国之师以伐法,普以区区之地,出兵至七八万人,俄皇许以如蹶拿破仑,当尽还普故地。普兵每战必为先驱,精悍无前。英人复出兵攻法,法人果废拿破仑,悉返各国侵地,而普之旧疆,一旦骤复。

    王既卒,而啡哩特威廉第四即位,又卒,而威廉第一即位。数十年中,皆能勤修国政,日益强盛。是时,毕士马克优于谋略,以一出使随员,屡上条议,骎骎向用,荐擢至首相兼外部尚书;沉鸷精敏,算无遗策。伐丹马,败之,割其膏腴之地。伐奥,复败之,去其共主之名,俾日耳曼诸国,悉戴普为盟主。于是悉其精锐,深入法境,而拿破仓第三被擒,法人割地输币以和。普之威名震于地球,与英俄相匹敌。然则德皇洵古之燕昭王、越王句践一流人也。余闻西人谓威廉第一无甚本领,不过赖其所用数人以有大功。不知君人者,不必自雄其才智,惟知人善任,而才智乃宏。当是之时,毕士马克娴于外务,用掌外部兼为首相;毛奇长于治军,用为大将军;栾特精于训练,用掌兵部;富列打力查鲁士郡王智勇善战,用统大军。祇须能用此数人,而霸业基诸此矣。然则德皇正不必自用其本领,斯所以为绝大本领也。

    十六日记

    地球各国人民之数,中国第一,英国第二,俄国第三。中国人数在四万万以外,大约四倍于英,五倍于俄。馀因考二千年来,以汉平帝、元世祖、明神宗为户口最盛之时。汉平帝元始二年,民户一千二百二十三万有奇,口五千九百五十九万有奇。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民户一千三百十九万有奇,口五千八百八十三万有奇,而山泽溪洞之民不与焉。明神宗万历六年,民户一千六十二万有奇,口六千六十九万有奇。恭查本朝康熙四十九年,民数二千三百三十一万有奇。乾隆五十七年,民数三万七百四十六万有奇,较之康熙年间已增十三倍之多。高宗纯皇帝谕旨,谓以一人耕种而供十数人之食,必致日形拮据。有牧民之责者,务当剀切化导,俾皆俭朴成风,服勤稼穑而尽地利,共享升平之福。道光二十八年,会计天下民数,除台湾未报外,通共四万二千六百七十三万馀名口,则较之乾隆年间,又增一万一千九百馀万人矣。

    自粤撚苗回各寇迭起弄兵,潢池已皆荡定,今又休养二十馀年,户口渐复旧观。余尝闻父老谈及乾隆中叶之盛,其时物产之丰,谋生之易,较之今日如在天上;再追溯康熙初年,物产之丰,谋生之易,则由乾隆年间视之,又如在天上焉。无他,以昔供一人之衣食,而今供二十人焉,以昔居一人之店舍,而今居二十人焉。即考之汉元明户口极盛之时,又不啻析一人所用,以供七八人之用。盖我国家列圣相承,德威所暨,罔间内外,煦濡涵育,泽及群萌,民生不见兵革,户口蕃衍,实中国数千年来所未有。然生计之艰,和力之竭,物力之竭,日甚一日,盖利病相倚,丰耗相因,循环之理也。今欲筹补苴之策,谓中国地有遗利欤?则凡山之坡,水之浒,暨海中沙田,江中洲沚,均已垦辟无馀;抑谓人有遗力欤?则因中国人数众多,所以人工之廉,减于外洋十倍,竭一人终岁勤动之力,往往不能仰事俯畜。彼知力难自赡,则竟好逸恶劳,或流为游手、为佣丐、为会匪者,所在多有。盖仓廪不实,不知礼节,衣食不足,不知荣辱,亦理势之所必然。窃尝横览地球,盱衡全局,而得补偏救弊之术焉。

