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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道林·格雷的画像最新章节!

    他一觉醒来的时候,早就过了午后。侍者踮着脚尖悄悄地进来过好几回,看他有没有动静,觉得好生奇怪,为什么这么晚了小少爷还没有醒来。终于铃响了,维克多轻手轻脚进了房间,端着一个古老的法国塞弗尔小瓷盘,上面放着一杯咖啡和一叠信件。他拉开挂在三扇大窗前、带蓝色闪光里子的橄榄色缎子窗帘。

    “先生今天早上睡得很好,”他微笑着说。

    “几点钟了,维克多?”道连·格雷睡眼惺忪地问。“一点一刻,先生。”

    这么晚了!他坐了起来,喝了些咖啡,翻了翻信件。其中有一封是亨利勋爵的来信,那天早晨派人送来的。他犹豫了一会儿,把它放到了一边。其他的信,他懒洋洋地拆开了。里面照例又是些贺卡、吃饭请帖、私人画展的票子、慈善音乐会的节目单,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在这个季节,这类请帖每天清早都朝着时髦的年轻人铺天盖地涌来。还有一张费用很大的账单,是支付一套路易十五时代风格的银质雕花梳妆用具的。他不敢把账单送给他的监护人,因为那人很老派,不明白在我们生活的时代,不必要的东西就是必需品。此外,还有几封言词谦恭的信,是杰明街放债人写来的,表示随时可以提供任何数量的贷款,利息极为合理。

    大约十分钟后,他起来了,披上一件考究的丝绣开士米羊毛睡袍,进了玉髓铺成的浴室。久睡以后,凉水浴恢复了他的精神,使他似乎忘掉了已经发生的一切。偶尔一两次,他朦胧地觉得自己曾卷入一场莫名其妙的悲剧,不过这悲剧虚无飘渺,似梦似幻。

    他穿好衣服便进了书房,在靠近开着的窗的小圆桌旁坐了下来,开始吃简便的法国早餐。天气很好,暖和的空气里似乎芳香四溢。一只蜜蜂飞了进来,嗡嗡地围着他面前插满黄色玫瑰的青龙瓷碗打转。他愉快极了。

    蓦地他的目光落在遮盖画像的帘子上,不由得吃了一惊。

    “太冷吗,先生?”侍者把煎蛋卷放在桌子上说。“要不要我把窗关上?”

    道连摇了摇头。“我不冷,”他低声说。

    这一切是真的吗?难道画像真的变了?要不,这不过是他自己把喜色想象成了凶相?自然,画了像的画布是不可能改变的?这事儿很荒唐,有一天可以充作自己与巴兹尔的谈资,他会觉得好笑。然而,他对整件事情的记忆是何等清晰!他亲眼看到过扭曲的嘴唇边的凶相,起初是在灰暗的黄昏,后来是在明亮的早晨。他几乎害怕侍者离开这问房子了。他知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会细看这幅画像。但他害怕作出定论。咖啡和香烟送上来后侍者转身离去时,他极想叫他留下。侍者正关上门要走,他把他叫了回来。这人站着等候吩咐。道连看了他一会儿。“维克多,不管谁来访,就说我不在家,”他叹了一气说。侍者鞠躬退出房间。

    随后,他从桌边站了起来,点了一支烟,腾地躺倒在正对帘子的铺着豪华坐垫的床榻上。帘子十分古,是烫金的西班牙皮革做的,印有路易十四时代风格的花哨的图案。他好奇地扫了一眼,心里想,不知道这块帘子以前是否掩盖过一个男人的秘密。

    究竟要不要把帘子拉开呢?干吗要去动它呢?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要是真有这么回事,那太可怕了。要是没有,又何必去找麻烦呢?可是,如果鬼使神差,其他人的眼睛暗中窥视,看到了可怕的变化该怎么办呢?如果巴兹尔·霍尔华德上门要看看自己的画,他又该怎么办呢?巴兹尔肯定会这样做。不行,这画得仔细看看,马上得看。什么都比这么疑神疑鬼的可怕心境要好。

