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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小说网 www.qbshu.com,最快更新春在堂随笔最新章节!

    余四岁时,即从德清迁居临平镇。临平属仁和县,旧有沈东江先生《临平记》四卷,钱唐丁氏刻入《武林丛书》。余取读之,钓游旧地,历历在目。长夏无事,流览载籍,有涉临平故事,辄录出之,积有数十事。门下士张小云明经,又因余书广收博采,成《临平记补遗》四卷,余书可废矣。

    然《补遗》成书之后,余又续得数事,姑记于此,补《补遗》之遗。宋钱俨《吴越备史》云:“梁开平三年十月,刺史高澧叛,焚义和临平等镇。”

    又云:“沈夏,海盐人,性凶暴。以所得众七千余人,聚于临平山下,择幼弱者尽杀之,惟留三千余人,径往嘉兴劫吴公,约同入海为剽,所图无成,始复归王。”

    宋吴自牧《梦粱录》云:“唐杜牧墓在南山东南,与佛日山夹境,名杜牧坞。”

    又云:“亚父冢在皋亭山。”

    按佛日、皋亭皆临平之山。则此二事,亦宜收也。

    皋亭山亚父墓,余既载入《茶香室三钞》矣。初疑亚父即范增。何以葬此?及读国朝倪《神川古史考》云:“皋亭山有亚父冢。陈时有亚父陈重生者,生有灵异,寿百余而终,显灵其地,世传为亚父冢。”

    乃知非范增也。

    东江先生《临平记》,以唐诗人邱丹为临平人。考《全唐诗》云:“邱丹,苏州嘉兴人,诸暨令,历尚书郎,隐临平山。”

    则临平乃其流寓,而非土著也。邱丹有《湛长史草堂》一首,沈记已录之,而失其序。序有云:“余圣唐山令臣也,屏居临平山墅,亦有年矣。”

    序末署:“贞元六年,岁在庚午,检校尚书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邱丹志。”

    是其官位,固有可考。沈以其屏居山墅,而遂谓之临平人,并以为隐沦之士,胥失之矣。又邱丹有《石门观瀑》诗序云:“余六代叔祖梁中书侍郎。”

    则即邱迟也,《梁书》称邱迟为吴兴乌程人。是其先世又出吾湖矣。余戊子岁作《临平杂诗》,末一首云:“去年今年两度过,钓游旧地总情多。莫教补入《临平志》,恐与邱丹一例讹。”

    余自四岁由德清南埭故居迁居临平,至三十二岁,授官职,始移家入京师,凡寓临平垂三十年,可谓久矣。初寓临平,赁史家埭戴氏之屋以居。有楼临街,每岁正月上元张灯,辄侍太夫人登楼观之。余《和恩竹樵方伯元夕词》云:“无端触起中年感,忆儿时鸠竹,随处嬉遨。竟夕看灯,喧阗史埭潘桥。”

    即纪此也。潘家桥在史家埭之西,史埭以史翰林得名。史名尚节,康熙丙戌翰林。潘桥,则不知所始矣。

    吾邑徐晦堂先生承烈《燕居琐记》云:“明末一巨公,与泰州邓孝威汉仪善。明亡,孝威讽其徇节,不从。后孝威游楚归,巨公索阅近作,有《题息夫人庙》一首云:‘楚宫慵扫黛眉新,只自无言对暮春。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巨公愀然废卷而起,入内,遽患心痛卒。”

    按“千古艰难”二句,至今脍炙人口,莫知为谁作,且不能举其全篇,故表出之。

    南宋临安有刘贵者,字君荐,妻王氏,妾陈氏。一日,携其妻往祝妻父寿。妻父王翁,以其贫也,予钱十五贯,使营什一,留女而遣婿先归。途遇其友,同饮而醉。及归,妾见所负钱,问其故。刘贵醉后戏之曰:“吾因家贫,不能共活,已赁汝于人矣,此赁钱也,明日当送汝去。”