    方今美洲初辟,地广人稀,招徕远氓,不遗馀力,即如墨西哥、巴西两国,疆域之广,合计其建方里数,较中国尚有赢无绌,而其民数尚不能当中国二十分之一。其地多神皋沃壤,气候和平,不异中国。而土旷未垦,勤于招致,且无苛待远人之例,立法颇为公允。诚乘此时与彼诸国妥订条约,许其招纳华民,或佣工,或艺植,或开矿,或经商。设立领事官以保护而约束之,并须与订专条:彼既招我华民,借以开荒,功成之后,当始终优待,毋许如美国设法驱逐。夫有官保护,则遇事理论,驳其苛例,不至为远人所欺;有官约束,则随时教督,阻其不法,不至为远人所憎。华民在此,皆可买田宅,长子孙,或有数世不忘故土,辇运馀财输之中国者。如此,则合于古之王者有分土无分民之意,且不啻于中国之外,又辟一中国之地,以居吾民,以养吾民也。于以张国势,厚民生,纾内忧,阜财用,广声气,一举而五善备焉。救时之要,莫切于此。若夫欧洲人满之患,不亚于中国,阿非利加一洲,鸿荒未尽辟,瘴气未尽除,华民之愿往者尚寡;美国有驱逐华民之举;秘鲁一国及荷兰、西班牙所属诸岛,或迫之入籍,或拘之为奴;而澳大利亚一洲,亦有薄待华民之意,自当就其旧有之华民而保护之,不必导之前往也。

    十八日记

    李傅相来函云:琅威理因要求不遂,自行告退。现拟托蓝博德、布勒塞(二人系英国水师学堂教习)另募曾充兵船管驾、技精品优者为总教习。至琅威理书,谓兵船管驾不应专用闽人,近日谈时务者,多论及此。黎召民言“闽学生如词林”,哂其不类材武也。然海军人材必由学堂造就,闽厂开学堂最早,故不得不就中择用。曩者台湾之平,海寇之靖,闽将辈出,赫耀于时,谁谓闽人不可用邪?但不应专取之一隅耳。沿海七千里,何地无才,而闽开风气独先,前二十年之学生,积资当为裨将。张孝达力言用北将,究未求教练之法,不足骤领舟师。现在津学堂中多取北广,粤学堂亦兼用闽广。前移书沅帅,谓南洋选士,宜在宁粤各处,不必专主用闽。异时南北教练有成,自无偏重之虑矣。

    二十日记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来书云:英使华尔身,来议华民入英籍一节。缘闽商蔡得喜,住居海澄,未经出籍;而领事谓其生长新嘉坡,已入英籍,应照英商纳税。厦门道未经允许,因此华使来署,请定华民入籍章程。本处以约章所无,拒之。嗣蔡得喜案,外间亦已通融了结,英使亦不再提矣。商设领事之议,缘近年各岛乐华工之贱价,而又患其不法,旋招旋禁,无所依归。我欲合此数十万之华民,约束而保护之,舍此别无他计。前年本处议复香涛折,请先由切要之小吕宋,由使臣与日国熟商,该外部始允终宕,迄无成议;理延律师,与小吕宋辩论重收华人身税之事。法属西贡,亦应议及。

    二十一日记

    英使华尔身,前到总理衙门求定华民入英籍章程。谓须分三等:一、生长中华,寄居英境,呈请入英籍者;二、生长英国,呈请入英籍者;三、其祖父即住英境年久,其子孙呈请入英籍者。此三等人如来中国,必先在英请领执照,到口岸呈英领事请验,知照关道,便同英民一样看待。但其住华,却分三样:一第一等,须立在华限期,逾限则仍为华民,归华管束;第二等,年限可稍宽,逾限不回英,亦仍归华管束;第三等,居英已一二代。则不能立限期,缘此等与英民一样也。告以昔年与英前使阿礼国,曾定华民入英籍章程,迄今英未照行。至华人入英籍,其父兄仍系华籍,应如何办法;或华人有罪逃入英籍;或华人已入英籍,其原有之中国田产,不得争论:此数层皆须想到。此事为条约所无,仍须抱定前议章程,斟酌办理。

    二十二日记

    罗马教王,昔时权力最大,隐操欧洲各国君主废立之权。自法败于德,撤回保护教王之兵,意大时国王遂入据罗马,建为国都,尽夺教王产业,防制颇严,教王惴惴然敢怒而不敢言。德国多立新法,限制天主教民,既而法国立法,亦寓裁抑之意。二十年来,教王之势大衰矣。近闻德相毕士马克告退以后,德之新法颇行不动;德国南境天主教民,与国家浸不能相安,遂议除去新法,渐复旧章。而法自茹勒斐礼告退以后,限制之法亦稍宽。惟意国与教王已成不解之仇,一旦欧洲有事,教王有迁往他国之意。

