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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但是我记不清她们的名字了。”

    “她很年轻,会弹琵琶,公爵夫人很爱听她唱歌。”

    “啊哈——年轻——弹琵琶——有些年轻的姑娘也结婚了。是不是脸色黑得像玛瑙似的那一个?”

    兹皮希科比较呼吸舒畅了。

    “不,那不是她!达奴莎皮肤雪白,脸蛋红润。”

    山德鲁斯听了回答道:

    “现在留在公爵夫人身边的只有黑得像玛瑙似的那一位,其余的几乎全都结婚了。”

    “你说‘几乎全都’,那就不是个个都结婚了。看在天主面上,如果你要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你就仔细去回忆回忆吧。”

    “在两三天里我就能想得起来;最好给我一匹马,载运我的圣物。”

    “可以给你,只要你跟我说老实话。”

    这时候一直在听着他们谈话的那个捷克人笑了一下,说道:

    “真相到了玛佐夫舍朝廷上就会了解。”

    山德鲁斯望了他一会儿,说道:

    “你以为我害怕玛佐夫舍朝廷么?”

    “我并没有说你怕玛佐夫舍朝廷;但是,不管现在也好,三天以后也好,你休想骑着马就逃得了。如果证实了你在撒谎,你的两条腿也就休想跑路了,我的主人准会命令我敲断它。”

    “那当然!”兹皮希科应道。

    山德鲁斯寻思道,还是小心为妙,就说:

    “如果我要说谎,我尽可以马上说她是否结了婚;但我只不过说:‘我不记得了。’如果你有常识的话,你就会从那句答话里看出我的德性了。”

    “我的常识可不能和你的德性相提并论,你的德性只能和狗去比。”

    “你既然有常识,何苦吠叫?我可不像你。活着吠叫的人,死后一定会号哭。”

    “那是必然的!你的德性在你死后不会号哭;它只会咬牙切齿,假如它活着为魔鬼效劳没有掉落它的牙齿的话。”他们就这样斗着嘴;捷克人口尖舌快,日耳曼人说一句,他就答两句。兹皮希科问明了去仑契查的路,就命令扈从继续赶路。走过西拉兹,他们进入了几乎遍地皆是的浓密森林;但是穿过这片森林的道路却都是根据卡齐密斯国王的命令,用原木铺成,两边掘着沟渠。确实,在他死后,在拿仑支和格尔齐玛尔奇克两族人引起的战争纷扰时期,这些路都年久失修;但当雅德维迦在位时期,国内恢复了和平,铲子又在沼地上忙碌了起来,斧头也在森林里忙碌了起来;不久,在重要城市之间,商人们都可以运着货物,安全来往。唯一的危险是野兽和盗匪;但对付野兽,他们晚上有灯笼,白天有石弓防身;而且比起别的国家来,拦路的盗匪较少,因此带着一队武装的扈从旅行,就一点也用不着担心了。

    兹皮希科不怕盗匪,也不怕武装的骑士;他甚至想都没有想到他们。但是他心里焦急不安,巴不得立即赶到玛佐夫舍的朝廷里。他会发现达奴莎仍旧是公爵夫人的一个宫女呢,还是某个玛佐夫舍骑士的妻子?有时候他觉得,她简直不可能忘了他;可是有时候他又想,也许尤仑德从斯比荷夫到了朝廷,早把这姑娘嫁给某某邻人或者友人了。尤仑德在克拉科夫曾经告诉过他,不能把达奴莎嫁给他;因此,显然是尤仑德把她许配给别人了;显然他是有什么誓约在先,现在他得实现他的诺言。兹皮希科叫了山德鲁斯来重新询问他,但这日耳曼人愈来愈言语支吾了。

    囚此兹皮希科一边骑着马走去,一边忧虑重重。他没有想到波格丹涅茨,也没有想到兹戈萃里崔,只是想着他该怎样行动。首先,必须探听玛佐夫舍朝廷里的真相;因此他急急忙忙赶着路,只是在一些贵族家里,在客店里和在城市里才停一停,让马匹休息一下。他一直爱着达奴莎;只是在波格丹涅茨和兹戈萃里崔的日子里,几乎每天同雅金卡聊天、欣赏她的美貌,才不常常想到达奴莎。现在他日日夜夜都在想念她,甚至在睡梦中也看见她站在面前,手里拿着琵琶,头上戴着花冠。她向他伸出双手,尤仑德却把她拉开了。早晨,梦境消失了,怀念之情却更深了,现在他既然不能断定他们是否已经把她从他手里夺走,他就比以往更加爱这姑娘了。

