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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马克吐温短篇小说集最新章节!

    译者:叶冬心

    去年春天我去芝加哥着博览会①,虽然结果没看成功,但是我在那次旅程中却不是毫无收获————可以说,它给了我一些补偿。在纽约,我经过介绍认识了一位正规军队中的少校,他说要去看博览会,于是我们约好一同上路。我必须先去波士顿,但这并不碍事,他说愿意一道去,不妨多花上一些时间。他这人仪表漂亮,体格魁梧得像一位斗士,但举止温 和,谈话娓娓动听。他为人十分可亲,但又显得很沉着。可不是,他是完全缺乏幽默感的。他对四周的事都深感兴趣,然而他那宁静的神态却始终不受外界的影响;任何事物都不能干扰他,任何事物都不能激动他。

    ①美国芝加哥万国博览会于1892年5月1日开幕,翌年10月30日结束,本文写于1893年。

    但是,过了还不到一天,我已经发现,尽管他外表是那么冷静,但在他内心深处什么地方却蕴藏着一股热情————热衷于破除那些在琐细行为中表现出的种种陋习 。他要维护公民的权利————这是他的好癖。他的想法是:共和国的每个公民都必须把自己看作是一个非官方的警察,不受任何报偿,经常监视维护着守法与执法情况。他认为,要维护和保障公众的权利,惟一有效的方法就是要求每个公民都尽自己的一分力量,去防止或惩罚他本人看到的那些违法乱纪行为。

    这可是一个很好的设想,但是我认为一个人这样做会经常卷入麻烦;我觉得,一个人这样做,无异于试图开除一个犯了过失的小公务员,而结果他也许会招来人家嘲笑。如是他说事实并非如此,说我的想法是错误的;说那样做从来也不会使任何人被开除;而且,实际上你绝不可以让任何人被开除了;因为你那样做本身就是一次失败;不,我们必须改造那个人————要把他改造过来,要使他成为一个称职有用的人。

    “是不是我们必须先去告发那犯了过失的人,再请他的上级不要开除他,只要训斥他一顿,然后仍旧留用他吗?”

    “不,我不是那意思;你根本就不要去告发他,因为,如果那样做,他就会有打碎饭碗的危险。你可以做得像是要去告发他————那也只是到了任何其他方法都不起作用的时候。那是极端的例子。那样就是使用威力,而威力是有害的。有效的方法是运用权术,喏,如果一个人富有机智————如果一个人肯运用权术————”

    我们在电报局的一个窗口足足站了两分钟,少校一直设法引起一个年轻报务员的注意,几个报务员都只顾逗乐取笑。这时候少校发话了,他唤其中一个报务员接收他的电报。可是他得到的答复是:

    “我想您可以等待一会儿,行吗?”这句答话一说完,他们又把玩笑话说开了。

    少校说他可以等待,并不赶急。接着,他又拟了一份电报:

    西联电报公司经理:

    今晚请过来和我共餐。我可以把你某分局如何经营业务的情况说给你听。

    稍停,那个不久前说话那么傲慢无礼的年轻人伸出手来接过了电报稿,他刚读完电文,脸色就变了,他开始又是道歉又是解释。他说,如果这份害人的电报发了出去,他就要被辞退,也许永远找不到另一个这样的职位。如果能饶恕他这一次,他以后就再也不做人家会提意见的事情了。少校接受了这一表示让步的请求。

    我们走开后,少校说:

    “喏,您明白了吗,那就是我运用权术————而且,您明白那是怎样发挥作用的了。一般人总是爱进行恫吓,那种做法没好处————因为那小伙子总是会舌剑唇槍,跟你针锋相对地来上一套,结果你几乎总是会输给他,让自己出丑的。可是,您瞧,权术这玩意儿他是对付不了的。温 和的语言加上权术————这就是我们应当使用的工具。”

    “是了,我明白了,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您那样的机会呀。并不是每个人都和西联电报公司经理那样有交 情呀。”

    “哦,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并不认识那位经理————我只是为了要运用权术而利用了他一下。这是为了他的好处,也是为了公众的好处。这样做是没害处的。”

    我不肯随声附和,只吞吐其词地说:

    “可是,说谎也会是正当的,或者高贵的吗?”

    他并不注意这句问话中那种委婉含蓄的、自以为是的意味,他只是不动声色、稳重而简单地回答说:

    “是呀,有时候是的。为损人而说谎,为利己而说谎,这是不正当的,然而,为了有助于别人而说谎,为了有利于公众而说谎————瞧,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这是一条谁都知道的道理。不必计较所采用的手段怎样:你只要看收到的效果如何。刚才那样一来,那小伙子就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就会变得循规蹈矩。他是一个要面子的人。像他那样的人是值得挽救的。可不是,即使不是为了他本人,单是为了他母亲,也是值得挽救他的。他肯定有母亲在————还有姊妹们。该死,那些人老是忘了这一点!您可知道,我这辈子从来没参加过决斗————一次也没参加过————虽然像其他人一样,我也曾遇到过挑衅。我每一次都能看到那个人的无辜的老婆和小孩站在他和我之问。他们并没有招谁惹谁————你瞧,我可不能伤了他们的心。”