    二十四日记

    今欧罗巴一洲,有头等之国五:曰英,曰俄,曰德,曰法,曰奥。二等之国四:曰意大里,曰荷兰,曰西班牙,曰土耳其;意国虽在二等,骎骎乎有欲列头等之势。三等之国五:曰葡萄牙,曰丹马,曰瑞典挪威,曰比利时,曰瑞士。又有土耳其分出之四国:曰罗马尼亚,曰布加利亚,曰希腊,曰塞尔斐亚,殆皆四等之国也。以上共十八国,大小相维,强弱相制,盟约相联,莫能相并。今日欧洲之形势,与昔日之中国相衡,其犹春秋战国之间乎!此外,尚有日耳曼诸邦,均已统属于德;其中一二国尚有调兵遣使之权,然要不过四等之国,且为德所钤制矣。匈牙利,即马加,本系大国,今已与奥地利亚并为一国,故曰奥斯马加国云。

    二十五日记

    越南之红江,转运货物之民船约有一百六十只。其船可载二百石至四百五十石不等,沿途行驶,或因避劫而停,或至市镇而泊。自河内至云南边界之保胜(洋文译音作老开),通计往返程期须六十日。云南土产与河内洋货,往往淹滞不能速运。法报谓宜购办应用各器,俾得行船稍速,且用竹桩拦水,俾敷行船之用。至红江上游颇多险处,若能兴工修治,并令换船二次,一在阳培,一在大喊急溜处,则河内至保胜,中汛时七日可达,小汛时十三日可至,再于起碇处用小火轮拖带民船以达上游。估购各种材料,约须洋银十二万员,必于商务大有裨益。

    二十六日记

    拜发缅甸分界通商事宜、并拟催英员呈进方物一折一片,香港新嘉坡添设领事、总领事官调员充补、暨拟刑给关防一折一片。

    巴西国政改为民主,法美二国已先认之,因其皆系民主,且巴西曾许以分界利益也。惟欧洲君主各国,未肯遽认,今闻英德二国亦有将认之意。

    二十七日记

    英外部侍郎山特生,函约参赞马格里赴外部晤谈。据云,清釐档案,或有华文要件,属其代认也。余属马君,如有要件,可暂携至英馆,交张听帆录一清稿见示。既而马君来至巴黎,告余曰,外部有一匣,黄绫包裹重叠,庋存室中七十馀年矣。但相传由中国寄来,并不知为何物。今启视之,则匣内复以黄绫包裹竹筒,筒内有函轴,展视则嘉庆二十一年仁宗睿皇帝赐英吉利国王敕谕也。系清文、汉文、腊丁文三样合璧。余恭阅钞稿,乃与王益吾祭酒《东华续录》所载,一字不殊。当时英使进抵宫门,上已御宝座;接伴大臣告以须行拜跪礼,英使司当冬遂辞以疾,召副使,亦辞以疾,不获成礼而退;停其筵宴赐物,斥令回国,仍派员护送至广东登舟。其国王表文,交使牙赍回,但将贡物内地理图、画像、山水、人像收纳。而敕谕则随后由粤海关监督,交洋商赍寄伦敦,并赐国王白玉如意一柄,翡翠玉朝珠一盘,大荷包二对,小荷包八个,以示怀柔。厥后,仁宗召见廷臣,始知英使由通州直至朝房,行走一夜,自云进见朝服在后,尚未赶到,便服不能瞻谒;而理藩院尚书和世泰等,含混具奏,以至误事,于是下吏部议予处分,降谪有差。自是,英之贡使不复航海来庭。恭读敕谕,辞义正大,洵足折服远人。但昔年风气未开,中西语言文字莫相通晓;观其包裹完好,久庋外部,盖英廷固无人能读者,实未尝启视也。

    二十八日记

    湖北铁政局先造贝色麻钢厂及做钢路厂,两厂所需铁料,谛塞德厂原估价英金一万九千六百馀磅,不肯再减。今在英国斯大福省浑司伯里地方贝丁沙甫阿克司尔滴是公司,订定制造贝色麻钢厂及拉钢路厂屋顶一切铸铁熟铁料件、底板、方垫、圆柱、扁柱、横梁、斜架、撑竿、水溜、水管、螺丝钉、帽钉、弯纹铁板等件,于五个月内造成,计价英金一万三千七百三十五磅。