    有时候他担心他们已经违反她的意愿把她出嫁了;因此,他并不生她的气,因为她只是一个孩子,不能自作主张。但是他对尤仑德和雅奴绍芙娜公爵夫人很生气。他决意始终如一地为她效劳;即使发现她已做了别人的妻子,也要弄到那几簇孔雀毛献在她脚下。

    有时候一想到不久就要发生大战,他就感到宽慰。他感到,在战争时期,他会忘却一切,摆脱一切的忧愁和悲伤。大战似乎还在未定之天。这消息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因为国王和骑士团之间依然保持着和平;可是无论兹皮希科到什么地方,到处都在谈论战争。老百姓都预感到战争就要爆发,有些人还公开说:“如果不是为了对付这些狼心狗肺的十字军骑士团,我们为什么要同立陶宛联盟呢?因此我们必须一劳永逸地打垮他们,否则他们就要毁灭我们。”另外一些人说:“这些疯教士!他们占领了普洛夫崔还不满足!他们死到临头,还想占领杜勃尔润的土地。”

    在王国各地,人们都在庄严地做着准备工作;不像过去在一场生死战斗之前那样的夸耀,而是蕴蓄着一个伟大民族的沉默的。不共戴大的仇恨。这个民族长久以来遭受凌辱,终于准备妥当,要对敌人执行可怕的惩罚了。兹皮希科在所有的贵族家里所遇到的人都深信,他们随时都会奉令跨上征骑。兹皮希科不论走到哪里,都看到这些匆忙的准备工作,这叫他很高兴。不论在哪里,人们都只想到马匹和甲胄,把别的心事都扔在一边。不论在哪里,老百姓都在严肃地检查矛、剑、斧、盔和镖枪。铁匠日夜忙于打铁片和制造重甲胄。这种重甲胄,西方那些文雅的骑士举都举不起,但是大波兰和小波兰的强壮贵族却能轻而易举地穿上身。老人们从箱子里拖出一只只装满了“格里温”的发了霉的袋子来,给他们的孩子们出征时用。有一次兹皮希科在一个有钱的贵族皮拉夫的巴多希家里歇夜,他有二十二个强健的儿子。他把他无数的财产押给了洛维契的修道。院,买了二十二套甲胄和同等数目的头盔以及武器。兹皮希科现在认识到必须上普鲁士去打仗,他感谢天主,他的装备很好。

    许多人却以为他是一位“伏叶伏大”的儿子;他告诉人们,他不过是一个普通贵族,像他穿的这套甲胄,谁都可以拿把斧头朝着一个日耳曼人狠狠一击就夺了过来,人们听了就更渴望战争了。不少骑士看了那套甲胄,都想要拥有它,一路尾随着兹皮希科,跟他说:“你不要再去夺一套来么?”

    在玛佐夫舍,人们谈论战争就没有这么热烈。他们也相信会发生战争,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华沙是一片平静,宫廷当时在崔亨诺夫,这是雅奴希公爵在立陶宛人侵犯之后重建起来的;旧镇荡然无遗,只留下一座城堡。

    在华沙城堡里,兹皮希科受到执政官雅斯柯·梭哈的招待。他是“伏叶伏大”阿勃拉哈姆的儿子,阿勃拉哈姆是在威斯克拉战死的。雅斯柯认识兹皮希科,因为他在克拉科夫同公爵夫人在一起待过,因此他乐于殷勤招待他;但这年轻人在他开始饮食之前,就向雅斯柯问起达奴莎的状况。但他一点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因为公爵和公爵夫人从秋天起就到崔亨诺夫去了。在华沙只有一些弓箭手和他本人守卫着城堡。他听说在崔亨诺夫举行过宴会和婚礼,但他不知道是哪些姑娘结了婚。

    “不过我想,”他说,“尤仑德小姐没有结婚;尤仑德不到场,结婚是办不到的,我也没有听说过他到这里来呢。有两个骑士团的法师,都是‘康姆透’,在公爵那里;一个是从扬斯鲍克来的,另一个是从息特诺来的,还有几个外国客人;在这种情形下,尤仑德从来不会到朝廷里来,因为他一看见白斗篷①就会暴跳如雷。如果尤仑德没有到场,就不会结婚!如果您愿意,我就派一个信使去探听一下,要他立即回来;但是我坚决相99.信,您将看到尤仑德小姐仍旧是一位闺女。”