    就是那一天内,他纠正了许多人们的小动作中所表现的陋习 ,但始终没引起摩擦————总是运用巧妙而漂亮的“权术”;事后别人并没感到难堪,而他本人却从那些行动中得到了很大的快乐与满足,最后我不禁羡慕他所下的这一行————心想:如果需要时我也能够很有把握地在言语上偏离开事实,就像我自信经过一些练习 后能够在印刷品的掩护下用笔墨所做到的那样,或许我也要采用这种办法哩。

    那天夜晚,很迟的时候我们才离开当地,乘铁路马车①去市区,三个喧闹粗暴的家伙登上了车,开始在一群胆小怕事的乘客中(他们有的是妇女和儿童)左顾右盼,任意地嘲笑,说的都是些污秽轻薄的语言。没一个人敢反抗或者劝阻他们,列车员试图好言以理相喻,但是那些恶棍只顾辱骂和嘲笑他。我很快就看出,少校已经意识到这是属于他所管的事情;显然,他是在盘点自己脑子里储存的权术,正在进行准备。我想,在这个场合,只要是一句玩弄权术的话说出了口,他就会招来劈头盖脸一大堆嘲笑,也许还会导致比这更加难堪的后果;然而,为时已经过晚,我还没来得及悄声劝阻他,他已经开口了。他用平缓而冷静的口气说:

    ①一种旧式马拉的有轨的车。

    “列车员,您必须把这些猪赶下去。让我来帮助您。”

    这可是我没料到的。一眨眼工夫,三个恶棍已经向他扑过来。但是他们一个也没能接近他。他挥出了三拳,你真想不到会在拳击场以外看到那样猛烈的打击,只打得那三个人一个也没力气再从倒下的地方站起来。少校拖开了他们,把他们赶下了车,我们的车又继续前进。

    我感到惊奇,惊奇的是看到一个温 驯得像头羔羊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惊奇的是他显示出那样强大的力量,取得了那样全面的、彻底的胜利;惊奇的是他把整个这件事情做得利落而又有条不紊。由于想到整天里都听到这个“打桩机”侈谈应当怎样进行委婉的劝导和运用温 和的权术,我就觉得现在的情形具有它幽默的一面,于是我想促使他注意到这一点,并且就此说上几句嘲笑的话;然而,我再向他一打量,就知道那样做将是徒劳的————因为他那副怡然自得的神情并不含有丝毫幽默感;他是不会理解我的话的。我们下车后,我说:

    “那可是一套精彩的权术呀————实际上是三套精彩的权术。”

    “那个吗?那不是什么权术。您根本没弄懂。权术完全是另一码事。对那种人你不能运用权术;他们对权术不会理解。不,那不是权术,那是威力。”

    “瞧您提到了它,我……可不是,我想您这话大概说对了。”

    “说对了?我当然说对了。那就是威力。”

    “我也认为,从外表上看来它是威力。您常常需要用那种方式改造人吗?”

    “绝对不是。那种情形极少发生。半年里不会多过一次。”

    “那几个人受了伤会复原吗?”

    “会复原?这还用说,他们肯定会复原的。他们绝对不会有危险。我知道应该怎样揍,应该接在哪儿。您注意到,我并没接他们颚骨底下。那样会要他们命的。”

    我相信这话是实。我说(我认为自己说得挺俏皮),他整天里一直像只羊羔,可是这会儿突然变成一头公羊————一头撞角的公羊;但是他却显得那么恳挚可爱,一本正经地说我讲得不对,说什么撞角羊完全是另一样东西,现在人们已经不再使用它①。他这话叫人听了生气,我差点儿脱口而出,说他像个傻子,一点儿也不会欣赏俏皮话儿————说真的,这句话已经进到舌尖,但是我没说出口,因为知道现在不必急,还是等以后什么时候在电话里说吧。

    ①在英文中“hsttering ram”的一个意思是“撞角羊”,另一个意思是古代用的一种军器破城槌。

    第二天下午,我们出发去波士顿。特等客车吸烟室里已经客满,于是我们走到普通吸烟室里。过道那边顺座上坐着一个态度温 和、样子像农民的老人,他面色苍白,正用一只脚勾住那扇开着的门,想要透点儿新鲜空气。过了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制动手闯进车厢,走到门前停下,恶狠狠地瞪了农民一眼,然后猛地把门一拉,差点儿把老人的皮靴都给带走。接着他又匆匆地赶着张罗他的事情去了。有几个乘客笑起来,老先生露出了一副又羞又恼的可怜神气。

    停了不多一会儿,列车员走过,少校拦住他,用习惯的客气态度提出这个问题:

    “列车员,如果制动手的举动有不对的地方,乘客该去哪报告?是向您报告吗?”

    “如果要告他,您可以到了纽黑文站去告。他做错什么事了?”

    少校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列车员好像乐了。他温 和的口气中微含讥嘲地说:

    “您的意思好像是说,那个制动手并没说什么。”

    “是的,他没说什么。”

    “可是您说,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是的。”

    “后来就粗鲁地拉开了那扇门。”

    “是的。”

    “全部经过就是这些,对吗?”