    又接芗帅电,请代定机器、家伙、房料。因查谛塞德厂清单,其铸铁房、样子房、装配房、打铁房,各种制造修理机器之家具,原价英金八千二百六十三磅,又铸钱房,装配房、样子房、汽机房、打铁房、修理锅炉房所用之屋顶料件及弯纹铁板之顶及玻璃,又弯纹铁板之壁及门,原价五千五百磅,共计一万三千七百六十三磅。今与谛厂再三约核,订立合同,每百磅减去七磅半,净价一万二千七百三十磅十五仙令六本士,五个月内分二批交货。盖有此等机器房,则钢铁厂内之器设有损坏,可自修理添补,免得动到洋厂购制,实万不可缓之举也。

    又接芗帅电,在喜克哈葛里甫厂代订织布厂救火机器,价七百七十五磅;送棉花机器,价三十磅;空中悬行起重机器,价三百七十五磅。惟小汽机管汽机器、添油抽筒、抽水机器,尚未订定。

    驻法二等参赞陈季同,缘事撤退,调驻俄参赞庆常霭堂代之。

    二十九日记

    法报接华盛顿电报云,美国管理牛喊泼沙事务之上议院卿白来,派为驻华公使,以继田贝之任。中国政府电告崔大臣,知照外部,谓白来(一译作布雷尔)前往,碍难接收。盖因其挑唆美民,不许华工入境也。美民怨华工取值太廉,搀夺生计,甚于怨华民之败坏风俗。白来迎合众情,创立新例,禁绝华工,实与条约命意相悖。中国之不接收美使,原非创举。昔阿尔丢儿为美总统时,奥国亦曾有其事。

    总理衙门二十六日来电云,各使昨日觐见,今日筵宴,均如礼,希达外部,并分电洪、许、崔大臣知照。

    二月乙未朔记

    前奉出使英法义比四国之命,英法比三国国书已早递。惟义国罗马都城,夏秋多瘴,其国王及外部尚书等皆避在外,必俟八月以后,陆续回国。而余去年驰赴英比,已在春夏之交,迨九月间与英交涉,颇多紧要事件,急切不能歇手;腊月初旬始抵巴黎,既到法馆,又不能不摒挡馆事,且与法之官绅酬酢,稍示停留;入春以后,余感冒寒气,咳嗽颇剧,不可以风。今外感虽去,而咳嗽未已,然赴义之役不能再缓矣。义国即意大里亚国。《瀛环志略》及中外译音,多作意大里;而中国案牍及条约,往往作义大利,故今从之。余率英文兼法文参赞马格里清臣、三等翻译官吴宗濂挹青、学生陈星庚钧侯、武弁王铎,并一随丁,于夜八点十五分钟乘马车行半点钟至里昂(一译作立墉)车栈,登火轮车。凡夜行者,可买辎軿卧息之车,其票价较头等坐位稍昂。九点钟开行,夜半一点四十三分钟至提从(《万国舆图》作宋秩,属法国苦多阿郡),三点三十九分钟至马昆(属法国顺厄洛哇郡)。

    初二日记

    黎明五点五十九分钟至居禄(属法国),六点二十八分钟至爱来培(属法国),九点四十二分钟至马达恩(属法国),穿法义界之阿尔魄士(一译作亚尔伯)山,下午一点五十八分钟至丢来(《万国舆图》作佗利诺,属义国丕厄蒙纳省)。阿尔魄士山势盘礴,划分义法二国之界,东起奥地利亚,横亘瑞士南境,袤延三千馀里。铁路蜿蜒于山谷中,卷帘四望,皆高峰环绕,积雪弥温一白无际。尽日穿行山洞,顷刻即过者约数十处,最后穿一洞,长十七启罗迈当(约中国三十三里),行二十五分钟始豁然开朗。山之北为法之马达恩,义国设关查验客货于此;洞之南口为义之丢来,法国亦设关查验焉。既出南口,气候温和,冈峦回互,绝涧鸣湍,颇饶佳景。六点十分钟至然恩(《万国舆图》作笺诺伐,德国译音作折努阿,属义国里沽力阿省)。此处为地中海要口,阛阓帆樯,严于法之马赛,与亚力山德、拿波利两处,均称义国之大埠焉。夜十点五十分钟至必士,即往岁二月十一日轮舟所经之波赛也(《万国舆图》作帔萨,属义国拖士卞纳省)。由然恩至此,铁路逼近海岸,火车遵海而行,距水近处仅咫尺耳。