    ①十字军骑士都披饰有十字的白斗篷。

    “我自己明天就上那儿去了,但愿天主报答您的善意。等到马匹一休息好,我就走,我非得弄清楚了真相,心里是不会平静的。”

    但是梭哈并不放心,他又在贵族和士兵中打听他们听到过尤仑德小姐结婚的事没有。虽然他们中间有几个人曾经到过崔亨诺夫,可是谁都没有听到过一点这方面的消息。兹皮希科倒是放心地睡觉去了。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决定要摆脱掉山德鲁斯;但是后来一想,又觉得这无赖也许对他有用处,因为他能说日耳曼话。山德鲁斯还没有向他说过假话;尽管这个无赖在客店里的吃喝等于四个人的食量,成了一个耗费很大的负担,不过他还会办些事,而且对这位年轻的骑士颇为逢迎。他还会写字,这就胜过了那个侍从捷克人,甚至也胜过兹皮希科本人。因此兹皮希科许可他随着他的扈从到崔亨诺夫去。山德鲁斯听了很高兴,因为他看到,跟有地位的人在一起就更容易取得信任和找到买主。在那席尔斯克停了一夜之后,他们骑得不太快也不太慢,第二天傍晚就看见了崔亨诺夫城堡的城墙。兹皮希科在一家客店里停下,穿着他的甲胄,以便按照骑士的规矩进入城堡。他头上戴了头盔,手里持着矛;于是登上高大的种马,在空中画了十字,就向前驰去了。他刚走了十来步,在他后面骑着马的捷克人就赶拢来说:

    “阁下,我们后面有几个骑士骑着马来了,他们一定是十字军骑士。”

    兹皮希科回马转身一看,只见在他身后约莫半个“富尔浪”的地方,有一队显赫的扈从,为首的是两个骑着良种普鲁士马的骑士。那两个骑士都全副甲胄,每人披着一件绣黑色十字架的白斗篷,头上戴着饰有孔雀毛的、高高的头盔。

    “天哪,十字军骑士!”兹皮希科说。

    他不由自主地在马鞍上向前探出身子,瞄准了他的矛枪;捷克人一看见这情形,也抓起了斧头。其余的随从们因为都有战争经验,也都准备停当,这倒不是为了战斗,因为仆人是不参加战斗的,而是去测量骑马作战的地位,或者铲平徒步作战的地面。只有这个捷克人,因为是一个贵族,才准备战斗。但是,他原以为兹皮希科在攻击之前会先挑战的,如今看到这位年轻骑士在挑战之前就瞄准他的矛枪,不免感到吃惊。

    但是兹皮希科及时恢复了理性。他记得他在克拉科夫附近是怎样贸贸然攻击了里赫顿斯坦,结果招来了种种不幸;因此他提起了矛枪,把它交给捷克人。他并不拔出剑来,就策马向那两个十字军骑士驰去。当他走近他们的时候,他发觉还有第三个骑士,头盔上也插有一簇孔雀毛,又有第四个骑士,不披甲胄,却留着一头长发,好像是个玛朱尔人。他看了一下,断定他们一定是去见玛佐夫舍公爵的使者,因此高声说道:

    “赞美耶稣基督!”

    “永生永世!”长头发骑士回答道。

    “愿天主赐您成功!”

    “也踢您成功,阁下!”

    “光荣归于圣乔治!”

    “他是我们的守护神。欢迎您,阁下。”

    于是他们相互鞠躬;兹皮希科通报了自己的姓名,说明自己是何许人,纹章是什么,战号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要上玛佐夫舍朝廷去。长头发的骑士说他的名字是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他正陪几位客人去见公爵;这些客人是戈德菲列德法师,罗特吉爱法师,还有十字军骑士团的客人罗泰林格的富尔科·德·劳许先生,他想见见公爵,特别是公爵夫人,著名的“盖世杜特”的女儿。

    他们在谈话的时候,那几个外国骑士直挺挺地骑在马上,偶尔晃一晃戴着饰有孔雀冠毛的铁头盔的头。从兹皮希科的一身华美的甲胄看来,他们以为公爵派来了一个重要人物,也许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来迎接他们。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继续说下去:

