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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三十口棺材岛最新章节!

    韦萝妮克坐在右舷的一把椅子上,向奥诺丽娜笑着。这笑里带着不安、捉摸不定和疑惑,就像一束阳光将要冲破风暴中最后几片乌云一样,毕竟是幸福的。

    幸福感从她那令人赞美的脸上流露出来,这张脸既有高贵的表情,也有某些饱受不幸或爱情折磨的女人特有的腼腆,既有庄重的习性,也有女人的风韵。

    她那乌黑的头发——鬓角处稍浅一些——在颈部低低地挽了一个结。她的皮肤像南方妇女那样显得灰暗,她有着一双明亮的蓝色大眼睛,眼球就像冬天的天空一样呈淡蓝色。她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上身很匀称。

    她的说话声音很好听,在谈到儿子的时候,声音有点像男声,听起来既轻松又愉快。韦萝妮克的话题一直没有离开她的儿子。布列塔尼妇女想要换个话题,谈使她感到不安的问题,都没有插上嘴,有时她这样说:

    “瞧,我有两件事没弄清楚。是谁制订的这条路线,把您从法乌埃引到我总在这里上岸的地方?这使人感到,某个人已经从法乌埃来到萨莱克岛。然后,另一个问题是马格诺克老爹是怎样离开岛上的呢?是他自己去的?或者是人家把他的尸体运到那儿的?那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运去的?”

    “那有什么困难?……”韦萝妮克反驳说。

    “当然有困难。您想想看!除了我每两周到贝梅伊或蓬-拉贝采购食品外,只有两只渔船,他们总是到很远的地方,直至到欧迪埃纳沿岸卖鱼。那么马格诺克怎样渡海呢?再则他是不是自杀的?为什么他的尸体会不见了呢?”

    可韦萝妮克又反驳说:

    “我求您啦……现在这些事都不重要。一切都将水落石出。我们来谈弗朗索瓦吧。您说他到了萨莱克岛?……”

    奥诺丽娜只好向这位乞求者让步了。

    “他是从您那儿夺走几天之后,由可怜的马格诺克抱来的。戴日蒙先生让他说是一个陌生的妇人交给他的,马格诺克把孩子交给他女儿哺养。后来他女儿死了。我当时在外面,在巴黎做了十来年佣人。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长成一个可以在野地里和海边上到处跑的漂亮小男孩了。于是我就到您父亲那里做事,他在萨莱克安了家。马格诺克的女儿死后,他就把孩子接回家了。”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弗朗索瓦……就是弗朗索瓦。戴日蒙先生让人家叫他安托万先生。孩子叫他爷爷。从来没人说闲话。”

    “那么他的性格怎么样?”韦萝妮克有点担心的样子。

    “啊!这一点上,真是谢天谢地!”奥诺丽娜说,“一点也不像父亲……也一点不像爷爷,戴日蒙先生自己也承认。他是一个温和、可爱、乐于助人的好孩子。从不发脾气……总是那么乖。正因为如此,才赢得了爷爷的喜爱,才使戴日蒙先生思念起您来,这个孩子时时唤起他对被抛弃的女儿的回忆。他常说,‘同他妈妈一模一样。韦萝妮克也是这样和气、可爱、亲切温柔。’于是他开始同我一起寻找您,他慢慢地信任我了。”

    韦萝妮克洋溢着喜悦的神色。她的儿子像她!她的儿子很乖,笑眯眯的!

    “可是,”她说,“他认识我吗?知道他母亲还活着吗?”

    “他知道!开始戴日蒙先生想保密;但我很快就告诉了他一切。”

    “一切?”