    初三日记

    晨七点钟,至罗马,义国都城也。寓大客栈,名基里那耳,以义国王宫之名名之也。临纳徐亚那耳街。街形宏整,两旁多新构巨厦,直抵阜尼斯场。下午,遣马清臣等赴外部递照会,询以何日可会晤。

    罗马在赤道北四十一度五十四人,京师西一百零四度,巴黎东十度九分,近地中海之滨。城跨泰摆江上,联合七山之址,故西人亦谓之七山城。在昔周之中叶,罗马经营缔造,日渐强大;至汉而武功文治称极盛焉。欧洲大国,此为最古。厥后,国势衰乱,分为两国,西罗马仍都于此,而东罗马都于君士但丁峡城。西罗马亡于刘宋之世,东罗马则于前明景泰年间,始为土耳其所灭。盖自罗马衰灭,而法英俄德诸国始鼎兴焉,义国则仅得罗马一隅之地耳。其地之大势,已在欧洲之东;观其人民形状服式,似稍与亚洲相近。然罗马城中瑰货之充实,阛阓之完丽,街道之整洁,非但不如英法两国,亦并不如比利时,且贫苦之民较多。推原其故,义之通国方里,仅逮奥法等国之半,而以地势扼要,四邻窥伺,陆防海防,皆不能不加意绸缪,养兵较多,糜饷斯巨;国债日积,偿息倍繁,所以通筹国用,常有竭蹶不遑之势。其国虽沃土,然物产丰饶,尚不如法;讲求工艺,又不如比人;精会计、善于经商,则更不如英;境内并无可开之矿,兹其所以稍贫也。

    初四日记

    近数百年来,义国全境为法奥及西班牙三国侵割分据;罗马及附近诸邑则属教王;其馀数小国称王侯者,地狭权轻,均非自主之国也。道光年间,义地尚为奥所辖。撒地尼亚(一译作撒丁)国王阿尔勃脱(一译作甲列亚伯多),修政练兵,锐意振兴国势。会诸小国起兵拒奥,为奥所败而惧。传位于其子伊曼奴核第二(一译作以马努利第二),用贤相加费尔,除弊修教,阜财惠工,声誉踔起。既而法主拿破仑第三助撒败奥,稍复旧地。

    先是嘉庆十九年,拿破仑第一之败也,法人弃义大利全地,诸国王侯皆得复其故土。其王国曰撒地尼亚,曰拿波利,曰威尼斯,曰伦巴多,侯国曰多加纳,曰巴马摩德拿。迨撒王国势日强,尝进围罗马,教王出走,又尽并拿波利王之地。咸丰十一年,始自称义大利王。同治七年,义国议院公议,迎立伊曼奴核第二为义大利国君主,合诸小国为一统,分全国为六十八州。越二年,法兵为普鲁斯所败,法人调其护卫教王之军回国;义王遂乘机入罗马,据为都城,尽夺教王辖地及其所有产业。自是教王之势大衰,仅能主持教务而已。光绪四年,伊曼奴核第二卒,国人甚感慕之,其子汉恩培德第一(一译作桓孛督),即位已十有四年矣。

    午后,率同人觅向导游城中,观谷禄胥坞(义人音作科鲁斯)搏兽院遗址。此院原为罗马前王尼罗花园之池塘。汉明帝时,罗马国王弗司排山(一译作腓士巴山)与犹太国战胜,归造此院,未竣而卒。其子地朵(一作第度)续成之,役俘虏数千人,阅数十年而工竣。缔造之初,使罪人与猛兽格鬬百日,狮虎五千头(皆从阿非利加运来),狱囚一万馀,皆毙焉,亦惨酷之政也。自是以搏兽为岁例,阅四百馀年而始停止。院周五百二十七迈当,高五十二迈当,中为鬬场,设铜栅启闭之;鬬场之外有大围墙,形如城堡,分上中下三层,每层夹以游廊,可容观者八万四千人。当昔全盛之时,金铺玉砌,镂槛雕楹,想称杰构;乃千数百年以来,迭遭蹂躏,折毁倾圯,非止一次,今其遗模屹然如故,可见古时工程之坚致,材料之闳巨焉。

    又观一泄水阴沟,盖一千七百年前所造者,至今完固如新,深广皆逾三丈,浊水流行甚驶,昼夜不息。昔城中沮沼之地颇多积水,自营此沟,而民不苦卑湿,秽气亦有所渫,始少疾病。水由一古桥下流出涵洞,入泰摆江(一名提斐里河)。江源出阿遍乃因士山(义国全境由西北至东南中间横亘之山),罗马城盖跨其下流云。