    “对,那就是全部经过。”

    列车员乐呵呵地笑了,他说:

    “好吧,如果您要去告他,那是可以的,可是我不大明白,这究竟算得了什么呢。您会说————我这是根据您说的话猜想的————那个制动手侮辱了这位老先生。那么,他们就会问您,他说了一些什么。您说,他根本什么也没说。那么,我估计他们就会说,既然您自己承认他一句话也没说,那您又怎么能断定那是一次侮辱呢?”

    列车员这一席无懈可击的说理,引起了漠漠一片赞许之声 ,这使他感到很高兴————这你可以从他脸上看出来。但是少校并不介意。他说:

    “瞧,现在您正好接触到提意见的制度中存在的一个明显的缺点。铁路公司的职员们————不但公众有这种想法,而且看来您也有这种想法————都没注意到;除了口头的侮辱以外,还有其它类型的侮辱。所以,也就没人到总办事处去申诉他受到人家在态度上表示的侮辱,包皮括手势、表情等方式进行的侮辱;然而,这样的侮辱有时候会比任何口头的侮辱更使你难以忍受。它会使你感到非常难堪,因为它并不留下任何实质的东西,可以让你抓住它的把柄;那进行侮辱的人,即使被唤到铁路公司职员面前,也尽可以说他连做梦也没想到要得罪别人。我认为,铁路公司的耶员们必须特别重视,必须迫切要求公民报告那些非言语表示的侮慢态度和无礼举动。”

    列车员大笑起来,他说:

    “嗳呀,说真的,这样求全责备,未免太认真了吧!”

    “可是我认为这并不是过份地认真。我到了纽黑文站,要去报告这件事,而且相信我会由于这样做了而受到感谢。”

    列车员好像有点儿不大自在了;的确,他离开的时候,神情显得相当严肃了。我说:

    “您总不致于真的为了这件小事去劳神吧?”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像这样的事必须随时报告。这是公众的责任,凡是公民,谁都不能规避责任。但是,这件事无需我报告。”

    “为什么?”

    “我没必要这样做嘛,运用权术就可以解决问题。您瞧着吧。”

    过了不多一会儿,列车员又巡视来了;他走到少校跟前时,俯身凑近他说:

    “得啦。您不必去告他了。他是向我负责的,如果下次他再敢那样,我会训他的。”

    少校的回答是很恳挚的:

    “瞧,这正合我的意!您千万别以为我这是出于什么报复心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这是出于责任心————纯粹是出于一种责任感,完全是这么一回事。我的妻舅是铁路公司的董事,如果他知道:假使您手下的制动手下次再野蛮地侮辱一位根本没招惹他的老先生,您就要劝告那制动手,那我的妻舅会感到高兴的,这一点您可以相信。”

    列车员并没像一般人所预料的那样表示高兴,反而显得忧郁不安了。他在一旁站了一会儿,接着说:

    “我认为必须现在就对他进行惩处。我要开除他。”

    “开除他?那样能带来什么好处?您是不是认为,更聪明的办法还是教他如何更好地对待乘客,以后仍旧留用着他呢?”

    “对,这话有道理。您认为应该怎么办?”

    “他当着所有这些人侮辱了那位老先生。是不是应该叫他来,当着大伙儿赔礼道歉呢?”

    “我这就叫他来。而且,我要在这儿声明:如果所有的人都肯像您这样做,也都肯向我报告这一类的事,而不是当时一声不言语走开,事后在背后说铁路公司的坏话,那么,不久情况就会改善。我非常感谢您。”

    制动手来道歉了。他走后,少校说:

    “喏,您瞧这件事做起来够多么简单容易。普通老百姓会什么事都办不到————董事的舅子要怎么做都能行。”

    “可是,您真有一位当董事的舅子吗?”

    “永远说有这么一位。当公众的利益需要的时候,我永远说有这么一位。在所有的董事会里————在所有的地方,我都有一位舅子。这样就省了我一大堆麻烦。”

    “这可是十分广泛的亲戚关系。”

    “是呀。像他们这样的人我有三百个以上。”

    “难道列车员就不会怀疑这种关系了吗?”

    “这种情形我还没遇到过。一句话也不假————我从来没遇到过。”

    “为什么您不随他去处理,随他去把那个制动手开除了,反而使用那怀柔的办法呢?您瞧,他这样的人是罪有应得呀。”

    少校回答时,那口气里的确稍许含有一种不耐烦的意味:

    “如果您能静下来,稍许思考一下,您就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了。难道制动手是条狗,只能用对待狗的方法去对待他不成?他是一个人,需要像人那样去谋生呀。再说,他总有姊妹,或者母亲,或者妻子儿女,要他去养活。永远是这样的情形————这是毫无例外的。如果你剥夺了他的生计,那你也剥夺了那些人的生计————可是,他们哪点儿招你惹你了?根本没有呀。开除了一个举动无礼的制动手,另去雇一个跟他完全相同的,那好处又在哪里呢?这种做法是不明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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