    言已就枕,即入睡乡。妾思告知其父母,乃之邻人朱三老家,告以故,且寄宿焉,黎明即行。而刘贵固熟睡未醒。有贼入其家,窃其钱,刘惊觉,起而追之。适地下有斧,贼即取斧斫刘,杀之,尽负钱去。次日,邻人见其门久而不启,入视得状。朱三老乃言夜间其妾借宿事,因共追寻。妾行路未半,力疲少憩。有崔宁者,自城中卖丝,亦得钱十五贯,与之同憩。追者至,并要之归。闻于官,谓妾与崔有奸,杀其夫,窃资偕亡也,竟尸于布。后其妻以夫死家贫,其父王翁使人迎之归。涂遇大雨,避入林中,为盗所得,据为妻。偶言及数年前,曾为贼入人家,杀其主人,得钱十五贯,妻乃知杀其夫者,即此盗也。乘间出,告于临安府,事乃白。杀盗,没其家资,以半给其妻。妻遂入尼庵以终。按此事不知出何书,余于国初人所作小说曰《今古奇闻》者见之,与今梨园所演十五贯事绝异,且事在南宋,非明时也。疑自宋相传有十五贯冤狱,后人改易其本末,附会作况太守事耳。《十五贯传奇》,乃国朝吴县朱素臣作,去况远矣。

    余乙巳春,计偕北上,车行失道,露宿黄河之堤。作诗记事,中有云:“窃思河出昆仑墟,其势定可吞埏垓。何乃千里一曲直,如汞泻地往复回。必有大山当其冲,约束河伯难为灾。河图龙象纵荒诞,非等方士夸蓬莱。一曲规山二精石,地肩地腹皆可推。神禹龙门费穿凿,已令万古惊奇。

    何如于此凿混沌,洪流放出如奔雷。不入龙门走沧海,一线直撼金银台。中原从此失河患,方梁石洫何有哉。”

    云云,诗载《春在堂诗编》二。后读《汉书·沟洫志》云:“齐人延年上书言:‘河出昆仑,经中国,注勃海,是其地势西北高而东南下也。可案图书,观地形,令水工准高下,开大河上领出之胡中,东注之海,如此,关东长无水灾。’”

    乃知古人固有此说矣。光绪十三年,河决郑州,安徽董紫珊毓琦献二策:一曰固本,略言河以芦苇为堤,杂以沙土,每遇大溜,冲决成灾,宜用外洋铁柱之法。郑州决口八百丈,每丈一柱,只须八百柱,所费不过二百万,即成铁岸,一劳永逸。一曰清源,言河源出火敦脑儿,至积石山之南,为川蜀所阻,逆流绕积石而北,至河套,入龙门。若于逆流而北处,顺其势南浚入海,则甚便。其地与金沙、鸦龙二江相距不远,掘百余里,与二江合一。复由金沙江白那山,掘五十余里,通于澜沧江而出南海。复于澜沧江,掘三十余里,通于怒江而出缅海。三处分黄河之源,中国永无河患矣。愚按铁柱之说,议者以为可行。然黄河之水,与泥沙杂下,水去而沙停,久而愈高,虽使全成铁岸,可以制其溃决,不能禁其满溢。即铁柱亦可加高,然使岁高一尺,十年一丈,百年十丈,数百年后黄河之水,真在天上矣。谓之一劳永逸,恐未必然。至清源之说,即齐人延年之故智。延年未知彼中地理,但云出之胡中,不言使出何地。董君则历历言之,不言出东海,而言出南海,于地势合矣。或言《尔雅》云:“河出昆仑墟,色白,所渠并千七百一川,色黄。”

    今即掘而放之南海,亦止其出昆仑者耳。其一千七百一川仍在,水势恐仍不小。余谓此说虽有见,然经流已断,则支流之势,亦必少减矣。为中国计,减得一分来源,自免却一分水患。方今西人于开凿,最其所长,火轮车道有碍,虽高山峻岭,可辟成康庄。如借其力,以成此役,汉武所不敢为者,或竟能为之,亦千古一快事也。