    又观柴语斯搿特利勿龙牌坊,罗马前王赛浮尔第七所造也。坊质纯用白石,形甚坚壮。巴黎城中拿破仑纪功坊,亦仿此式。坊穿四门四壁旧嵌铜像四十八,今俱移以铸钱矣。

    又观“特来昌抚罗”。“特来昌”(一作大刺壤)者,前王之名,罗马极盛时之贤主也,汉章帝时即位。“抚罗”,译言场也。四址长广,中有古时通衢一条,然低于现时街道约数丈,盖似为泥沙所壅,后乃在地下挖出者。傍衢存巨厦遗址,石柱半断。其后有极长圆柱一座,柱纹如螺丝盘旋而上,盖纪功碑也,凿当时战将形状于旋螺中,计二千五百人。石柱之基,系白石八块合为大方,熔钢钉贯之。基上以二十三块圆石叠而为柱,中凿石梯,亦二十三盘一百八十二级,直通至巅。巅设大石一方,笵铜肖特来昌之形,手擎地球。由基至铜像顶,高四十二迈当有奇。厥后铜像被人移去,教王乃置散比爱(耶稣第一大弟子)铜像于此云。

    又游拜西阿高阜,罗马人营花园于此以供游玩。树木阴翳,车行绿天中。山高四十二迈当,路如“之”字。山顶可俯瞰全城,有石柱碑甚长,矗立其巅焉。

    初五日记

    游“拜雷特摆而安时”。拜雷者,译言宫也。特者,语助辞。摆而安时者,人姓也。法王拿破仑第一娶其女为后。外洋例用倒文,犹言某氏宅云尔。宅在高阜,前为正厅,用五采棋块石砌地,遍为人物形,工致如绘。四旁各室,列古人石像,裸立者半之。最后见古王石杅一,色如玛瑙,长约一丈,深中圆底。又列石器大小无数,皆得自千馀年巨圹中者。

    又游邦堆塕古庙。其屋浑圆,对径四十二迈当有奇。从地至顶,亦四十二迈当有奇。周围无窗,光从透顶圆孔而入。雨至,则地平上有细孔泄之。四阿之墙,厚五迈当有奇。通顶有梯百九十级。贴圆屋之外为门屋,栋宇宏敞。石柱八,皆东方美石,长条无断痕,高十二迈当有奇,围四迈当有奇,础与承盘尚不在内,承盘之石尤佳。艾儒略《职方外纪》曰:“意大里亚曾建一大殿,圜形宽大,壮丽无比,圆顶悉用砖石,上加铅版。顶之正中,凿空二丈馀以透天光,显其巧妙。”今观之,乃一一吻合。此庙为罗马王该撒阿台非(一作该撒屋大维)之婿埃搿里拜所造,迄今一千八百馀年。屋顶铜梁铜椽,或已移往教堂,或已熔铸大炮。然而旧构终存,建造之精,今犹可溯。铺地用白石砌花纹,四围置神龛八,昔祠群神,今俱改奉耶稣矣。

    又游散比爱大教堂。“散”者,译言圣也。“比爱”者,耶稣高弟(法语作比爱尔,英语译作比德)。当时耶稣教未盛行,为官民所深恶,比爱被杀葬此。前明时乃建教堂于上,推为地球各国第一,而伦敦教堂称第二焉。《职方外纪》曰:“伯多录圣人之殿,悉用精石制造,花素奇巧,宽大可容五六万人。”今观此堂碝磩高甍,层构巍然,颇极营饰之美,但未知“伯多录”者,即殿名邪?抑散比爱之别称邪?堂高四十五迈当有奇,南北直长一百八十七迈当,两翼东西横长一百三十与迈当,中阔二十八迈当,石像无数。各国奉教之民,诵经瞻礼,皆有分地,其神甫无异僧道也。

    初六日记

    拜会首相兼外部尚书侯爵吕提宜,与言:“五六百年以来,常有贵国深通学问之人,在中国仕至高官、焯著名望者,是中义两国交情,实在泰西诸国之先。”吕提宜谓:“此足征中国之善于用人,实系敝国荣幸之事,至今犹觉增光也。”复寒暄片时而别。又拜会外部侍郎伯爵特尔谷。其人雅娴酬应,亦颇谙各国交涉事,谈论稍久。又拜总办麦尔佛拿,未晤。