    “不是一切。他以为,他的父亲在一次海难中丧生,戴日蒙先生和他弗朗索瓦都失踪了,您就进了修道院,人们无法找到您。每当我外出回来,他都要打听消息!他希望着,他是多么希望找到他的妈妈!啊!他是那么地爱她!他老唱那首您刚才听到的歌曲,那是他爷爷教给他的。”

    “我的弗朗索瓦……我的小弗朗索瓦!……”

    “嗯!是的,他爱您,”布列塔尼妇女继续说道:“他叫我奥诺丽娜妈妈,而叫您,才叫妈妈。为了去寻找您,他急着快点长大,快点完成学业。”

    “他在学习?还是在工作?……”

    “原来是跟爷爷学,后来,两年前我从巴黎带回来一个好小伙子,叫斯特凡-马鲁,因打仗而残废,胸前挂满了勋章,内脏做了手术后退伍。弗朗索瓦发自内心地喜欢他。”

    小船在平静的海上迅速前行,划出一道道白浪。乌云已消失在天边。傍晚的天空预示着平静和晴朗。

    “说下去!说下去!”韦萝妮克不停地喊道,她还没有听够,“我儿子穿什么衣服?”

    “穿短裤,露着两条光腿;上身一件宽大的双面绒衬衫,钉着金色钮扣;头戴一顶贝雷帽,同他的大朋友斯特凡先生一样,不过他的贝雷帽是红色的,他喜欢这种帽子。”

    “除了马鲁先生,还有别的朋友吗?”

    “从前所有的男孩都是他的朋友。可是后来只剩下三四个小水手,其他的孩子由于他们的父亲打仗去了,就随着母亲离开了小岛,上岸到孔卡尔诺、洛里昂等地方做工去了,只剩下些老人在萨莱克岛,岛上不过三十来人。”

    “那么他和谁一起玩?同谁一起散步呢?”

    “噢,那他有一个最好的伙伴。”

    “啊!是谁?”

    “马格诺克给他的一条小狗。”

    “狗呀?”

    “最滑稽的是,它长得很丑,很可笑,一半像卷毛狗,一半像狐狸,但是好玩极了,可爱极了!嗨!真是个‘杜瓦边’①先生。”

    ①杜瓦边是法语。“一切顺利”的译音;这里是指小狗的名字——译注

    “‘一切顺利’?”

    “弗朗索瓦这么称呼它,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了。它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生活得很满意……有独立性,有时会几个小时,甚至几天不见;可是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当你忧伤不顺心的时候,它就会像你希望的那样,来到你身边。‘杜瓦边’不喜欢眼泪、训斥和吵架。只要它看见您哭或要哭的样子,它就会坐在您的面前,用后腿直立,一只眼闭起,一只眼半开,看起来实在好笑,真让人忍俊不禁。‘行了,老朋友!’弗朗索瓦说,‘你是对的,一切顺利。不用担心,是吗?’等您心里平静了,‘杜瓦边’就会一路小跑走开去。它的任务完成了。”

    韦萝妮克笑着,同时一边流着眼泪;很长时间没有吱声,她想到十四年来她所失去的快乐,她一直当着没有孩子的母亲,为活着的儿子服丧,想到这一切,不觉慢慢变得伤感起来,失望淹没了她的快乐。人们给了刚生下的孩子一切照顾关怀,一切抚爱,人们看着他长大,听着他说话,从中感到自豪;使一个母亲感到惬意的和得到赞美的一切,都流露出日益增长的爱心,可这一切她都没有经历过。

    “已经走了一半路了。”奥诺丽娜说。

    小船在朝着格勒南群岛行驶。右边就是邦马尔角,她们在离它十五海里远与海岸平行前进。海角只显出一条很模糊的线条,分不出哪是地平线。

    韦萝妮克回忆着悲惨的过去,她已经记不起她的母亲了,只回忆她在自私而阴郁的父亲身边度过的漫长的童年时代,她想起她的婚姻。哎!特别是她的婚姻!她记得与沃尔斯基的初遇,那时她只有十七岁。不久她就对这个古怪的男人产生了惧怕,既怕他,又被他所吸引,正像这个年纪的人遇到的那种神秘的不可思议的魅力!