    诸葛武侯所书《黄牛庙碑》,在湖北归州黄陵矶黄陵庙中。戊子夏,有以拓本见示者,云甲戌之岁,罗笏臣镇军修庙,得之破壁。余谓此伪迹也。黄牛与黄陵固非一庙。黄牛之庙,祀佐禹治水之神,见《水经·江水》篇注。黄陵之庙,祀舜二妃,见《水经·湘水》篇注。黄牛之碑,何为而在黄陵之庙乎?陆放翁《入蜀记》,但言黄牛庙有张文忠赞,不言有武侯碑,则宋以前无此碑也。碑文不载年月,亦无书撰人姓名,但以篇首云“仆躬耕南阳之亩,蒙刘氏顾草庐计事,善之,情好益密,遂拉总师”云云,故知其为武侯之笔。夫武侯为黄牛庙作碑,何必以己之出处发端?若然,则武侯每作一文,必当首述此数语矣。有是理乎?作伪者,盖欲以不出姓名岁月,自掩其作伪之迹,而又欲使人一见即知为武侯所作,故篇首以此发端。不知此数语中,伪态毕露矣。且拉之一字,古训止有摧折之义,并无招邀之解。而云“遂拉总师”,岂武侯语乎?余因其人乞题,题数语而归之,不欲明言其伪,故又记于此。

    沈谷人庶常以《藏舠集》见示,皆前明及国初人尺牍,有周文炜与婿王荆良一牍云:“今人无事不苏矣。东西相向而坐,名曰苏坐。主尊客上坐,客固辞者,再久之,曰求苏坐。此语大可嗤,三十年前无是也。坐而苏矣,语言举动,安得不苏?若使宾客端端正正南向,主人端端正正北向,观瞻既正,礼仪自肃。”

    按今人寻常宴集,主宾东西相向,往往有之,然无苏坐之名矣。又据此,可见前代礼席,宾南向,主则北向,今亦无是。

    又载王相说一牍云:“秀才要中两榜,如一日定于两餐,少一餐便饥,决不可耐。中后做官如饮酒,兴会所至,不妨多数行。或主人意懈,或席有骂坐,客便可拂袖去。”

    余谓此语甚隽,吾生平两餐已具,但少饮几杯酒耳。聊记其语,可一笑也。

    宋邵氏思《姓解》一书,久佚。遵义黎氏得之于日本,刻入《古逸丛书》。因有山阳段氏朝端为作《辨误》一卷,其所纠正,颇足为邵氏功臣,然亦有小误者。余览之,偶得一事,因书于此。蒯姓下云:“史有蒯聩。”

    段氏辨误云:“蒯聩,卫太子名,恐不得以蒯为姓。”

    愚按此蒯聩,非卫太子也。《淮南子·主术》篇云:“故握剑锋以离北宫子,司马蒯蒉不使应敌。”

    注云:“司马蒯篑,其先程伯休父,宣王命以为司马,因为司马氏。蒯蒉,其后也,周衰,适他国。蒯蒉在赵,以善击剑闻。”

    然则邵氏所云“史有蒯聩”,即此蒯蒉。聩与蒉,古字通耳。段氏以为即卫太子,误矣。惟此蒯蒉,乃司马氏《史记》自序云:“自司马氏去周,在赵者以传剑论显,蒯蒉其后也。”

    当正之云:“蒯聩氏司马,蒯聩二字其名也。”

    不氏蒯,则可以正邵氏矣。

    又按邵氏《姓解》朝姓下云:“纣臣有朝涉。”

    余已载其说于《茶香室三钞》矣。惟《尚书》“蒟朝涉之胫”,自来无以朝涉作人姓名解者。后检《广韵》四宵部,朝字下云:“亦姓。《左传》有蔡大夫朝吴。涉遥切。”

    疑邵氏读此粗略,或所据本偶缺吴字,遂以朝涉二字连读,而臆造纣臣有朝涉之说耳。观邵氏于常丘下云:“《风俗通》有常丘崎。”

    段氏正之云:“《广韵》于丘字复姓,连举常丘、崎丘数姓。邵氏直以常丘崎三字连读为一人姓名,大谬。”

    然则邵氏读书不精审,此朝涉之说,亦由误读《广韵》可知矣。余载入《茶香室三钞》,未免好奇之过也。

    日本国人林春信所著《梅洞集》有《百二十咏》,其自序云:“《百二十咏》,唐李巨山所吟也,传播于本朝。余顷患眼,默坐终日,偶乘吟兴,就巨山之本题,逐一赋焉。”