    他站起来,把两扇门都锁上了。这样,至少他看见自己耻辱的假面时只有他一个人。他拉开帘子,面对面看见了他自己。千真万确,画像已经变了。

    如他后来常记得并为之惊奇的那样,他开始几乎是带着一种科学研究的兴趣凝视这幅画像的。他难以相信竟会发生这样的变化。然而这又是事实。难道在画布上构成形象和颜色的化学分子,同他躯体内的灵魂有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关系?难道心灵中想的,那些化学分子会付诸实践?难道它们会使心灵的梦想成真?或者还有其他更可怕的原因?他打了个寒噤,不觉害怕起来,回到床榻,躺在那里,厌恶而恐惧地盯着画像。

    然而,他觉得有一件事情,画像是为他做了。那就是使他意识到自己对西比尔·文多么不公平,多么冷酷。现在要补救还为时不晚。她仍然会成为他的妻子。他虚假、自私的爱,会让位给某种更崇高的影响,会化成某种更高尚的激情。霍尔华德为他所作的画像会成为他生活的向导,会像圣灵对于一些人,良心对于另一些人,惧怕上帝对于我们所有的人那样对他起作用。后悔总有后悔药,那就是使道德感麻木的药品。可是眼前是一个看得见的道德堕落的象征;是人给自己灵魂带来毁灭的永恒的标记。

    钟敲了三点、四点和四点半,道连·格雷依然没有动弹。他竭力想收集生活的红色丝线,编织成一个图案;想找到一条通向乐观情绪的迷宫之路,因为他在那儿已经徘徊很久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想。最后,他走到桌旁,给他心爱的姑娘写了一封充满激情的信,请求宽恕并责备自己愚蠢。他写了一页又一页表示伤心的狂热的话,以及表示痛苦的更为狂热的话。他慷慨地自责。我们自责的时候总觉得别人无权责备我们。使我们得到赦免的是忏悔,而不是牧师。道连写完这封信以后便觉得自己得到了宽恕。

    突然敲门声响了,他听见了外面亨利勋爵的声音。“小伙子,我一定得见你。赶快让我进来。我不忍心你这样把自己关着。”

    开始他没有回答,依旧端坐不动。敲门声继续响着,越来越响。是呀,还是让亨利勋爵进来吧,向他解释自己要过新生活了,必要的话可以跟他争吵,如果分手不可避免的话就分手。他跳将起来,急急忙忙拉好帘子遮住画像,用钥匙把门打开。

    “这件事实在很遗憾,道连,”亨利勋爵进门时说。“可是你也不必为此想得太多。”

    “你说的是西比尔·文?”小伙子问道。

    “是呀,当然,”亨利勋爵回答,在一条椅子上坐下,慢慢地拉下黄,色的手套。“从某一点上看,这件事很糟糕,但不是你的过错。告诉我,戏演完后你到后台去看过她吗?”

    “去过。”

    “我敢肯定你去过。你跟她吵了?”

    “我很粗暴,亨利————非常粗暴。可是现在好了。我并不为已经发生的事感到遗憾,它使我更了解自己。”

    “啊,道连,我很高兴你采取这样的态度!我曾担心你会一味地懊悔,撕自己漂亮的鬈发呢。”

    “这一切我都经受住了,”道连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现在我非常愉快。首先,我明白了良心是什么。良心并不像你告诉我的那样。在我们心目中,良心是最神圣的东西。别再讥笑我了,哈利,至少在我面前别这样。我要做好人,我不能忍受自己的灵魂变得丑恶。”

    “这是伦理学迷人的艺术基础,道连。我要为此而祝贺你。可是你怎样开始呢?”

    “跟西比尔·文结婚。”

    “跟西比尔.文结婚!”亨利勋爵大叫道,站了起来,惊愕不解地瞧着他。“但是,亲爱的道连————”

    “是的,哈利,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关于婚姻的可怕。别说了。再也不要跟我说这类东西了。两天之前,我请求西比尔嫁给我。我不想食言,我要让西比尔做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道连!……你没有收到我的信吗?我今天早上写给你的,由我的人亲手送来的。”

    “你的信?呵,不错,我想起来了。我还没有看呢,哈利。我担心里面会有些我不喜欢的话。你用你的警句把生活切得粉碎。”

    “那你一点都不知道了?”“你说什么呀?”