    然后,就是可怕的劫持和接踵而来的更可恶的事情,他把她关闭了几周,他用尽其可能的恶毒手段来威胁她、控制她。就这样在他胁迫下同意结合,尽管这是违背一个少女的天性和意愿的,可是在她看来,经历了这场丑闻之后只好同意,因为她的父亲已经赞同。

    一想起她婚后的生活,她就感到气愤。她从不,即使在昔日的恶梦像幽灵般缠绕她的时候,她也从不在心灵深处去唤起对它的回忆:屈辱、失望、心灵的创伤、丈夫的背叛和可耻的生活;他恬不知耻、酗酒、赌博、偷盗朋友的财物、敲诈勒索,她至今还保留着这种印象,他具有恶毒、残忍的天性和反复无常的习性,令她怕得发抖。

    “您想得太多了,韦萝妮克太太,”奥诺丽娜说。

    “既不是幻想,也不是回忆,”她答道,“而是悔恨。”

    “悔恨,您,韦萝妮克夫人?您一生受尽了折磨。”

    “折磨是一种惩罚。”

    “可是一切都已过去,韦萝妮克夫人,您很快就要见到您的儿子和您的父亲了。好啦,想些高兴的事吧。”

    “我还高兴得了吗?”

    “您会高兴的!您就要看到了,而且很快!瞧,萨莱克岛到了。”

    奥诺丽娜从凳子下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大海螺,她用它做号角,按照从前水手的姿态,把它放在嘴边,鼓起腮帮吹起来,吹得很响,像牛似的吼叫响彻天空。

    韦萝妮克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她。

    “我在喊他,”奥诺丽娜说。

    “弗朗索瓦!您在呼喊弗朗索瓦!”

    “每次回来都是如此。他听到号角声,就从我们住的那个悬崖上跑下来,一直跑到码头上。”

    “这么说,我就要见到他啦?”韦萝妮克脸色都白了。

    “您马上就要见到他了。把您的面纱叠成双层的,不让他看清您的面孔。我像对来萨莱克岛旅游的陌生人那样同您说话。”

    小岛看得清清楚楚了,可是周围被许多暗礁挡住。

    “哎,暗礁,这倒不缺!就像鲱鱼群一样挤满了。”奥诺丽娜大声说道。她不得不把发动机熄了,改用两叶短桨。“瞧,刚才海上风平浪静,可这儿从来不会安静。”

    果然,无数的细浪互相碰撞,碎成浪花,又一齐向岩石进行不懈的、无情的冲击。在激流漩涡上只有小船才能航行。在浪花翻腾的任何地方,您都无法辨认出海是蓝色的还是绿色的。

    “岛周围都这样,在这样的情况下,”奥诺丽娜接着说,“可以说只有坐船才能到达萨莱克。啊!德国人没法在我们这里建立潜艇基地。为防止万一,洛里昂的军官,两年前曾来过,想搞搞清楚,西边有几个岩洞,只有落潮的时候才能进去。结果白费功夫。在我们这里什么都干不成。您想,这周围全是岩石,尖尖的,像阴险的人一样在暗中伤人。这虽然很危险,但更可怕的是另外一些看得见的,叫得出名字的大石头,它们记述着罪恶的海难史。哎!就是那些石头!……”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她的手迟疑着,好像害怕那个准备好的动作,指着那些露出水面的各种各样的巨大礁石,有的像蹲着的动物,有的像建有雉堞的城堡主塔,有的像巨针,有的像狮身人面像的脑袋,有的像高大的金字塔,所有这些石头都是带有红色纹路的黑色花岗岩,就像是用血浸泡过的。

    她悄声地说:

    “这些石头多少世纪以来,一直守护着小岛,可是它们却像猛兽一样喜欢作恶,制造死亡。这些石头……这些石头……不,最好永远不要谈论它们,也不要想它们。一共有三十头野兽……对,三十,韦萝妮克夫人,一共有三十个……”

    她划了一个十字,平静了一些,接着又说:

    “一共三十个。您父亲说,人家把萨莱克岛叫三十口棺材岛,是因为老百姓把暗礁和棺材两个字弄混淆了①。也许……明摆着……但无论如何,这是真棺材,韦萝妮克夫人,假如能把它们打开的话,一定会发现里面有很多很多的白骨……戴日蒙先生自己说的,萨莱克这个词来源于石棺这个词,按他的说法是棺材一词的学名。……还有更……”