    “那个‘康姆透’,或者我们可以称作是从扬斯鲍克来的执政官,现在在我们公爵的城堡里;他向公爵谈起了这三位骑士,说他们很想要来访问他,但是他们不敢,特别是这个从罗泰林格来的骑士,因为他是从一个远方国家来的,他以为撒拉逊人①就居住在十字军骑士团的边界外边,一直在同他们打仗。公爵就立即派我到边界去,引着他们安全地到城堡去。”

    ①中世纪欧洲人把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称为撒拉逊人。

    “没有您的帮助,他们就不能来么?”

    “我们的民族非常憎恨十字军骑士,因为他们非常奸诈;一个十字军骑士会拥抱你、吻你,但他同时也会拿刀子从你背后刺死你;这种行为是我们玛朱尔人所厌恶的。可是任何人都会在自己家中接待日耳曼人,不亏待他,但是在路上遇到他就不会放过他了。为了复仇,或是为了荣誉而这样做的可大有人在呢。”

    “你们中间谁最有名?”

    “有一个人,所有的日耳曼人见了他就怕;他的名字就是斯比荷夫的尤仑德。”

    年轻的骑士听到这名字,心就跳了起来;他立即决定向这位克罗佐夫尼扎的英德雷克探听他所要知道的事。

    “我知道!”他说:“我听到过他;他的女儿达奴大以前是公爵夫人的宫女,后来她结婚了。”

    说完这话,他就注视着这个玛佐夫舍骑士的眼睛,而对方却大为惊奇地喊道:

    “谁告诉您这话的?她还很年轻哩。不错,有时候有些姑娘们很年轻就结婚,但是尤仑德小姐却没有结婚。我是六天以前离开崔亨诺夫的,当时我亲眼见她同公爵夫人在一起。她在降临节期间怎么能结婚呢?”

    兹皮希科听了这话,真想抱住这骑士的脖子喊道:“愿天主为这消息报答你!”但是他克制了自己,说道:

    “我听说尤仑德把她嫁给了什么人。”

    “公爵夫人想要把她嫁出去,但是她不能违反尤仑德的意志就这样做。她想把她嫁给克拉科夫的一个骑士,那骑士向这个姑娘起过誓,姑娘也爱他。”

    “她爱他么?”兹皮希科喊道。

    英德雷克听了这话,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笑了一下,说道:

    “您知道,您太爱打听那位姑娘啦。”

    “我打听的正是我要去拜访的朋友。”

    兹皮希科的脸给遮盖在头盔下面,几乎看不见;但是他的鼻子和脸都非常红,使得这个好开玩笑的玛朱尔人说了:

    “我怕是冷风把你的脸吹红了吧!”

    这一来,年轻人感到更惶惑了,回答道:

    “一定是的。”

    他们骑着马向前走去,沉默了一阵子;但是过了一会儿,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问道:

    “您叫什么名字?我没有听清楚。”

    “波格丹涅茨的兹皮希科。”

    “天哪!那个向尤仑德小姐起誓的骑士也叫这个名字。”

    “您以为我会否认我就是他么?”兹皮希科自豪地回答。

    “不必否认。仁慈的天主,那末,您就是那个姑娘用她的头巾包住您的头的兹皮希科了!扈从队从克拉科夫回来之后,宫廷里的妇人们谈的都是这件事,而且她们有许多人一边听一边哭。原来就是您!嗨!他们在宫廷中看见您该多么高兴啊;连公爵夫人都非常喜欢您。”

    “愿天主保佑她,也为这个好消息保佑您。我听到达奴莎结婚的消息,多难受阿。”

    “她没有结婚!虽然她要承继斯比荷夫,而且在宫廷里也有的是漂亮青年,可是他们都不敢正眼望她,因为大家都尊重您的誓言;再说,公爵夫人也不许可。嗨!他们真要喜出望外了。有时候他们还拿这姑娘开玩笑哩!有的跟她说:‘你的骑士不会回来了!’她就回答:‘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有时候他们跟她说,您已同别人结婚了,她听了就会哭。”

    这些话使兹皮希科感到非常难受;他也感到很愤怒,因为达奴莎被人家逗得伤心了,因此他说:

    “我要向那些说我坏话的人挑战!”

