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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圣·约翰广场的街,上面一段叫作大那兰德,底下一段叫作小那兰德。在贝利地区,“那兰德”的意思等于热那亚方言中的“萨利塔”,专指坡度陡峭的街道。从圣·约翰广场到维拉德门的那兰德陡得非常厉害。奥勋老先生的屋子和约翰–雅各·罗日的屋子遥遥相对。逢着对面挑起窗帘或是打开大门的时候,在奥勋太太起坐的堂屋里可以从窗中望见罗日家的动静;反过来也一样。两所屋子没有什么分别,大概出于同一建筑师之手。奥勋生在伊苏屯,早年在贝利的赛尔地方当所得税和产业税的征收员,后来跟伊苏屯的征收员对调位置,回到本乡娶了按察使助理风流罗斯多的妹妹。奥勋在一七八六年上退休,没有受到大革命的风浪;而他也完全拥护大革命的原则,一切“守本分的人”总是跟着胜利者摇旗呐喊的。奥勋先生号称为大吝啬鬼,绝对不是盗窃虚名。可是要描写他,说话未免重复。有一桩使奥勋出名的啬刻事儿,足以说明奥勋先生的全部作风。

    他的过世的女儿当初嫁给鲍尼希家的时节,奥勋家请鲍尼希家吃饭。女婿本有大宗遗产可得,因为做买卖失败,尤其父母不肯接济,郁郁闷闷死了。那时鲍尼希家的两老还在,看见奥勋先生为保护女儿的陪嫁,自愿做外孙的监护人,非常高兴。且说奥勋小姐签订婚约那天,双方家长在堂屋里会齐,一边是奥勋一家,一边是鲍尼希一家,都穿得齐齐整整。年轻的公证人埃隆正在郑重其事的宣读婚约,忽然厨娘闯进来向奥勋先生讨绳子扎火鸡,火鸡原是当天的正菜。前任征收员从大氅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大概已经扎过小包裹之类,交给厨娘;厨娘还没走出堂屋门,奥勋先生就高声吩咐:“葛丽德,用过了就还我!”

    阿陶斐纳从七岁起就在这所冷冷清清,生活刻板单调的屋子里陪外婆做活;她那时十八岁,很高兴去念九日经,希望能感应约瑟对她有些情意。奥勋先生不了解艺术家,说了那巴黎青年许多坏话,引得外孙女儿对约瑟越发兴趣浓厚。

    阿迦德道:“跟我离开他的时候一点没有分别。”

    阿迦德指着艺术家道:“这是画画的约瑟,我的好儿子!”

    阿迦德勉强说出这个“好”字的口气,表明她的心老是在卢森堡监狱。

    那天下午三点,阿迦德和约瑟在弥赛尔广场运输公司门前下了车。勃里杜太太虽则旅途劳顿,看到故乡也觉得自己变得年轻了,走在街上随处想起童年的往事和印象。在伊苏屯当时的情形之下,十分钟之内四面八方都传遍巴黎人来到的消息。奥勋太太到大门口迎接阿迦德,拥抱阿迦德,赛过阿迦德是她的亲生女儿。老人家过了七十二年空虚单调的生活,葬过三个儿女,而且都死得可怜;她的母性只能发泄在另外一个小辈身上,聊以自慰;她常说她把干女儿抱过整整十六个年头呢。在凄凉寂寞的内地,她老是怀念这番深厚的交情,怀念阿迦德的童年,仿佛阿迦德就在面前。因为这缘故,她对勃里杜家的利益特别热心。她把阿迦德当作贵宾似的带进堂屋,威严的奥勋先生冷冰冰的坐在那儿,像一座冷灶。

    这句话暗指大家私下猜想的阿迦德和玛克斯的出身,奥勋说完,打算出门。奥勋太太虽然干瘪,还是身体笔直,脸上扑着粉,戴一顶大蝴蝶结的圆顶睡帽,穿一条闪光绉纱裙,一件窄袖子的上衣,脚下套一双露出后跟的软底鞋,她把鼻烟壶望小几上一放,说道:

    这些意见仿佛被一阵风在城里吹开去,大大的引起了人家的好奇心。平素和奥勋家有来往的都决定当晚就去拜访,细细的瞧一瞧巴黎人。死气沉沉的伊苏屯来了两个外客,等于癞蛤蟆塘里掉进了一根椽子。