    亨利勋爵穿过房间,在道连·格雷的身边坐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握得紧紧的。“道连,”他说,“我的信————别害怕————是要告诉你西比尔死了。”

    小伙子嘴里响起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惊跳起来,从亨利勋爵的紧握中抽出了手。“死了!西比尔死了!这不是真的!是个可怕的谎言!你怎么敢这样说?”

    “完全是事实,道连,”亨利勋爵神情严肃地说。“所有的早报都登了。我写信给你是叫你别见任何人,一直等到我来。当然会进行验尸调查,你可一定不能卷进去。这类事在巴黎能使人深受欢迎,可是在伦敦大家都那么怀有偏见。这儿,你绝不能在丑闻中出头露面。你应该把这份兴趣保留给老年。我猜想,在剧院里他们不知道你的名字?要是他们不知道,那就没事儿了。有没有人看见你到她的房间去?这一点很重要。”

    道连好久没有说话。他吓得茫然不知所措。最后他结结巴巴,哽咽着说,“哈利,你说要验尸是什么意思?难道西比尔————?啊,哈利,我受不了啦!可是,你快一点呀,马上统统都告诉我吧。”

    “毫无疑问,这不是一个意外事故,尽管对公众一定得这么说。她同她<u>母亲</u>一起离开剧院的时候,好像是十二点半左右,她说把什么东西忘在楼上了。他们等了她一会儿,但她再也没有下来。最后他们发现她躺在化妆室的地上,死了。她误吞了剧院常用的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但不是氢氰酸就是白铅。我猜想是氢氰酸,因为她似乎很快就死了。”

    “哈利,哈利,这太可怕了!”小伙子叫道。

    “是呀,这当然很悲惨,但你千万别卷进去。我从《标准报》上知道,她今年十七岁。但我以为她比这还要年轻。她看上去像个孩子,似乎不懂什么表演。道连,你可不能让这事刺激你的神经。你得过来和我一起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看歌剧。晚上由帕蒂主演,人人都会到场。你可以上我<u>姐姐</u>的包厢,她有几个漂亮的女人跟她在一起。”

    “那么我谋杀了西比尔·文啦,”道连·格雷半是对着自己说的。“就仿佛跟用刀子割断她细细的喉咙那样,肯定是谋杀。可是玫瑰并不因为这样而减少它的魅力,鸟儿依然愉快地在我<u>花园</u>里歌唱。今晚我同你一起吃饭,然后去看歌剧,再后我猜想是在什么地方吃夜宵。生活是多么戏剧化呀!要是我在书本中读到这一切,哈利,我想我会抱头痛哭的。不知怎地,现在事情实际发生了。对我来说这事太奇妙了,使我无法落泪。这是我有生以来写的第一封充满激情的情书。奇怪的是,我的第一封热烈的情书是写给一个死去的姑娘的。我在想,那些被我们称之为白色沉默者的死人有感觉吗?西比尔!她能感觉,或者知道,或是倾听吗?啊,哈利,我曾经多么爱她呀!现在,对我来说那似乎是几年前的事了。她曾是我的一切。后来便是那个可怕的晚上————其实不过是昨天晚上的事吗?————她演得那么糟,我的心几乎碎了。她统统都向我解释了,非常凄切。但我无动于衷,反认为她浅薄。突然问一件使我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事,但的确很可怕。我说我要回到她身边。我觉得我作了恶,现在她死了。天啊!天啊!哈利,我该怎么办呢?你不明白我处境的危险,而谁都无法使我摆脱。西比尔本该可以帮我她无权自杀,她很自私。”

    “亲爱的道连,”亨利勋爵回答,从烟盒里拿了一支香烟,同时取出一个镀金的火柴盒来。“女人改造男人的惟一方法是让他彻底感到厌倦,这样他会对生活了无兴趣。要是你跟这个姑娘结婚,那你就惨啦。当然你会待她好,人总会待那些自己毫不在乎的人很好。但她很快就会发觉你对她非常冷淡。而女人一旦发现丈夫的这一态度,要么变得邋遢成性,要么开始戴时髦的帽子,不过出钱的是别的女人的丈夫。我姑且不说社会地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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