    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大笑起来,说道:

    “是女人们取笑她的!您要向女人挑战么?宝剑对妇女可也毫无办法。”

    兹皮希科很高兴遇到了这样一位快活的旅伴;他就向英德雷克问起达奴莎的近况来。他也问到玛佐夫舍朝廷的规矩,问到雅奴希公爵和公爵夫人。最后他还谈到他在旅途上所听到的关于战争的事,以及老百姓们如何在作着战争的准备,日日在盼望战争。他问玛佐夫舍公国的老百姓是否以为马上会发生战争。

    克罗皮夫尼扎的这位继承人并不以为战争就要发生了。老百姓都说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他听公爵夫人对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说过,十字军骑士团现在倒是显得很和好,而且只要国王坚持一下,他们就会把杜勃尔润省归还给波兰;要不就是他们力图把这整个事件拖延到他们准备妥当为止。

    “公爵前不久到玛尔堡去过,”他说,“因为大团长外出,就由大元帅接待了他,非常隆重地款待了他;目前这里有几个‘康姆透’,其余的客人也就要来了。”

    说到这里,他想了一下,然后又说:

    “人们说十字军骑士到这里来以及上普洛茨克去拜访齐叶莫维特公爵的朝廷,都有一个目的。他们很想使这两位公爵担保不帮助国王、而支援他们;或者说,如果他们不同意帮助十字军骑士,至少也得保持中立;但是这两位公爵是不会那么做的。”

    “天主也不许可。您会株守家园么?你们的公爵都属于波兰王国!”

    “不,我们不会株守家园,”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回答。

    兹皮希科又望了那几个外国骑士一眼,也望了望他们头上的孔雀毛,说道:

    “这几个骑士是为那个目的去的么?”

    “他们都是骑士团的法师,也许那正是他们的动机。谁知道他们?”

    “那第三个呢?”

    “他是因为好奇而去的。”

    “他一定是个著名的骑士。”

    “还用说!三辆装满了东西的马车跟着他,而且他有九个卫士。我很想同这样的一个人决斗呢!”

    “您不能这样做么?”

    “当然不能!公爵命令我保护他们。在他们到达崔亨诺夫之前,不能损伤他们一根头发。”

    “假如我向他们挑战呢?也许他们会要同我决斗呢?”

    “那你们必须先同我战斗,因为只要我活着,我决不许您同他们决斗。”

    兹皮希科友善地望着这年轻的贵族,说道:

    “您懂得什么是骑士的荣誉。我不同您决斗,因为我是您的朋友;但是到了崔亨诺夫,天主自会帮助我找到一个借口来向这些日耳曼人挑战。”

    “到了崔亨诺夫,您爱怎么干都行。我相信那里将有比武;那末您就能决斗,只要公爵和‘康姆透’许可。”

    “我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谁要是不承认达奴大·尤仑德小姐是世界上最有德性和最美丽的姑娘,我就向他挑战;但是不管到哪里,人们看了都只是耸耸肩、笑笑而已。”

    “因为这是一个外国规矩;而且坦白说,是一种愚蠢的规矩,除了在边界上,我们国内都不知道这种规矩。那个罗泰林格人也企图以赞美他的情人来同某些贵族挑衅,但是没有人懂得他的意思,而且我也不会让他们决斗的。”

    “什么?他要人家赞美他的情人么?看天主分上免了吧!”

    他仔细地望着那个外国骑士,只见那骑士的年轻的脸上充满忧愁;他也惊奇地瞧见这个骑士的颈项上围着一条用发丝编成的绳子。

    “他为什么戴那条绳子?”兹皮希科问。

    “我也弄不懂,因为他们不懂我们的话;罗特吉爱法师能够讲几句,但也不是讲得很好。不过我想这位年轻的骑士是起过誓而戴那条绳子的,要戴到他实现了某种骑士的业绩为止。白天里,他把它佩在他的甲胄外面,到了晚上,就贴肉佩戴。”

    “山德鲁斯!”兹皮希科突然叫了起来。

    “谨候吩咐,”这日耳曼人一面走来,一面回答。

    “问问这个骑士,谁是世界上最有德性和最美丽的姑娘。”

    山德鲁斯用日耳曼话把这问话重复说了一遍。

    “乌尔利卡·德·爱尔内!”富尔科·德·劳许回答。

    于是他抬起他的双眼,叹息起来了。兹皮希科一听见这答话就发起火来,勒住了他的种马;但是他还来不及作答,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就把自己的马横在他和这外国人之间,并且说道:

    “你们不能在这里争吵!”