    按其诗,皆五言绝句,殆李巨山之原诗固尔邪?其题《乾象》十首,日月星风云烟露雾雨雪;《坤仪》十首,山石原野田道海江河洛;《芳草》十首,兰菊竹藤萱萍菱瓜茅荷;《嘉树》十首,松桂槐柳桐桃李梨梅橘;《灵禽》十首,凤鹤乌鹊雁凫莺雉燕雀;《祥兽》十首,龙麟象马牛豹熊鹿羊兔;《居处》十首,城门市井宅楼池桥舟车;《服玩》十首,床席帷帘屏被镜扇烛酒;《文物》十首,经史诗赋书檄纸笔墨砚;《武器》十首,剑刀弓箭弩旌旗戈鼓弹;《音乐》十首,琴瑟琵琶筝箫钟笛笙歌舞;《玉帛》十首,珠玉金银钱锦罗绫素布。李巨山为唐诗人,检《全唐诗》,无之。此《百二十咏》,佚绫于中国,而存于日本。每题十首,不无挂漏之嫌,惜未得其诗而读之。

    蒋泽山孝廉赠我一梵字,言石刻在峡西,下有跋语云:“义静三藏于西天取得此梵书耮字,所在之处,一切鬼神见闻,无不惊怖。”

    并有太宗皇帝赞云:“鹤立蛇行势未休,五天文字鬼神愁。儒门弟子无人识,穿耳胡僧笑点头。”

    不刻年月,不知此太宗皇帝,为唐为宋也。余谓义静即义净,《高僧传》:“义净字文明,髫龀落发,年十五便欲游西域。咸亨二年,年三十七,方遂发足。经二十五年,历三十余国,以天后证圣元年夏,还至河洛。得梵本《经律论》,近四百部。先天二年卒,春秋七十九,法腊五十九。”

    然则此梵字,必其所得。其还也,在天后时,则距太宗远矣。计此人生于太宗贞观九年,则至贞观末年才五岁耳,何得太宗为制赞乎?是宋非唐,可一言决之。(所引《高僧传》,未见原书,余得之《古今图书集成》。)

    余故里无家。甲申岁,送孙儿陛云至德清应县试。试毕,又至湖州府试,皆以船为家。二儿妇携孙女庆曾从焉,凡舟居者两月。其明年,又送之至湖州应学院试,舟居者匝月。前一舟子以联额索书,余书四字为额曰“六旬泛宅”,又书一联曰:“昼夜六时大安乐,翁孙两月此句留。”

    走笔所书,未录入稿。今年又坐此舟,见联额故在,有感旧游,聊记于此。

    张贞竹,字碧筠,慈溪女子也。其祖客湖北,工会计,颇有居积,遂于汉口开药材行。其祖死,其父不能嗣其业,久之,大折阅,遂踉跄而归。归而故乡亲友,皆责夙负。不得已,至杭州投其所亲,而所亲死矣。赁居一草棚,有县役欲为子求娶其女,不可。役大怒,买其所赁草棚而焚之。遂无所栖止,寄居尼庵。贞竹当祖在时,家固温饱,延师课其兄,贞竹亦从之读。师能为大字,贞竹兄妹日观其用笔之法,遂亦能书。至是,兄前死矣,独贞竹在。既穷困甚,乃于路旁卖字。今处州太守陈君六笙,时在省垣。其仆出行于市,见而异之,言于陈君。陈君召而试之,大悦,为之延誉。稍稍有所得,陈君旋赴处州。贞竹失所依,母又病,遂又大困。闻余至杭州,诣右台仙馆求见。余言于当事诸公,稍润色之。已而又至吴下,余屋后适有小屋数间,即使居焉。吴中求书者颇众,得洋钱三百枚,辞余入京,依其亲串。后闻其亲串又前死,京中不能久居,仍复南归。今不知所往。此女颇有朴茂之意,所书字,有大至一丈者。曾书一鹤字见赠,长八尺许,笔力雄伟,似不出女子之手,亦可异也。余欲张其名,因许之刻一小印,曰“曲园女弟子”。苏杭间,得润笔颇丰,未始不因此。然其父茸,挈妻女游行四方,非计之得者。且恐此女,将来未必能得所归。偶忆及之,为之太息。

