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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是证人、证人,还是证人——总共有一百二十七位之多。他们的证词,特别是那些医生、三个导游,还有听到罗伯达最后呼喊声的那个女人的证词,都是一再遭到杰夫森和贝尔纳普的反驳,因为,他们作为辩护律师如果能指出对方有哪些弱点与岔错,克莱德就能以此为根据大胆辩护,做出好象头头是道、振振有词的样子。于是,这个案子就一直拖到了十一月份,也就是在梅森以压倒的票数当选他梦寐以求的法官以后。本案由于审讯时气氛非常活跃,辩论又很激烈,引起了从东海岸到西海岸的公众越来越大的兴趣。日子一天天过去,据开庭时列席记者们的看法,事情越发清楚地表明:克莱德是犯了杀人罪。可是,被告本人听了杰夫森的一再嘱告,还是处之泰然,甚至大胆地面对每个向他进攻的证人。

    “您叫什么名字?”

    “泰特斯·奥尔登。”

    “您是罗伯达·奥尔登的父亲?”

    “是的,先生。”

    “现在,奥尔登先生,就请您给陪审团说一说,您的女儿罗伯达是怎样,而且又是在什么情况之下到莱柯格斯去的?”“我反对。这与本案是不相干的,不重要的,不适当的,”贝尔纳普马上插话说。

    “我会把它跟本案联系起来的,”梅森插嘴说,两眼直望着法官。法官裁定说,不妨让泰特斯继续回答,不过,要是联系不起来,可以要求把他的答话从他的证词中一笔勾掉。

    “她是上那儿找工作去的,”秦特斯回答说。

    “她干吗要上那儿找工作去?”

    再次提出异议、再次履行法律程序之后,这个老人才获准继续发言。

    “哦,我们在比尔茨附近的农场,进项从来就不怎么好,所以非得孩子们贴补我们不可,宝蓓是最大的一个——”

    “请求一笔勾掉!”“把这一段话勾掉!”

    “‘宝蓓’是您给您女儿罗伯达取的小名,是吧?”

    “我反对,”如此等等。“反对。”

    “是的,先生。‘宝蓓’——我们家里常常这样叫她的——

    就是叫她‘宝蓓’。”

    克莱德正仔细听着,毫不畏怯地正视着这个农场里忧愁郁结的普利安①严厉谴责的眼色,同时还对刚才提到他昔日情人的小名暗自纳闷。他给过她一个爱称,叫做“伯特”;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家里人都管她叫“宝蓓”——

    ①荷马史诗《伊利亚特》中受联军围攻的特洛伊王,因其子英雄赫克托殉难,陷入极度悲痛之中。

    就在一阵阵连珠炮似的反对、辩论和裁定声中,奥尔登在梅森引导之下,继续谈到:罗伯达接到格雷斯·玛尔的信以后,如何决定去莱柯格斯,并寄住在牛顿夫妇家里。她在格里菲思公司找到了工作以后,家里人就很少见到她了。一直到六月五日,她回到农场来小憩,并给自己添置了几件衣服。

    “她没有说过什么自己要出嫁吗?”

    “什么都没有说过。”

    不过,她写过一些长信——当时他并不知道是写给谁的。还有,不知怎的她心里一直闷闷不乐,身体也很不好。有两次,他看见她在哭,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她不愿意让人看见她在哭。她从莱柯格斯打来过几次电话,最后一次是在七月四日或五日,是她动身的前一天——这他可记得一清二楚。

    “她动身时带了哪些东西?”

    “她的手提包和她的那只小箱子。”

    “现在要是把她带的那只手提包拿来给您看,您还认得出吗?”