    但是兹皮希科又转身向山德鲁斯说道:

    “告诉他,我说他是在跟一头枭鸟相爱。”

    “高贵的骑士,我的主人说您是在跟一头枭鸟相爱!”山德鲁斯像一个回声似地复述了一遍。

    德·劳许先生听了这话,便扔下缰绳,脱下了右手上的铁手套,扔在兹皮希科面前的雪地里。兹皮希科向捷克人作了个手势,叫他用矛尖把它挑起来。

    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带着威胁的神情转向兹皮希科说:

    “你们不能决斗,我不许你们任何一个动手。”

    “我并没有向他挑战;是他向我挑战。”

    “但是您把他的情人叫做一头枭鸟。这还不够么!我也知道怎样使剑。”

    “但是我并不想同您决斗。”

    “您非得决斗不可,因为我已发过誓,要保卫那位骑士。”

    “那我怎么办呢?”兹皮希科问。

    “耐心些,我们快到崔亨诺夫了。”

    “但是那个日耳曼人会怎么想呢?”

    “您的仆人必须向他说明,他不能在这里决斗;说您首先必须取得公爵的许可,而他也必须取得‘康姆透’的许可。”

    “呸!假如他们不许可呢?”

    “那末你们总会找到对方的。话就说到这里为止。”

    兹皮希科眼看克罗皮夫尼扎的英德雷克不会允许他们决斗,没有了办法,就叫了山德鲁斯来,要他去向罗泰林格骑士说明,他们只有到了崔亨诺夫才能决斗。德·劳许听了之后,点点头表示他懂了;于是向兹皮希科伸出手去,跟对方紧紧握了三下,这是按照骑士的规矩,表示他们一定决斗,不论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于是他们在显然取得了谅解的情况下,向着崔亨诺夫的城堡进发了,映现在粉红色天空中的城堡塔楼已经可以望得见了。

    他们到达崔亨诺夫的时候天还很亮;但是等他们在大门前通报姓名、放下吊桥之后,天已经黑了。他们被兹皮希科的老相识、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接了进去。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在指挥着一个由少数骑士和三百个著名的寇比①弓箭手组成的警卫队。使兹皮希科大为懊丧的是,他听说宫廷迁到别处去了。公爵为了要对息特诺和扬斯鲍克的几位“康姆透”表示尊敬,为他们在克鲁皮埃茨卡安排了一次盛大的围猎,公爵夫人同她的宫女们也去了,以增加这次围猎的隆重意义。奥芙卡,雅佐科夫的克尔齐里②的寡妇,是保管钥匙的,也是兹皮希科在城堡中认识的唯一的妇人。她看见他很是高兴。她自从克拉科夫回来以后,就把他对达奴莎的爱情,以及里赫顿斯坦事件告诉了每一个人。这些故事使她在朝廷中较年轻的妇人和姑娘中享有名声,因此她很喜欢兹皮希科。现在她想法安慰这年轻人由于达奴莎不在而引起的忧伤。

    ①英译本注:“寇比”是波兰的一处森林。居民被叫作寇比(Kurpie),是由于他们的鞋是树皮做的。他们过去都是著名的射手,

    ②英译本注:即克利斯丁。

    “您快要认不出她了,”她说。“她长得大了,不再是一个小姑娘了;她爱您也与过去有所不同了。您的叔父很健吧?他为什么不同您一起来?”

    “我让我的马匹休息一会儿,就上达奴莎那儿去。我要连夜赶去,”兹皮希科回答。

    “去吧,不过在城堡里带个向导去,否则,你会在荒野中迷路的。”

    吃过德鲁戈拉斯的米柯拉伊吩咐为客人预备的晚饭之后,兹皮希科就表示他要赶到公爵那里去,并请求派一个向导。骑士团的两个法师因为旅途劳顿,走近那巨大的、把整株的松树当作燃料的火炉旁,说他们将在第二天走。但是德·劳许表示他要同兹皮希科一起去,说是否则会错过围猎的盛会,他非常想去看看围猎。于是他走到兹皮希科身边,伸出了手,又紧握了三次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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