    休宁孙殿龄,字莲叔,家世富饶,生十五六而孤。拥资百万,以年少不更世事,娼楼买笑,博局呼卢,不十年,耗其资十四五矣。然其人实恂恂儒雅,且天资绝人,能为诗,兼善书画。余甲辰岁始至新安,莲叔一见如故,长于余一岁,有异姓昆弟之约。余未通籍前,馆新安汪氏者五年,距莲叔所居霞塘二十里而近。时相过从,每晏客,必招余往,张筵演剧,灯火通宵,亦少年游冶之一乐也。粤寇之乱,莲叔避居山中,猝遇寇至,死之。老母年九十余,亦与斯难。妻孥俱尽,家业凋零,乱后止存二子。余颇思为作小传以存其人,因循未果。然有《哭孙莲叔》五古一章存集中,叙次颇详,亦足见其崖略也。丁亥秋间,其次子祖恩字泽臣,至吴下求见。衣敝履穿,面目憔悴,殊令人有西华葛帔之叹。出旧时剪烛谈诗图乞题,图中二人相对,即莲叔与余也。感念盛衰,为之怃然,为题七言古诗一章,亦存集中。

    《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神庙部·汇考》所载各处神庙,颇有足广异闻者,聊记一二:秋胡庙,在山东嘉祥县南。俗传秋胡妻邵氏为神,山下居民邵姓者,自称秋胡妻族。庙中所祀秋胡之妻,非秋胡也。残苦庙,在山西曲沃县西北关。旧志云:介之推从重耳出亡,追者甚急,推以其子林代死。后重耳入晋,推妻并林妻寻推至此,闻焚死于绵山,二人投井而死。乡人立庙,后讹为蚕姑庙。九娘子庙,在安徽和州,祀历阳侯范增女。庆历初,东寇王伦围历阳,恍若有见,已而溃散,遂就剿灭,故祀之。偃王庙,在浙江西安县,郊原村落,往往有之。或与项王、大禹并列,或为专祠。其专祠则有茅、杨、蔡、卫四令公分侍于侧。土人所敬畏,以茅令公为最。高府君庙,在严州府。神名获,汉时人,素善天文,晓遁甲。与严子陵有旧,尝自石城适富春,访其庐。时值大旱,即曳剑登坛岩叱曰:“此地有蛟龙,当起行雨。”

    未几,雷雨交作,秋遂大熟。邑人感其应,立庙祀之。张昭烈庙,在湖北德安府孝感县。唐张忭与张巡同死睢阳,南霁云断指,忭亦截一指自誓。后人立庙祀之。按秋胡妻,姓邵氏,介子推有子名林,范增有女九娘,严子陵有友高获,张巡将有张忭,皆人所未知也。徐偃王祠,浙东多有。余从前曾于兰溪县瞻礼其祠,两庑塑三十六诸侯,而茅、杨、蔡、卫四令公则未之见,不知何许人也。天下各行省神庙,如此者当不少矣。如一一表而出之,不特足供谈助,亦表微之义也。

    《魏书·卢景裕传》:“是时,又有人负罪当死,梦沙门教诵经,如所梦,嘿诵千遍,临刑刀折。主者以闻,赦之。此经遂行于世,号曰《高王观世音》。”

    按此乃《高王观世音经》行世之缘起,而其名为高王,则未及其义也。《太平广记》卷一百十一引《冥祥记》云:“孙敬德奉释教,尝造观音像。后为劫贼所引,不胜拷楚。忽梦一沙门,令诵救生观世音千遍。临刑,刀自折为三段,肤颈不伤。三易其刀,终折如故。所司奏闻,丞相高欢表请免死。及归,睹其家观音像,项有刃迹三。敕写其经布于世,今谓《高王观世音经》。”

    于是至今相传以为高王之名,由高欢而得也。其实不然。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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