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蝴蝶花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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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蝴蝶花》于一九三七年首次刊于英国《斯特兰德》杂志。
后来扩写为一部长篇小说,改名为《闪光的氰化物》,由柯林斯发行公司于一九四五年出版,但赫尔克里-波洛在书中不是主角。)
贵州人民出版社阿加莎克里斯蒂全集之神秘的第三者刘启升译
赫尔克里-波洛把脚伸向嵌在墙壁里的电炉。通红通红的电炉丝匀整地交织在一起,使得做事有条不紊的他感到非常满意。
“煤火,”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却总是那么飘忽不定,它永远不会达到如此和谐的境地。”
电话铃响了。波洛站起身,看了看表,将近十一点半了。
他不知道这么晚了谁还会给他打电话。当然了,有可能是别人拨错了号码。
“也可能,”他古怪地一笑,咕哝着对自己说,“是一个腰缠百万的报业老板,被发现死在自己乡下别墅的书房里,左手紧握一束血迹斑斑的兰花,胸前用别针别着从烹饪书里撕下来的一页食谱。”
他为自己不着边际的幻想得意地笑了。他拿起话筒。
话筒里立刻传来一个声音,一个柔柔的沙哑的女人的声音,绝望而又急切。
“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吗?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吗?”
“是赫尔克里-波洛,请讲。”
“波洛先生——您能不能马上来——马上——我有危险——相当危险——我知道……”
波洛急忙问:
“你是谁?从哪里打来的电话?”
话筒里的声音更加微弱,却又更加急迫。
“马上……生死攸关……‘天鹅花园’……马上……摆有黄色蝴蝶花的桌子……”
对方安静了一会,接着又是一声奇怪的叹息,电话断了。
赫尔克里-波洛挂上电话。他满脸狐疑的神色,喃喃自语道:
“这件事情真稀奇。”
来到“天鹅花园”门口,胖子卢基赶忙迎上来。
“晚上好,波洛先生。您需要一张桌子吗?”
“不,不,我好心的卢基。我来这里找几个朋友。我随便瞧瞧,他们也许还没来呢。哈,我看看,在角落那里有张摆着黄色蝴蝶花的桌子——顺便问一个小问题,如果不算冒犯的话,其他桌子上都是郁金香,粉红色郁金香,为什么惟独在那张桌上摆着黄色蝴蝶花?”
卢基富有意味地耸了耸肩。
“一项命令,先生!一项特殊的命令!毫无疑问,其中的某位女士肯定非常喜爱那种花。那张桌子是巴顿-拉塞尔先生预订的,一个美国人,相当阔气。”
“啊哈,男人必须研究女人们随时产生的怪念头,是吗,卢基?”
“先生说的对。”卢基说。
“我看见那张桌子旁有我的一个熟人,我得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波洛小心地绕着情侣们翩翩起舞的舞池的边缘往前走。他说的那张桌子摆有六套餐具,可那时桌旁只坐着一位年轻人,喝着香摈,满腹心思的样子,似乎还很悲观。
他决不是波洛希望见到的人。把危险的境遇或者耸人听闻的事件与托尼-查普尔所在的任何一群人联系在一起,似乎都是不可思议的。
波洛走到桌旁停下脚步,姿态优雅。
“啊,这不是我的朋友安东尼-查普尔吗?”
“真是太妙了——波洛,你这条警犬!”年轻人大声喊道,“不是安东尼,我亲爱的伙计,对朋友来说是托尼!”
他拉出一把椅子。
“来,和我坐在一起。让我们谈谈犯罪!深入地谈一谈,并且为犯罪而干一杯。”他拿起一只空酒杯,把香摈倒进去,“不过你到这个供人唱歌跳舞玩乐的地方来干什么,我亲爱的波洛?我们这里没有尸体,肯定连一具尸体也无法供你检验。”
波洛抿了一口香摈。
“你看起来很快活,我亲爱的。”
“快活?整日沉湎于悲苦和忧郁之中,谈什么快活!告诉我,你听到他们在演奏曲子,你听出是什么曲子了吗?”
波洛大胆而又谨慎地回答:
“也许有点像你的恋人离你而去?”
“思路挺好,”年轻人说,“不过这一次你猜错了。《没有什么像爱一样使人苦恼!》这才是乐曲的名字。”
“啊哈?”