    葛丽德是贝利一带对玛葛丽德的简称。

    艺术家道:“才气还谈不到!不过耐着性子干下去,过几年也许能有一些名气,挣一份家私。”

    老奥勋的脾气变得一年比一年烦琐,越来越在小事情上认真,而他那时已经八十五岁了!像他那种人,在街上谈天谈得最有劲的当口,会弯下身去一捡支别针,拿来扣在翻袖上,嘴里说:“女人家要做一天呢!”他会怪怨现在的呢绒质地太差,说他的大氅只能穿到十年。奥勋是高个子,又瘦又干,皮色发黄,很少说话,很少看书报,不肯让自己辛苦;他像东方人一样讲究规矩,家里的伙食清淡之极,每个人的口粮都由他亲自过秤。他一家的人口也不少,除了老婆,外孙巴吕克,外孙女阿陶斐纳,这两个都是鲍尼希家的承继人,还有自己的孙子法朗梭阿·奥勋。

    老人道:“你一开口就显出你是巴黎来的,嘴巴真甜。”

    约瑟道:“妈妈,我们的行李来了,我想去安放停当。”

    约瑟在两间顶楼上安顿好自己的和母亲的东西,打量一下房间,看了看静悄悄的屋子:墙壁,楼梯,护壁板,没有一点儿装饰品,只是寒气逼人;除了必不可少的用具,屋里一无所有。于是约瑟感觉到从充满诗意的巴黎跑到静默枯燥的内地来,转变太突兀了。他下楼看见奥勋先生亲自在切每个人的面包,才生平第一次了解莫利哀的阿巴贡。

    约瑟凭着艺术家的天真率直,回答说:“是的,我像父亲,而且像他丑的方面!”

    等她料定孙子们都出去了,又道:

    祖母吩咐法朗梭阿:“奥勋,带勃里杜先生上他们房里去。”

    晚饭要四点钟才开,那时只有三点半,巴吕克趁此到城里去报告勃里杜母子的新闻,形容阿迦德的穿扮,尤其着重描写约瑟。约瑟那张疲劳过度,带着病态,非常有特色的脸,很像一般人想象中的强盗。那天每个家庭的谈话都离不开约瑟。

    既然这份人家包括两个老的和三个孙子孙女,仍然可称为五个奥勋,那句笑话也就始终存在,因为内地的笑话从来不会过时。葛丽德那时六十岁,家里的杂务归她一个人包办。

    干娘对干女儿说:“奥勋先生在这里呢,你觉得他神气怎么样?”

    屋子虽则很大,家具并不多。但三楼的两间卧房尽可以安顿约瑟和勃里杜太太。奥勋老人这才后悔不迭,当初不该在每间房内留着一张床,附带一把花绸面子的白木旧靠椅,一张胡桃木桌子,上面放一只蓝边面盆,盆里摆一个阔嘴的水壶。老头儿平时在地下铺着干草,堆放苹果,山楂,木瓜,冬天的梨子;老鼠经常在此打架:两间房都有一股水果和耗子的气味。奥勋太太叫人把地方打扫干净;有几处脱胶的糊壁纸用浆糊粘好;从自己的旧镂空纱衫上剪下几小块做窗帘。丈夫不肯买小草席,她便把自己床前的脚毯给她的小阿迦德用。尽管阿迦德已经四十七足岁,儿子都那么大了,在奥勋太太嘴里始终是个“小可怜儿!”奥勋太太向鲍尼希家借来两张床几,又向高涅德酒店隔壁的旧货商大胆租了两口铜拉手的旧五斗柜。她藏着两对木料贵重的烛台,还是她喜欢做车工的爸爸亲手做的。一七七○至一七八○之间,有钱的人玩一样手艺原是一种风气:路易十六学做铜匠,上一代的罗斯多,前税务衙门的小官儿,学的是车工。装饰两对烛台的箍有花梨树根的,有桃树根的,有杏树根的。奥勋太太居然连这两件传家之宝也拿出来了!……奥勋先生看了这些布置和这种牺牲,越发沉着脸,心里可还不信勃里杜母子当真会来。

    就在法里沃被人捉弄的那天,奥勋太太吃过中饭对丈夫说:

    家里人一个一个介绍过来:个子高大的外孙巴吕克·鲍尼希,二十二岁;孙子法朗梭阿·奥勋,二十四岁;还有外孙女阿德斐纳;她红着脸,两条胳膊没处安放,尤其一双眼睛不知望哪里好,因为不愿意叫人看出她注意约瑟·勃里杜。两个年轻人和奥勋老头都在聚精会神打量约瑟,但观点各各不同。吝啬鬼心上想:

    她接着回答约瑟:“亲爱的孩子,我从来没见过你父亲;可是只要是你妈妈生的,我都喜欢。过世的台戈安太太还在信里说你有才气呢;你们家里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和我通通消息。”

    奥勋太太道:“阿陶斐纳,上厨房去照顾夜饭。”

    奥勋太太道:“他面色不大好,长得也不像你……”

    奥勋太太本来握着阿迦德的手,这时又捏了她一把,瞧了她一眼,意思是说:“啊!孩子,怪不得你要偏心,喜欢下流的腓列普。”

    奥勋先生拿着帽子和象牙球柄的手杖,出门了,心里对太太那句斩钉截铁的话暗暗吃惊,没想到她会这样坚决。奥勋太太拿起祈祷本子念她的弥撒课;她年纪大了,不能天天上教堂,逢着星期日和节日去一次已经够累了。她收到阿迦德的回信以后,在日常祷告之外又加上一节,求上帝点醒约翰–雅各·罗日,祝福阿迦德,使她听着干娘的话到这儿来干的事能够成功。她认为孙子外孙目无神明,便瞒着他们托本堂神甫在念“九日经”期内做几台弥撒,派外孙女阿陶斐纳·鲍尼希代表她上教堂去做祷告。

    奥勋先生声气柔和的答道:“太太,你认为我活了这把年纪,连一些起码规矩都不懂么?……”

    奥勋先生分配的白煮牛肉,切得像薄底靴的鞋底;牛肉吃完,紧跟着端上三只鸽子。葡萄酒是一八一一年的本地出品。阿陶斐纳听了外婆的话,在饭桌两头供着两瓶鲜花。

    凡是老年纪的,守本分的,做家长的,在地方上可以算作首脑的,无不赞成奥勋太太的做法。他们巴望她干女儿和干女儿的孩子们成功的心思,和他们多年来看不起玛克斯行为不端的心思完全一致。因此罗日的妹子和外甥来到的消息把伊苏屯分成两派:一派是上层的和家世古老的布尔乔亚,只会私下发发愿心,袖手旁观而不会出来相助的;一派是逍遥团的团员和袒护玛克斯的人,会千方百计阴损两个巴黎人的。

    你们从此可以懂得奥勋先生的为人,也可以懂得地方上为什么挖苦他,把他老夫妻俩和三个孩子称为五个奥勋。

    他想:“我们原是住旅馆的好。”

    两个年轻人心上想:

    一看晚饭的场面,约瑟的疑虑完全证实了。稀薄的汤先就说明主人家重量不重质。一盘白煮牛肉,四周的芹菜堆得老高。蔬菜盛在另外一个盘里,也算一道。白煮牛肉供在桌子中央,旁边还有三样:一样是酸菜作底的白煮鸡子,摆在蔬菜对面;一样是核桃油拌生菜;一样是小罐头的奶油,奶油里的香草用炒焦燕麦代替,味道像香草,正如羼菊莴苣的咖啡味道像莫卡。桌子两头放着两大碟牛油和金钱萝卜;还有两样是黑金钱萝卜和小黄瓜。这个席面总算得到奥勋太太赞成。好心的老人家看见丈夫至少在第一天上还供应得像样,也就满意的点点头。奥勋先生却朝她瞟了一眼,耸耸肩膀,意思明明是说:“你瞧,你叫我浪费了多少钱!……”

    一八一三年的大征兵把以前逃过兵役的青年都抽去编成所谓“荣誉禁卫军”;奥勋的大儿子那一次也被征发,在哈瑙一仗中送了命。这个早就指定的承继人为了逃避兵役,年纪轻轻娶了一个有钱的老婆;但他料到自己寿命不长,把老婆的财产花得精光。老婆远远的跟着军队移动,一八一四年死在斯特拉斯堡,丢下一身的债,老奥勋始终不认账,拿旧时的判例回答债主,说妇女等于未成年的人,不能借债。

    “靠画画么?……”奥勋先生的口吻挖苦得厉害。

    “老狐狸,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得好好看承咱们的客人,别忘了我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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