    罗马城内之七山,曰蒙克比朵尔,曰蒙拜赖戴,曰蒙基利那耳(今义王宫用其名),曰蒙押望丹,曰蒙赛利亚,曰蒙班西夏,曰蒙石囡斯。高者,顶离泰摆江水面八十八迈当;低者,离水面四十二迈当。又有小山三,皆培??也。西人谓山曰“蒙”,艾儒略纪七山中有“玛山”,或即“蒙”之转音欤?闻克比朵尔山上有大博物院,驰往观焉。院仙巨石像甚夥,不暇详考。曲折登楼,四壁碑碣多系拉丁文字;琉璃厨十数,映列古铜器、刀匕、权衡、灯台之属,绀碧盎然。又至一所,储历代钱币及黄金什物,大都皆出于古圹云。院之对面为南锐功绥侯博物院,大致相同,有千五百年前男女骸骨全具,齿发尚存,掩心金扣及指环犹贯于骨上,盖皆贵人也。又登一楼,油画数百幅,马清臣谓均系珍品之不易购者。

    又循泰摆江岸之亚斯底大路,至散巴尔教堂。“散”者,圣也。“巴尔”一作“保罗”,亦耶稣私淑弟子也。当时官民憎而杀之,其墓在此。教王建大教堂于其上,千数百年矣。道光三年毁于火,各国教民捐赀修复,乃益闳丽,迄今逾五十年,尚未竣工。其高广稍逊于散比爱教堂,而华美过之。讲经堂四柱之石色如玛瑙,基用大方绿玉,俄王所赠也。两廊白石圆柱八十,大皆数围。柱上五采云母窗二十槛。承盘及础石,皆莹洁如玉。其上顶板,涂饰黄金。横梁之上,四周绘历代教王神甫像二千三百六十人。堂后一室,藏散巴尔之骨,映以玻璃匣。引者燃灯参拜,始启之。中设黄金十字架,遍嵌百宝。到此者必稍有布施。余指问堂下散巴尔之墓,尚有棺圹乎?答云无有,盖其骸骨已被诸教堂分析供奉矣。

    罗马系二千馀年旧国,古亦重神祗之祀,如所谓日神、月神、雷神、火神、海神、土神、谷神、财神、和合神、诗文神各庙,往往多有遗址。今或荒废,或改为天主教堂矣。罗马前王之有功德于民者,向有大庙,今亦改为教堂。并闻前王有大墓一区,今亦发掘而建教堂于其上。盖耶稣之学,墨子爱无差等之学也。墨子知养生而不知送死,其论丧葬,以薄为道;耶稣之教,又加甚焉。彼谓朽骨无知,弃之斯已矣。甚至帝王将相之有功德、素为西人所称颂者,不难取其骸骨,置之博物院中以供生人之观玩;其墓中古器,则备学者之考证焉。且彼日夜所希慕、称之为圣坚者,亦不难析其骸骨,供人玩览,以便生者之稍得布施。然则元代西僧杨琏真伽之事,士民无不凄怆,而在彼则见惯不惊,皆厚于生者、薄于死者之一说启之也。究其根源,不过见理未真,而其教之偏僻,一至于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岂不信哉。

    耶稣之徒,又尊耶稣为天主,谓人惟当敬天与天主而已。由是则一切诸神可废也,由是则祖宗之祭祀可辍也,由是则父母之坟墓可弃也,知有耶稣而已矣。余睹罗马神祠尽改为教堂,不禁为之瞿然,为之愀然焉。惟余谓西国天主等教,亦已早失耶稣之真传。观其修造教堂之闳侈,厚敛教民,财殚力痡,实与耶稣崇俭爱人之旨,大相刺谬;而贵贱老幼,虔诚趋赴,举国若狂,甚属无谓。盖西人于措注国政之要,及讲求一切富强之术,具有本末,不能不谓之智;而独于奉教一事,胡不深思其理也?吁,何其愚也!

    初七日记

    游伐底冈教王宫。宫在散比爱大教堂之后,周围二百八十迈当,名“伐底冈”(译言众宫丛聚,参错不齐也)。有厅堂、走廊、书库及博物等院,天井二十六,大梯二,小梯二百。博物院笵铜为门,右为埃及国博物院,正中为希腊十字架厅。殿宇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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