“我最喜欢的曲子,”托尼-查普尔悲哀地说,“我最喜欢的饭店,我最喜欢的乐队——还有,我最喜欢的女孩也在这里,她正和别人一起跳舞。”
“因此便多愁善感起来?”波洛问。
“的确如此。波琳和我,你知道,经常如平民百姓所言,打嘴巴官司。也就是说,我说五个词,她就给我对上九十五个。我说的五个词是:‘可是,亲爱的——我可以解释。’然后,她开始滔滔不绝地重复她的九十五个词,于是我们就谈不下去了。我真想,”托尼伤心地加了一句,“毒死自己。”
“波琳?”波洛轻轻地说。
“波琳-韦瑟比。巴顿-拉塞尔的姨妹,年轻、可爱、极其有钱。今天晚上巴顿-拉塞尔在此举行宴会。你认识他吗?美国的一个商界巨子,脸修得干干净净,精力充沛,个性鲜明。他妻子是波琳的姐姐。”
“今晚的宴会上还有谁?”
“一会儿音乐停止时你就会见到他们。洛拉-瓦尔德斯,你认识的,在大都会剧院最近的演出中出名的南美洲舞蹈家。还有斯蒂芬-卡特。你认识卡特吗?他在外交部门工作,整天神神秘秘的。人们都叫他少言寡语的斯蒂芬,他就是这样的人,他说:‘我无权开口,等等等等。’喂,他们来了。”
波洛站起身来。托尼向他介绍巴顿-拉塞尔;斯蒂芬-卡特;洛拉-瓦尔德斯小姐,一个性感的黑肤色女孩;波琳-韦瑟比,很年轻,金发白肤,眼睛如矢车菊一样蓝。
巴顿-拉塞尔说:
“哇,您就是伟大的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吗?见到您我真高兴,先生。您请坐下和我们一块聊聊。就这样吧,除非托尼。查普尔插话道:
“他与一具尸体有一个约会,我相信,或者是与携款潜逃的金融家,或者是与鲍里布拉加酋长的大红宝石?”
“晤,我的朋友,你以为我永远都不下班吗?难道我就不能有一次让自己娱乐娱乐吗?”
“或许你和这儿的卡特有约见吧。联合国最近消息,国际局势又趋严重。被盗的一揽子计划务必收回,否则明日宣战!”
波琳-韦瑟比尖刻地说:
“你非要这么做个十足的傻瓜吗,托尼?”
“对不起,波琳。”
托尼-查普尔低下头不再说话。
“您说得太重了,小姐。”
“我讨厌总是演丑角的人!”
“我一定小心,我明白。我肯定只谈严肃话题。”
“噢,不,波洛先生,我没有说您。”
她转过脸,投给他一个微笑,问道:
“您是不是真的像歇洛克-福尔摩斯,能够进行奇妙的推理?”
“晤,推理么,现实生活中并非那么容易,不过我可以试一下。听着——我推断出黄色蝴蝶花是您最喜欢的花,对吗?”
“一点也不对,波洛先生。我最喜欢的花是山谷里的百合或者玫瑰。”
波洛叹了口气。
“推理失败。我再试一次。今天晚上,不久之前,您给别人打过电话。”
波琳笑了,拍起手来。
“完全正确。”
“你到达这里时间不长就打了?”
“又对了。我一进门就打了。”
“噢,听起来并不太妙。您来到这张桌子之前打的电话?”
“是的。”
“确实太糟了。”
“噢,不,我觉得您很聪明。您怎么知道我打了电话呢?”
“小姐,这可是大侦探的秘密。还有,您打电话的那个人,他的名字是不是以字母‘P或者‘H,开头的(赫尔克里-波洛的首字母为H-P——译注)?”
波琳笑出了声。
“完全错了。我打电话给我的女佣,让她替我邮寄几封我一直没有发出的极为重要的信件。她的名字叫露易丝。”
“我被搞糊涂了,确实糊涂了。”
音乐又响了起来。
“这首曲子如何,波琳?”托尼问。
“我觉得不想这么快就再跳起来,托尼。”
“我也太不幸了!”托尼用酸楚的口气对在场的人们说。
波洛和坐在他另一侧的南美女孩窃窃私语:
“小姐,我不敢请您和我跳舞。我简直是个老古董。”
洛拉-瓦尔德斯说:
“噢,您那样说真系(是)没有道理!您仍言(仍然)年轻,您的头发仍系(是)很黑!”
波洛微微皱了皱眉。
“波琳,作为你的姐夫和监护人,”巴顿-拉塞尔粗声粗气他说,“我打算强拉你去跳舞。这是一曲华尔兹,华尔兹大概是我真正会跳的舞曲。”
“晦,当然可以了,巴顿,我们这就下舞池。”
“好姑娘,波琳,你太好了。”
他们一起离开了座位。托尼把椅子向后靠了靠,看着斯蒂芬-卡特。
“你是一个爱说话的小家伙,不是吗,卡特?”他说,“你悦耳的饶舌声总是伴随着宴会进行下去,呃,什么?”