    “认得出,先生。”

    “是不是这只手提包?”(地方检察官梅森的一个助手拿来一只手提包,放在一张小方桌上)

    奥尔登看了一眼,用手背擦擦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是的,先生。”

    接下来——由于梅森对这次审理的整个进程都着意安排得富有强烈的戏剧效果——一个助手送上来一只小箱子——泰特斯·奥尔登和他的妻子、儿女们一见到它,全都号啕大哭。在泰特斯确认它是罗伯达的遗物以后,那只手提包和那只小箱子就先后被打开了。罗伯达添置的衣服、一些内衣内裤、鞋子、帽子、克莱德送给她的那套化妆用品、她父母、妹妹和哥哥弟弟的照片、一本旧的家庭烹调全书,还有一些匙、刀、叉,以及细盐瓶、胡椒粉瓶等等(全是她祖母给她的,她一直珍藏着,准备婚后用)——一件件都被高高举起,逐个确认清楚了。

    这一切都是在贝尔纳普提出反对,梅森保证能“同本案联系起来”的情况下进行的。殊不知梅森怎么也联系不起来,因此,法庭明令将这些证据从开庭笔录中“通通勾掉”了。不过,这一场面所产生的凄怆效果,却深深地镌刻在陪审团成员的心里了。而且,贝尔纳普对梅森的这些策略的批评,结果只是引起了这位绅士大声怒吼:“我倒是很想知道,这儿到底是谁在主持公诉?”贝尔纳普当即回答说:“依我看,是本县法官的共和党候选人吧?”这一下子就引起哄堂大笑。梅森简直按捺不住,就大声嚷叫:“法官阁下,我抗议!这是一种既违背道德,而又违法的意图,想把跟本案与毫不相干的政治问题搀和在一起。它非常狡猾、恶毒,企图使陪审团认为:好象我,作为本县法官的共和党候选人,就不可能大公无私地对本案提起公诉。我现在要求对方赔礼道歉,而且要求马上赔礼道歉,不然我对本案就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奥伯沃泽法官认为这是一起非常严重违背法庭礼仪的事件,便把贝尔纳普和梅森都召来,听了他们心平气和、彬彬有礼地解释了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最后裁定说:双方都不得以任何方式再含沙射影地提到政治局势,违者则以蔑视法庭论处。

    虽然如此,贝尔纳普和杰夫森还是相互庆贺,认为:这么一来,他们对梅森的竞选及其利用本案以便达到个人擢升目的这一推论,已在法庭和陪审团面前奏效了。

    可是,接下来还是听不完的证人作证!

    现在,格雷斯·玛尔走上了证人席,滔滔不绝地说她是怎样以及在哪里头一次遇见罗伯达的——那时她是一个多么纯洁、清白、虔诚的姑娘。但是,打从她在克拉姆湖上结识克莱德以后,她又如何大大地变了样。她开始变得鬼鬼祟祟、躲躲闪闪,给新奇古怪的冒险编造各式各样子虚乌有的托词——不妨举例来说,她晚上常常出去,深夜才回来;她说是星期六、星期日到某某地方去,其实她压根儿没有去——到最后,由于她格雷斯·玛尔毫不客气地对她提出了批评,她突然一走了之,连个地址都没有留下。不过,说实话是有一个男人的,而这个男人就是克莱德·格里菲思。因为,在去年九、十月间,有一天傍晚,她尾随罗伯达到了她的住处,远远望见她跟克莱德在吉尔平家附近转悠。他们伫立在树底下,克莱德还紧紧搂住她哩。

    随后,在杰夫森的提示下,贝尔纳普开始讯问格雷斯·玛尔,向她提出一些非常刁滑的问题,试图了解清楚:罗伯达到莱柯格斯以前是不是就象格雷斯·玛尔所说的那么虔诚、随俗。可是,面容憔悴而又气恼的格雷斯·玛尔小姐,却一个劲儿说,直到那天她在克拉姆湖上同克莱德邂逅时为止,就她所知,罗伯达一向是个诚实、纯洁的人。

    接下来是牛顿夫妇也就此事宣誓作了证。

    随后是吉尔平一家人。妻子、丈夫、女儿们,挨个儿对自己看到的,或是听到过的事宣誓作证。吉尔平太太讲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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