    ①法语中“暗礁”与“棺材”两个词的写法与读音相似——译注

    奥诺丽娜说到这里停住了,好像她又想到其他事,然后,指着一块暗礁说:“瞧,韦萝妮克夫人,在那块拦路石后面,有一片开阔地,从那里您可以看到我们的小码头,在码头的站台上,就会出现弗朗索瓦的红帽子。”

    韦萝妮克心不在焉地听奥诺丽娜的讲解。她把身子探出船外,想尽早看见她儿子的身影。而布列塔尼妇女老是忧心忡忡,又继续说下去:

    “还有更可怕的事。萨莱克岛有许多石桌坟,毫无特色,却十分相像。您父亲为此选择这里安居。可您知道一共是多少个石桌坟吗?三十!三十!与大礁石数目一样多。这三十个石桌坟分布在岛子周围的岩石上,正好对着三十个暗礁,它们的名字也与暗礁相同!多尔-埃-罗克,多尔-凯尔里图等等,您说说看怎么回事?”

    她说这些名字时,同说所有这些事一样,带着恐惧的声音,好像是怕它们听到一样,她觉得它们是有生命的,可怕而神圣的。

    “韦萝妮克夫人,您说说看?噢!这些事好神秘,最好还是保持沉默。等以后我们离开小岛,等您的小弗朗索瓦回到您的怀抱,在您和您父亲之中的时候,我再跟您说……”

    韦萝妮克沉默不语,她的眼睛在朝布列塔尼妇女指的那个地方搜寻。背对着她的同伴,两手撑着船边,拼命注视着那里。她将要从那个狭窄的空间里看到她重新找到的儿子,她不愿错过一秒钟,因为弗朗索瓦随时可能出现。

    她们来到那块岩石前,奥诺丽娜的一叶桨已经碰到岩壁,她们顺着岩壁到了另一头。

    “啊!”韦萝妮克伤心地说,“他不在那里。”

    “弗朗索瓦不在那里?不可能!”奥诺丽娜大声说。

    可是,她也看见了这一情况,她们前面三四百米处,有几块大石头是用作沙滩上的堤坝的。三个妇女,一个小女孩和几个老水手在等船。没有一个男孩,没有红帽子。

    “奇怪,”奥诺丽娜小声说。“这是第一次没有来接我。”

    “可能是生病了?”韦萝妮克插了一句。

    “不,弗朗索瓦从不生病。”

    “那么?”

    “您不担心出什么事吗?”韦萝妮克惊慌地问道。

    “对于他,倒不会……不过您父亲,马格诺克对我说过不要离开他,他正受到威胁。”

    “可是弗朗索瓦在那里可以保护他,还有他的老师马鲁先生。喂,您答话……您想想看?”

    沉默了一会儿后,奥诺丽娜耸了耸肩膀,说:

    “蠢货!我在胡思乱想,是的,真荒唐。别怪我,我毕竟是个布列塔尼妇女。除了有几年时间外,我这一生都是在这种传说的故事氛围中度过的……不要再谈它了。”

    萨莱克岛是个起伏不平的狭长高原,长满古老的树木,四周围绕着看得见的不太高的破碎的岩石,宛如一个由参差不齐、形色各异的花边组成的花环。风雨、阳光、冰雪、浓雾,天上降下的及地上渗出的水,都在不断地加工这个花环。

    唯一一个登陆地点,是在岛的东岸上头一片低洼地方,那里有几间渔民的房子,大部分是战后留下的,这就组成了一个村庄。那儿的一片洼地,有小防波堤保护。这里的海面很平静,有两只船就泊在那里。

    靠岸的时候,奥诺丽娜又进行了最后一次努力:

    “您瞧,韦萝妮克夫人,我们已经到了。那么……是否真要劳驾您下去?您留在这里……两小时后我把您父亲和您儿子带到这儿来,然后我们到贝梅伊或蓬-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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