“说真的,查普尔,我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
“噢,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托尼模仿卡特的声音。
“我亲爱的伙计。”
“喝酒,老兄,喝酒,如果你不想聊天的话。”
“不了,谢谢。”
“那我就喝了。”
斯蒂芬-卡特耸了耸肩。
“不好意思,我得到那边和一个熟人打个招呼,我在伊顿公学的同学。”
斯蒂芬-卡特站起身,朝隔着几个座位的另外一张桌子走去。
托尼郁郁不欢地说:
“伊顿公学的老生在出生受洗时就该统统淹死。”
赫尔克里-波洛对他身边的黑美人继续献着殷勤。
他轻声细语地说:
“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问您,小姐您最喜欢什么花?”
“啊,您为什么现在想起来问介个(这个)问题?”
洛拉显得很调皮。
“小姐,如果我向一位女士献花,是非常细心的,所献的花应该是她所喜爱的。”
“您真系(是)大可爱了,波洛先生。我将告续(告诉)您,我喜欢大大的深红色康乃馨,或者深红色玫瑰。”
“好极了,是的,好极了!那么说,您不喜欢黄色的蝴蝶花?”
“黄颜色的花,不,它们不适合我的口味。”
“多么明智……告诉我,小姐,今天晚上您到这里之后和朋友通过电话吗?”
“我?和朋友通电话?不,多么奇特的问题!”
“啊,可我,我是一个很好奇的人。”
“我相信您是。”她对他转了转黑眼珠,”一个非强(非常)危险的人。”
“不,不,不是带来危险的人,而是遇到危险的人可能用得着的人!您明白吗?”
洛拉格格一笑,露出两排整洁的牙齿。
“不,不,”她笑道,“您是危险人物。”
赫尔克里-波洛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您不会明白的。这一切太蹊跷了。”
托尼从神情恍惚中醒过来,突然说:
“洛拉,跳一曲喝一杯怎么样?来吧。”
“好的,我具(就)来,既然波洛先生不系(是)那么勇敢!”
托尼伸手搂着她,一边滑进舞池,一边扭过头对波洛说:
“你可以认真思考将会发生的案情,老兄!”
波洛应道:“你说的很深刻。是的,很深刻……”
他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两分钟,然后举起一个手指。卢基很快走过来,他宽阔的意大利面孔上堆满了笑容。
“我的老朋友,”波洛说,“我需要了解些情况。”
“随时为您效劳,先生。”
“我想知道这张桌子的客人今晚有谁打过电话?”
“这我可以告诉您,先生。那位穿白衣服的年轻姑娘一到这里就打了个电话。然后她去衣帽间脱掉大氅,同时另外那位女士从里面走出来进了电话亭。”
“那么说后面这位女士果真打电话了。是在她进入饭店之前吗?”
“是的,先生。”
“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先生。”
“所有这些情况,卢基,搞得我大脑异常兴奋。”
“的确会的,先生。”
“是的。我觉得,卢基,不管怎么着,今天晚上我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要发生什么事情,卢基,而我一点也不清楚究竟会是什么。”
“我将尽力协助您,先生。”
波洛示意了一下,卢基悄悄地溜走了。斯蒂芬-卡特回到桌旁。
“仍然没人理会我们,卡特先生。”
“噢,呃,一点没错。”另外一位说。
“你熟悉巴顿-拉塞尔先生吗?”
“是的,我认识他很长时间了。”
“他妻子的妹妹,娇小的韦瑟比小姐很有魅力。”
“是的,很可爱的女孩。”
“你和她也很熟吗?”
“很熟。”
“晤,很熟,很熟。”波洛似在自言自语。
卡特瞪着他。
音乐停止,其他人陆续回来了。
巴顿-拉塞尔对一个侍者说:
“再来一瓶香摈——快点。”
接着他举起自己的酒杯。
“请注意,各位。我想请诸位干一杯。说实话,在今晚这个小型宴会的背后有个故事。大家知道,我订的是六人桌,而我们只有五个人,这样就空出了一个位子。后来,一个非常奇怪的巧合发生,赫尔克里-波洛先生碰巧路过,我就请他加入了我们。
“你们还不知道同时还有一个恰如其分的巧合。你们看见了,今晚那个空位子代表一位女士——这个宴会就是为纪念她而举行的。这个宴会,女士们先生们,是为了纪念我亲爱的妻子伊丽斯(英语为“lris,其本义是“蝴蝶花——译注)
而举行的,伊丽斯正是四年前的今天死去的!”
桌子周围的人们惊讶地骚动起来。巴顿-拉塞尔面色平静,无动于衷地举起酒杯。
“请大家为她干一杯。伊丽斯!”
“蝴蝶花?”波洛突然重复了一句。
他看了看桌上的花。巴顿-拉塞尔瞟了他一眼,轻轻地点点头。
桌子周围的人们低声重复着。
“伊丽斯——伊丽斯……”
每个人都显得惊愕不安。
巴顿-拉塞尔继续用缓慢的、单调的美国口音讲下去,句句掷地有声。
“我用这种方式——在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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